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清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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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景一笑, 并不否认,与舜安颜对视道:“若姑父是来认识晚辈,弘昊自心中愉悦。”

    舜安颜被姑父二字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半真半假道:“我倒忘了自己竟真还是位额驸。原以为只是身无官职, 人们不好称呼罢了。”

    这话,倒是含着不少怨气。

    苏景心下一哂,“若您不是额驸, 今日又岂会撑着病体来见我这晚辈?”

    好锋利的口齿!

    自己才说了一句自尚主后的落寞, 这位端贝勒就还了自己一个更狠的耳光——你要不是额驸,佟家不会有人想得起你这个没有官职的病人, 你就不用拖着病体走这一趟, 所以到底是佟家对你更狠,还是皇家?

    望着对面目光湛湛,一看就是精气足完的苏景, 舜安颜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羡慕,曾经, 他也是这样的。后族出身,将来一个人会继承长房所有的家产, 尚未及冠便被选中迎娶万岁最宠爱的公主。他有无限的野望在等着实现,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温宪的死消失了……

    可这些人,到底凭什么把温宪的死怪罪在他身上!

    不是他要带温宪去避暑的, 不是他非让温宪奔波劳累, 也不是他对温宪照顾不周, 更不是他占着医术最好的太医, 使温宪得不到最好的治疗。

    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他身份不够高罢了,所以承担了一切的怨恨。妻子死了,前途没了,他甚至不能再娶个继室,正正经经的生下一个子嗣传承长房的香火。他只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由温宪以前乳母贴身服侍,每一日都跟自己回忆温宪的温柔贤惠,没有人管过他在那个死气沉沉的院子里一日病过一日,已经快要霉烂了。

    而自己的玛法呢,今日终于记起了他,只不过是备好马车,要他撑着出来给三叔谋一个希望!

    凭什么!

    舜安颜原本以为自己会平心静气的接下苏景的讽刺,但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忍让,反正佟家今后如何,都跟长房,跟他没有关系了!

    他豁然起身要走,却被苏景叫住。

    苏景摆摆手,让厅中的人都退下,站起身负手望着舜安颜,“额驸这便要走了,回去该如何对承恩公交待?”

    舜安颜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冷冷的看着苏景,“这就不劳端贝勒操心了。”既然他不想达成目的,对面前这位,也就无需客气了。

    苏景仔细的看了看舜安颜的面色,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慢悠悠道:“额驸这病,已有不少时日了罢。”

    病人,往往最忌讳别人谈自己的病。舜安颜同样如此,不过面前不是可以随意发泄的奴才,他没有接话,眯着眼睛看着苏景。

    “实不相瞒,晚辈粗通医术,以晚辈看来,您的病,只要用药得当,再加以调理,不出两月,便可恢复如常。”

    舜安颜有瞬间的心动,因为苏景说话的口吻,实在是胸有成竹。况且,他之前也的确听过这位端贝勒所献上的药方有奇效,至今仍然为天子与太后调理身体。但他知道,苏景不可能凭空便答应为他出手。

    “端贝勒想要在下做甚么?”

    苏景笑意柔和,“晚辈只是觉得,佟家,或许由您掌管更好。”

    舜安颜瞳孔猛的一缩。

    苏景察觉到了这一点,继续道:“您就不曾想过,为何之前一点小病,竟至沉疴不起?”

    他当然想过!可他猜中的仇人,是他不能也不敢报复的仇人!

    苏景发现舜安颜捏紧的拳头,唇角那一抹笑痕越发扩大,“您大概有自己的猜测,可以晚辈看来,这猜测,不过是臆想罢了。”

    舜安颜终于开口,讽刺的问:“端贝勒如何断定?难道端贝勒回京后终于忙于大事之余,还有闲暇调查我这将死之人的病因。那我可实在是受宠若惊了。”

    “并非如此。”苏景摇摇头,“晚辈只是知道宫里娘娘们,都是谨慎人。”

    舜安颜觉得这话可笑之极,“可宫里娘娘,总有两个孝顺的儿子。”

    这一次轮到苏景感觉可笑了,他摇头失笑望着舜安颜,“您别忘了,我阿玛在孝懿仁皇后膝下养大,五姑母在太后膝下养成,至于十四叔,是被娘娘看顾的。而您,是佟家的嫡孙。”

    这一番话,让舜安颜陷入了沉默。

    是啊,同母所出,却并未一起长大,也许一辈子都没见过几次面,真的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能让素来谨慎的四爷与十四爷不惜冒着失去皇宠的危险来折磨杀害自己这个佟家所出的嫡孙吗?皇家人,可从来没出过真正感情深厚的兄弟。

    舜安颜心已经乱了,他顺着苏景的话一步步去想,多年来根深蒂固确定的东西在这一瞬间被彻底颠覆。

    正在此时,他又听到苏景宛若来自地狱的声音,“仔细想想,到底是谁,在您病重后得到最大的好处。”

    舜安颜无法控制的让自己照着苏景的话去推测……

    “隆科多!”当他低低咆哮出这个名字后,他猛然一动,抬头畏惧的看着面前依旧笑意悠然的苏景,“你,你……”这一刻,他觉得面前这位不到二十的少年实在太过可怖!

    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脸上的表情似是认命又似带着癫狂,“你到底想要我做甚么?”

    苏景收起笑容,平静道:“不是我想让你做甚么,是你想要回甚么?”

    要回甚么?

    要回健康的身体,要回长房嫡子的地位,要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无数个想法蜂拥出来又被飞快的推翻,苏景静静的看着舜安颜神色不停变幻。最终舜安颜咽了口唾沫,“您真能治好我的病?”

    苏景打量了他一眼,道:“晚辈能治您身体的病。”

    “好!”舜安颜许久不曾大声说过话,这一刻却想像个赌徒一样大声宣泄一番,尽管他此刻已感觉到胸口火辣辣的痛楚,但他勉力压制住了。

    “贝勒爷想要的,我也能答应。”

    苏景并不领情,淡淡道:“难道不是额驸自己有所求?”

    舜安颜深深的看了苏景一眼,并没再辩驳,朝苏景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陈敬文此时也出来,对苏景道:“贝勒爷这一招真是神来之笔。”用佟家人去对付佟家人,比在八爷那边做手脚,更隐蔽,而且不会引起皇位上之人的忌讳。

    “若他不来,我也想不起还有如此一招妙棋。”苏景说的是实话,他只是人,不是神。不可能随时随刻都把一切有利的人或事用的淋漓尽致,舜安颜在京中隐匿多年,不自己出现,他是真不想起来。

    尽管苏景说的实话,然而陈敬文却不这么想。

    人出现在面前,能不能想起来用,如何用,那是大有差别。假若今日是威逼舜安颜回去对付隆科多,那么佟家或许出于大局会屈服,但最后佟家会拧成一根绳,将怨恨集中在贝勒爷身上。可如贝勒爷这样,掌控住舜安颜的心魔,使之自愿效命,佟家就等于被成功的分裂,哪怕最终舜安颜无法说服佟家放弃隆科多,佟家的威势也大大降低,而且要取隆科多的性命,也更加容易。

    这份算计人心的老练功夫,多少人都不及!

    陈敬文再一次确定,自己这一次跟对了主子,尤其,这是一个喜欢汉学,只看才干,不看出身的主子!

    陈敬文脑子里忽然浮出个念头,“贝勒爷明日就要迎新人进府,两位著姓大族的贵女,可见万岁对贝勒爷的厚爱。”

    苏景看了看陈敬文,道:“先生说笑,不过是两个格格。再说无论汉人,还是满人,都得合心意才是。”

    听到这句话,陈敬文大喜过望,他手都有点发抖。

    “先生这是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苏景关切的询问,沉下脸唤了小安子进来,令他,“先生那里,务必照顾妥当,再为先生拨几个人过去,另外先生那里的炭,俱要用上等的梅香银丝炭。”

    “不管安公公的事,是小人上了年纪就有些畏冷。”陈敬文对苏景礼贤下士的态度满意,却不想无缘无故得罪心狠手黑的阉人,再说小安子等人奉苏景的命,平日对他们这些幕僚照顾的也足够妥当了。

    被小安子送回房后的陈敬文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备好纸墨,深吸一口气后,提笔在纸上将自己之前就已在心中犹豫许久的想法付诸笔端,令人快马送往盛京吴桭臣的手中。

    而苏景这边也收到了乌喇那拉家与赫舍里家的回音。

    乌喇那拉氏听说赫舍里家借口自己的侄女年纪更长,认为应该乌喇那拉家的轿子先进门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但终究也没说甚么,只是吩咐苏嬷嬷,“明日晚上,先让大阿哥去赫舍里氏的院子罢。”

    苏嬷嬷有点犹豫,“只怕云兰格格心里不自在。”

    乌喇那拉氏冷笑,“要争进门口那口气,晚上就得让给别人,否则真以为赫舍里氏是泥捏的?”

    “那福晋,为何不……”苏嬷嬷心道要是让轿子先进门就得把服侍大阿哥的机会给让出来,那还是走在后头罢。轿子先进门也一样是格格,但先服侍贝勒爷争得宠爱,往后过得日子就不一样了。

    乌喇那拉氏板着脸,“他们会听我的?”

    为这场婚事,闹了多少气。她何苦呢,连亲兄弟都指望不上,还指望侄女嫁了人后跟自己一条心?

    第二日黄昏时候,两乘小轿子一前一后进了端贝勒的侧门。尽管有意抬举,但身份毕竟摆在那儿,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办宴席,只是端贝勒府还是收了不少礼,其中最瞩目的便是太后赐下两座白玉送子观音,还有康熙赏了一桌酒宴。

    魏珠又开始头疼起来,不知道这着酒宴该摆在哪个格格的院子里。

    苏嬷嬷领了乌喇那拉氏的意思过来让魏珠把赏菜都放到赫舍里·安容那儿。

    “乌喇那拉格格今儿身子有些不舒坦,把万岁赏赐的酒菜都送到赫舍里格格屋里罢。”

    魏珠瞪大眼睛,确定苏嬷嬷并不是在说笑后,嘿嘿笑了两声,令人将东西送到安容的西翠院。

    苏嬷嬷越俎代庖,虽说是遵照乌喇那拉氏的意思,但还是亲自去向苏景解释了一番,“大阿哥,福晋的意思,今晚乌喇那拉格格身子不方便,还是让赫舍里格格先伺候您。”

    苏景放下手里的书,望着苏嬷嬷一言不发。

    苏嬷嬷被苏景深邃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尴尬的道了两声喜后告辞退下。

    魏珠办好事后回来禀告,“贝勒爷,这酒宴已经送到赫舍里格格那儿去了。”

    苏景倒没有责怪他,照规矩,除非他自己有要求,后院安排侍寝,原本就应该是管理中馈的正室负责,而他没有正室,乌喇那拉氏又是嫡母,那么为他安排妾侍,其实算是乌喇那拉应该有的权利。正如各府的少年们到了年纪,当家太太会放两个通房丫鬟。

    看了看天色,苏景面上没有甚么波动,起身道:“走罢。”

    “是。”魏珠抢了小太监手里的灯笼,在前面引路。今晚他且得警醒着呢,贝勒爷跟前终于有个正经父女服侍,他得仔细瞧瞧,看这到底谁更得宠,那才知道今后往哪边尽心一些啊。

    安容在屋里坐卧不安,她穿着一身以前并不没穿过的但粉色旗装,望着一桌子宫中赐下的精致酒菜,心里就像放了十七八面锣鼓,咚咚咚跳的她不得片刻安宁。

    跟着她进贝勒府的玉珠道:“主子,放心罢,贝勒爷一定会来的。”

    “真的会来吗?”安容紧张的握住玉柱的手,清秀的脸上能看得见显而易见的担忧。

    “会来的!”玉珠重重点头,“您瞧这酒菜,是魏公公亲自领人送来的。”

    安容还是有点不放心,她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希望和使命,尽管她只是个格格。

    自从被康熙指为苏景的妾室后,赫舍里家就仔仔细细的对安容分析过家族的处境。所以安容很明白,她或许此时只是个格格,但如若家族对圣意揣摩的没错,她今后会有大前途,至少也是一个亲王侧福,至于更多的,那就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以及那个本事了。而那时候,家族也会因为她,重新回复荣光。

    可想要做到这一切,首先她得在端贝勒府有一席之地,然后生下一个子嗣。

    现在看来,第一步倒是走对了。端贝勒很明显不喜欢高傲强势的女人,所以家里商量了很久让一步的做法入了端贝勒的眼,今晚就定下来她房里。看着面前的酒菜,安容心里对先前退让的不甘愿终于消散了不少。

    只是酒宴是摆好了,贝勒爷人却还未过来……

    安容心里七上八下,唯恐最后出差错,正要让玉珠去打听打听,就听见外头请安的声音。

    “给贝勒爷请安。”

    “贝勒爷,贝勒爷来了。”安容不知该如何是好,慌得连忙扑到铜镜前去看自己的妆容是否妥当。

    “行了行了,格格。”玉珠在后面给她正了正钗环,把人拉到门边,“格格,快点迎……”

    迎字还未出口,门已被退开,一个身影披着月光跨过门槛,站在主仆跟前。

    “贝,贝勒爷。”早就听说过端贝勒仪容风雅绝世无人能及,但真站到面前,安容才知道为何每次那些有幸见过端贝勒的贵女们说起端贝勒来总是词穷,只会反复强调甚么潘安再世,容胜宋玉。你若问她们端贝勒眉生的如何好看,眼生的怎样动人,她们是说不出来的。现在安容终于明白了,不是她们言语贫乏,是世间言语着实无法描绘出眼前这人的相貌。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便只能是钟天地之灵秀罢。

    “起来罢。”苏景对于女子倾慕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别说女子,便是男子,他也见过不少。就连他最近颇为看重陈敬文,也跟着其父陈维崧学了一身好男风的习惯,第一次来端贝勒投效时,陈敬文还写了一首诗来称赞他的相貌,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就着亮堂堂的烛火,苏景快而仔细的看了看安容,发现她生的只能算是清秀,不过双目清亮有神,显出了几分自小教养得宜的气度。或许是从小到生长在大族,吃穿不缺,眼前之人虽年不过十五,但身段窈窕之处倒比此时许多十七八岁的女子要丰满的多。苏景心中一哂,猜到之前风闻的那些康熙令人为几个人选把脉之事不是虚言了。

    看来,自己的那位汗玛法真是在着急自己的子嗣。皇家,却是从来不忌讳甚么庶出生在前面的道理。

    “是。”安容就着苏景的手站起身,也并不敢坐下,只是站到苏景背后。

    “不必如此。”苏景对安容谈不上喜欢,却也并不讨厌。赫舍里氏的人赐给自己,苏景很清楚康熙的用意,正因如此,他不会亏待安容。他让安容坐下,“今日是你进府的好日子,不必讲究这些虚礼,往后也不必。我在扬州长大,从来不喜欢用膳时太过拘束。”

    “妾明白了。”回过神的安容毕竟是赫舍里家精心教导过的,至少在表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给苏景斟了一杯酒,举起杯期盼的望着苏景,“贝勒爷……”

    苏景看了看她羞红的脸,接过酒杯正要饮酒,魏珠硬着头皮来敲门,“贝勒爷,奴才有事禀告。”

    “进来罢。”苏景放下酒杯,望着跪在面前的魏珠,“出甚么事了?”

    魏珠看了看边上垂眸坐着的安容,小声道:“回贝勒爷,东碧楼那边说乌喇那拉格格伤了脚……”

    不等魏珠说完,苏景已然淡淡道:“伤了脚就让府里的大夫过去,今晚服侍的人你去看着处置罢。”

    “奴才知道了。”

    苏景回头看着安容,见她正在搅着手指欲言又止,不愿意听她说那些违心的话浪费时间,道:“用膳罢。”

    安容本来是想让苏景过去东碧楼看一看,虽说她不知道这一番作态会不会让苏景真就在那儿留下,但出了这种事,她总要表明一番自己不愿相争的意思。谁知苏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心里一颤,察觉出苏景性情与家里长辈之前说过的那些男人颇有不同之处,也不敢再自作聪明,拿起筷子不再说话。

    至于她之前倒的那杯酒,被苏景放在一边,直到洗漱过后床帏放下,都没人再想起来。

    而次日一早,安容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听到进来帮她洗漱的玉珠喜滋滋的告诉她苏景并未离开,正坐在外面花厅里处理公文。

    “贝勒爷还在?”得知苏景未走,安容首先不是喜悦,而是吓的半死。

    “是啊。贝勒爷一早醒了,吩咐奴婢不用叫醒您,就在院子里练剑,贝勒爷剑法可真好。这不练完剑让人搬了公文来,说是等格格您睡醒了一起用膳。”玉珠满脸喜气洋洋,觉得自己的主子真是得宠。要知道家里的太太们头晚服侍了人,第二日一早照样得早期处理家务呢,更别说让老爷们等着一起用膳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安容又是气结又是恼怒。这可怎么办好,头一晚侍寝,就起的比贝勒爷还晚,还让贝勒爷等着用膳,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变成甚么样!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份底气!

    玉珠被吓得不敢说话了,怯生生道:“格格,贝勒爷说,说不用叫您!”

    “你真是……”安容不想再说了,急急忙忙梳洗好,出去见到倚在榻上的苏景,忙请了安,“都是妾的不是,还请贝勒爷恕罪。”

    苏景放下手里的笔,望着面前一板一眼请罪的安容,忽然觉着有点无趣。

    他是着想了,用了前世对女性的方法来套到这个时空,结果显而易见——面前的女子没有喜悦,只剩下惶恐。

    不过既然已经留下来了,苏景还是决定按照自己之前的打算先陪安容三天,尤其是在这个外面风雨飘乱的时刻。

    “先用早膳,用完早膳,你去王府给嫡额娘这些长辈磕个头。”

    不知为何,尽管苏景面色平静,但安容总觉得苏景此刻有些心绪不佳,她提着心应了是,她知道苏景让她去雍亲王府磕头,其实就是一种抬举。格格,不会有甚么正经的认亲宴,能过去见一见长辈,送些东西,就是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