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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雪入狱的第二天,朝颜连夜把东子和嘟嘟接了过来,她知道,如果没有希望存活在芊雪的心中,那么,她早晚还是认定死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铁窗内,芊雪更加消瘦,脸色比身上的囚服还要苍白,双眼无神,对于林悦生救她一条命,她没有说一句感激的话,不在乎死活的女人,生死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
可是嘟嘟的出现,却让她灰暗的目光里绽放出一丝明亮,隔着铁窗,朝颜看到她哭了,哭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东子拿起电话,心痛难忍的说:“小菊,不管你在这里待多少年,我都会一直等你,十年,二十年,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等。”
沈芊雪只是哭,不说话,但手里握着的电话却紧紧贴在耳边。
“我会把嘟嘟抚养长大,我会告诉他,他有一个好妈妈,不管你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在我心里,你依旧是最美的菊花,我东子对天发誓,这一生,非你不娶。”
朝颜的眼角湿润了,什么才是真情,这才是真情,东子对芊雪的真情彻底感动了她的心,女人这一生,若是有一个男人能为你终身不娶,那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芊雪听着世上最美的承诺,可是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却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已经快满三十岁的她,不会再相信爱情,更不会再相信动人的誓言。
“东子,不需要为我不娶,给嘟嘟找个妈妈,以后,你们都要幸福。”
沈芊雪终于止住哭声,眼神愧疚的望着她的孩子,也许此刻,她才知道什么叫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可以跟石江将就,却不能跟东子将就,最起码那样,嘟嘟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和嘟嘟最大的幸福,就是你好好的活着,答应我小菊,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们等着你一起幸福,你,一定可以的。”
东子说完,他也哭了,一个长年在海上,经历狂风暴雨,无所畏惧的男人,却因为他心中最美的菊花,哭的像个孩子……
朝颜再也忍不住,她冲了出去,林悦生就在外面等她们,地上有一堆烟头,显然他抽了很多烟。
她扑进他怀里,哭的心很痛很痛,双臂紧紧的抱着面前的男人,芊雪和东子苍白的对话刺痛了她的心,她迫切的说:“悦生,我们永远要好好的在一起,无轮富贵贫穷,无论生老病死,我们都要好好的在一起!”
有时候,人总要看到别人不幸福,才会觉得自己的幸福多么不易。也才会明白,顾为珍惜。
东子从探监室里出来了,双眼红肿,朝颜上前抱过嘟嘟,吸了吸鼻子说:“东子,谢谢你能过来。”
“是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芊雪出了这样的事,虽然现在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出不来,可至少,我和嘟嘟都有期待了。”
“东子,你是个好男人,你的真情,总有一天会感动芊雪的!”
朝颜发自肺腑的说一句,她亲了亲嘟嘟:“以后我会经常去看这个孩子,我会把芊雪的孩子当成我自己的孩子。”
送走了东子,朝颜和悦生去看望秦兰,她已经痴呆了,间歇性精神病的极限。
“如果当初芊雪不回来,或许她不会这样。”
朝颜难过的凝视着面前一脸痴傻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妇人,林悦生重重的叹口气,拍了拍秦兰的肩膀:“秦姨,芊雪只是出去旅游了,总有一天,她还会再回来的。”
到那时,一切都会好的,生活不会再痛,人的心,更不会。
芊雪的事让林悦生比任何人都心痛,只是他是男人,他比女人会掩饰,所以,既然朝颜知道他很难过,也不去点破,因为,有些难过,不是安慰可以解决的。
它需要时间,就像成长需要时间一样,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总有一天,可以抚平人们心上的伤。
朝颜敲响林悦生书房的门,手里端着一碗绿豆银耳汤,天气渐渐的热了,她想力所能及的为他做一点事,芊雪的遭遇让她明白了很多道理,人不要在相爱的时候不去爱,而等到无法爱的时候,却发现,所爱之人已不在。
“这个是我亲手熬的,要全部喝光哦。”
她亲昵的趴在他肩膀上,看到林悦生盯着一份文件面色凝重,随口问:“看的是什么?”
他抬起头,准备把文件合上:“一些资料。”
“什么资料让你脸色这么难看?”她好奇的伸手想拿过来看看,林悦生却犹豫了一下没给她:“没什么,就公司的事。”
朝颜知道,一定是什么重要的文件,不然他不会不给她看,可是心里却莫名的觉得失落,因为他的举动,让她觉得有一种无法亲近的隔阂感。
他们是夫妻,任何事都应该共享的。
虽然朝颜知道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他,但那都是情非得已,是从大局上无法不隐瞒的事。
以前她没觉得隐瞒这些事有什么不对,现在悦生对她有所保留,她才明白,原来不跟对方坦诚,其实也是一种伤害。
林悦生看出了她眼里的失落,叹口气说:“真的想看吗?”
她点点头。
“其实我不是不给你看,而是因为我爱你,不想让你接触太多复杂的东西,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可以简单快乐的待在我身边,什么烦恼都没有,就算天塌了,也有我顶着……”
他把那份文件递给她:“但是,我同样也不希望你认为我对你不够坦诚,所以,想看就看吧。”
朝颜伸手接过去,虽然林悦生的话令她很感动,可是如果这份文件是什么麻烦的话,她就更要看了,因为悦生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悦生的麻烦同样也是她的麻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困难面前共进退。
翻开文件,才看到一个标题,朝颜就震惊了……
死因调查报告,公公的!
她诧异的抬头看了林悦生一眼,又赶紧把视线移向正文内容:“通过对林国安先生死前的胃液反复研究,他长期卧病在床的原因是因为两种相克药物复方罗布麻片与半夏露同时服用,高血压病人伴有上呼吸道感染,如咳嗽、哮喘等症,将复方罗布麻片与半夏露合用,结果降压作用反而差了,主要是半夏露中含有盐酸麻黄素成分,具有升高血压的作用,对高血压病人极其不利,长期服用,就会加重病情,轻者瘫痪,重者死亡。”
手一阵哆嗦,文件掉在了地上,虽然很久前,她也曾怀疑过公公是被人害死的,可后来结果证明,一切都是正常死亡,她也就没再怀疑过,可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样一份报告来?
“很震惊是不是?我在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也很震惊。”
林悦生捡起文件,脸色的表情很沉痛,他的父亲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人害死的,他已经查过父亲生前服用的药,除了没有半夏露外,其它的药都正常,那就说明,半夏露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这个资料你从哪来的?”朝颜缓过神,紧张的问。
“我找人调查的,其实从我父亲死后,我就一直暗中再查,只是现在才出结果。”
“你一直在查?”朝颜更震惊了:“难道你一直都怀疑公公的死不正常?”
“恩。”他点点头。
“那我之前跟你说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说是我想多了?”
“那时候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如果暗中调查的结果证明我父亲非正常死亡,那就说明情势不容乐观,我不想你每天过的提心吊胆。”
朝颜无法形容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原来林悦生早就知道林家不正常了,只是怕她担心才隐瞒了下来,而她同样是因为种种原因藏了些秘密,不得不承认,命运真的是太戏弄人了……
“悦生,其实我也有事没告诉你!”
朝颜深吸一口气,决定跟林悦生坦诚,现在林家波涛汹涌,只有同心协力才能以正压邪!
“什么事?”
“在我告诉你以前,你答应我一定不要生气,也不要恨你父亲!”
他愣了下,点头:“好。”
“其实,林夫人并不是你亲生母亲!她只是你父亲后来娶的老婆。”
如预料的一样,林悦生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他狐疑的睨向她:“你说什么?”
朝颜作了个深呼吸,把林老爷当初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悦生,当她说完,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脸上的表情像冰块一样没有温度,眼神,都是无法形容的愤怒……
“悦生,事情就是这样的……”她诺诺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冷冷的质问,朝颜被他利刃般的眼神吓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她慌乱的说:“你不要生气,你刚才答应我,一定不会生气的!”
林悦生背过身,肩膀在轻轻的耸动,朝颜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的悦生,在哭,只因为她说,他的母亲带着他的弟弟,很早很早以前,就丢下了他。
“悦生,对不起……”
她哽咽着从身后抱住他,贴着他僵硬的后背轻声抽泣:“不是我不告诉你,那时候公公不让我说,他怕你知道真相后会离开他,公公的身体一直不好,如果你真的走了,那他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她知道他难过,他这些天一直难过,公公的死,芊雪的事,再加上现在自己的身世,再坚强的男人,也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她的悦生,真的很累……
“所以上次你找的戒子其实是我母亲当初留给我父亲的?”
林悦生的声音沙哑了,听的朝颜无比的心痛,她点头:“是的。”
“拿了戒子的人,一定是不希望我找到要找的人,他是在毁尸灭迹。”
“其它的信物还有吗?”
他转过身,朝颜盯着他血红的眼圈,心里一阵钝痛,她的悦生,就是父亲死的时候,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却在听到自己被母亲抛弃以后,而无法压抑的哭了。
“那个戒子上面刻了你母亲的名字,是最容易找到的证据,可惜我太粗心把它弄丢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守夜的那天晚上,来了一位妇人给爸上香,她竟然送了一个玉镯给我,我猜想她一定是你母亲!”
“镯子呢?”
“镯子……”朝颜挠挠头:“镯子在姜腾宇那里,我相让他利用他的人脉帮我找出你母亲和你弟弟。”
林悦生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他强忍心里的痛苦,叮嘱朝颜:“你尽快把镯子要回来,我自己找。”
“好的!”
朝颜重重点头,随即问:“害死爸的凶手……你知道是谁吗?”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从你提供的这些消息来看,窦华月有嫌疑,但绝对不是主凶,幕后真正的凶手,一定会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对付。”
她十分赞成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不要让别人看出,我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端倪,包括我父亲的死因,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以后在林家反事留个心眼,在没有找出真凶以前,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个佣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好,那我就配合你,我们一起把凶手揪出来!”
突然间,说出了心里所有的秘密,朝颜仿佛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除了看到悦生眼中的痛,她会觉得痛以外,其它的,满是欣喜,不管林家以后会掀起怎样的狂风暴雨,只要能和悦生携手面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二天,朝颜跑到姜腾宇的公寓,一见面就说:“把我镯子还给我。”
“干什么?”
“我不找了。”
“找到了?”
“没有!”
他眉一挑:“既然没找到,干吗把镯子要回去?”
“你别问那么多,还给我就行了。”
朝颜见他不动,推了他一把:“别愣着了啊,赶紧去给我拿过来。”
他点点头:“那好吧,你等会。”
姜腾宇转身进了卧室,朝颜站在门外,片刻后,屋里传来啪嗒一声,她心一惊,迅速跑进去,大声问:“怎么了?”
当看到地上摔成几块的镯子碎片,她顿时脑门一热,愤怒的扑到腾宇面前推了他一把:“你怎么把我的东西摔坏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腾宇一脸愧疚,表情很是局促。
“对不起?!你明知道这东西对我有多重要,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吗?你赔我的镯子!”
朝颜气的泪眼婆娑,戒子已经丢了,如果连唯一的镯子都没了,她不仅对不起死去的公公!更没脸回去见林悦生了!
“好,我现在就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赔给你。”
姜腾宇挪步要走,朝颜从身后狠狠的揣了他一拳,愤怒的咆哮:“你混蛋!明知道这镯子独一无二,你到哪赔一模一样的给我!”
她转身哭着跑出了他的公寓,外面的阳光明媚灿烂,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咒骂姜腾宇,心里说不出有多失落,她不知道,到底是悦生注定和他的母亲有缘无份,还是因为现在的证据都不足以成为有利的证据,总之,真的是倒霉透了……
朝颜悻悻的去了林氏集团,见到林悦生的那一刻,愧疚的站在他面前,半天不说一句话。
“怎么了?”
他起身走向她,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朝颜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看到林悦生的眼睛里会有失望。
“到底怎么了?又做错事了?”
他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每次做错事就这副表情,看的我都不忍心责骂你。”
“悦生,真是很对不起……”
朝颜耷拉着脑袋,双手无措的插在上衣的口袋里,一只脚使劲的在地上来回磨擦。
“我不想听你道歉,我想听是什么事让你跟我道歉。”
他拍拍她的头:“说吧。”
“镯子也没了……”
她的声音极小,真恨不得悦生他妈现在就出现,那就什么信物都不需要了,她也就不需要觉得内疚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又丢了?”
她摇摇头:“是被腾宇不小心掉在地上,打碎了!”
林悦生愣了下,叹口气:“算了,碎都碎了,再怎么生气也回到原来的样子。”
“悦生,你是不是觉得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怎么能把所有的信物都给毁了呢!”
“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找人,只能说现在时机未到,我相信,只要有心找,总会找到的……”
“对了悦生,你是不是可以去找你母亲娘家的人?他们不会不知道女儿去了哪里吧?”
林悦生蹩眉思忖:“可是没听说襄阳市有姓上官的大富人家。”
“本市找不到,那就去别的市找啊,上官是特殊姓氏,肯定比那些张、王、李、刘要好找的多,如果能找到你母亲的娘家,我相信就一定可以找到你母亲,毕竟,没有哪个女儿不跟婆家联系,还不跟娘家联系的!”
顾朝颜的提示,让林悦生觉得不无道理,他当下叫来李达,命令说:“你去帮我查下本市有几户姓上官的人家。”
李达点头:“好的,我这就去查。”
襄阳市大概有几万人口,把这几万人口的姓氏查清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纵然李达平时办事效率一向不错,但为了圆满完成任务,他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五天后,他走进林悦生的办公室,汇报调查的结果——
“林总,目前我查出本市只有三户人家姓上官,这是地址。”
他把一张打印着地址的白纸递到林悦生面前,屏住呼吸,抹了把汗。
忘记是哪月哪天,他接到类似的任务,查本市有没有叫顾朝颜的女人,哪一次,可是被骂的凄惨啊,希望这一次,可以顺利过关……
林悦生蹩眉扫了几眼,点头:“可以了。”
李达一听可以了,顿时大喜过望,赶紧转身溜了出去。
林悦生放下手里的地址,拨通朝颜的电话。
“喂,下午有空吗?”
朝颜疑惑的说:“我在上班,你说有空吗……”
话落音,又补充一句:“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让李达查的姓氏已经有眉目了,如果你方便的话,陪我一起去看看。”
她一听是帮着他找母亲,赶紧点头:“没问题,方便的!”
林悦生的事就是她的事,就是不方便,那也得方便啊……
“好,那我中午过去接你,我们一起吃午饭。”
“好嘞。”
挂了电话,朝颜愉悦的跑到主编室,面带笑容诚恳的说:“主编,我下午请半天假可以吗?”
“有事?”
“恩是啊,我婆婆要从国外回来,我得去接她。”
主编点头:“行,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就去吧。”
中午十一点半,林悦生开车到杂志社来接朝颜,两人找了家餐厅,相视而坐。
“老公,那三家姓上官的详细信息你有吗?”
“没有。”
“那你觉得其中会不会有一户是你外婆家?”
“这个不是靠感觉的。”
朝颜拍了拍胸脯:“如果让我感觉,我感觉一定有。”
林悦生没好气的冷笑:“你的感觉一向不离谱。”
“怎么可能,我敢和你打包票,如果没有的话,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但如果有的话,你就得听我的。”
“看你难得这么自信的份上,我就同意了。”
朝颜作吐血状:“林悦生先生,我一直很自信的好不好,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一直很自卑一样。”
他笑笑:“我这么说,是挫挫你的锐气,免得你骄傲了,就没了进步的空间。”
“呵,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了呢。”
朝颜眼珠子骨碌转一圈,邪恶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为了共同督促,共同进步,我决定以后经常跟你吵架,打架!”
“为什么?”
林悦生疑惑的望着她,还没听说过吵架打架跟进步扯上边的,难道往离婚的路上进步吗……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吵架是为了磨炼口才,打架是为了磨炼筋骨,所以,我和你吵架打架,我们的口才进步了,身体也强壮了,多好。”
林悦生噗嗤一笑,抬起头问:“又是孔老夫子说的?”
“当然不是,孔老夫子怎么会怂恿别人打架,孔老夫人只会说: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君子善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
“你文言文学的倒挺不错。”
他赞叹一句,丫的开始得瑟了:“那当然,想当年我写的毕业论文令校长都激动万分,直夸我是可塑之才,将来必定有大作为……”
“大作为就是蜗在一家几十平方米的办公室里,做一名小小的杂志社员工?”
朝颜脸一沉:“那不是还没到时候嘛,我还年轻,一个人有作为的时候,通常都是而立之年。”
“你还没立吗?况且过完下一个生日,你就三十了。”
“嗳,林悦生!你不要随便提醒我多大了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谈论一个女人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吗?怎么长得风度翩翩,思想却这么不风度翩翩……”
林悦生抿嘴笑笑:“好吧,以后不提你的年龄了,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呀?”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一段孔老夫子的话,其中一句:君子善而无失,正确的原文应该是君子敬而无失……”
“啊?!!”
朝颜一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吞了吞口水,皮笑肉不笑的问:“哥们,你是什么文化程度?”
她觉得不应该啊,她读书的时候,语文学的确实很好,怎么可能会有人比她更好……
“最高级别。”
“最高级别?”朝颜睁大眼:“最高级别是多高?硕士?博士?”
“差不多吧。”
林悦生模棱两可的回答,令她十分的不满意,自己老公什么文化程度都不知道,也太失败了一点吧……
不过那会和他结婚,还真就没考虑这么多。
“你大学在哪毕业的?”
“哈佛。”
朝颜抹了把汗,哈佛啊,乖乖,世界最高学府,难怪随便就能揪出她的语病,就她那大学毕业证拿出来,都不好意思和林悦生的摆一块。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林默契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起身买单去了。
两人来到了第一户姓上官的人家,下了车,朝颜盯着眼前破旧的公寓,心都凉了一截,就不敲门光看这房子,也不可能是婆婆的娘家啊,这也太寒碜了吧。
“老公,我们还需要去问吗?”她征询林悦生的意见。
“来都来了,去问问吧,或许破产了什么的。”
林悦生寻母心切,什么样的可能性都想的到。
朝颜敲开了灰蒙蒙的大门,片刻后,一位老人开了门。
“你们找谁啊?”
“老爷爷您好,请问你们家姓上官是吗?”
“是啊,有什么事?”
“那您是不是有个女儿,叫上官梓妤?”
林悦生心悬在半空中,朝颜更是目光期待的望着面前的老人,他和她,都迫切的等着他的回答。
“没有,我就一个儿子。”老人摇摇头。
“一个儿子啊……”朝颜失落的点头:“那好吧,打扰了。”
她转过身,对林悦生耸耸肩,无精打采的说:“下一家吧。”
离开了第一户上官的人家,林悦生情绪低落显而易见,朝颜安慰他:“没事,这不是还有两家嘛,我预感下一家很可能就是咱们要找的目标了!”
嘴上安慰他,其实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现在只有三分之二的希望了,这比例实在是迷茫啊……
到了第二户人家,这家看起来条件不错,有一幢大洋房,朝颜打起精神,仍然主动上前敲门,毕竟林悦生是男人,脸皮薄,况且一个大总裁,跑来跟别人打听这打听那,也太鸡婆了……
这次开门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他眨巴着大眼睛问:“姐姐,你找谁?”
“小弟弟,你家里有哪些人啊?”
“我家有爸爸妈妈。”脆生生的回答。
“没了?”
小男孩点头:“恩。”
“那你没有爷爷奶奶大姑大伯什么的吗?”
“爷爷奶奶已经死了,没有大姑大伯。”
朝颜耷拉下脑袋,复有抬起:“那你家有没有上官梓妤这个亲戚?”
“没听说过……”
这时,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奇奇,你在跟谁说话啊?”
“妈妈,是一位姐姐,她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啊?”一位中年女人走到门边,一脸不悦的瞪着朝颜。
“这位大姐,请问你们认识上官梓妤吗?”
中年女人不耐烦的回答:“不认识。”
“那你们家是姓上官吗?”
“哎,我说你到底干什么的啊?我们姓什么跟你有关系吗!”她低头拉起儿子:“以后别跟陌生人说话,现在骗子可多了!”
不等朝颜解释,她砰一声关了房门……
朝颜那个郁闷啊,气恼的转身跑到林悦生的车旁,嘟嚷骂一句:“走吧,这家标准一神经病。”
林悦生眼里的失落更深了,朝颜坐进车里,重重的叹口气。
现在只剩最后一家了,如果这家还不是的话,那他们今天下午就白跑了,白跑冤枉路都没事,关键,多让人失望。
再关键一点,她失望都没事,林悦生失望,那多让人烦恼。
最后一家离市区较远,他们赶到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落山了,一片乡野气息,夕阳染红了大半个天。
看着眼前一排简陋的居民楼,朝颜感觉自己的心凉的差不多了,在她的脑海里,上官家怎么着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悦生,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她声音黯然的扯了扯林悦生的衣袖。
林悦生同样很失望,可是他的不甘心远多于失望。
“你在车里坐着,我去问。”
他以为她是累了,推开车门,独自走向那片居民楼。
朝颜哪里坐得住,他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追了过去:“悦生,等等,我们一起。”
居民楼附近有一棵老槐树,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树枝粗犷茂密,蜿蜒曲折,像一个狰狞的千年老妖。
树下,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林悦生上前,礼貌的询问:“您好,请问你们这里哪户人家姓上官?”
老奶奶抬起苍老的脸庞,眯着眼说:“我就姓上官啊,你们找我有事吗?”
朝颜一听老奶奶姓上官,顿时来了精神,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位老人一定就是她们要找的人,或是跟他们要找的人有关系。
“阿婆,那您是不是有一个女儿?”
她满怀期待的问。
“对啊,怎么了?”
林悦生和朝颜窃喜的对望一眼,看来是有希望了。
“那她叫什么名字?”
老人笑笑:“上官红。”
“上官红?”朝颜急忙说:“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上官梓妤?”
两人屏住呼吸,等着老人的点头。
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老人摇头:“没有,我女儿就一个名字,上官红。”
“那她现在人在哪?”朝颜还不死心的问。
“在家里呗。”
老人指了指身后的一幢楼房,沙哑的喊一声:“阿红,阿红……”
楼上的阳台上很快出来一个女人,她疑惑的问:“妈,咋啦?”
“这里有两个人找你……”
朝颜急忙挥手:“哦,我们不找您女儿,就是随便问问。”
看到老人的女儿,朝颜再联想到公公去世那天晚上见到的妇人,她的心彻底凉了,这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期待而来,失望而归,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朝颜不时的睨向林悦生,他的表情异常凝重,显然心情十分不好。
“老公,不要难过,我们再想想其它的办法。”
朝颜诺诺的碰了碰他的胳膊,林悦生点点头:“恩。”
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林悦生疲惫的捏着眉心,她则躺在他的腿上,苦思冥想哪里才是找到上官夫人的突破口。
蓦然间,想到上次替公公取戒子的时候,看到他的抽屉里有一本小小的影集,朝颜猛的坐起身,发现新大陆似的喊道:“悦生,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他已经提不起兴致。
“走,我们到公公的书房里去。”她赶紧弯腰找拖鞋。
林悦生叹口气:“去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妈的照片了,你想啊,两人好歹夫妻一场,不可能没有照片的吧?”
她说的不无道理,他起身,两人一起走向林国安的书房。
进了房间后,朝颜警惕的关了房门,隔墙就有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她急忙奔向公公的书桌,把抽屉一打开,惊喜的发现,里面的影集还在。
“悦生,就是这个!影集!”
朝颜把影集拿出来,立刻一页页的翻了起来,林悦生站在她旁边,目光犀利的盯着照片,那神情里,有对母亲的怀念,朝颜不觉心痛,他可是连自己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渐渐的,两人有些失望了,翻了一大半,几乎都是窦华月的照片,朝颜知道公公爱她,可爱也不至于爱到这种程度吧,都放她一人照片,这让替他生了三个子女的元配情何以堪……
不过不得不承认,年轻时的老妖婆,还真是挺漂亮的。
“悦生,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呀。”
终于翻到一张林悦生的照片,朝颜深情的凝视着,林悦生急着往下翻,她却不让,继续凝视着小时候的林悦生,那鼻子那眼,还有那胖呼呼的脸蛋,看了就想让人咬一口。
“看好了没有,正事要紧。”
他没好气的推了她一下,朝颜摇头:“看一辈子也看不够,这可是我的悦生啊。”
“要看也看现在的我,你盯着一个孩子看,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恋童癖呢。”
朝颜抬起头,把视线移向他:“我只是看到这张照片,就想到了我们夭折的宝宝,如果没有流掉的话,是不是也会和你找的一样好……”
她的眼睛湿润了,心里,脆生生的痛,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一般。
“好了,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赶紧往下翻吧。”
林悦生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抚。
朝颜继续翻,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一张全家福,只是女主角的头竟然没了,明显是被烟头烫出的一个窟窿,照片中,公公怀里抱着两个小男孩,因为实在太小,根本看不清长相,而女的怀里也抱着一孩子,这孩子一看就是大姐,三四岁的模样,头上梳着两个羊角辫。
林悦生一把抽出那张照片,目光阴鸷的盯着无头的女人,身体慢慢僵硬,朝颜知道他很生气,生气竟然有人把他母亲的头给毁掉了。
“老公,这女人不一定是你妈,有可能是窦华月。”
不忍心看到他眼中愤怒的神情,她急忙安慰。
可是当她开始认真仔细的打量那张照片时,再次震惊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就是照片中女人手上带着的镯子,那镯子碧绿碧绿的,一看就是和她之前收到的镯子一模一样……
“悦生,你看!”
她指了指那只镯子,诧异的说:“和之前那位妇人送给我的一样。”
林悦生隐忍的一拳砸在桌上,切齿的说:“到底是什么人毁了所有的证据?!”
“能在林家自由进出的,想必不是外人,那个罪魁祸首,一定就藏在家里。”
朝颜也很气愤,先是偷了她的戒子,现在又把唯一一张上官夫人的照片毁了,这不明摆着不想让人查到吗?!
不过这也提醒他们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隐藏在暗中的人不是等闲之辈,因为他总是能先下手为强。
“看来,我得想办法,让他自己露出马脚了。”
他冷冷的蹩眉,心中开始酝酿可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