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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4月5号,清明节。
一大清早起来,陆希言和孟繁星就准备上坟的祭品和纸钱,并且早就跟孟浩约好了,一起上坟。
孟繁星、孟浩两姐弟的母亲过世三年了。
一家人早早的吃了早饭,提着祭品和纸钱前往公共墓地。
陆希言父母是合葬在一起,与孟家两姐弟母亲的坟墓紧挨着,只是陆希言的父母的墓碑看上去要新一些。
按照规矩,只有清明节上坟这一天才可以除去坟头上的杂草。
陆希言,孟繁星和孟浩忙活了小半天,终于把两座坟收拾的干净了。
摆上酒菜,元宝、蜡烛。
焚香祭拜!
“爸,妈,儿子来看您二老了,您二老地下可过的还好?”陆希言噗通一声跪在了父母的坟前。
“儿子我不能生前尽孝,以后只能为国尽忠了,您二老放心,血债要用血来偿还,儿子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们报仇。”陆希言已经想好了,这个乱世,想要活下去,就要抗争。
只有抗争才有未来,不为自己,也为后人,为国家,为民族。
“梅梅,过来!”
孟繁星听到叫唤,慢步走了过来。
“爸,妈,这是梅梅,老孟叔家的姑娘,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现在跟儿子订婚了,算是你们的儿媳妇了。”陆希言拉着孟繁星的手说道。
孟繁星双.腿一弯,也跪了下来。
“陆伯,陆婶儿,从小你们就疼我,把我当成你们亲闺女一样疼爱,你们放心,我永远都是那个梅梅。”孟繁星磕了三个头。
孟祥生和孟浩父子那边,也弄好了一切,孟浩跪下给母亲磕头。
“梅梅,我也过去给孟婶儿磕个头吧。”陆希言扶着孟繁星站起来。
陆希言也跪在了孟姚氏的墓碑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而孟繁星则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失声哭了出来。
“妈,是女儿不孝……”
母亲的死多少是因为她离家出走,子欲养而亲不在,何况女儿本来跟母亲的感情要更好一些。
她现在回来了,而母亲却不在了,她心里有多难过?
“梅梅,起来吧,孟婶儿泉下有知,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她一定会很开心的。”陆希言将跪在地上的孟繁星扶了起来。
“安子哥,我是不是很不孝?”孟繁星泪眼婆娑道。
“梅梅,也不能这么说,你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你也没想到孟婶儿会因为你的离家出走打击这么大,以至于郁郁而终。”陆希言叹息一声。
“姐,妈临走之前交代,只要你能回家,她不会怪你的,还让我跟爸都不怪你。”孟浩从旁劝说道。
“小浩,妈真的这么说吗?”
“不信,你问爸去,妈在医院弥留之际,都是爸陪在身边的。”孟浩冲孟祥生一努嘴道。
孟祥生眼角有些湿润,他没有反驳,孟繁星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其实孟繁星的性格在某些方面跟孟祥生很像,只是孟祥生的固执都表现在外面,而孟繁星则在骨子里。
“走吧,回去吧,今天咱们家不不开火,找个饭馆吃饭吧。”孟祥生道。
上坟回来,孟繁星回自己家了,陆希言以为会有难得一个闲暇的下午。
可当看到药店门口停的那辆菲亚特518的时候,陆希言知道,他想休息一下的想法泡汤了。
“嗨!”
“陆大夫?”麻小五坐在车上都快睡着了,冷不丁的被敲窗的声音给吓着了,一看是陆希言,马上就要下车。
“坐过去,我来开车。”陆希言拉开门,吩咐一声。
麻小五赶紧挪开屁.股,往边上靠了过去。
“老唐人呢?”
“在温莎宾馆。”麻小五道。
“他不会让你来叫我去打麻将的吧?”陆希言扭头问道,唐锦有着闲心,他可没这闲工夫。
“探长只吩咐我来接您,其他的我不知道。”麻小五讪讪一笑。
“好吧。”陆希言不由的一阵无语,不管是什么事儿,他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爱多亚路上这家温莎宾馆,看来是唐锦的一个安全据点,要不然,唐锦也不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跟他见面。
“探长在三楼有一个长期包房。”
“是咱们上次过来打麻将的那间吗?”
“是的,陆大夫,我也是刚知道……”麻小五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没关系,我能理解,不怪你。”陆希言笑了笑,唐锦身份没那么简单,有秘密不让手下人知道,这很正常。
咚咚……
开门的是齐桓,看到陆希言,忙把人迎了进去。
房间内除了唐锦和齐桓之外,还有一人,面生,陆希言从来没有在中央巡捕房见过这个人。
“老曹,起来接客了!”
那面生的男子嘿嘿一笑,站起来冲陆希言一抱拳道:“陆顾问好,在下曹斌,在唐探长手下干跑腿的活儿。”
“老陆,老曹是我手下最厉害的包打听,以后,你需要打听什么消息,尽管找他。”唐锦嘿嘿一笑介绍道。
陆希言回过味儿来了,唐锦这是要拉他入伙呀,否则怎么会把自己手下如此重要的人物介绍给自己?
“陆顾问昨晚在法国会馆可是大出风头,怡和洋行的乔治都因为得罪陆顾问被索尔先生让人给轰了出去,并且还剥夺了法国会馆的会员资格。”曹斌嘿嘿一笑。
“这消息传的倒是挺快的……”陆希言呵呵一笑,昨晚法国会馆发生的事情,那么多人看见了,算不上秘密,不过在不同的圈子里,信息是不对外流通的,这个曹斌能知道如此清楚,显然也不是凡夫俗子。
“陆老弟,来,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不用那么客气,坐下说话。”唐锦嘿嘿一笑,招呼一声。
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老曹,你来说。”
“是,探长。”曹斌点了点头,“关于吕班路巧手五金工具行的谋杀案,我们根据陆顾问和鉴证科提供的嫌犯的相关特征,对外发出了悬赏,我们接到了众多的相关方面线索,并经过详细的调查和分析,终于发现了一个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唐锦和齐桓都不说话,显然是早听曹斌讲过了,那就只有陆希言一个人还不知道,曹斌这些话其实都是对他说的。
“是什么人?”
“跛脚阿七,这个人四十岁左右,当过兵,右脚受过伤,被子弹打穿了脚踝,所以跛了一只右脚,没有右手小指头,是早年前好赌被高利贷给砍掉的……”
“此人是本来在沪西的荣兴等赌档大烟馆看场子,手底下也有几十号人,但是自从30中午开始,也就是案发的前一天,就没有人再在那几个赌档和大烟馆见到过他们,同时不见的还有他的两个亲信,所以,很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曹斌道。
“人呢,找到没有?”
“找到了,就藏身在极司菲尔路的丰田纱厂。”
“日本人的纱厂?”陆希言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没错,就是日本人办的纱厂,要不是这家伙忍不住调.戏纱厂女工,只怕还发现不了呢。”曹斌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抓人呀?”
“陆顾问,那可不是在法租界,是个三不管地方,势力错综复杂,我们的人还没进去,那就被他们发现了。”齐桓道,“再说现在支持推测,没有直接证据。”
“日本人的纱厂,我们能进去吗?”唐锦顿了顿道。
“那怎么办,案子不破了?”
“所以,我们才把陆老弟你请过来,帮我们顾问一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既可以不需要越界,又能把人给逮着。”唐锦道。
“唐兄,这抓人是你们法捕房的事情,我最多负责技术支持一下,你们也太瞧得起我了?”陆希言叫道。
“这不是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嘛,三个人的智慧比一个人强,四个人又比三个人强,陆老弟,请你过来就是帮忙参谋一下的。”唐锦解释道。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陆希言道,“要不然,你们直接跟那个浅野一郎商量,让他出面协调一下,或者请公共租界方面协助抓人?”
四个人都沉默下来了。
这个人还真是不太好“抓”,就跟蔡主笔的案子一样,明知道是谁做的,可就是抓不了人,到现在尸首除了头颅之外,剩下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日本人背后指使和包庇,你又能怎样?
这吕班路五金工具行的案子也是一样,日本人为了挑起军统跟铁血锄奸团的内斗,故意的找人伪装成虎头帮的人端了军统的据点。
至于金九找来的三个“嫌犯”,只怕这其中也是日本人授意的,故意的把脏水往“铁血锄奸团”身上泼。
还好,这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了。
“探长,我觉得这人要是躲在丰田纱厂里面,肯定不好抓,咱们得想个办法把人引出来。”齐桓道。
“这么引出来?”齐桓的话很有道理,法捕房的巡捕想要进丰田纱厂抓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出来了呢,那就不同了,难度就小了很多。
“这坡脚阿七外面可有什么亲人或者情.人什么的?”
“这个家伙在上海没有什么亲人,至于女人,那都是露水夫妻,根本没感情可言。”曹斌道。
“那这就难办了,这家伙要是一直躲在丰田纱厂内,我们就真拿他没招了。”齐桓咬牙道。
“老陆,你倒是说句话?”唐锦不经意间,对陆希言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
“要不然,结案吧。”
“结案,陆顾问,这个案子影响这么大,就这么草率的结案了?”齐桓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别,齐桓,你别说话,老陆,你玩真的?”唐锦倒是听出味儿来了,一抬手制止了齐桓,认真的问道。
“我又不是法捕房的探长,你问我干什么?”陆希言呵呵一笑。
曹斌好像也明白过来了,有些怔怔的看着唐锦,这事儿谁都做不了主,就只有唐锦了。
“我刚坑了金九一次,你让我自己再把这件案子给认下来?”唐锦问道。
“找个机会让金九贿赂你一次?”
“不是,老陆,你怎么总是出这种阴损的招数呢?”唐锦死死的盯着陆希言道。
“那就当我没说过。”陆希言站起来道,“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机会,你说我胡说八道干什么呢?”
“别,我听你的,听你的行不?”唐锦拉住了陆希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