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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之后,安若城陪安老太爷去书房下棋。
顾依然自然不可能跟着进去,便自己在安家老宅院闲逛,权当消食。
安家老宅很大,种植着四季常青的花草树木,平时应该经常有人打理,整洁干净,风景如画。
顾依然沿走小石子路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院墙,她知道自己走到院子的尽头了,正准备转身,不想竟撞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安子遇。
他就站在距离她不到三米远的位置,双手垂在身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顾依然微微怔了怔,很快回过神。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移开目光,低着头朝前走去。
她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看他,径直经过他的身旁。
此刻不同于昨晚,他们现在是在安家老宅,而不是在车站边的天桥上。
若是他们私下会面的事被佣人看到,传到安老太爷或者安若城的耳中,对他们谁都不好。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他保持距离,尽量不要再有任何接触。
可是,安子遇偏偏就不肯放过她。
在她即将跟他擦身而过的一刻,他突然出手拉住她的手腕。
“小婶婶,你就这么不待见侄儿吗?”安子遇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很低。不知道是借着“小婶婶和侄儿”的关系在讽刺自己,还是讽刺她。
顾依然的身体猛然一僵,蓦地回头。
“安子遇,你到底还想怎样?该说的话,我昨晚已经跟你说得一清二楚!”
她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瞪着他。
安子遇的神色暗了暗,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依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排斥我?”他紧紧地盯着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静一点,“你昨晚说的那些话,我回去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果然如此。
顾依然眉心微微跳了跳。
尽管早就猜到他可能一晚没睡,可没想到,他真有认真想自己说的话。
在他们交往那几年,他一直都是亲密地叫她然然,而他每次改口叫她依然的时候,就表示他无比认真。
见他没有再继续强迫地接近自己,顾依然稍稍放下防备,冷静地看着他。
安子遇安静了一下,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恳切地说道:“然然,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如果是三年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你的幸福只有我能给你。可三年后的今天,我不敢再说同样的话。
我们的身份,心境都发生了变化,唯独我爱你的那颗心,始终不曾变过。
可是,你说得对,纵使当初我们分开是因为一个误会。可这个误会所造成的伤口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即便它已经愈合结痂,可只要再轻轻一碰,我们还是会痛不欲生。
然然,我不想碰你的伤口,真的不想,我不想看到你痛。
你告诉我,到底要怎样,你才不会再痛?
我真的真的……希望你幸福。”
说到后面,他声音哽咽起来,眼圈似乎也红了。
顾依然有些怔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安子遇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他是真的爱她,可他爱她,却不相信她,他爱她,却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矛盾,也不想知道了。
现在,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朝他说道:“子遇,我很感激在年少轻狂的时候能遇到你。你教会我爱,也给了我一份真挚的爱。
我从来没有后悔认识你,也从来没有后悔爱你。
可如今那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之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你都二十九岁了,我也二十六岁了,我们不再是十年前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如今的我们,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仅要为自己考虑,还要为身边的人考虑。
既然你已经要跟暖暖结婚了,而我,也嫁给了别人,那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应该让它过去。
你问我,能不能不要这么排斥你?
你又问我,怎么才能让我的伤疤不再痛?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我只想说,如果我们都试着放下那段过去,像正常的朋友一样相处,或许对我们都好。
如果你真的想通了,就让我们彼此都放下那段过去,好吗?”
安子遇原本就有些红的眼眶变得越来越红,好像有什么东西滚落而出。
他微微昂首,不让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
他回头看向她,英俊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动了动唇,说道:“然然,能给我一个最后的拥抱吗?”
他的声音沙哑极了,好似发不出来一样。
他脸上明明带着笑,可眼中的哀伤怎么也隐藏不住。
顾依然被他的神情感染,眼角有些发涩。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偏要变成仇人呢?
就算做不成恋人,也应该互不记恨才对啊。
毕竟,对方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如果连自己都厌恶对方,那就是变相地打自己的脸么?
顾依然轻吸一口气,气息微凝,朝面前的男人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子遇,你能想通真好。”
她希望,他们之间经过这一次之后,再也不要有任何纠缠,纵使再见面,也能互相点头微笑,即便是当普通的陌生人,也比现在好。
安子遇突然上前一步,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中。
“呃……”顾依然下意识地挣扎。
安子遇圈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噪音沙哑地哀求:“然然,不要拒绝我,不要……”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离她这么近。
他用力地呼吸着,想要记住她身上的味道。
顾依然被安子遇悲戚的声音怔住,停止了挣扎。
她感觉得到,他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好似在抽泣。
她虽无法想象,一个即将奔三的男人多么难过才会抱着自己哭。
可她却能感受得到,她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们之间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没有给她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