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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在这里放了一幅画,存放了许久,也未拿走,既然你出了府,要回去,还有些许时辰,不妨进来品一品。”
他竟然还记得这个事。
说起丹青,她记得那日在他那里还留了一幅笔墨,现在不知可还在。
“什么画,可有什么出处?”
“名不经传,没有可求之在,说起出处,你倒是也听过的,看时便知道,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应是时耗颇久,画卷难看,你看的时候,也要费力些。”
“嗯?”
“进去便知道了。”
她便随着他进去了,初初踏进门房,屋内一阵檀香。
咦?
幼章观望,清简的客具,打门进的案上,也只是一面烧瓷壶,却插了一朵不算艳丽的海棠花。
这一定是他常居的地方,屋内一二,俨然是他的生活作息。
一不小心,就又进了他住的宅室,心里不由窃喜。
她掩掩笑,压一压情绪,“想来你与这房子的前客一定交情不浅,这间屋子,收拾的倒也干净,想必你前几日还在这里住过。你看这书案,二层依数到这里只摆了三本书,且一层比一层明简,可不就是你的习惯。”
“眼见儿不错,”他说话,引她进里屋,“京中没有置备过闲宅,承友之约,在这里走过一走,偶然觉得此处观景甚好,故在此留了一间屋。”
“我记得你似提过你在庄上的事,大抵也养了不少花,”好奇的是,这人为何在京中没有宅子,“平日都由谁打点呢?”
他却笑了,在案上翻了一遭,听她说话,这时停了下来,“现如今还没有个正经身份,就管起我的庶业来,这么关心的么?”
这人……
好羞耻啊。
脸热了一圈,她转过身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依旧笑,仿佛知道她所想,“京里面又没得要养的人,也没有聚宴的习惯,我留宅子做什么,偶尔往庄上跑一跑,那里空气新鲜,才圈了好几处,”说到这里,他摸到东西,站起身来,“平素自然是三千管这些,别看他行事来去无踪,做这些细活,嗯,习惯了也不在话下了。”
他往窗边走一走,见着了远处往来的人,说话,“抬进屋来。”
什么画,还要用抬的。
侍从抬进了屋,似是一面屏幛宽,他点头,让侍从抬到空置的案上去。
侍从事毕,轻掩了半扇门。
幼章老脸又红了红,没事关什么门啊。
此画未拆封,他方才从书案上找来的是一把钥匙,正好开了这幅画。
他缓缓推开,入眼间,便是一副青葱碧色模样。
越是展开,幼章越是震惊。
这这,这是她老家的风景。
江南水乡的浓郁,一幅舒州晨间图,是何人撰画的如此清晰,就连她家里的那座宅子也入了景。
不对,她来时,家里面的石墩子修缮了一番,按这画上的年代算,连石墩子都相似,岂不是是最近才落的笔。
她上前摸一摸,此画足有三尺长,画工精湛,伏笔浅交,非她能及,究竟是请的哪位大家为她做的笔,这得用了多少时日才可成啊。
她细细看,忽见着画上有红装素裹的某人,她欣喜,“这是?”
“是你。”
不对,不对。
她往画的末端走,来不及细看,真的见着了符印的落笔。
他上前来,低头看,多是缱绻。
“怎么了,看个画也看哭了?”
幼章抹一把泪,“你画了多久啊?”
“没多久,”他掏帕子,递给她,“说了让你品一品画,你又抹两把泪,可不是叫我不好受。画这一幅画,是送你小别的礼物,你此回,我不日叫人将此画绕水路送回你家里去,可好?”
“那不看了。”她擦擦泪,真的就走过去,推了画轴,将它关了起来。
“怎么了?”
“你肯定骗我,我又不是不懂,这幅画要画成这般模样,不下一个月的功夫,况且画里面的光景这样逼真,你定是派人去过舒州了,我不要收这样的重礼,先收起来,等我想看了再看。”
“那好,我替你收好。”
他着手替她锁了画。
葛思珉不懂的是她的情绪,爱较真的丫头,见着了他的心意,竟又开始闹起别扭来。
“又是怎么了?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幼章猛点头,只是一时不敢去看,“你待我这样好,我不知道拿什么还。”
“还什么,”他拉她到案边坐下,压着她肩膀,笑一笑,“你只要少猜忌我一分,这便是最好的回礼了。幼章,你说是不是?”
今日宴散,客皆返还。
苏暮遮上马,牵了马头,怎不气,连带着葛璇也不放在眼里,对他说话,“我且先回去。”
行马到巷口,被人拦下。
苏暮遮呵斥,喊,“钟地。”
钟地身后来,持剑,“方才比的还不够。”
青下收手,作揖,“冒犯了,我家大爷有话要与公子说。”
苏暮遮气在眉梢,不欲下马,“没什么好说的,你姑且传句话,我苏幕遮向来眼高手低,可做不得某人的垫脚石,拿我当棋子,那怕是要谨慎些,免得一招不慎,再无回子。”
“钟地,走。”
这都是什么事,原来为外人称道的京中四杰之首,也不过是一个诡谲权谋的弄臣,真叫人不耻。
原来那封信不假,写给他师帅的内容,无外乎他自京中对局势的看法,他为裕亲王所伤,望师帅缓急来奏,不要相逼,莫入了二党之争。
言辞诚恳,如他落笔话语一般无二,只是落笔的符印不是他的作风,不是斜印,恐怕师帅也瞧不出真假。
只是他不由得怀疑到葛琼身上去,有谁比得他更介怀此事。
那日夜里他留得掌伤于那人,必伤的不轻,今日一试,果真没错。
可是为何,叫侍从夜里行伤于他,于京城又拖个数日,岂不与他行事背道而驰,难道还有什么将行未行的事可用到他。
可恨!
怪不得夜半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