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iquge14.com,最快更新婉仪传最新章节!
“圣上到——”
不远处明黄仪仗行来,众大臣停下了交谈,退避两旁。
圣上坐在撵轿上,看到御书房外乌压压地一片,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撵轿落地,他扶着宫人的手走了下来。
“诸位爱卿来得真齐,知道的说上过早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又开了一堂朝会。”
这话里有些许不悦之意,又像是嘲讽。
众大臣心中浮想联翩。
圣上是听闻一败涂地所以气恼,还是怕有人想给岳连铮说话,所以如此不悦?
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大臣们退缩。
圣上鼻子眼里哼了一声。
“你们这么多人,朕的御书房可站不下。还是到金殿上去说话罢!”
到金殿上去,那就真成了又开一堂朝会了。
金黄龙椅之上,圣上穿着便服高坐上首,对着官服齐整的众大臣,颇有些讽刺。
“诸位爱卿现在可以说了。”
圣上的目光朝底下扫了一眼,一时鸦雀无声。
明知圣上不悦,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来承受圣上的怒气?
商相爷不在,也唯有凤太师有资格先开口了。
他站出来两步,朝圣上拱手一揖。
“圣上,北疆战败之事已成定局,岳大将军战死。不过好在匈奴也已经撤兵了,大约也有求和之意。”
“这个朕已经听说了。匈奴人难道还想侵占我大魏领土不成?他们本来就是靠着战争,想从大魏多得一些金银财帛罢了!”
圣上不以为意。
区区匈奴,草原蛮人,就算吞并了几个草原部落,强大了一些,那又如何?
对于大魏而言,不足为患。
圣上所言和众臣所想,大致也差不离。
这一战的战败,并不会影响到大魏的安危。
反而如何处置岳连铮的身后事,更加值得商榷。
凤太师便道:“圣上所言有理。只是岳大将军满门战死,只留下一群寡妇,圣上以为要如何对待?”
是治岳连铮失职之罪,还是对将军府施恩,乃至追封岳连铮?
以圣上一贯对岳家的态度,是赏是罚,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那凤太师以为,朕要如何对待岳家啊?”
凤太师一时语塞,想了想,含糊道:“此番岳连铮虽然战事失利,但,死者已矣……还请圣上从宽处置吧。”
他既不愿意得罪圣上,又不想在朝臣中落一个诟病忠良的名声,只能含糊带过。
圣上听得懂他的意思,便朝其他人看去。
“那你们又是怎么想的?商不换,你意下如何?”
凤太师冷眼看着商不换,他就不信,商不换会把方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真的对圣上说出。
商不换站了出来,朝圣上拱手一揖。
仍然是那八个字。
“追封忠臣,抚恤遗孀。”
有了商不换起这个头,附和的人连连跟上。
“臣附议!应该在追封忠臣的同时,再从岳家旁支中过继嗣子,让岳家的香火有人传承啊!”
“是啊,偌大一个将军府,寡妇们如何撑得起来?还请圣上开恩,抚恤岳家!”
“臣附议!”
……
圣上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些大臣如此群情激烈。
他若不是不肯抚恤岳家,是不是就要失了这些朝臣的心?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圣上深知此言的要害,一时精神抖擞了起来。
“众爱卿都是如此以为吗?”
此等情形下,谁会说一个不字?
就算是嫉妒将军府地位声名的人,也不会有异议。
死者已矣,难道还和那一门寡妇争抢什么不成?
未免有失身份。
“庄大学士,你以为如何?”
圣上点来点去,只找到他这么一个,默默站在人群中不说话的。
庄景行第二次被点到名字,已经没有了上回的慌张。
他不紧不慢道:“臣以为岳大将军战死沙场,是对大魏有功。臣的女儿与他是夫妻,他是大婚当日赶往战场的,义无反顾。臣的女儿可怜啊,圣上!”
说到后头,竟然有些哽咽了起来。
圣上没想到这个一贯默默无闻的人,竟然敢把自己的意见,表达得如此淋漓尽致。
他说得动情,叫朝堂上许多有儿女的大臣,都不自觉感慨了起来。
圣上便知道,此事是非行不可了。
他正要开口,忽见商不换又拱手回话。
“圣上,微臣以为,追封岳大将军和抚恤遗孀,都是应该的。但是过继嗣子之事,还需考虑考虑。毕竟将军府的功臣遗孀,可不止庄氏一人啊。”
如果要给岳连铮过继一个孩子,那岳家的大郎二郎四郎,是不是都得过继一个?
还有一个没有婚娶的五郎……
圣上眉梢一抬,一下子会意了过来。
大臣们提出的这些条件里,也就只有这一条,圣上绝不能同意。
他不能容许,卫家的光荣继续延续下去。
只要卫家还有子嗣,那么他的心,就没有真正放下去。
岳连铮已死,要什么样的追封,圣上都能给。
唯独这个不行。
众臣一听,以为商不换的意思是,孩子该过继在哪一房的问题。
这样一想,好像的确是过继在明川郡主名下好,毕竟是长房长孙。
又有人觉得过继在二房好,古氏是将门出身,才能把孩子培养成将才。
又有人觉得,仍然该过继在庄婉仪名下,她可是将军府几个遗孀里,最可怜的一个……
眼见大臣们的注意力,顺利被分散了,圣上便出言压服。
“好了,此事可以容后再议。岳连铮生前已经是一品大将军,那就追封为一品将军侯吧。”
同样是一品,官职和爵位的概念,完全不同。
爵位是可以世袭的,按照大魏的惯例,一个爵位可以承袭三代。
“至于如何抚恤遗孀这些事,等岳连铮的尸首送回来,再从长计议便是。”
圣上说着,当下站了起来。
“商不换,你跟朕到御书房去。朕三年没见你了,也该叙叙旧才是。”
说罢,他留下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大步迈出了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