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一块会跳舞的木头

禾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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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晨曦掩饰着囧态,低垂了头,“我送秦统领出去。”

    “晨曦!你娘叫你!”邓清源一脸严肃现身。

    “啊?啊!”邓晨曦红着脸跑了。

    秦统领作揖,“邓大人有礼。”

    邓清源像是刚发现秦统领,恍然,“啊,是秦统领来了。怎么站在门口,来来来,进屋坐。”

    “不了,秦某还有事,告辞。”

    “这么快就走?本相送你!”邓清源与秦免并肩出门。

    秦免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邓清源用余光在打量自己,只得解释,“我是为王妃的事来找晨曦小姐。”

    “哦,王妃如今怎样?”

    “嗯……不太好,可能在塔里受了什么惊吓。”

    “唉!王妃是我西凌的大英雄啊!”

    不日,朝臣提了一议,正中皇帝下怀,封荆北王妃为“一品护国夫人”。

    圣旨到达王府,王妃吓得灰头土脸,喃喃的,“要和亲了……糟了,要和亲了……”

    珊瑚隔着被子问,“王妃,您说什么?什么要和亲了?是皇上下旨封您为‘一品护国夫人’呢。在咱们西凌,您还是第一个有此封号的人。”

    “要和亲了……要和亲了……”王妃压根不理珊瑚说什么,自己喃喃自语着。

    待五品女医官珍珠扑爬跟斗赶回王府来看王妃时,见到的也是这副场景。

    一个瑟瑟发抖的人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嘴里念念有词,“正月初二起程,起程,和亲了,和亲了……”

    大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珍珠身上,希望她能把早前可爱的王妃找回来。

    这个胆小鬼实在太磨人了,搞得大家都要崩溃。

    某日,曾先生要远走他乡。离开京都时,想来问问王妃早前在公主府作的两首诗,是否是两个人所作?

    结果他没见着人,自然也就没法问,怅然离去。

    别说这么高深的问题,就是普通问题,明安公主也没法回答。

    她现在说得最完整的句子就是,“糟了,要和亲了。”

    某天夜里,珊瑚起夜,顺便到王妃房间去瞧一瞧。

    这一瞧,不得了。

    王妃在跳舞。

    大半夜的,竟然在跳舞。

    再一听,不知是谁在吹笛。

    笛声不停,舞不停。笛声停,舞停。

    舞一停,王妃就像得了软骨病,全身乏力地扑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自己起来,上床,又蒙着被子睡觉去了。

    珊瑚也算沉得住气,躲在门外看了半夜。回去跟珍珠说起,“天哪,你没瞧见当时的场景,怪可怕。”

    珍珠没好气,“王妃跳舞多美,有什么好怕?”

    珊瑚自知说错话,语气里可能也带了点不耐烦,赶紧端正态度,“唉,珍珠姐我错了。我也没什么恶意,可王妃不是咱们认识的王妃了,她简直像变了个人嘛。”

    珍珠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却正色道,“公主可有打你?可有骂你?可有污你偷东西?”

    “那倒没有。”珊瑚摇摇头。

    “那不就对了?你做好婢子的本份,不要多想别的。”珍珠知道屋子里这几个丫头,除了水草和贝壳在荆北,其余来京都的水产品们,平日里都习惯了跟王妃像姐妹一样相处,不分彼此。

    如今忽然变成这样,大家很难像普通婢子那样去适应。

    珊瑚也清楚是自己越矩多想了,轻轻叹口气,“我想要原来的王妃。”

    “王妃只是失忆了。她不记得和亲以后的事。”珍珠回来以后慢慢观察发现,这才是传说中明安公主的性子。并且她一直念叨“糟了,要和亲了”,也许根本以为自己还没出嫁。

    珊瑚惊得合不拢嘴。

    听得珍珠又道,“她可能以为这里是云河。她昨天说,云河的水凉,不能再去了。”

    “天啊,意思是咱们跟她算陌生人了?”

    “可能是比陌生人还要远的人。”珍珠轻轻叹口气,“你没见她最怕的是孩子吗?只要有孩子靠近,她就抖得特别厉害。孩子一抱走,还能好点。”

    “她为什么怕孩子啊?”珊瑚苦着脸。

    “因为大家帮着孩子叫她娘亲,她根本不能接受。她觉得自己还没出嫁,上哪儿有这么多孩子?”

    珊瑚快哭了,“那不是她自己弄回来的孩子么?”

    “不是跟你说了,她失忆了。嫁进王府后的所有事她都不记得了。”

    “呜呜呜……”

    “别呜了,睡觉去。”

    原本珍珠回京后,应该去太医院就职的。但王妃出了状况,她就告假不去了。

    对于珍珠来讲,没什么比照顾王妃更重要。

    这日,珍珠摇晃着手里的信,对王妃道,“王爷来信了!”

    不说还好,一说,王妃直接就裹着被子躲桌子底下去了,那叫抖得一个厉害,“王爷!王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珍珠蹲到她面前,“公主,要不我给您念信吧……”

    “你走!你走开!我不要解药了!不要!我想死!我已经死了!”

    珍珠闭了闭眼睛,拆开信,念道,“明安吾妻,见字如面。”

    “我死了,我死了,我已经死了……云河的水很凉,很凉……”

    珍珠只得将信折好,放到平日明安公主放信件的地方。然后找了一支笛子吹奏起来……

    真有效,明安公主一听到笛声,就掀了被子,像是怕晚了半分就会被打一样。

    她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不停颤抖。

    舞姿却美,美到极致。

    只是少了点什么?

    珍珠吹奏着笛子,眼睛却一刻也不离明安公主。

    是啊,少点什么呢?

    是狡黠的眉眼,还是灿烂的笑容?

    又或者是她英姿飒爽的桀骜气质?

    都有。

    她眼前的明安公主就像一块会跳舞的木头,一块跳舞跳得好看的木头,毫无生气。

    这到底是怎么了?

    珍珠吹着笛子走近,轻轻抱住明安公主。

    笛声停,明安公主也停了。

    珍珠轻轻的,“公主,您是怎么了啊?”

    公主依旧抖得不行,挣扎着要跑,想要找被子裹身。

    珍珠抱住她不放,“安静一点,公主。那被子脏了,我让人给您换干净的,好不好?跟我出去晒晒太阳吧。您以前不是常说,再这么躺下去,身上要发霉,头上要长绿毛了。”

    说着说着,珍珠泣不成声。明安公主却毫无反应,眼神空洞,一点都不觉得这话跟她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