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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川的提议……到最后,凤宁兮也没给出个答案。
她惶惶然,如同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的,连跟越南川商量个暂时将太子应付过去,莫让他在寻宋蓠麻烦的办法都没想,就匆匆告别了安怡,直接回了宴北王府。
随后,有好几天的功夫都神思恍惚,食欲减退,甚至还眠,偶尔睡着又做恶梦……且,无论宋蓠怎么担忧追问,她都只是怔怔的发呆或者闪躲,根本不曾直面回答。
在凤宁兮看来,她是在经历一场‘生存和良心’之间的拷问,在思索她和她关心的人后半辈子的前程,无论怎么郑重,如何考虑都不未过。而且,因‘历史’只她一人知晓,在她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她不会冒然在问题扔给别人……比如毫不知情的宋蓠。
对于皇子来说,夺嫡或许只是出于本能的选择,但凤宁兮清楚的知道,最起码在眼前这一刻,宋蓠确实还没有这种想法。他最大的渴求,不过就是能雄据一方,成为那种以远离‘中央’,听调不听宣的实权藩王,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经营北地,造福一方百姓。
这就是宋蓠的目标,是他最大的‘梦想’。
而……虽然说起来仿佛挺不在要脸,可凤宁兮心里明白,宋蓠对她确实很爱得,或者干脆坦白说,他挺爱……最起码也是挺喜欢她的。而宋蓠从小到大的经历,又让他本能性的十分在意家人,哪怕是陪他来至北地的臣子——韩子值。宋蓠都拿他当兄弟对待,更别提她这个晚上陪他睡,早上陪他想,注意要跟他纠缠一辈子的老婆了!!
宋蓠很看重她,对她说的话,对她提起出的想法,都会认真并仔细的考虑思索,郑重对待……所以,凤宁兮就更不能简单随便的提出‘夺嫡’这个建议!!
她太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毕竟,治理一个日落西暮,但却勉强还能支撑的江山,和治理一个外敌入侵,眼看就要亡国的天下,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或许有人愿意为了理想而坦然面对死亡,但是,任何一个有责任心,有野望的君主,都不可能平静的接受成为亡国之君。
那是要被打在耻辱柱上,永生永世被人鄙夷的。
宋蓠……什么都没做过,他什么都不知道,在历史上,他本应是个复国者,是个悲惨英雄。雄才伟略之人……凤宁兮根本不希望因为她的原故,让宋蓠背上本应是太子所背负的‘恶名’。
那太不公平了!凤宁兮做不到。
但是……她又没办法将被越南川从沙堆里拔出来的脑袋,在若无其事的重新塞回去。每天晚上,她做梦都会梦她在现代时,曾看过的历书上的记载!
那短短的几行字,或者华丽的诗赋。在她的梦中变成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相。异子而食,亦不是简单的四个字……
就这般,不过几日的功夫,凤宁兮就彻底憔悴了下来,脸色苍白到有些透明,眼底是明显的黑眼圈儿,就连身形,都些削瘦了。
她的身体底子不算好,就算调养得当,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的亏损亦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补回来的,很是需要番功夫!以往凤宁兮自个儿注意,从来注重保养,身体才慢慢开始回缓,可终归时日还短,一旦开始‘作死’,比如说……熬夜,用餐不当之类,效果霎时就出来了。
只是失眠了几天而已,她都要塌腮啦。
见天得见,晚上还睡一被窝儿,凤宁兮这异样的状态,宋蓠当然不可能没看见,亦不可能不担忧。几番打探,却无甚结果后,宋蓠无可奈何之下,便只能前往安府去寻问老丈母娘安怡,毕竟,凤宁兮的异样,是在安府回来后才开始的。
去至安府,恭恭敬敬的见了安怡,又毫不意外的发现越南川……宋蓠一点没隐瞒的意思,直接将凤宁兮的异样告知。结果……不管是越南川还是安怡,确实都还挺担心。尤其是越南川,不关担心,他还分外自责,觉得是那日他的言语太过‘坦白’吓到了凤宁兮……
毕竟,不管以往这位如何大胆——窜当亲娘改嫁,又背离宗族之类,但,毕竟她只是个十几岁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夺嫡这两字,对她来说,或者有些太‘惊悚’了。
可不就吓着了吗?
越南川陷入无限自责之中,面对宋蓠担忧的脸庞,他到没自做主张‘解释’一番,劝他夺嫡什么的。毕竟,他二人的关系还有些微妙,并没到那份儿上……反到编了个理由推唐过去。
类似——凤宁兮是心疼他在朝堂上受了委屈,又毫无办法,这才会如此的。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多少还有点道理。
当然,对于这个理由,宋蓠多少有点儿将信将疑,却还是难免感动,回府后,到很是跟媳妇儿亲密了一番……引得凤宁兮满头雾水。
不过,这小夫妻俩儿相处如何,越南川却并未关心,把宋蓠打发走了后,他痛定思痛,忏悔了好几天……最终决定帮宋蓠改变一下在朝中的局面……
毕竟,凤宁兮来寻他……最初的目地不过就是为此,他若是能帮着解决或是缓解一些,或许,凤宁兮的状态会变好呢?
越南川这般想着,自然而然的派了手下人行动,心里却依然不免遗憾,在他的‘剧本’里,太子的针对……宋蓠最少还在承受一个月的功夫,只有这样的压迫,才能让他彻底感受到什么是权利,什么叫身为皇子的身不由已……
夺嫡——有的时候并不只是追求权利,更多的是为了保命!!
想在太子那样的君主手底下活着,宋蓠得明白他需要付出的是什么……而不是简简单单的认为成为实权藩王,就能自由自在。
那未免太‘天真’了些。
可惜啊!到底是他‘女儿’的丈夫……天真些就天真些吧,早晚他会用别的办法让宋蓠想明白,或者得用些婉转点儿的……孩子就是孩子,真是麻烦呢!越南川轻轻笑着,一脸‘甜蜜的烦恼’。
不得不说,在洛阳城里——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越南川终归是能力非凡的,他没有冒然插手去阻止太子针对宋蓠的计划,而是绕了个弯儿,找上了锦王,使了手段计划,让锦王开始‘施恩’,并展示‘千金买马骨’的气魄……直接怼上太子了。
甚至,锦王开始频频示好宋蓠,摆了明的要护着他了。
只要太子的人开始在朝中准备针对宋蓠,必有锦王从属相助,几次三番下来……本就是死敌的锦王和太子越怼越火大,彼此连攻击带骂娘,到把宋蓠给忽略了。
又有越南川的人在暗里保驾护航,宋蓠在朝中的处境终于慢慢回缓过来,渐渐站稳脚跟了。
凤宁兮也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彻底熬不住躺倒——睡着了……额,不对,是想通了。
车轱辘往前转,人要往前看嘛,自穿越之后,她就不在是历史的旁观者,而成了参与人。早就失去了高高在上的视角,不过云云众生之一。未来究竟会如何?做为宴北王妃,她既然没有能力决定,去改变。那么,她要做的,就是相信宋蓠的选择。
毕竟,人家才是‘历史’的缔造者,是名留千古的人物呢。
找来宋蓠,细细跟他说了一番‘关于皇子的责任和夺嫡的风险率’,成功甩锅的凤宁兮无事一身轻,通体舒泰秒睡去了,可怜被迎面,猝不及防的扔了满脑袋‘大逆不道’言论的宋蓠,成功的……失眠了!
还成功的失了好几宿呢。
不过,跟凤宁兮一失眠就塌腮不同,人家宋蓠端是天赋异禀,越失眠越精神,熬了几夜之后,不止肤色白的透明,近乎仙人。就连眼睛都越来越亮,好像要闪闪发光一样。
看人的时候惊心动魄的。
当然,除却这些‘小麻烦’,宴北王小团伙的人,近来日子过的都非常不错。随着凤宁兮恢复精神,安怡放下担忧……无论是越南川还是旁个,亦都放下心来,开始重新过起平静日子,但……他们好,却不代表旁人也好。
——
皇城,东宫正殿之中。
太子端坐在檀木雕龙纹大案之后,双手紧紧捏着纸质奏折,面沉如水。
鼻端粗重的呼吸着,他仿佛在隐忍什么,手背上青筋直冒。
好半晌儿,他好像终于平静下来,赤红的脸色慢慢回转,直至恢复常态后,才开口,“来人,去把凤令展传唤进来!”
凤令展——西北候府嫡长子,凤安兮的亲哥哥,玉昭昭的算计对象。
“凤,凤令殿?”跪在脚塌边,大太监郑得禄抬头,一脸懵逼,“可是凤侍卫?”他问,又不等太子回答,眼珠子转了转,便满面苦涩的道:“太,太子爷?您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因为凤,凤大姑娘……”没看上您,选择另嫁的事儿,您已经把凤侍卫轰出东宫去啦?
还打了他五十大板,差点没把他打出来屎来呢?
打完之后,人家都不能动了,是让宫人横着抬出去的!!
一身的屎尿啊!!
郑得禄脸上的表情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跪在脚榻旁边儿,他抖着嘴唇,脸色都是苍白的。
毕竟,近来太子的脾气真心算不上好,就算郑得禄伺候了他这么些年,在东宫里有些体面,等闲宫人都得称他一声‘郑大总管’,可是在太子面前,他却依然还是那个任其喊打喊杀的奴才。
“……废的那多话,孤要见他,传唤他过来。”太子依然沉着脸,却罕见的没发脾气,只冷声吩咐着。
郑得禄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俯身磕头,口称:“诺,诺,诺,奴才这就去寻。”说完,也不敢起身,膝行着倒退至门边儿,退了出去。
到了门走,他才敢站起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满面苦笑,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吩咐的事儿他不敢不办,可他……他到哪儿去寻凤令展啊?
到是听说过凤令展是西北候府的公子……但,凤家人不都已经落败了吗?他们在洛阳还有落脚的地方?据体在哪啊?
郑得禄满心迷茫,又不敢多做耽误,急慌慌的想往外走,却不知该去哪里。一时之间,竟站在东宫门口,愣住了神儿。
可巧就让玉德儿瞧见了。
“郑爷爷,您这儿做什么呢?”一眼看见郑得禄,他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
“……哦,是,是德子啊!太子爷吩咐我去寻凤侍卫,就是前阵子得罪了太子爷,让打了轰出去那个……”郑得禄怔了怔,苦笑着答,“人都赶出去了,太子爷还让我去寻,洛阳那么大,西北候府落魄成那般,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上哪儿去寻人啊?”他小声抱怨着。
听郑得禄这般说,玉德儿眉头微微蹙起,眼珠子转了转,“郑爷爷,若说凤侍卫的去处,我到是知道,只是,这好不秧儿的,太子爷寻他做什么?倒霉秧子,没得晦气。”
“谁晓得呢?太子爷吩咐,哪个敢问?”郑得禄连连摆手,又拉住玉德儿的袖子,急切道:“好小子,你知晓那倒霉种子的去处,赶紧跟我说一声,等我办完了差事儿,日后请你吃酒。”
“郑爷爷,看您说了,我还贪爷一杯酒?”玉德儿心里疑惑着,口上却不停,赶紧把西北候府的地址告诉了郑得禄,又瞧着狗.屁颠儿似的跑走。琢磨了琢磨,最终还是转身进了厢房,去寻玉昭昭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