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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突然间像是塌了,她不敢进林家的客厅,她怕进去后,里面再也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一个人缩在花园的角落,蜷缩着身体再次痛哭失声。
朝颜听佣人通报后,赶紧从客厅里走出来,远远的看到那抹小小的身影,鼻子一酸,眼睛就模糊了,林梦瑶和她不一样,她从小就生活在逆境中,所以生活再怎么不如意都能坦然面对,可是林梦瑶却不行,她生活在蜜罐里,一直都是被蜜泡着长大,突然间蜜没有了,罐子被人封顶了,她就觉得四周一片漆黑,除了无助的哭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在黑暗的世界里生存……
“梦瑶——”
她走到她面前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林梦瑶抬起头,像刺猬一样惊慌的说:“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不会相信你的,海叔可能是外出办事了,过两天一定会回来!而我妈只是想念我爸了,出去散散心也会回来的,她不会丢下我的……”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为什么嘴上这么强势,心里却这么脆弱。
朝颜没再打击她,时间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在一天内,让她接受太多接受不了的事实,只会让她心灵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将来无论如顾弥补,也无法抹去。
一天又一天过去,二天,三天,五天,转眼之间,一周过去了。
海叔再也没回来,窦华月,也一样。
除了林梦瑶,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林夫人跟着管家私奔了,林梦瑶也知道,只是她的心里,根本接受不了……
朝颜的腹部已经开始隆起,林悦生最近生意上遇到了一个很强劲的对手,查不出对方什么来头,可是很让人不安的是,他熟知林氏的运营情况,更是连很多公司机密都了如指掌。
林悦生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海叔,因为只有他才会对林氏这么了解。
林氏是他协助林老爷一手打下的江山,除了他,没有人更能掌握最新的情况,林悦生就知道海叔离开,一定是有大行动了,否则他绝不会轻易离开林家。
而且他也有预感,施定海想毁掉的不仅仅是林氏,还有比林氏更重要东西。
他的心里很乱,现在敌在暗,他在明,而且林家只有他一个男人,他费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调查暗中的人,却毫无收获,无可否认,这是一股即神秘又强在的力量。
姜腾宇虽然是他弟弟,可是林悦生心里清楚,他绝不可能帮助他,甚至,他不和外敌一起来对付林家就已经是万幸。
朝颜的肚子越来越大,林悦生陪她去医院进行产检,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你上次有过流产记录,这一次一定要多注意,即使已经过了危险的前期,中期也还是要重视,一般女人意外流产二次以上,就很容易形成习惯性流产。”
她把这个话说给林悦生听,他听完后,眉头拧的更深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林悦生犹豫了很久说:“朝颜,我送你出国吧。”
她一骨碌翻起来,诧异的低吼:“为什么?!”
“我有预感一定要有大事发生,你还有几个月就生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事。”
“我说了不会走的!”
朝颜很生气,之前答应过她,绝对不会送她走,现在却又突然反悔,有事发生怎么了,她是怕事的女人吗?
“你现在怀孕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要为孩子着想!”
“我知道我怀孕了,可是我就是不能走!”
她这么坚持的原因,是因为她不能承受离开林悦生的痛苦,现在林家已经没有人能够帮他,如果她再走了,他就真的只剩一个人,况且她留在这里也不是帮不到忙,最起码关键时刻,她可以阻止姜腾宇和敌人里应外合,假如他不跟敌人串通一气,那么她也可以求他帮助林悦生!
除了她,没有人可以说服姜腾宇的行为,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能走。
“如果孩子又没了怎么办?!”
“孩子没有了可以再怀,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在我心里,你比孩子重要!”
朝颜很坚持,也很固执,林悦生重重的叹口气,不再争执这件事。
夏日的午后,客厅里电话响了起来,朝颜挺着肚子下楼去接听——
“喂?哪位?”
“你好,请问林悦生先生在吗?”
“他不在,你有事吗?”朝颜疑惑的问。
“他咨询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他的手机打不通,所以我只好打他家里的座机。”
“哦什么问题?”
电话传来一阵沉默,朝颜忙解释:“你直说没关系,我是他太太。”
“是这样的,他上次向我咨询高血压病人长期将复方罗布麻片与半夏露合用会不会致人死亡,经过我的试验研究,负作用会有一点,但不会直接导致人死亡。”
“不会致人死亡?”朝颜诧异的睁大眼:“可是之前有位医生说剂量重的话会有死亡可能的!”
“他这个说法并不专业,主要是半夏露中含有盐酸麻黄素成分,它除了能松弛支气管平滑肌、缓解咳嗽与哮喘外,还能促使甲肾上腺素释放,所以它顶多只能升高血压加重病情,却不会导致病人突发身亡!”
医生说的话很笃定,朝颜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颤抖,如果公公不是因为长期服用了半夏露导致死亡的,那他又是因为才突然离世的?
“请你将我的话转告给林悦生先生,他要是还有什么事,请电话联系我。”
“好,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朝颜从未如此迷茫过,为什么明明已经真相大白了,却突然冒出一番新的定论,从而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测?!
下午林悦生回家,她把电话里的事如实告诉他,他听完之后同样很震惊,沉默了半天,才痛心的说:“看来,爸的死另有蹊跷!”
“怎么会呢?明明窦华月和海叔已经畏罪潜逃了!如果他们不是心虚,怎么会离开林家!”
“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他们也没料到,我父亲的死另有原因……”
“悦生,你这样说,我真的觉得很可怕,还有谁会想要爸的命?”
林悦生眉头紧蹩:“我也很想知道……”
朝颜把视线移向窗外,明月依旧皎洁,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眼前如此模糊呢?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她的双眼……
林氏集团的生意日渐下滑,很多订单都被神秘人截走,公司开始大规模裁人,林悦生的心一天比一天沉痛,奶奶创下的百年基业很快就要毁在他的手上,可是面对这个强劲的敌人,他却束手无策,似乎这个敌人已经预谋了很多年,才会强大的找不出一丝反击的办法。
夜里,趁着朝颜已经睡着,林悦生独自去了书房,听到关门的声音,她睁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她现在不去公司,可是公司发生的事她全都知道,她不过问,只是不希望他有压力,她相信他的悦生,总有一天会扫前眼前的障碍!
林悦生站在书房的窗前,蓦然间,桌上的手机传来短信的提示,他诧异的转身,这么晚了,谁会发短信?
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你是不是丢了一份很重要的文件?”
他顿时警惕了起来,迅速回复:“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别问我是谁,想知道原因,明天晚上七点整,海天一色见。”
林悦生面色僵硬的望着手机上的内容,其实他确实丢了一份很重要和文件,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已经知道是顾人所为。
第二天晚上七点,他准时到海天一色赴约,推开包厢的门,他没有猜错。
“程薇,果然是你。”
林悦生走到她对面坐下,一脸隐忍的望着对面眼中全是仇恨的女人。
“是不是很意外?”
“不,意料之中的事。”
“呵,什么时候知道文件丢了的?”
“最近我公司什么状况你不会不清楚,你若不清楚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既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我就能猜出你是谁。至于什么时候发现的,在我第一批重要客户流失后,我就已经发现了。”
程薇哈哈大笑:“林悦生,我早跟你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莫及的!”
“后悔利用了你,还是没有爱你?”林悦生平静的问。
“都有。”
“那你现在是想怎样?”
“别急着我问想怎样,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把我手上这份文件随便出手,就是一笔可观的财富,而你林悦生,公司倒闭指日可待……”
林悦生冷笑一声,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当初以为她对爱情盲目,却没料到,盲目一次的女人,不可能盲目第二次,在费少城那里受了伤害,她便多了个心眼,再面对另一个男人时,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
林氏的重要资料全都在他的电脑里,而且每份文件都有密码,可是她是怎么窃取这些资料的呢?
他眼中的疑惑程薇了然于心,她走到他面前坐下,缓缓的趴在他耳边说:“你最信赖的特助李达,有一次你紧急呼叫他,他匆匆的赶过去,电脑里的备份文件却忘记关掉,所以,我就机灵一动复制了一份到我的邮箱,本来打算只要你不负我,我必须不会拿这份文件威胁你,可惜,你偏偏就负了我,所以……”
林悦生手握成拳,这该死的李达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跟了他这么几年,从未如此粗心过,却偏偏在非常时期,给他惹下了这样的麻烦!
“有什么话就直说。”
林悦生阴鸷的瞪着她,等着她说出条件。
程薇笑笑,趴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然后笃定的说:“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毁了这份文件。”
他愣了愣,冷笑一声:“好,我考虑考虑。”
“要考虑多久?”
“三天后给你回复。”
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厢,回到家,朝颜正在等他,看到她隆起的腹部,他若有所思了很久。
夜里,朝颜感觉口渴,悄悄的起床,开了一盏床头灯,然后倒了杯白开水,倚在窗前,一边欣赏月光,一边轻啜。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蓦然间,耳边突然传来轻飘飘的歌声,她惊得手中的水杯啪一声掉在地上,惊醒了睡梦中的林悦生。
“怎么了?”他一个翻身坐起。
“老公,你,你听……”她震惊的指了指窗外。
林悦生赶紧走过去,把头伸向窗外,仔细聆听——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他眉头一皱,迅速转身拿起一件外套就要出去,朝颜一把拉住他:“你要干吗?”
“是废墟方向传来的,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朝颜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不移,她今天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谁总是唱着如此哀怨的歌,那一年的雪花,那一年的愁,这意味深长的两句歌词,到底寓意着什么?那一年又到底留下了怎样的伤痛……
茫茫夜色中,微风吹动了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林悦生牵着朝颜的手,亦步亦趋的往林家的废墟里走。
若有似无的歌声,断断续续的传进两人的耳中,快接近目标人物时,他俯耳对她说:“你站在这里,我过去。”
“不要,我和你一起。”
朝颜抱紧了他的胳膊,一来她对这个唱歌的人实在好奇,二来她一个人站在这里,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你脚步轻一点。”
两人继续往里走,走到一间保存尚好的屋门前,林悦生举起手电筒,一脚踹开了房门,手电筒对准唱歌的女人,啊一声尖叫,她缩进了墙壁的角落里,胳膊蒙住了头。
朝颜疾步上前拉开挡住她脸庞的手臂,却在看到真面目的那一刻,惊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姐!!”
林悦生也十分的震惊,他蹲到林梦馨面前,盯着她一张犹如惊弓小鸟般的脸,万分不解的问:“怎么会是你?”
“你们干什么……”
林梦馨无辜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意识。
“大姐,你为什么要半夜跑到这里来唱歌?你一直都来这里唱吗?”
朝颜焦急的插话,面对两人迫切的眼神,大姐忽然吓得哇哇大哭,之后,不管两人如顾询问,她除了惊恐的哭,就还是哭。
林悦生叹口气,起身说:“算了,大姐本来就不正常,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头绪来。”
朝颜不死心的拉起大姐的手:“走,我们回屋里说。”
大姐哭的更凶了,眼神愈发惊恐,林悦生于心不忍的说:“别吓她了。”
“我没有吓她,我只是问问她而已。”
“问她也等她情绪冷静一点再问,我们这样突然出现,已经吓到她了。”
朝颜不乐意了:“到底谁吓谁啊,我还被她吓得半死呢!”
林悦生柔声安抚林梦馨:“大姐,别怕,跟我们回屋睡觉。”
他拉着她的手,缓缓的步出废墟,朝颜跟在他们身后,实在觉得很不甘心。
把大姐送回房间后,两人回到卧室,朝颜面色凝重的问:“悦生,你不觉得大姐半夜跑出去唱歌很奇怪吗?”
“是奇怪,可是对于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来说,就不奇怪了。”
“精神不正常……”她低头思忖片刻,抬起头:“精神不正常你们有带她去看过医生吗”
林悦生摇摇头:“自从那一年,大姐被火烧得毁容后,就不敢再出门见任顾人,整天疯疯癫癫,家里人要带她去看医生,可是她却死活不肯,应该有二十年,她没有踏出过宅门一步了,爷爷也曾经请医生来家里来给她看过,她却用杯子把人家医生的头都砸破了,还往人家脸上吐唾沫,久而久之,家里人也就死心了。”
朝颜诧异的瞪大眼:“因为大姐极端的态度,你们就这样放弃了对她的治疗?”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有些不负责任。
“当然没有,有一次爷爷强行让人把她带走,刚走到门口,她一头撞到了大门上,差一点就丢了性命,从那以后,家里人不敢再逼她出门见人,可是她的脑子却更不正常了。”
“那你们有没有怀疑大姐是不是装的?”
朝颜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就觉得大姐的行为很不能让人理解,如果真的傻了,怎么会拼了命的不去做检查?一个正常的傻子,她是不会有这种极端行为的。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装疯?我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疯了,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去装疯卖傻。”
林悦生笃定的摇头,朝颜却不这么认为,她担忧的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从大姐怪异的行为上来看,她一定隐藏了什么,不如这样,我们找个权威的专家来给她检查一下,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患有精神病?”
“她不会配合的……”
“不配合我们强制性让她配合,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任顾可能性都会有!”
面对她的坚持,他无奈妥协:“好吧。”
三天后,林悦生找来了一位精神病鉴定专家,没有告诉林家任顾人,他和朝颜把专家请到了林梦馨的房间。
门一推开,林梦馨撇见一位陌生人,惊慌的跳到床上,用被子紧紧的包住身体,慌乱的说:“让他出去,让他出去,我害怕!”
“大姐,别怕,这位叔叔是帮你看脸上疤痕的,只要让他检查一下,你就可以变得很漂亮了。”
朝颜上前安抚她,她挥手:“我不要,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无奈的回头,她冲林悦生使了使眼色,林悦生虽然于心不忍,可是对朝颜说的话却也颇为疑惑,于是心一狠,强行将她拉下了床。
不管林梦馨如顾挣扎哭喊,两人都下定决心要求得一个结果。
她的手被林悦生和朝颜紧紧的牵制,专家缓缓上前,拿出一套随身携带的检查仪器,他越是靠近,林梦馨的哭喊声越是凄厉,到最后,她突然声嘶力竭的喊一声:“你们都放开我!”
蓦然间,两人松开了手,震惊的睨向大姐,刚才她说的那句话,根本不像是一个精神病人说出来的。
“让他出去。”
林梦馨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专家,此刻,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她的声音,还是说出来的话,都和正常人无疑。
“对不起,看来不需要检查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林悦生抱歉的说,专家笑笑:“没事,那我先走了。”
待专家走后,朝颜和林悦生走向大姐,瞬间,屋里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在等大姐先开口。
“你们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林梦馨怨恨的抬起头。
“大姐,是我们要问你,为什么要欺骗大家,而且骗了这么多年?”
她凄凉的笑笑:“因为我要报仇。”
两人倒抽一口冷气,报仇?报什么仇?跟谁报?
“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一个目的,让林国安死!”
“大姐!”林悦生震惊的上前按住她的肩膀:“你在说什么?!”
朝颜已经惊得说不出话,她诧异的捂住唇,手臂微微颤抖。
“我说我要让林国安死!”林梦馨重复了一遍:“让他死!”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会有今天,林家会有今天,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大姐泪水涌出眼眶,她茫然的走向窗前,缓缓道出了真相——
“二十八年前,我十二岁那一年,妈妈走了,来了一位新妈妈,她对我很不好,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被恶梦惊醒,哭着去找奶奶,可是浑浑噩噩的却走错了方向,我走到了海叔的房间,当我推开门,竟然看到新妈妈和海叔抱在一起亲热,当时我吓坏了,拔腿就往外跑,当我跑回自己的房间,便再也不敢出去,半夜,我被一阵浓烟呛醒,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片火海,我冲到门边想逃出去,可是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起来,是他们想烧死我,他们怕我把看见的告诉别人,就想置我于死地,我以为我真的就那样被活活烧死了,当我被困在一个无助又绝望的环境中,我恨,我恨我父亲,恨他始乱终弃,恨他逼走了妈妈,恨他带回一个恶毒的女人,我在失去意识前发誓,若我活着我一定会报仇,若我死了,我的灵魂一样回来报仇!!”
大姐咬牙切齿的说完,已经满脸泪痕,朝颜征征的望向林悦生,他此刻脸上沉痛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和她一样意外,没想到二十几前的那场大火竟然是有人故意放的,而那场大火不仅把林家的宅子烧成了废墟,还把奶奶送上了天堂,而凶手们真正想烧死的人,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除了被烧的毁容,大姐没有死,也许是求生的欲望太强烈,上帝不忍心带她走,才让仇恨的种子在二十年以后生根花芽,直到长成一棵茁壮的大树。
“大姐,你没有死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大家?”
朝颜从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万分不解的望着林梦馨。
她讽刺的笑笑:“我干吗要说?当我醒的那一刻,脑子里就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报仇,我要让所有的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不单单是施定海和窦华月,还有林国安,如果不是他引狼入室,奶奶不会死,妈妈不会走,我更不会小小年纪,心里脑子里全都只想着报仇!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需要一个人来承担后果,那就是他,所以他就是该死,早晚都该死,多活了二十几年已经是宽限!”
林悦生缓缓走向她,一把捏住她的胳膊:“爸是怎么死的?”他冷冷质问。
“当然是被气死的,但不是我!我只是告诉他一件残忍的事实而已……”
“你是不是把窦华月和海叔的私情告诉他了?”
朝颜笃定的质问,如果她没有猜错,只有这件事,是病重的公公无法承受的打击,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公公有多爱窦夫人,当年为了她牺牲那么多,连死的时候都念念不忘,这样沉重的爱,让他如顾接受心爱妻子的背叛。
“是的,当年我装疯卖傻,就是为了让那对奸夫淫妇能打消对我的顾虑,认为我傻了便什么也不会说,即使说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我才能平安的活到现在,活到亲眼看到我恨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哈哈……”
林梦馨笑得很恐怖,笑得朝颜毛骨悚然。
“你跟爸怎么说的?”林悦生哽咽着问。
“我就是告诉他,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其实是他最信任也最感恩的管家施定海的破鞋,这些年,我利用自己装疯卖傻,用手机偷拍了他们很多私会的照片,我把那些照片给他看,他看完之后,便上气不接下气,然后我又告诉他一个更震惊的秘密,他听完之后,便两眼一翻,一命呜呼了……”
林梦馨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只小巧精致的手机,那是几年前,她跟悦生要的生日礼物,从来她要什么他便给她什么,并且从来不问理由,也许只是觉得她可怜,却从未想过,她要的任顾一样东西,都是有原因有目的的!
朝颜翻着相簿,果然里面都是窦华月跟海叔私会的画面,蓦然间有一张吸引了她的眼球,那是一张暗夜里拍的照片,照片中的黑影戴了一只白色的面具,正鬼鬼祟祟的站在窦华月的房门前,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看到了母亲的脸庞,只是很模糊,不过这也足够了,最起码证明,那天夜里母亲看到的并不是贴着面膜的窦华月,而是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就是管家施定海!
不过这种照片能被大姐拍到,不得不说她心思慎密,伪装的太好。
“你还跟公公说了什么更震惊的秘密?”
朝颜痛心的问,除了窦华月和管家有奸情外,还有什么是公公更接受不了的。
“我告诉他,乔曼是窦华月与施定海的女儿!”
“什么?”林悦生大吃一惊,一脸的错愕,朝颜也一样,虽然她一直都觉得婆婆对乔曼好的过分,却从未想过她竟然是两人私通的结果!
“我是无意中偷听到的,而且乔曼是窦华月没来林家前生的孩子,这就说明,两人是有目的的混进林家,而那个笨蛋林国安不过是他们利用的棋子罢了。”
林悦生终于承受不了真相的打击,愤怒的一拳砸在了墙上,朝颜赶紧上前安抚他:“别生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她转过身问大姐:“我第一次来林家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那个人就是你对吗?”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躲在楼上听到你说的话,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我想利用你,把林家的秘密挖掘出来。”
“那上次我来废墟,扔堕胎药盒子给我的,也是你吗?”
“是。”林梦馨再次点头:“我要让你明白,林家不干净,更不是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
“这么说上次你带我去窦华月房里拿戒子,也是故意的?”
大姐再次点头,承认了所有的事情……
朝颜突然间觉得好累,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复杂,也觉得林悦生当初说的话是对的,这个世界不是她纯净眼中看到的那般美好,为什么之前一直觉得眼前模糊,原来是因为,林家整个就是一团迷雾,因为有真相在,所以迷雾就一直散不开,才会给人如此迷茫沉痛的感觉。
林悦生失望的转身离去,朝颜看着他的背影,很难过很难过,他心里的苦,心里的痛,只有她懂。
夜已深,却注定这是不眠之夜,林悦生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六个小时,他不睡,她睡不着,他难过,她的心更痛。
思虑再三,她推开书房的门,屋里充斥着浓浓的酒味,沙发旁倒着一个人,地上扔了几个空瓶子。
“悦生,不要这样。”
朝颜蹲到他面前,心疼的抱紧他。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林悦生抚摸她的脸颊,嘴上说没事,眼里却是那么落寞和伤心。
他很失望,真的真的很失望,对这个家,他太失望。
父亲对婚姻不忠,导致母亲离家出去,母亲不知去向,却把弟弟送给他人抚养,弟弟现在找到了却又不愿相认,唯一心疼的姐姐却是一个城府极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刽子手,直接逼死了自己的父亲,就连一个单纯的妹妹,也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到底这世上还有没有谁的家庭,像他的家庭这样的复杂,又令人伤心失望……
他的心情,朝颜都懂,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将来,就只有她最懂他的心。
这一晚,她窝在沙发旁,裹着一条被子陪着林悦生躺了一夜。
清晨,家里的一名佣人匆匆来报:“少爷,大小姐背着一个包走了,我们拦也拦不住!”
林悦生在经历了重重打击之后,已经麻木了,他面无表情的点头,讽刺的笑笑:“走了好,都走吧,这个家早该散了。”
朝颜却在听到大姐离去后哭的不能自持,这两年,她是与大姐走的最近的人,却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世事的冷暖与千变万化,让她原本火热的心渐渐冷却,却也更加脆弱不堪。
林悦生站在已经渐渐冷清的客厅里,对着唯一的妹妹和妻子说:“我准备送你们去美国,机票已经定好,后天早上八点。”
如此突然的决定对朝颜来说,犹如当头棒喝,她面无表情的说:“我不去!”
不给林悦生说服的机会,她愤怒的离开了家门,站在阳光下,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不管人生如何让人失望,也不管以后会怎样,她唯一的心愿,也就是陪在心爱的人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仅此而已。
林悦生给程薇打了电话,笃定的告诉她:“我同意你的要求。”
“好,那我们今天晚上百盛酒店见。”
其实程薇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林悦生跟她上一次床,她是要报复,不仅报复那个欺骗她的男人,还有报复那个羞辱她的女人!
晚上八点整,朝颜的手机响了,程薇发一条短信给她:“听说你怀孕了,先恭喜你,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今晚别等你老公回家了,我会代替你,好好的伺候他,保证让他对我一压定情……”
朝颜看到短信,脑子轰一声炸懵了,迅速回复:“你是谁?”
“我是程薇,想知道我们在哪吗?百盛酒店……”
朝颜拔腿追了出去,她一点都不担心林悦生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因为她很清楚那不可能,但是她也相信,程薇会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她必须要立刻见到林悦生,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赶到百盛大酒店,按照程薇短信上的地址,她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包厢,然后使劲的按门铃。
程薇故意让林悦生去开门,门一开,他看到门外站着的朝颜,显得很惊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带上房门质问:“你来干什么?”
“问你啊,你在这里做什么?”朝颜厉声反问。
“我有事。”
“什么事?”
“你别问了,赶紧回家去!”
“我不回!你不说清楚我今天不会走的!”
“我是真的有事,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
朝颜冷哼一声:“你有什么把柄在程薇手里,这样被她牵着鼻子走?”
林悦生诧异的挑眉:“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对不对!”
他叹口气:“是的,公司机密文件泄露了,在她手里。”
朝颜望着他,很长一段时间后,鼻音重重的说:“跟我回家。”
“别闹,这个事情很严重,你懂的。”
“有多严重?我们不要了不行吗?什么都不要了还不行吗?”朝颜声音越来越哽咽:“悦生,跟我回家吧,我们走的远远的,抛弃这里的一切,什么都不要了,好吗?”
这不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是真的想放弃了,名利和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现在她累了,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和林悦生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生一对可爱的孩子,白头偕老此生再无任何牵挂。
可是显然,林悦生不赞同她的想法,也不支持,更不配合。
“那是不可能的朝颜,你不能跟我说这样的话,我是一个男人,一个志在四方的男人,我有我的雄心壮志,我不可能甘心与你隐归山田,从此过着平庸的生活,所以请你理解,之前我们不是都说好,如果需要牺牲se相也再所不惜的吗?为什么现在反而斤斤计较了?”
朝颜震惊的打量眼前的男人,这是林悦生吗?这是她心爱的男人吗?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她的悦生,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他笃定的摇头:“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改变你知道的,快回去吧,把行李收拾一下,明天我送你去美国。”
“你混蛋!那么想让我走是吗?好,我走,我走了我就再也不回来,将来你就跟着你的钱你的事业你的雄心壮志过日子吧!”朝颜用力的在他腿上踢了一脚,哭着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