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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吴娜反应迟钝地望着童渊吱呜道。
“你不姓刘,而姓张是吧,这米字令也是你的吧?”童渊根本不理会吴娜,反而缓缓逼近了张扬,扬了扬手里的米字令牌符,虽然笑容很和蔼平静,但是谁还闻不出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让人窒息的杀机?
张扬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指了指童渊手里的米字令,呼吸有些困难地回到道:“那是我的东西,是祖传的,请还给我——”
张扬的话似乎验证了童渊心里所想一样,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老子我追寻了十几年,你没出现,但是你的儿子却出现了!”
张扬瞪大了眼睛:“前辈,您把话说清楚,我是谁儿子?”他一个穿越者,爹妈都还在那个时空呢,怎么会在这里成为别人的儿子?一定是童渊搞错了!
“别装了,你们张家的人莫非都喜欢潜伏在女人身边?你老子是为了套太平道的情报,而你——此行必定是报你老子当年,那个女人给他的耻辱吧?”童渊! 似笑非笑地说着,完全不理会张扬吴娜越来越迷惑的目光。
“师父,他——”吴娜被童渊反常的举动给惊呆了,指着张扬吃吃地问道。
“孩子,这个人是师父不共戴天的仇人,是曾今盛极一时的五斗米教张陵二子张镔的儿子!”童渊耐心地说道。
“那是近三十年前的时候,你大师兄张任不小心得罪了他们,被擒关押,师父只身前往赔罪,却不想他们是要除掉我。中了他们的高手伏击,师父身受重伤,也因此断了根苗,其中伤了我的就有他老子——五斗米教第一高手,人称‘针神’的张镔!”
不顾两人惊呆的目光,童渊扬了扬手里的米字令望了一眼难以置信的张扬冷笑道,“而这米字令就是张陵老儿传给张镔的教中掌印,能调动天下米教近一半的潜在力量,张陵几乎宣布要二子张镔接任下任教主。只是他张镔潜伏在洛阳刺探消息时,被张角用美人计缠住,一年多一无所获,遭到教中的唾弃。加之当时张陵病死,而张镔远在洛阳,长子张衡(不是天文学家那个张衡,同名而已)乘机夺权,以雷霆之势清楚张镔的死党,并在张陵的灵堂上设陷阱捕杀张镔。待张镔回程奔丧,顿时高手四起,张镔身受重伤,逃亡出去,却也带走了这块教中圣物的米字令。之后张衡四处派人手追查张镔和米字令的下落,却都不得其果。”
“就当张陵新死,五斗米教夺权内讧,厮杀不休,人心惶惶之际,师父我就联合张角的太平道对他们的中枢闪电一击,张衡死在乱兵中,其子张鲁在一帮死党的簇拥下逃入益州的茫茫大山之中,伺候再也没有大的动静。师父不放心,怕张鲁跟中原再有联络,调动那些潜伏下来的庞大势力,我就让你大师兄张任想方设法得到了西川大都督的职位,在益州边境各处关隘驻军,将他们死死地堵在益州。”
说到这儿,童渊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得的笑意,然后看见吴娜像不认识自己一样凝望着自己,不由地一扬眉毛,瞥了一眼同样石化的张扬,冷笑道:“蜀中张鲁已经难成气候,再加上有你大师兄盯着,不虞他们翻了天。可是张镔一直不出现,这一藏就是十七年,但是我不相信他会甘于寂寞,忘却被兄弟算计夺去教主之位的仇恨,被女人利用玩弄感情的耻辱。所以,我就一直等,等米字令重现江湖,掀起惊天巨浪的那一天,等着张镔出现的那一天。没想到那一天会是十七年后的今天,张镔的隐忍功夫当真了得。如今太平道一蹶不振,大汉朝廷分崩离析,各路诸侯蜂拥而起,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缘,我知道他张镔也该现身了——却不想,他张镔当年输给了一个女人,如今就把儿子派过来,用她的女儿来报复当年的耻辱……哈哈哈,张镔啊,张镔,你可真的是好算计!可是却碰上了我——”
仰天大笑完毕,童渊突然面部肌肉一冷,锐利的眼眸里爆射出刺骨的杀机,同时身体毫无征兆地瞬间一步跨前,劈天盖地的一掌向张扬击来。
“不要——”一只盯着师父举动的吴娜,早有了准备,见童渊瞳孔收缩身体骤然移动那一瞬间,她惊呼一声,飞快地扑身上前,一把将张扬自童渊的掌下撞开,而自己却是结结实实地用后背接下了这一掌!
“颖儿!”张扬和童渊同时惊呼道,而吴娜伏在地上呕了一口鲜血,然后脸色苍白地缓缓起身,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对着同样脸色惨白关切地问询着自己的张扬微微一笑:“没事儿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童渊见吴娜伤的并不致命,放心之下却也不敢再做过激的举动,只是苦口婆心地对吴娜说道:“颖儿,师父无论做什么,永远都不会害你。只是这小子的爹害的你师父无后,这笔账我无论如何都要算!”
吴娜推开张扬搀扶的手,缓缓转身凝视着童渊,突然跪在他面前,哀声乞求道:“师父,那都是张镔的错,为什么要算到张扬身上?颖儿知道师父并非滥杀无辜之人,父债为什么就一定要子偿呢?师父若是身边没人陪,颖儿就是师父的女儿,永远孝敬在师父身侧——”
“颖儿,快起来,别跟这种糊涂蛋废话。我是姓张,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张镔,也不是他的儿子,这块牌符是一个人送我的,要是你喜欢,拿去就好了!”张扬一面慌忙要扶起吴娜,一面对着童渊吼叫道。可是吴娜根本不让张扬搀扶,依旧跪在那里,显然他已经相信了童渊对张扬身份的判定。
“看来你已经知道他是张家的人了——”童渊目光闪烁不定地看着吴娜用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道,“看来她怕是动了真情了,这真是造化弄人啊……我答应你,给她选个选个称心的夫君,却如何料得到被张镔这个死对头给占了先机。他祸害了你,而他儿子又来祸害颖儿,我童渊如何跟你交待——”
“是的,师父,徒儿爱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地位功名,也不管他祖上是谁,父亲跟师父有何过节——”吴娜抬起头,坚定地说道,“还望师父成全弟子!”
童渊凝视着她的目光,而她毫不惧怕地跟他的目光相撞。望着吴娜纯澈而坚毅的目光,童渊只感觉一掌击在了空气中,内心泛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实话告诉你,我的颖儿!如今的你妈不是你亲生母亲,你亲生母亲是当年名动一时艳绝天下的名妓张毓,张角的四妹,张角设在洛阳结交天下高官名士、刺探情报的线人!”童渊对于吴娜的坚定无可奈何,只好叹了口气说道。
“我母亲是张角……的妹妹……”不仅是张扬,吴娜也是测底惊呆了。
童渊点点头,望向吴娜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起来,思绪也喀什飘飞到那如歌的往昔岁月。
“张角共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是张梁,张宝,那个妹妹就是张毓……”
“自小兄妹几人就没了爹娘,都是在张角这个张兄的照顾下长大的。不知哪一年开始,张角向高人学了道法,明白了济世救人的道理,就开始设坛收徒,悬壶济世,号为太平道。只是当时天下各州早已是张陵的五斗米教的天下,张角的太平道的崛起让五斗米教深深忌惮,于是百般阻挠攻击,刚刚有了些模样的太平道如何是五斗米教的对手?连连败退之后,张角才明白,这样闭着眼发展是没有前途的,必须要有自己宽广而有效的情报来源,还有高官大族的支持,于是将聪颖至极的妹妹培养成了才艺俱佳的绝代名妓,在洛阳立足。”
“长兄如父,你母亲若不是张角,早就死了,虽然无奈,但还是决定奉献自己成全哥哥的大业。你母亲靠着无双的美貌,惊世骇俗的学识修养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名士高官,成为名动天下的名妓,每日追逐她身影的人络绎不绝。”
“只是在她那一年自洛阳回襄阳省亲时,被洛阳一个垂涎她的恶少派人在九里山半路劫杀,恰被你父亲吴列救下。之后你父亲酒后失态,跟你母亲有了夫妻之实。你父亲万般挽留,但是你母亲身兼重任,又怕让张角知道自己失了身而给吴家堡带来灾祸,对外称病,到颖水之畔的颍川待产。而张镔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你母亲身边的。”
“你母亲生下了你,但是不敢把你带回洛阳,又不能交给张角,只好派人通知你父亲前往颍川,把你抱了回来。之后张镔凭着风雅的容貌举止,过人的医术,不俗的武功成了你母亲的守护神,每日强颜欢笑的你母亲渐渐对可以体贴温柔的张镔动了情意,只是你母亲却不知道张镔其实就是五斗米教派到她身边的卧底……”
“最后,张角发现了妹妹跟张镔有了私情,震怒。也怪张镔得意忘形,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被张角的人查明了身份,于是逼着你母亲配合擒拿张镔为人质,要挟张陵。只是你妹妹苦苦哀求以死相逼,不让张角伤害张镔,张镔乘机逃走,却误会了你母亲的一片苦心,反而认为是你母亲欺骗他,设计陷害他,将你母亲击成重伤,害的你母亲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我跟张角合作,五斗米教大败,无意中遇到了你母亲。你母亲曾帮过我,算是对我有恩,她不放心你,不愿你长大之后像她那样生死都不由己地活着。她求我收你为徒,传授你武艺,让你无拘无束、洒脱自在地活着,不受人欺负。最后帮你找到一个真心喜欢你,疼你爱你,而你又喜欢的夫君……所以,十年前,在你八岁时我就来到了吴家堡,也就是在那一天,你成了我的徒儿……”童渊追忆起往事,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恬静和深思,只是突然目光一冷,指着张扬说道,“却不想,我千算万算,还是来晚了,让张镔这个狼心狗肺的恶徒抢了先!颖儿,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他是张镔派来接近你的,是欺骗你感情的,是为了让你动了真情,然后抛弃你,让你痛苦万分的!他只是欺骗,只是利用,并不是真的喜欢你,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拼死拼活的吗,我的傻徒儿!”童渊几乎崩溃地再无那面前跳脚道。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张镔——”张扬见到童渊如此污蔑自己,再看到吴娜凄楚的模样,也是动了怒火,对着童渊吼道。
“小子,这米字令乃五斗米教圣物,若你不是张镔的至亲,岂会落到你手里?说谎也要打草稿的!”童渊冷笑道。
“张扬,你不要再说了……”吴娜突然站起来,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张扬,久久没有一句话,那复杂的目光中,似乎前一刻还是怀疑,但立马被自己否决变成了相信,转眼间又是疑惑,顺刻又是恐惧和迷茫。张扬知道,一只敬爱的母亲成了别人,心爱的男人成了“仇人”,她一定非常惶恐无助,看着她痛苦,张扬也是一阵阵心疼。
“你为什么要骗我……”吴娜说的很平静,但是那陌生而警惕的目光、冷漠的声音,却是让张扬手脚冰凉。
“颖儿,我何时骗过你!喔,除了开始我说我是汉室宗亲骗了你之外,之后我何时骗过你?!颖儿,你该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张扬急切地解释道,然后想上前揽住她的香肩,却被她一把推开。
“呵呵,我母亲都成了别人,成了妓女,而我成了妓女的私生女,又成了张角的外甥女儿……从我生下来,我就被骗了!你让我再如何相信别人?!”吴娜惨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子,目光扫过一脸担忧的童渊,目光迷茫地呢喃道,“师父是不会骗我的……他不会骗我的……那骗我的就是你张扬了……”
“颖儿……”张扬见到受到剧烈打击的吴娜失神的模样,心里很疼,忙上前柔声唤道。
“颖儿也是你叫的!”吴娜突然身子一震,望向张扬的目光陌生锐利的让张扬不由地止住了脚步。那陌生的目光,让张扬不由地心里一疼。这还是那个柔情似水,跟自己你侬我侬的吴娜吗?那个在自己怀里撒娇,动情地呼唤着自己名字的爱人,是眼前的她吗?张扬一阵心酸,一阵迷茫。
“颖儿,不要再被他的表面功夫给欺骗了。想想张镔是欺骗你母亲的吧,想想他利用了你母亲又是如何对待她的吧……”童渊不失时机地在一旁提醒道。
“颖儿,别听他胡说,我对你是真心的……”张扬急忙辩解道,就见吴娜突然冲着他怒吼一声:“够了!够了!”
说完,她痛苦万分地抱着脑袋态若疯狂地甩着头,然后蹲在地上嗷嗷大哭起来,但还没等两人前去安慰,她又突然起身,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
“颖——”张扬还未出去追,就被童渊一把给按住了肩膀,张扬只感觉肩头顿时像是压了一座山一样沉重,再也不得前行半步。
“本想一掌了结了你,可是杀了你,怎么找到你老子呢?那我就先留你小命,等你死鬼老爹出来了,把你们父子一起送上天!”童渊说着就把米字令丢给了张扬,自顾迈着大步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
张扬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米字令,突然暴起,把它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用脚拼命地踩踏着,一边还痛声咒骂道:“都是你害了我,都是你害了我……”
这时却听身后传来轻悄悄的脚步声,张扬回头一看,却是两日不见的徐厚。
“是你?!”张扬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正是小的。”徐厚依旧像往日里一样,卑躬屈膝,然后他淡淡地看了张扬一眼脚下的米字令说道,“刚才两个丫头拼着呀进来,小的怕她们受伤,只好击昏了她们。”
张扬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真没想到军师原来的身份如此尊崇——”徐厚眯着眼看着张扬道,却被张扬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冷地说道:“这不是你该管的!”
徐厚连忙道歉,然后上前郑重地说道:“军师如今的处境很危险,该先下手为强才是!”
“你可以出去了!”张扬无动于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把门带上。”
徐厚看着坚决的张扬,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
望着地上那醒目的血污,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让张扬不知道如何才能醒来。张扬痛苦地捂上脸,倒在卧榻上,失神地自语道:“老天,你要玩死我啊……”
而黑暗中,苏宁正对大哥苏德小声道:“大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是我刚才偷听到的……”
“喔?说来听听。”苏德一奇,问道。待弟弟说完之后,苏德才沉声自语道,“五斗米教……张镔……儿子……米字令……”
见大哥久久不说话,苏宁好奇地问道:“五斗米教是干啥的啊,我们军师的爹怎么跟大小姐的师父有仇呢?”
苏德并不回答,只是轻轻地拍拍弟弟的头,淡淡地说道:“赶快回去守着军师,要不顾一切代价保护军师的安全,就算你死了,他也不许有事,明白吗?”
“大哥放心,军师待我很好,像一家人一样,还有晓蝶晓娥妹妹……有人欺负军师,我会跟他拼命的,一箭把他给钉在墙上,抠都抠不出来!”苏宁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溜出了哥哥的大帐。
“少主,你终于现身了,你让我等的好苦啊!”黑暗中的苏德不知何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