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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简简午睡的时间有点儿长。
两个半小时后,颜如舜才把她叫醒,她却依然昏昏然的、神情恹恹的。
尽管如此,颜如舜用柔和的声音进行督促之后,她还是打着哈欠,自己伸手把衣服穿上,并未像从前一样坐着动也不动。
看来是上午的谈心起了作用,女儿年纪虽小,但还是明事理的。
颜如舜又加强了一点信心。
之后,简简让喝水就喝水,让吃水果就吃水果,虽然吃的喝的不多,但整个乖巧得好像小天使一样。
颜如舜心底涌动着说不出的欣慰,每个角落都是温暖柔软。
以至辛母顶着一张黑脸晃来晃去,她也觉得可以无视。
晚餐是趁着简简睡觉的时候准备的,鸡汤已经煲在炉子上,正汩汩翻腾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其余的材料也已经择好切好备下了,只等辛微扬到家之前就下锅。
诸事已备,等简简吃完水果,颜如舜就不慌不忙的拿了一本新书跟简简一块儿读。
辛母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了,拧着眉头站起来:“你给安安讲些什么啊?”
颜如舜把封面亮给她看:“绘本,《不要随便摸我》。”
辛母一副气都不好气的样子,胡乱拿了一个玩具塞给简简,把儿媳妇拉到一边,大惊小怪的批评道:“简简才两岁啊,你给她讲这些干嘛?”
这有什么讲不得的?
颜如舜莫名其妙:“妈,这只是正常的性教育和安全教育,教简简知道哪儿是隐私部位,以及隐私部位不能随便让人乱摸,没涉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您不用过度紧张。”
“哎哟哟,你简直是太搞笑了。两岁的娃娃知道什么啊,教这些太早了——你自己看看安安,恹恹欲睡的,对你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小心你把人教得似懂非懂的,反而闹出什么笑话来,那就丢人了。”
有什么丢人的?
中国就是太缺乏性教育了,两三岁的孩子差不多开始有性别意识了,正是进行性教育的好时机。
现在社会上人心复杂,谁知道周围有没有什么恋童癖之类的心理变态?要是等到章莹颖的遭遇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才来追悔莫及,那就算肝肠寸断又有什么用?
做家长最重要的就是替孩子未雨绸缪。
孩子再小,只要能听懂人话了,就应该教她保护自己。
虽然有这么一肚子的话想驳斥一下婆婆妈,但是经过上午的事情,颜如舜很注意约束自己,尽量避免和婆婆妈当着简简的面吵起来。
所以,她也就是笑笑,避重就轻的说:“我看简简听得很好啊,而且故事是很符合儿童心里特征的,非常健康积极。”
辛母没好气地说:“你看安安那样,哪像是听得很好的样子?”
颜如舜回过头去看,眉头顿时皱了一皱:只见女儿歪着脑袋瘫在沙发上,懒懒地拨弄着手里的玩具,像是没长骨头一样。
这个模样是有点儿……
她心里一动,突然觉得不对劲,赶紧两步走过去,伸手一摸,触手滚烫——果然是发烧了!
自从忽略了女儿第一次发烧的症状之后,她对简简的异常是特别敏感,养成了三不五时就摸摸额头和手心的习惯,可谓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索。
也幸好是这样,今天她第一时间发现了简简的病况。
拿出体温计一量:38°8!
得,什么也不用想了。
颜如舜当即给简简贴上退烧贴,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前去医院,为此差点儿忘记关掉炉灶媒体。
辛母心疼孙女,照着儿媳妇直骂:“看看你,本来你爸妈帮你带着孩子,什么都好好的,你非要自己逞强,现在把安安整病了,是不是就心满意足了?”
颜如舜低头看着简简写满“痛楚”二字的小脸,心头一痛,眼眶霎时红了,根本顾不上跟婆婆妈争辩,垂着头由着她碎碎念,一颗心乱翻翻的回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被子一直盖得好好的。
衣服厚薄也合适,早起和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都摸过简简的背心,既不发烫也不发凉,干干爽爽,正好合适。
就算现在她发着烧,也不流鼻涕不打喷嚏,一点儿外感症状都没有,就是无缘无故的发烧没精神。
致病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离家最近的医院挂了号,前边儿还有二三十个人候着,至少还有一个小时好等。
但凡有孩子的家庭都是有经验的,发烧38°5以下只用物理降温,38°5以上就得用对乙酰氨基酚或布洛芬了。
简简可是急等着用药啊!
辛母着急的催她:“你在这里干等着干嘛?安安现在发着高烧,你去跟医生护士勾兑一下,让他们提前给看看呗。这是重病啊!”
颜如舜心里也急,找了一圈,护士爱理不理:“你家孩子发烧,人家孩子也是发烧,凭什么你就要插队?慢慢排着吧。”
铩羽而归,她又被辛母好好批了一顿。
此时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争赢了也不能让简简退烧,她老老实实受了训,自己也觉得不甘心,又去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这间医院还有中医儿科。
只要是儿科,管它中医西医。
这下,简简终于很快见到了医生。
辛微扬也正好赶到。
于是,三个大人心急心慌的围着简简,眼巴巴的等着一名年轻的中医医生开方子。
年轻中医一点儿都不像年轻人,慢条斯理地一阵望闻问切,最终才说:“我看啊,你家孩子应该是积食了。”
“啊?”三人异口同声,“吃撑了还会发烧?”
年轻中医瞥他们一眼:“怎么不会?多了去了,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孩子就没饿着冷着的,十个有八个都是吃撑了或者穿多了。你们这些家长啊……”
辛母不放心地问:“医生,你看清楚了吗?确实不是感冒发烧?”
年轻中医很不高兴:“这有什么看不清楚的?首先,她一点儿外感症状都没有;其次,你们自己闻一闻,她现在明显有因为积食产生的口臭;再次,你们摸摸她肚子,是不是胀鼓鼓的?最后……”
这一二三点的对于治病又没有什么意义,真是浪费时间。
颜如舜实在忍不住了,插嘴请教:“医生,能不能先开点儿药把烧退了?”
话刚说完,简简就喊:“妈妈,我想拉臭臭。”
辛微扬忙安抚道:“简简等一下,妈妈给你开了退烧药,我们再去拉臭臭。”
年轻中医却把手一挥,赶他们:“没有必要开药。直接带孩子去厕所吧,拉出来就好了。”
真的假的啊?
辛母满腹疑虑,嘀嘀咕咕的走出来。
等到简简解决了问题,一家人才重新去找年轻中医开药。
年轻中医一味中成药把他们打发了。
辛母对年轻中医一百二十个不满,絮絮叨叨的说还是再去找西医儿科看看比较保险。
颜如舜却已经基本信服了。
她自己想来想去,也觉得简简除了中午吃得多了一点,没别的可疑了。别说,那中医医生年纪虽轻,但看起来还挺靠谱的。
这边,辛母不肯上车,要死要活的喊去西医儿科再看看。
辛微扬架不住母亲的吵闹,转过头去想跟老婆商量。
颜如舜一脸冷色,说:“我觉得用不着了,我感觉简简已经不怎么发烧了。”
“怎么可能?安安药都没吃一口呢,臭臭也就拉了不到半个小时……”辛母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
触到孙女额头,她就愣住了。
果然比之前凉了不少。
她不信邪,又去护士站借了体温计一量:37°5。
这下没得说了,全家人打道回府。
折腾了一阵,颜如舜精疲力尽。
好在简简精神也恢复许多,她一颗揪起的心慢慢放下来,洗了把脸和手,赶进厨房里去做晚餐。
辛母就趁着这机会跟儿子告状。
颜如舜端菜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她说:“……听妈的,你们没那个能力搞定就别逞强了,不然把好好的孩子弄得成天病歪歪的,大人小孩都受罪,对不对?”
修身养性这么半天,一句话就成功的让她破功了。
颜如舜整个人瞬间阴沉下来:“妈,有件事我正要跟你说呢。简简这次发烧完全是因为中午吃饭吃撑了,以后请你千万别再起劲的劝她吃了,能吃不一定是福,老话早说了:若要小儿安,常带三分饥与寒。”
辛母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过来批评颜如舜:“亏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早上饿人家肚子,安安中午怎么会吃撑?”
颜如舜气极:“中午我说过不能再吃的,而且还不止一次。是你非说我把她饿着了,纵容她胡吃海喝的。”
辛母的口才也不是盖的,理直气壮的驳斥:“不是我非说成那样,早上你饿人家饭本来就是事实!还有,你既然这么懂医理,那中午怎么不强势一点阻止安安吃过头呢?就那么不痛不痒说两句,说明你也想让安安多吃一点嘛。现在倒好,全怪在我头上来了。”
居然有人好意思说得出口?!
颜如舜气得心肝脾肺全都痛,毛发俱竖:“妈,你说得对,下次这种问题上,我要再听你的,我就是头猪!”
辛微扬一看形势不妙,赶紧起身打圆场:“行了行了,简简生病谁也不想的,现在重要的是把病养好,把孩子照顾好,而不是吵来吵去推卸责任,难道我还让能谁赔偿不成,对不对?妈,你先帮简简盛饭,我们等会儿就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把老婆拖到书房去了。
门刚“咔”的一声关上,颜如舜就“咚”的一拳捶在辛微扬胸口上,打得他一声闷哼捂住心口:“老婆,我们能好好说话吗?”
颜如舜目光利剑一般刺向他,眼里哗啦啦的涌出洪流——一整天,几件事情加在一起,又是担心受怕,又是委屈憋气,她就差直接崩溃了!
什么好好说话,她只会好好打架行不行?
辛微扬一看这还了得,连忙认错:“老婆别生气了,气到自己不好。你以前不是说,生别人的气,伤自己的肝,不划算啊。你看你要实在生气,打我出出气怎么样?”
颜如舜把滚烫的眼泪一抹,压着嗓子吼他:“辛、微、扬!别废话,直接说,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只停了一秒,又来了第二轮咆哮,“我告诉你,你们母子情深我不拦着,但是简简的事我绝对不会让她再插手。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拿出一个方案来,我、我、我——”
她突然想到一句很有恫吓力的威胁,极有气势的将袖子一捋,握起拳头,把纤纤细腕一晃:“别怪我不打招呼就家暴!”
这是气得语无伦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