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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芙蕖与夏越朗两兄妹感情向来极好,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并不算完整的家庭,兄妹二人这些年来更是相互扶持,感情上也比寻常的兄妹要好上许多。
这会儿虽然语气说笑着,竭力想要轻松一些,但话头起了,心中到底是舍不得,真当是有一种这辈子便要见不着面的感情,二人凑在一道儿说了不少话,倒也没有互诉衷肠,只是说着说着,心情也是变得沉甸甸了。
这会儿天色其实不算晚了,按理而言,虽然夏芙蕖与夏越朗二人是兄妹,倒不必太过于避讳,可毕竟此时夜深了,而且芙蕖明日便要出嫁了……晋阳大长公主此番替芙蕖所择的几位嬷嬷在门口看了又看,最终其中一位白嬷嬷瞧着天色已晚,实在无法,方才出声打断了兄妹这番依依不舍。
“世子,郡主,天色已晚了,郡主明日还要早起,还是早些安置下吧!”
说完这话,白嬷嬷又是加了一句:“明日郡主大婚,作为新娘子,只怕要累得很,若是今夜不歇好,明日只怕要累坏身体了!”
夏越朗原本有几分不悦这白嬷嬷的多言多舌,只是听到后边一句,到底疼爱芙蕖的念头比不舍芙蕖的念头要更占上风,所以夏越朗轻声开口道:“妹妹,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你好好歇着……明日,哥哥亲自来背你上轿子!”
夏越朗说到最后,仿佛是已经想到了明日的情形,眼眶子也有些泛了红,但他怕影响芙蕖,连忙转过头去。
芙蕖哪能看不到,只是装作没看到罢了,她鼻子酸涩,也是低着头轻声道:“好,哥哥也好好歇歇,日后……我出嫁了,家里全靠哥哥一个人……母亲身体向来不好,□□后要好好照顾母亲。”
“你放心……”
夏越朗心情越发的惆怅,心中更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以前他虽未兄长,却总是让芙蕖这个做妹妹的操心担忧,实在不是人,日后妹妹进了宫,自己这个做兄长的若是再不争气,便实在可恶了!
夏越朗有心想要再说几句,但一来嬷嬷催得紧,二来他也知晓自己说的再好听,只怕芙蕖这会儿都不会相信,倒不若日后拿出实际行动来更好。所以他将满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只是最后又说了一句:”妹妹,我回去了,你好好歇息……”
“好……”
芙蕖虽然应了,但明日便是她的大婚,加上方才又是被夏越朗这么闹了一通,哪有什么睡意,躺在床上也不过辗转反侧罢了。
而等到下半夜的时候,她终于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睡意,只是刚刚眯合了一下眼睛,床帘却是被打开了,她身边的几个嬷嬷和丫鬟们都站在了床边,轻声唤着让她起床。
芙蕖困得紧,还没回过神来,却突然被彩霞的一句话给瞬间吓得没了丝毫睡意:“郡主,快起床了,给您梳头的贵人们都来了!”
“啊……”
芙蕖嘴巴发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音节,眼睛瞬间睁大看着彩霞。
她方才还真是差点忘了这茬。
这会儿时辰其实还很早,甚至这夏日本就该亮的早的天,还是乌漆麻黑的,往日里这个时候,晋阳大长公主府里本该十分寂静,除了来往巡逻的护卫,都应该沉浸在梦想之中,可是今日,公主府里的下人甚至起的比芙蕖醒过来还要早一些,芙蕖醒来的时候,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冒着热气的浴桶,一色洗漱用具,早已在外间铺成而开。
芙蕖由着丫鬟们伺候跨入浴桶之中沐浴洗头,等到身上擦洗的干干净净,刚刚换上洁净的里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时,原本坐在另一个房间内要替芙蕖梳头的贵人们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走到了芙蕖的房间内,围在芙蕖的身侧替她梳头。
当然,这几个贵妇人,个个面上都是喜气洋洋。
这几个贵妇人,说来来头都是极大的,身份之中,有公主,也有一品诰命夫人,只是光有尊贵的身份是不够的,还需要有福气。这几位,可是礼部将满京城的贵妇人名单仔细核对核实且有挑挑拣拣再送到皇帝和太皇太后以及晋阳大长公主面前再次挑挑拣拣过后选出来的。
当然这几位脱颖而出的贵妇人虽被挑挑拣拣,心中却没有半丝不满。
先且不说能够请来给新娘子梳头本就是极大的荣耀,更何况如今这位新娘子可是日后帝国的女主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能够给皇后在出嫁时梳头,将来议论起来,也是给自身和自己家族增添份量的机会。
这几位贵妇人围在芙蕖身边,小心的说着话,隐晦的恭维着芙蕖,到了她们如今这个份上,早已活成了人精,虽然在他们这个位置上,根本就不需要由着他们来恭维人,但并不妨碍她们能够巧舌如簧,将一些很寻常的话都说的十分动听,也让人觉得很熨帖。
晋阳大长公主也来得很早,芙蕖这边都还未开始梳头,晋阳大长公主便进屋来了。
她进屋后,先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的芙蕖,然后收回目光,看向了站在芙蕖身侧的几位,脸上带了微微的笑容,轻声开口道:“麻烦诸位了。”
虽然话语简洁的都有几分怠慢,可几位贵妇人却只有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位晋阳大长公主,向来对人不假辞色,哪里会这般和颜悦色,说出这般温和的话来。
不过到底是亲女出嫁,又嫁得这般好,心情好了,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会好听。
贵妇人心领神会的相互看了几眼,皆连连笑着说了不敢。
这边简单寒暄过后,贵妇人们便开始替芙蕖开始梳头开脸上妆了,虽然如今时辰尚早,但新娘子打扮起来,向来繁琐,更何况是今日要隆重上妆即将成为皇后的芙蕖。
果不其然,等到芙蕖最后穿戴后一身礼服之后,天色早已经大亮,房间里燃了半夜的红烛,慢慢熄灭了。
芙蕖的目光落在了镜子中做了一脸喜庆装扮的自己,虽然妆容没有浓到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这份艳丽的装扮瞧着,到底与以往的自己有了很大的不同,瞧着,好像成熟了许多。
晋阳大长公主站在芙蕖的身后,眼眶也忍不住有了一丝丝泛红,她并没有立刻与芙蕖说话,而是看向了几位替芙蕖梳妆完毕的贵妇人,温声开口道:“麻烦几位夫人了,本宫让人在隔壁屋子备好了茶点,请几位夫人过去歇歇吧!”
“多谢公主。”
几位贵妇人闻言,立刻心领神会晋阳大长公主估计是有话要与女儿说,倒也不留下碍眼,都走的时分利落。
待人都离开后,芙蕖抬起头看向了晋阳大长公主,瞧见晋阳大长公主正专注的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微微的笑容,她站在芙蕖的身侧,轻声开口道:“肚子饿不饿,我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点心,待会儿你用一些,免得待会儿事儿太多,身子撑不下去。”
“可是我听嬷嬷说,我不能够多用的。”
以免在仪式过程中,突然想更衣尴尬。
当然芙蕖也没有将这点说出来。方才她也是唯恐出现几位嬷嬷们说的话,连早膳都不敢多用,只浅尝即止,便让人撤了下去。不过当时她刚起来,起的又早,也是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晋阳大长公主闻言,却是笑了起来,连声道:“少用些茶水便是了,用些点心无碍的。别听那几个老婆子乱说,饿到自己可不好。”
说完这话,晋阳大长公主又是轻声道:“待会儿我让人将这点心装进荷包里,你带在身上,要是饿了,便拿出来吃一块。不过水却是不好带在身上,为了免得噎到自己,你也要慢些用。”
“嗯。”
芙蕖点了点头。
恰好在这个时候,丫鬟们端着点心上来了,点心果然是芙蕖最爱吃的那几味,只是今日点心做的也有一些特殊,平时就不大的点心,今天做的尤为小,便是芙蕖,都能够一口便吃干净。
“我吩咐厨房让把点心做的小了些,免得碰到妆容。你自己也小心些。”
“娘不必担心,我知晓的。”
芙蕖笑着开口道。
而晋阳大长公主听到芙蕖的话时,却是有些难过的轻叹了一声,开口慢慢道:“你呀,你知道什么呢,还不是凡事要让我这个做娘的替你操心。”
“娘……”
芙蕖闻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有些难受。
晋阳大长公主红着眼眶又是轻声道:“日后进了宫,没有娘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好哈照顾自己,可莫再像以前那般傻乎乎了。”
“娘,我只是嫁进宫里,您想我,虽是便可来看我……”
“娘若没谁人便来看你,只怕皇上也不乐意了。”
晋阳大长公主轻笑着说了一句,却是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了,她也不想在这会儿弄的太伤感,但又是轻声开口道:“你进了宫,一定要长些心眼,除了娘给你的人,你别谁都相信,就是赵晋延也不可以!”
“不,便是娘给你的人,你也不能够完全相信,这人心易变,说到底,凡事还是要靠你自己。”
“若有什么事情,不开心了,受委屈了,便让人告诉娘,可不许一个人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
晋阳大长公主絮絮叨叨,难得这般啰嗦的再三叮嘱,也是唯恐着有什么方面遗漏了,没有与芙蕖交代清楚。
“娘,我都知道的。”
芙蕖听着晋阳大长公主的话,心中越发有些难受了,其实她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出嫁的这么早。这会儿她心里真的十分舍不得,都几乎要忍不住说出不想嫁人的话了,可是她也知道,大礼在即,她也是不能够这般说的。
门口锣鼓鞭炮声响起,门外下人轻声提醒,迎亲队伍来了。
晋阳大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自己面上的神色,又重新换回了以往一贯的摸样,她使人将龙凤大红喜帕拿了过来,又是让人唤了在隔壁屋子里歇息着的几位贵妇人,想让他们替芙蕖盖上。
芙蕖却觉得有几分多此一举,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晋阳大长公主轻声道:“娘,不要这么麻烦了,您替我盖好吧!”
晋阳大长公主闻言,面上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却是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这帕子,不能够让娘给你盖,须得有全福之人给你盖上才好,娘不希望你日后的婚姻,和娘一样不幸福。”
“娘……”
“娘的芙蕖,这辈子,就该是幸福美满。”
说完这话,晋阳大长公主却是后退了一步,命人将喜帕交给了从屋外走入的贵妇人,脸上神色温柔的开口道:“还是麻烦夫人给芙蕖盖上帕子,完成最后一步。”
“应该的,应该的。”
贵妇人笑着点头。将红帕子盖在了芙蕖的头上。
鲜红的帕子遮挡住了芙蕖的视线,也遮挡住了旁人看芙蕖的视线,芙蕖有些忍不住想哭,只是……想到了晋阳大长公主的叮嘱,她唯恐花了妆不好看,也只能够红着眼眶强忍住心中的难受。
宫中的婚礼,比民间的婚礼,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些大同小异之处,也只是仪式更加繁杂,也多出几样罢了。
民间的婚礼,新娘只需一直等在闺房之中,等待新郎带人过来迎亲,然后由自己的兄弟背着上轿便是。
但帝王家的婚礼,却是在此之前,多了一步册立的仪式,由迎接皇后的使节带着圣旨金册,先与皇后进行册立,而皇后须得行跪礼接受册立。
除此之外,作为新郎的皇帝是不能亲自过来迎接皇后的,皇帝是坐在宫中,等着使节将皇后迎进宫中再行仪式,这也是为了维护皇帝身份的尊贵,避免皇后娘家人胡闹,让皇帝受罪,虽然多数情况下,皇后的娘家人又哪里敢去为难皇帝。
可帝王家的迎亲规矩便是如此。
晋阳大长公主其实对此非常不满,虽然她也是同样出自帝王家,可她一样知晓,这规矩定着,显然多是为了显示皇家的气派,但规矩便是如此,晋阳大长公主虽然对此不满,也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此次被皇帝派遣作为迎亲之人,说来除了几位皇亲国戚之外,还有一个熟人,便是宁国公世子卫麟。
卫麟还是作为主要的使节过来迎接芙蕖的,一见面,卫麟也便送上了一份礼物,是由迎亲队伍之中的一名小宫女偷偷塞到了芙蕖手中,特特告诉了芙蕖一句:”这是卫大人命奴婢转交给郡主的,说是皇上命卫大人给郡主备下的。”
”嗯?”
芙蕖摸着手中的东西,只摸到了滑滑的由锦缎布料制成的一个荷包,里边似乎鼓鼓的装满了东西,但芙蕖并没有摸出来是什么东西,她也不敢乱摸,也幸亏这礼服衣袖极其宽大,手握着这东西藏在袖子中间,旁人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因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出,倒是让芙蕖将与父母离别时候的伤感冲淡了一些,至少当夏珏念着送嫁词的时候,芙蕖并没有落泪,不过到芙蕖被夏越朗背在肩膀上,听着夏越朗轻声与她说话的时候,芙蕖却是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子。
她这会儿真正的感受到了离别,这嫁了人,终归是要与以前不同了。
她将头轻轻靠在夏越朗的肩膀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都额兄长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了……
芙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眼中的泪花,凑在夏越朗的耳边轻声开口道:“兄长,我嫁了人后,你要好好孝顺母亲,也别和父亲做对了,还有府上的其他人,你也不要为难了。”
“嗯。”
夏越朗心中感触,轻轻点了点头,但马上想到芙蕖头上盖着盖头,自然瞧不见他点头,又连忙应了一声,只是声音哽咽。
送嫁之路,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兄妹二人只觉得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也第一次觉得,两兄妹之间有很多的话都没有说话,可是,凤辇车已经到了。
夏越朗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够将芙蕖送到了车上。
因着吉时所限,芙蕖刚刚坐上车子,身后鞭炮便响了起来,而凤辇车也很快走动了起来。
在这一刻,芙蕖的心中终于有了一种切切实实难受的感觉。
她眼角忍不住有些湿润,却只敢小声的抽泣着,还不敢流泪。
芙蕖从小就常常被晋阳大长公主带着进宫,她知晓皇宫离公主府不远,甚至有些近,只是这一回,她却觉得,实在是太近,距离太短,以至于她到了宫里时,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而这一回,她却是要嫁进宫里去。
正阳门宫门洞开,芙蕖坐在凤辇之中,并不能够看到外边的情形,不过她能够感觉得到,外边站了许多的人。
按照规矩而言,芙蕖皇帝是不会来正阳门迎接新娘到来,皇帝应是在举行仪式的宫殿里等候,只是当芙蕖从凤辇中站起身时,一双手却是将她搀扶住了。
而芙蕖也愣住了。
这一双手,显而易见便不是女人的手,手掌很大,也很宽厚,在指腹之间,微微带了一丝薄茧,若是男人,自是不可能来牵她的手,而唯一能够牵他手的男人,也只有赵晋延一人。而且这一双手,给她的感觉也十分的熟悉。
但芙蕖却有几分不敢置信,目光忍不住低头看去,透过红盖头有限的视线范围,她看到了一双绣着金龙的靴子。
“皇上……”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而握着她的手,却是不由的紧了紧。
在这一刻,芙蕖原本忐忑的一颗心,却是瞬间定了下来。
原来真的是他。
芙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她这会儿脑子一片空白,早已经将嬷嬷先时再三叮嘱过的仪式给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她心里却没有半丝惊慌,只因为赵晋延便在她的身侧,她知晓,赵晋延是决计不会让她出丑的。
她只要看着他,由着他带着她行完整个仪式。
帝后大婚,自然无人敢闹洞房,等到仪式行完之后,芙蕖与赵晋延二人,都走入了洞房之中,芙蕖坐在喜床一侧,而赵晋延坐在了他的身边。
充当喜娘角色的宫人笑着将秤递给赵晋延,赵晋延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亲手将戴在芙蕖头上的红盖头给掀了下来。
眼前突然大亮,芙蕖自然是忍不住抬起头去看赵晋延,而这一眼看去,却看到了一身喜庆装扮的赵晋延。她歪头打量,只觉得对方有了许多的不同。
但赵晋延看着芙蕖,却是忍不住扑哧的笑了一下。
芙蕖被这一声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忍不住有些娇嗔的看了一眼赵晋延,没料到,这一眼却是让赵晋延眼里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芙蕖心中越发疑惑了,只是看着赵晋延,而喜娘在这个时候,端着两杯酒上来了。
芙蕖也顾不上去询问,只连忙捡过喜娘递上的酒杯,与赵晋延喝了交杯酒。
喝完交杯酒后,赵晋延伸手拿过了芙蕖手中的空杯子,重新放回到了托盘上,而后冲着底下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然后坐到了芙蕖身侧,轻笑的凑到了芙蕖身边说了一句:“你脸上的妆好像有些掉了,不过正好,你先去洗把脸,等我回来,很快的。”
芙蕖愣愣的看向赵晋延,等到赵晋延离开后,芙蕖只差没一下子跳了起来,连连叫了身边的丫鬟赶紧捧了镜子上来,这一看,芙蕖却是愣住了……
妆还真是有些花了,眼角糊了黑黑的一块,亏得今日上妆用的脂粉全是宫中上贡的,竟然这般不中用,芙蕖心中又羞又恼,只暗暗啐了一口今日所用的脂粉。只是这事儿,还真怪不得脂粉,若是寻常脂粉,芙蕖这会儿脸上早成了大花猫了,说起来,新娘子出嫁,虽然有忍不住想要痛哭的,可谁不是偷偷留了一手,准备了小镜子脂粉在轿子上补妆,而多数则是假装,只干嚎并不落泪。
芙蕖觉得自己忍不住了,可眼泪却还是落了不少,偏偏她又不知道给自己在身上准备个小镜子小盒脂粉,也幸好赵晋延与芙蕖二人早已经熟悉,倒也不怕吓到今日作为新郎的赵晋延。
不过这事儿,芙蕖想着还是觉得害羞,看到自己在镜子里这副鬼样子后,连忙招呼自己带来的丫鬟打水给自己洗脸。
嬷嬷在这个时候,却是笑着凑到芙蕖身边问道:“皇后娘娘不若一块儿先沐浴更衣了,换上寝衣也舒服一些。”
“……现在吗?”
芙蕖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虽然这个主意,的确是很让她心动,可她瞧着外边天色明明还早。
“是啊,其实有些晚了。”
嬷嬷瞧着芙蕖犹豫,自是明白芙蕖心中的顾虑,所以连忙笑着又说了一句。
“也好,反正今日也就呆在屋子里不出去了,那便换上吧!”
芙蕖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等到芙蕖真的沐浴更衣完了,才发现嬷嬷这个主意,有多么的不怀好意,这寝衣与她平日里在家里就寝时候的寝衣,实在是有些不同,除了一条薄薄的抹胸长裙,竟只有一层纱衣遮挡,身上的肌肤大片都漏露着,实在是太暴露了。
芙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便忍不住面红耳赤。
而嬷嬷则是笑着忙和开了,又是拿了脂粉还想给芙蕖上妆。
芙蕖连忙侧过脸躲让,“都要就寝了,还上什么妆,脸上糊着一层,难受死了!”
“皇后娘娘,待会儿皇上还要来呢!”
白嬷嬷笑着开口说着,而芙蕖闻言头摇的还是跟个拨浪鼓似得:“没事的,皇上见过我没上妆的样子,没关系的。”
几位嬷嬷面上犹豫,看着芙蕖的目光,就跟看个不懂事的孩子似得。
这怎么能够一样。
可是这几位嬷嬷,其实性情上并不强硬,尤其是在进宫之时,可说是得了晋阳大长公主的再三警告,自然不敢去违背芙蕖的命令,所以芙蕖不乐意,他们也只能够悻悻作罢。
而在这个时候,寝宫的房门再次被推开,竟是赵晋延回来了。
满屋子的人也都没有料到赵晋延竟然会回来的这么快,脸上也都一愣。
赵晋延却是冲着宫人们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都退下,走到了芙蕖的身侧。
赵晋延的身上,带了一层薄薄的酒气,芙蕖下意识退了一步,而赵晋延也察觉到了芙蕖的这个举动,但他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是面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芙蕖。
芙蕖只觉得,自己这只罩了薄薄一层纱衣的肌肤仿佛跟着了火一样,面上也变得赤红赤红,她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伸手去捂住赵晋延的眼睛,色厉内荏开口道:“不许看!”
赵晋延只是笑着,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擦在芙蕖的手心之中,痒痒的,而这个暧昧的动作,也让芙蕖浑身跟个着了火似得。
她就跟被烫了一样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下意识便想往床上扯了被子躲去,赵晋延哪能让她得逞,只一把捞住了芙蕖的腰,笑道:“现在上床还早,肚子饿不饿,我让宫人送些膳食过来!”
“你先放开我……”
芙蕖被赵晋延挽住了腰,就跟掐住了要害似得。她讷讷开口。
赵晋延却是凑在芙蕖的耳边,轻声呼气,又是轻声说着:“你先告诉我,饿不饿……”
“不饿!”
芙蕖回答的斩钉截铁,赵晋延却是被芙蕖这么一本正经弄得笑了起来。
他笑声低沉,回荡在芙蕖的耳边,让芙蕖整个人红的,几乎是要冒烟了。
知晓芙蕖不禁逗,赵晋延倒也不想芙蕖万一恼羞成怒,所以也没有继续得寸进尺,反而适可而止放开了手,只笑着看着芙蕖轻声道:“方才宫人也没给你送过吃食,如何会不饿,还是传些好克化的膳食进来,免得待会儿体力不支……”
最后四字,赵晋延说的别有意味,目光更是上下又看了芙蕖一眼。
芙蕖轻咬嘴唇,没忍住,刚刚平复下的羞涩,再次浮起,脸也再次红了起来,但这会儿芙蕖也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做出羞涩姿态,只会让赵晋延越发得意。
所以她故作坦然开口道:“来的时候,你不是让卫麟给我塞了一荷包的点心吗,我娘也给我准备了,我现在肚子饱得很。”
而且方才她还饮了不少的茶水,这会儿正是舒坦的时候呢!
”既然不需要,那便算了!”
赵晋延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勉强,目光却一直没有移开过芙蕖。
芙蕖被看的实在是不自在,也越发的感觉站不住了,她下意识往床边走去,拉扯了一下放在床上的被子,想要遮挡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只不过没料到,这屁股刚刚坐到床上,却是坐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件。
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当是床上撒着的桂圆花生枣子等物,这个嬷嬷先时也已经与她叮嘱过了,只是芙蕖又觉得有些不对,这些个物件,个头不应该这般大才是,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这一摸,摸出了一本书。
芙蕖看着蓝色封皮上大大写着的《道德经》二字,愣住了。
她的婚床上,怎么会出现《道德经》……
赵晋延在芙蕖手上拿出那本书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待芙蕖伸手打开时,他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本书,他其实是非常熟悉的,因为他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卫麟送上的,这几日,他日日当做床上读物……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芙蕖这边也会看到。
赵晋延可不认为这本书与他手上的那一本是同一本,毕竟他手上那本,没有这般崭新,早已经在他孜孜不倦的学习中,变旧了。只怕这一本,便是卫麟送给芙蕖的那一本,赵晋延还以为早已经被芙蕖扔掉了,却没想芙蕖竟然从娘家带到了宫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