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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是一年中四大鬼节之首,阴鬼之气最烈,这日阴间大门打开,百鬼会从阴间游荡至阳间,况且还是在子夜时分生产,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会引得百鬼聚灵送生。一时间,许多人都不愿靠近柳府半分,生怕惹上晦气厄运一般,更有人说柳府已经被一团黑气笼罩,此乃不详之兆。
柳府上下都把心思放在瑾歌身上,根本无心理会这些传言。
温素听闻瑾歌早产,一直昏迷还没有醒过来,心里挂念十分,加之城中的那些传言四起,他们已然也听得了,可却因为自己还在月子中,只好由彦诗独自上府来探望。彦诗一进柳府大门,就觉得阴气沉沉,气氛凝重,异常的宁静,好似众人都没了生气一般。
待他来到笙歌院,看到桓生时,发现他已经比日前见到的模样憔悴了太多。想想也是,谁经历这样的事还能安好如初。
彦诗担忧的看着桓生,想到瑾歌正昏迷不醒,他不好受,可也得劝劝他,现在不是消极懈怠的时候。
“桓生,这可不像你,你曾几何时不是镇定自若云淡风轻的模样,那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处之泰然。你若不振作起来,还有什么精力查清真相,况且,这也许只是开始,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这话算是将桓生点醒,彦诗说得没有错,尽管他心中隐隐已经浮现出对方的模样,渐渐变得清晰异常,可对方的目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清楚明确,不知道他这些目的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一直算计盘算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什么……
所有的线索穿起来,像是支离破碎一盘碎石,找不到关键的衔接点。
桓生渐渐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是需要查清楚,因为这不可能是结果,不是他的目的,对方一定另有所图,图什么呢……
如果能得知对方的目的,便能在对方实施下一步计划之前,率先出手,以被动为主动。
翠韵楼。
凌墨站在最顶上的阁楼窗户处看着尹川河平静的河面,接连三天三夜的暴雨,水位不知道涨了多少,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但沿河两岸的景色房屋,依旧被淹没了不少,幸得翠韵楼地基位处高些,不然怕也不能幸免了。
自从得知瑾歌生产的消息,他就一刻不得安宁。此时此刻,街上哪个人不在议论这件事,众人皆是谈虎色变,现在都绕道而行,不愿经过柳府门前,生怕被惹上厄运。
他真的要动手了,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做什么……
对于他,我似乎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了,他不需要我了,反正从来,他都对我失望之极,甚至憎恨入骨……
无论我怎么阻止,可他还是强硬的想要完成这件所谓的‘大事’,执念深恶,走火入魔一般。只剩下最后的关键,为什么我竟是自私的尚有一丝丝的希望他能够成功呢?可我知道,这是罪恶的……
十多年前的回忆又缓缓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那些场景,那些感觉,仿佛就在昨天。
“逆子!”凌昊一耳光扇在凌墨的脸上,霎时那白皙秀气的脸上就微微泛起红掌印,嘴角的血迹刺眼夺目,缓缓滴落,可他眼里还是充满着倔强和……不忍。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不替我想一想?替你也想一想?!”凌昊那张脸上显露着恨意,以及痛惜,这样复杂的心绪牵扯着他的面部表情,显得异常的狰狞,与他那一向慈祥端正的模样甚是违和,之间他垂目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像是想到了一个无奈的办法,说道:“要么你想办法等她及笈自己把她娶回来,这样就全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岂不更甚万全!要么……你自己想一个完美的计划,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凌墨没有抬头看自己的父亲,他依旧垂着头,淡淡的说道:“我对她没有儿女之情,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妹妹,我不想娶她。”
凌昊闻言更加愤怒,上前一脚将凌墨踢到在地,直接踏到了他的胸口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你还敢跟我谈儿女之情?!你懂什么是儿女之情?!我……我真为生了你这么个龌龊无知的东西感到羞耻!丢尽凌家的脸……”
“咳咳。”凌墨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别开了脸,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在感情选择上有什么错,难道是他自己选择吗?凌家的脸面……凌家在江湖上有什么脸面,那些不过是虚名罢了。
“天生断袖,是你给的,不是我自己选的。”凌墨转头低吼道。
凌昊听他这么一说,又惊又怒,亦是悲痛不已,凌墨自小到大从未顶过嘴。
‘啪——’
又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凌墨的脸上,那张清俊秀美的脸近来的年岁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打,可他却从来没有反抗过,更没有恨过眼前这个作为父亲的男人,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歉疚,怜惜,痛心。以往的他如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变成这样,那个慈祥和蔼的他,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伟岸男人,是他自小的榜样,也是他坚实的依靠。
可他明白,是他自己犯下的错,将一个慈爱的父亲变成了这样……
“你还敢说!若不是你……”突然凌昊就收了声,那悲伤的色彩染上眉间,他似乎不愿再提,不愿说下去。
尹川河面一阵微风拂来,擦窗而过,撩动着他胸前的几缕长发,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凉爽,回过了神。
爹,你从小教了我那么多,你现在还记得吗?
瑾歌一直昏迷不醒,柳府上下都焦头烂额了,桓生更是难掩憔悴的脸色,狗爷爷走了,爷爷也身体不适,一直在悠南苑静养,这番景象,真是柳府前所未有的,连同下人们也对现在的情形吓到了,心中默默担忧,更有甚者,听了外头的谣言,开始动起了心思。
“夫人,这日头里,习秋总有所耳闻,听得一些下人们嘴碎,不知夫人当如何处置?”
“何事?”柳夫人侧目问道,其实她心中哪会没有点底呢,到底是经了这么多年事儿的人,此事一出,就心里有数了。
习秋抿了抿唇,放低了声音,俯身说道:“因为少夫人生产这事儿,那时天色不佳,加之日子……那外头的人多有议论,届时传到了一些下人耳朵里,经不住吓唬的可就被唬住了,心中生了些念头。”
习秋说得隐晦,并未直言有人心生了退意,柳娘自是明白,恰好,这话被刚刚进得门来的柳爹听了去,他有些愠怒,口气还带着几分无奈,摆手说道:“走吧走吧,让他们结了工钱,给点补贴,让他们走吧。”
“是啊。”柳娘也接话道,“他们心生恐惧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话还是要带到,我们可不信这些邪念厄运什么的,既是他们已经没有了心思继续留下去,如此便罢。”
习秋听罢,便应了吩咐,下去张罗了。
这么一折腾,柳府多多少少还是流失了不少的下人,那外头的人见着柳府遣散下人,更是信以为真,认为柳府这么快就要遭殃了……
“嘿,嘿,小子,过来。”
巷子口,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中年男子朝着一个刚刚离府的小厮招了招手,见他手里拎着包袱,一脸的颓丧,便是知晓他是柳府遣散的,想拦他问问情况。
“干什么?”小厮年纪尚轻,此时心情似乎不佳,双目有些呆滞,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你是柳府出来的吧?!”见小厮点了点头,他又继续问道:“府上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是不是薛瑾歌生了什么怪胎?还是她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胡说八道!”小厮登时面色愠怒,退离了两步怒目瞪着他,低喝道:“我们少夫人才没有生怪胎呢!孩子好着呢!你们少胡说八道了!都怪你们这些人瞎传,搞得人心惶惶的,如今府上一些人因为害怕,便离去了!都怨你们!我们少夫人好着呢!柳府上下都好着呢!”
“哟,你这小孩儿脾气倒是不小。”那男子扯着嘴角,憋着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由得嗤笑道:“你这不也是离府之人吗?不也是胆小鬼嘛,还好意思说……”
这么一说,那小厮面色微微泛起红来,垂目看着自己的脚尖,手中的包袱垂在一旁,似乎十分低落。
“我也不想离开,可是……可是……”他说着说着,竟是有些带着哭腔,“可是,我还能回去吗……”
他并不是在问对面的中年男子,只是低头低声喃喃,看得出来,一行人出府,纷纷快速离去,唯有他缓缓徘徊,久久未曾离开。
“不想离开,那便进去啊,把包袱放了,跟我去城门口接客人去。”
那小厮听得这个声音,满是惊讶的转头看去,见着是阿松,他正站在几步开外看着他,见他转头看过去,还对着他勾了勾下巴,示意他快去。
小厮惊喜之色染上脸庞,似乎很为高兴,连忙转身奔过去请门口的护卫帮忙拿一下包袱,随后屁颠屁颠的跑到阿松身边跟着。
临走过那男子时,阿松刻意的提高了声音,大声道:“走,接客人去。我们小姐已经醒过来了。”
“真的?!少夫人醒了?!”
“当然!”
那男子听着他们的谈话,转了转眼珠子,思索一番,方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巷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