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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曲氏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朱渔才知秦免原来竟是一个将军的儿子。
曲氏的语言表达能力并不算差,可她讲着讲着就不知道跑题跑哪儿去了。或者频繁小解,坐立不安,胆颤心惊,总疑心大夫人来了。这中间打断了数次,终于讲到儿子被她打跑离家出走,“儿子一点音讯都没有……我家老爷从边关回来一瞧,两个儿子都卧床不起,还有个儿子失踪,气得大病一场。王妃您可能不知道,老爷是真心寒,据
说朝廷不会录用身体有残疾者,或是貌有损者为官。本来老爷还想着,这次从边关回来就推举大儿子去军营里做个小官,到时一路再升上来。可现在……两个儿子指望不上,免儿又……”
朱渔心想,你们那样对秦免,让他感受不到一点温暖,谁能不跑?她没打断这个旧式女子的悲凉陈述,“大概过了一年的样子,老爷调回京都挂了个闲职,虽享着将军的俸禄,却已不再镇守边关。他在家还老念叨我家免儿,这时候朝廷的战报里多了个新名字,就是我家免
儿……”
原来,秦免长途跋涉,千里迢迢去投奔了荆城军。因其表现果敢冷静,有大将之风,被调至荆北王爷亲卫营,负责王爷起居饮食和安全。
说白了,秦免就是王爷的贴身随侍,带刀侍卫。
他十分努力,并不因自己不能上战场杀敌感到懊恼,而是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事。
王爷看在眼里,非常欣赏,又发现他对兵法也十分熟悉。
凤凰岭一役,西凌守将弃城而逃,场面一度难控,百姓水深火热。
那时候,王爷正忙着打云经城,无暇分身。
秦免临危受命,接下守城将军一职,以极少兵力奔赴凤凰岭,苦战四十八天,终于保住了凤凰岭所辖三座城池。
原本连王爷都认为必输的仗,被秦免打赢了。这样的丰功伟绩一传出,举国上下一片赞美。
秦胜武多方打听,终于确认那位打下凤凰岭的小将就是自己的第三子秦免,不禁热泪盈眶。曲氏抹着泪道,“我家老爷每日都在将军府门前望着,希望儿子回家看一眼……可是一天一天过去,他始终不肯回家……后来,老爷又听说免儿失踪了,连皇上的赏赐都没来得及回朝领,就消失不见……老爷
说,免儿肯定是被金羽卫抓了……”
朱渔推算时间,确实也到了皇上猜忌,命金羽卫悄然动手的时候。
王爷众多得力干将都莫名死亡,而秦免因为是刚崭露头角的小将,估计金羽卫还没来得及清理到他这儿。
王爷果断将秦免卸职,报了失踪,藏其进王府。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在猜,秦免是不是也遭了金羽卫毒手。
秦将军从巨大欣喜到巨大失落,甚至是丧子之痛,一夜之间白了头,从此闭门不出。
秦免早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在这个家里,他有责任有担当,渐渐忘了家中老父及懦弱母亲。
父母于他而言,几乎没有什么温度。甚至他随王爷来了京都,只过几条街就能到将军府,却始终过门而不入。
他宁可家人以为他死了,也不想出现。
曲氏伤心地讲到家人这几年的境况,至少喝了四杯水,小解了六次,前言不搭后语,逻辑错乱。
有时候她明明在说后面,不知怎的又跳到前面讲一堆。
朱渔必须得抽丝剥茧,才能听懂曲氏所表达的东西。
所幸最后是听明白了。原来,有人给秦家传了消息,说秦免还活着,就在荆北王府。
秦将军一听,儿子还活着,而且就在京都,却始终不回家。那个气啊,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曲氏也是想儿子想得快疯了,得到这消息立刻跑来王府找人。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来了。连着好几天,她每天来找儿子,都只见儿子匆匆来匆匆去,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终于儿子来跟她讲话了,开口第一句就是,“以后你别来王府了!”
曲氏气得差点晕过去。
其实母子争吵还有别的原因,曲氏是带着目的而来,共有两件事。
首先是让儿子回家看看父亲,这要求实在不过分。其次要儿子跟右相府的千金陈芷湘订亲。
没错,给秦将军透露消息说秦免在王府的人,正是陈右相的夫人。右相夫人还有意把女儿许配给秦免,希望秦将军能考虑,择日着媒婆去右相府提亲。
这可是从天而降的大好事!秦将军都以为秦家已经没落,想不到儿子起死回生不说,还得到右相的青睐。
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令得秦将军欣喜若狂,只等儿子点头。
朱渔听到这里便有些不乐意了。秦免可是她留给小晨曦的撒,竟然有人半道抢亲,还有没有个先来后到?还有没有个你情我愿?
也是听到这里,朱渔才明白,为什么曲氏非得巴巴往她跟前凑。
要不是有王爷在前面挡着,以秦家的作风,估计早就答应了右相家,哪还用得着跟儿子商量?
可现在的情况是,秦免可以不是秦家的人,但必须是王府的人。有资格强制安排秦免婚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荆北王爷。
荆北王爷不在,那谁有资格作这个主?便是她这个瞎了眼睛的王妃呗!
怪不得曲氏上来就卖惨,哭哭唧唧半天,竟是想让儿子娶右相府的千金。
这这这……朱渔怄得心塞,“这亲事啊,还得看秦统领自己的意愿,秦夫人不可草率。”
曲氏以为所谓的“秦统领”就是王府的侍卫统领,倒也不在意。
谁知王妃接下来便解释了,“秦免是皇上钦封的禁军统领,如今没有对外宣扬……唉,我看也宣扬得满城皆知了。改明儿我请个旨,让秦统领去皇宫领职吧,也别窝在我这小小的王府中了。”
“禁军统领?”曲氏凌乱着,“王妃说免儿现在是禁军统领?”朱渔悠悠地笑,“是啊,秦夫人,可别把秦统领贱卖喽,小心将来后悔。秦统领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