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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有陆云照遣来小僧告知陆雨已醒,袁珝急忙前去相见,到时陆雨又自昏沉睡去。过了两、三日,陆雨作息渐渐规律,能吃小食,亦能稍动。众人便来向归一辞行,于寺中遍寻不着。有小僧回道:“住持师兄闭关研修先师留下的武功心法去了。闭关前曾交代小僧,令小僧告知袁施主,尊夫人九死一生失而复得,望自珍惜,好生相待。众位施主要走要留自便就是不必客套。”
袁珝等人闻言,感慨良多,向小僧告别下山而来。回到覆雨庄与陈清相见,陈清数日悬心,方可落地。
陆云照不能练武,自小学些旁门,颇谙岐黄之术,且自小与陆雨一同长大,知其习性,亲自照料。这日正于厨房配药,陈清走进来帮忙,眼瞎目盲将药罐打翻。
那药罐正坐于火上,煎得滚烫,陆云照赶忙放下杆秤,过来看时,只见其手背血红,起了两个大泡。连忙舀了一瓢水来,将其手放入水中,过了一会,陈清方不觉那么疼了。陆云照又去取来烫伤药膏。
陈清叹道:“夫君可嫌我累赘?”
陆云照执其手为其敷药,摇头道:“夫人此话叫我无地自容。”念之前因陆雨负伤,难免心思急躁,又道,“某孑然于世,唯此一妹。此前失怪,还请夫人见谅。”
陈清道:“何谓孑然于世?夫君此话,是从未当我是自家人?”
陆云照忙道:“为夫一时失言,夫人见谅。”
陈清略微无奈,过了半晌,轻声劝道:“阿雨总归性命无忧,你莫要太过担心。”
陆云照点头,将她伤掌细心包好,交代道:“你手上有伤,切记不要沾水。每日早晚涂一次药膏,别吃酱油,别晒太阳,也别吹了风。等好些,水泡下去,我再配一副祛疤药膏来你擦……”
陈清听他絮絮叨叨,心中自道:这人竟是外冷内热,也非对我全然无心。心情大好,也忘了伤痛。
陆云照将药煎好,送入陆雨房中,陈清与他同去。陆云照服侍妹子喝了药,陆雨道:“王爷安在?”
陈清道:“他在书房与苏公议事,你无须担心。”
陆雨点了点头,见陈清手上缠了纱布,便问缘由。陈清道:“不小心被窑罐所烫。”
陆雨方知其是为自己煎药受伤,忙道:“嫂子视物不便,怎可劳烦?”
陈清笑道:“虽视物不便,但起居饮食还可自理。今日之伤全是关心则乱,你无需挂怀。”
陆雨听展月之言,早知山庄大不如前。这几日庄中养伤,见除瞿伯和徐萍姑姑几个年事已高之老仆外,只两个不知轻重的小丫头。还是因为陈清有不便之处,新买来伺候她的,还未调~教出来。又望两人衣着,甚为清朴。她所嫁非凡,陪嫁自也非凡,陆云照怕人小瞧了她,庄中积蓄大都给她做了嫁妆。思及至此,不免伤感。
陆云照道:“你放心吧,庄上还有几亩田地,尽可度日。”
陈清虽眼瞎,但心思明亮,亦道:“如今庄中只我跟你兄长,不兴那前呼后拥的。清净点好,我亦喜清净。”
陆雨不置可否,又将展月进京学剑法的事告知兄嫂。陆云照笑道:“展月这丫头,竟也学你,留书出走。”
兄妹姑嫂说了半日闲话,陆云照夫妻方出了房来。袁珝正议完了事,来看陆雨,碰见他两个,道:“阿雨怎么样了?”
陆云照道:“喝了药,睡下了。这两日总归醒的时候多起来,渐转好了。”
袁珝脱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入内看过,果见陆雨睡得安详。又出来跟陆云照小厅上叙话。
陆云照见其神色,似有郁郁,便道:“滢州之事是否难办?”
袁珝双眉微蹙,点了点头,道:“确实棘手。”
陆云照道:“阿雨重伤之下,一时难以痊愈。你又有要事在身,莫若让阿雨留在庄中养伤。等你诸事办妥了再来接她。”
袁珝没有作答,陆云照知其不舍,又道:“滢州之事危急,恐生变故。你放心自去。我会照看好阿雨。”
袁珝道:“有兄长和姐姐照料阿雨,我自然放心。”
第二日一早便告辞,又回滢州。到得衙门,唐斗盛已将外衙包围,只是衙门有府兵看守,两方相持,里边的出不来,外边的人也进不去。
唐斗盛此来是持了安诚王府令节。袁珝不由怒道:“这况远笪果真胆大包天,连本王也不放在眼里。”当即传崔中恒道:“你为地方将士,本应守一方民安,可却为虎作伥,糟蹋田地,肆伤百姓。本该死罪。本王今免你一死,你且将功赎罪。”
崔中恒道:“是。”即往衙门口一站,号令府兵放行。府兵中大都是他带来的部下,自然听其号令,即刻撤去拒马让开道来。
袁珝入内,只见一四十开外,着四品官服者赶将出来,趴跪在地道:“不知安诚王爷驾到,有失远迎,下官死罪。”
袁珝知此必是那况远笪了,拂袖呵道:“你确实该死!”直入内往厅上坐了。
况远笪急趋近前,道:“下官治理地方不周,以至于贼寇霍乱,府衙被围,下官失职,请求处罚。”
袁珝冷笑道:“你倒懂得以退为进。但本王此来却不止为此事。目今正是庄稼收割的季节,你为何叫人将稻田踏坏,又毁掉桑地麻田无数?”
况远笪道:“这,这全是刁民想要霸占良田,与贼寇勾结威胁官衙。下官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
袁珝唾道:“荒唐!如你说来,这天底下耕种的人都是刁民与贼寇!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儿么!”又命郭加将这几日实地访查所登记的农户姓名、居地、籍贯、何年迁入吉县、家中几人、垦地几亩,俱一一念来。
郭加站立堂上,字正腔圆、声如洪钟,直念得况远笪心慌意乱、瑟瑟发抖,伏地叩头不止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袁珝方叫郭加止了声,正视堂下道:“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我大显立国之初,太祖即令,毁坏耕地、践踏庄稼、私斩耕牛、不事生产,皆与谋反同罪。尔身为朝廷命官,罔顾法令,欺压百姓,滥杀无辜,本王亲眼所见,你何从抵赖?今日本王就算判你个死罪,也难抵你所犯罪愆。”
况远笪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这,这都是巡抚赵大人的令,下官岂敢不从?当年苏文煜,苏大人带领百姓得吉县新垦地三十万亩,可是赵大人却谎报称只十五万亩。如今圣上派了王爷来查,赵大人便令小人将那余下的农田再改为荒地……”
袁珝直气得心头发颤,怒道:“退耕反荒,以遮其罪。真是愚蠢至极,也妄为至极!”又唤郭加道,“拿了纸笔叫这畜~生把一应罪状据实写来。”
郭加领命,命人取了纸笔。况远笪颤颤巍巍接过,写了罪状,押下收监。
有况远笪所供,袁珝便往吴苏府衙寻那赵志高。
赵志高为两府巡抚,因滢州乃新兴之地,其又兼任吴苏府知府之职,因此巡抚衙门与吴苏府衙并在一处。那赵志高早知袁珝到了滢州,想要逃走,可携家带口的实在不便,若是不逃,坐以待毙也实在不甘。连日来冥思苦想,坐卧难安。忽听家人来报说安诚王已进吴苏,往衙门这边来了,问他可否前去迎接。他方如梦初醒,喝退家人,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就要往后门出府衙去。
刚出书房,一人迎面挡住。抬头看,却是个满面黑髯的粗野汉子,一身布衣,身量不高,却是手脚巨大,手指根根似铁,手臂张开似猿。如赶鸭子似的又将赵志高迫得退进书房。
赵志高吃惊道:“你,你怎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