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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鲜区。
滕玮站在冷冻柜边,“哎,到底买哪个好啊?”滕玮左手是扒皮鱼,右手是鸦片鱼。
她烦恼地在这里纠结了半天。
时承刚从菜果区走过来,购物车上水果蔬菜一大推,滕玮抬头瞅了一眼。
苹果、香蕉、甜橙、柚子、凤梨、……继续往下看,大白菜、茼蒿、竹笋、生菜、茄子、……
滕玮脱口而出:“这么多啊?你喂猪呢?”
“还没选好吗?”时承弯腰整理好推车里的果蔬,才抬起头看向滕玮。
滕玮讪讪,摸了摸鼻子。
“我看你一时也选不出什么,不如都要了吧!”时承取走滕玮手中的扒皮鱼和鸦片鱼放在购物车里。
“那也太多了吧,会不会坏掉啊?”滕玮望向时承。
时承瞥了滕玮一眼,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去,声调不冷不热的,“我喂猪呢!”
滕玮忿然,连忙追紧时承,“喂!你丫的说谁是猪啊啊——”
再往前走,就是水奶区。
有点冷,滕玮搓了搓双臂。然后从冰冻柜里取了整盒的老酸奶,还有六包的红枣酸奶。时承跟着她,瞧着她拿这拿那,一时无言。
滕玮把它们放在车里后才昂头挺胸对时承说:“不好意思呀!我是猪,想吃想喝的太多了,给您老添麻烦了!”
说完也不等时承回话,哼的一声离开了。
望着滕玮倔强的背影,拄着拐杖走路一挪一挪的,时承忍不住笑了。
他摇摇头,推着车跟上那生气的小野猫。
走在前方的滕玮自然一肚子气,那家伙竟暗讽她是猪,她是猪又怎么了?还不是照样在他家吃喝拉撒睡,有本事就赶她出去啊!谁稀罕让他养了?
蓦然腰身一紧,往前走不动了。滕玮垂眸看去,是时承的单臂在箍着她,轻轻一揽她入怀。
她再次哼了一声。
“好了,别生气了!”时承扳回滕玮身体面对他,“你就是猪我也愿意养你,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滕玮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珠盯着时承,没有说话。
“看看你自己多瘦,都没多少肉,还是多吃些。”时承手不老实捏了捏滕玮的腰肢,“看看,你自己摸摸舒服吗?有点……咯手。”
滕玮一愣,还真去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肉肉。
结果她上当了,哪里没肉了,分明有肉好吗?
这厮……故意在调戏她?
滕玮越想越怒,“滚你,不舒服就别抱我!你真讨厌!”想推开时承,无奈时承不放开。
时承笑笑,抱着滕玮继续说,“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别老板着脸,难看死了!”又捏了滕玮一脸,似是在享受,“不管你是什么样子,胖也好,瘦也好,都是我养的,也只能我养!”
时承凑到滕玮面前,呼气呵到滕玮脸上,“小野猫,明白我意思吗?”说完鼻子碰了下滕玮的鼻。
滕玮翘嘴,扭脸不想搭理他。
“走吧,还有什么想吃的多买些,往后没时间陪你买东西了。”时承一手拥着滕玮,一手推着购物车。
滕玮奇怪,“怎会没时间,不是还有周末吗?公司上班时间又不忙!”
时承没有说话,滕玮不知道的太多了,一时半会跟她说也说不清。
两人来到了西点区。
时承端着盘子,滕玮拿着夹子。两人边走边看。
西点区人多,大部分都是妇女小孩,还有青少年,正在排着长长的队等待新出锅的蜂蜜枣糕。
滕玮没那个耐心,她就觉得别的地方也有,大不了去别家店买,不见得这儿的好吃。
“就它了。”滕玮站在玻璃柜台,指了指朝里盘上的三个黑眼豆豆面包。
滕玮打开柜子,夹了一个放在时承端着的盘子,接着又夹一个。
本来她打算买两个,看着最后一个孤零零放在那么大盘子,她想了想,还是收了吧。
刚想夹,却被人抢了一步。
滕玮一懵,往夹着的最后一个黑眼豆豆那个手望去。视线接着往上移,是一个年轻的齐肩短发女孩,穿着黑色羽绒服,肤色白皙,眉目冷淡。
“那个是我的。”滕玮直视那个抢了她面包的人。
“是吗?”女孩淡淡出声,声音也如她人那样冷冰冰的。
“本就是我的。”滕玮冷漠应声。
那女孩咯咯笑出了声,笑意不达眼底,她视线转向了滕玮身边的男人,语气淡淡,“承哥哥,那你来评评,这面包是谁的?”
滕玮心里一紧,转眸看向时承,莫非他和这女孩认识??
时承目光在这两人之间兜了一圈,须臾他微微一笑:“姝姝,好久不见!你自己来这儿的?”
滕玮挑眉,看着时承,没出声。
“自然不是,有人非要跟我。”何姝回。
“哦。”时承不置可否笑了。
何姝脸上有点不自然,她微微侧头,不看时承他们。
“聊家常完了吗?可以说说我的面包了吧?”
时承:“……”
何姝转回头看向滕玮,上下扫了遍,冷嗤:“自然是我的,你不是要了两个么?未免太贪了吧?”
滕玮冷笑,“那也分先来后到吧!没看见是我先点的么?”
何姝还想说什么手腕却被人拉了一把连连后退,冷不防听到那人呵斥:“不是说了让你在原地等我么?非跟我对着干就舒服了?”
何姝猛然从那人手中抽回,语气怪里怪气,“和你有关?我爱去哪儿要你管?再说你又不是没人管?”
那人怒极反笑,“你这是什么语气?说人话!”
滕玮抱胸在一旁看着好戏,她就觉得那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忽地她歪头对着时承坏笑,下巴抬了抬,小声道:“那人好眼熟啊,是你兄弟吧?”
时承笑了,“你记忆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于是唤了前方那个男人。
“喂,泉。”时承轻声。
听到前方有人唤他,邓泉微微抬眼,望着前面。
他一怔,脸色缓和,“阿承,滕小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说完不顾何姝意愿,拉了何姝手腕,往时承他们走近了些。
“我们是来买东西,你们也是?”时承目光一瞥邓泉抓着何姝的手腕,他似笑非笑看着这走过来的兄弟。
邓泉自然看出时承什么意思,他没什么表情,“嗯,妈让我们出来买下东西。”说完又顿,“你们买完了?要走了?”
“还没。”时承拥着滕玮轻笑,“我女朋友和姝姝为了一个面包争得你死我活的,我都插不上话。”
邓泉顺着时承目光望去,看到他单手端着盘子,上面放着两个黑眼豆豆,接着又转眸往何姝那边瞧,她端着的盘子上也有一个黑眼豆豆。
顿时,他明白了。
刚想说什么,何姝却先一步。
她说:“我不过要个面包而已,有问题吗?她不还是两个吗?够吃了!”
滕玮乐了,她嘲谑:“那就送你好了,我反正比你多两个,的确够吃!”
时承:“……”
邓泉:“……”
一霎何姝和滕玮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两股电流碰撞爆出火花来。
**
商城七、八楼两层是美食城。
一家日本料理店,日式榻榻米包间。
榻榻米中间的是升降桌,桌下空了些空间,以便客人伸腿放进去。
时承和滕玮,邓泉和何姝,四人直坐在加了垫子的榻榻米上,
四四方方的原木餐桌,原木拉推门,深棕色地板,墙面选用了深色壁纸,墙裙用浅灰色切砖,吊顶扣板镂空花。
无不彰显了日式风格的古典美感。
滕玮转着眼珠往四周看去,细细品鉴这家的装潢设计。
“最近如何?”邓泉率先开了口。
“还行,上午我和阿玮去了三叔三婶家吃了午饭,出来后就来这买东西了。”时承说。
“哦,二伯和二伯母可好?”邓泉提起茶壶,为时承的茶盏斟了些茶。
“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
“那改天我也去拜访一下,爸妈最近也提了他们,老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邓泉举起茶盏抿了小口。
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好没意思,滕玮坐着听他们说话都打瞌睡了。要不是为了吃日本料理,她才不会这么坐着听听听!
候一会儿,菜上桌了。
“天妇罗、生鱼片、日式炸猪排、大阪烧、青花鱼甘露煮……”
滕玮双眼一亮,这些日料搭配素雅的餐器皿果真好看,处处透着精致、古朴。
这会滕玮自己点的樱花寿司也上来了,她迫不及待,取起木筷子夹着吃了起来。
味道淡而甜,还带着些许咸。
望着寿司上的仿古形碟子,碟面上还点缀了淡淡樱花,观赏性强。
滕玮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怪不得人们都说吃日本料理,其实上是吃环境,吃气氛,吃情调。
何姝点了一份日式酱汤,汤水清澈,香气淡淡,没有那么多红红绿绿的材料。她不缓不急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送进嘴里。
时承和邓泉,要了一份日本清酒。两人各自倒了半杯,慢慢品尝。
这顿饭滕玮吃得还满意,至少没有多余的人打扰,每人都安静地吃自己的食物。
就在滕玮认为这顿饭会完美结束时,好巧不巧,蓦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铃声来自何姝的灰色双肩包里。
“不好意思。”何姝说着就取起桌上的面巾朝嘴里擦了擦,又擦了手,再从包里取起手机看了看。
滕玮歪头一瞬不瞬地瞧着旁边的何姝,发现她看手机时,嘴角竟泛起浅浅的笑意。
何姝收了手机,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先走。你们继续吧!”
说完就取起衣架上的黑色羽绒服穿上,也不和邓泉打招呼就离开了。
滕玮堕云雾中,她怎么感觉这兄妹之间怪怪的。
邓泉若无其事地吃着,眼皮抬都没抬。时承看着笑了,他举杯向邓泉碰了一碰,“喝完这一杯你就走吧,去追姝姝去。”
“我追干嘛?”邓泉抿了口酒。
时承眯眼,“泉,你骗不了我,快去追吧!晚了可追不上了。”
邓泉一声不吭,默默吃完碗里最后的菜。
“那我准备走了,阿承,滕小姐你们慢用。”邓泉对他们露出一笑。
时承点头,“嗯,一路小心。”
他站起身取西装外套穿上,刚拉开门又返了回去,低声对时承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有什么事联系我,如果你要外出的话。”
“嗯。”
邓泉走了。
包间里只剩下时承和滕玮两人。
“哎,你干嘛让邓泉去追那个女孩?我看着都觉得怪怪的!”滕玮胳膊顶了顶时承。
时承正品着清酒,被滕玮这么一撞,手中的酒溅了出来。
“哪里怪了?说来听听!”时承放下酒杯,拿起桌上的布巾擦了手。
滕玮咬唇,盯了时承片刻,“我真说了?说了你可别怪我?”
“嗯。”
“我直觉他们是情侣。”
时承闻言抬眸,对滕玮的话琢磨了一会,“为何这样说?”时承嘴角弯起,勾勾手,“过来!”
滕玮警惕,“干嘛?事先不是说了别怪我吗?”
“让你过来就过来,哪来的废话!”
滕玮是坐在他对面的,那时她旁边的是何姝,时承对面的是邓泉。
撇撇嘴,老老实实地过去了。
走过去正欲坐在时承旁边,却不料手腕被时承拽拉,一个腾空,她就坐在时承的大腿上了。
“小心我的脚——”滕玮惊呼。
她安安稳稳地坐在时承的腿上,桌下的空间还挺宽的,两个人坐在一起都不觉得挤。
“怎么看出来的?”时承呼气喷洒滕玮脖颈,滕玮一时犯了痒,她推了推时承,“你离远些,我痒。”
时承没动。
“说说你是怎么看出的。”时承再次出声。
滕玮可高兴了,“他们还真是啊?可真奇特啊!”她头靠在时承左肩,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他们不是亲兄妹,何姝的父母因为坠机身亡,被泉一家收养,她的父母和泉的父母是好朋友。”
“这样啊。”滕玮哦的一声。
“怪不得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兄妹,他们长得根本不像,那女孩性子——”滕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何姝,突然她没下文了。
“姝姝从小和我们一块长大,她的心思我们自然清楚的,只是泉……他的父母并不知道姝姝对泉抱有这样的心思。”
滕玮在时承怀里坐直了,她对上时承目光,“你意思是,如果你兄弟父母知道了,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时承笑笑,手指抬起滕玮下巴,啄了下她嘴角,“错了。”
“啥?”滕玮睁圆了眼。
“是泉不会和她在一起,但又放不下。”
滕玮:“……”
两人静静地拥抱,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他没你好。”滕玮突然说。
时承半晌没反应过来,他声音含混:“谁?”
“我说那个邓泉没你好。”
时承一怔,随即笑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敢。”
时承抚上滕玮的脸颊,眼含笑意,声调温柔,“阿玮的意思,我敢?”
滕玮淡然,可眼里有说不出的认真,“你是不同的。”
在我心里,你是不同的,因为没有人及得上你对我的好。
时承望着滕玮深情的双眸,他一时失了神,额头抵着滕玮前额,喃喃道:“阿玮……阿玮……我该拿你如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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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大雪停了,天有点儿黑。
何姝快步走出商城大厦,寒风从她脸上刮过,带着刺骨的冷。胸中喘出的热气白蒙蒙,徐徐地散在冷风里。
她拦了出租车,正拉开车门,弯腰欲坐进去,右臂被人拖了出去。
“嘭——”车门被甩了,司机见他们不坐就开走了。
“你要去哪儿?”邓泉问。
他微微呼气,胸膛起伏,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一双眼睛就那么盯着她脸看。
“和你没关系。”何姝抬手把吹散的齐肩短发别在耳后。
“何姝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邓泉低吼。
何姝嘴边笑意凉薄,“那你说我该怎么对你说话?我的好哥哥。”
最后一句“哥哥”这两个字咬音很重。
风吹得越来越大,呼呼作响,不断地从他们之间穿过。
邓泉的心越来越冷,眼底渐渐出现了血丝。
何姝看到了,面上笑意不减,“你走你的,我过我的,不好吗?”然后垂头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再面对邓泉,“哥哥,其实我觉得我们这样状态就好,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就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顿了顿,她继续说:“你的女朋友很漂亮,我看到了,爸爸妈妈也满意,和你很配的,同为律师嘛,天天相见挺好的!”
“我已经递交了出国申请,想继续念书。可以的话,毕业也不想回来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何姝使劲从邓泉手中抽回自己的右臂。
脚步一抬,就这样和邓泉擦肩而过。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你是为了那男人才出国的吗?”邓泉转身对何姝的背沉声说道。
何姝脚步骤停。
“还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没有给你?”
何姝闭了闭眼,双手拢了拢身上羽绒服。
再次张眼,眸底一片湿润。她仰头望天,这一刻她好想尽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都不是。”何姝头不回地离开了。
邓泉双眼充血地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紧骨节突出,浑身不断颤抖。
望着何姝越走越远的身影,蓦地他神志恍惚,前方渐渐重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小时候哭泣的何姝。
那时,父母在外国,而他有事要外出,留小何姝一人在家。小何姝穿着睡裙在客厅小跑追着他,哭着喊:“哥哥……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