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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豪华的庭院里,依旧穿着淡粉色衣服的女孩儿,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杏花树下,娇小瘦弱的身子仿佛一片花瓣,单薄的衣裙在这春寒料峭的夜晚,让人心底一凉。
凋零的白色杏花花瓣,洒了一地,女孩儿的头上、肩上都落了一层,可见她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很久了。
一双冰凉的小手显得很苍白脆弱,紧紧地攥着两侧的裙摆,手背上的青筋和骨骼显得分外明显。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或是因为愤怒,瘦弱的肩膀不容忽视地颤抖着。
然,双腿却深感无力,同时又像是被灌了铅,倒不下去,也移不开步子。
杏花如雪,飘洒一地。
跟雪花一样的雪白,一样的轻盈,一样的美丽,女孩儿却怎么也不觉得好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怎么也笑不出声了!
她像一个木偶娃娃,固执地望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一瞬不瞬。偶尔颤动几下的睫毛,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晶莹的眼泪如流星坠落一般,华丽而无声地落下去。
从女孩儿的视线望去,可以从开着的窗户看到屋内的景致:一双痴缠交织在一起的男女,赤身**的在一张大床上缠绵!!!
女人娇喘的呻吟,如同咒语一般传到女孩儿耳朵里,心脏一点点的龟裂,流出冰冷的血泪,滑过眼角,沿着脸颊,无声落下。正好落在雪白的杏花花瓣上,雪白的花瓣也染上了猩红。
男子粗喘的闷吼声,更如晴天闷雷,击中女孩儿的天灵盖……她,只想逃走,但是她使不上力气,不,她甚至连闭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告诉自己,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是幻觉!明天早上醒来,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
但是,那令人脸红的声音,却让她无法忽视,无法自我催眠!
“哥哥……哥哥……哥哥……”女孩儿想叫,声音却被泪水卡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然,男人似乎听到了那一声声悲恻的“哥哥”!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女孩儿身上,看到了在风中颤抖的粉红色身影时,他顿时有些恼怒了!
他毫不留恋地坐起身来,开始穿衣服。而身后的女人似乎还欲求不满,白嫩的手臂又痴缠上了男人的后背。
“滚!”男人怒斥一声,语气很烦躁。
他随意套了一件外衫,便头也不回地出来了。月白色的袍子,只在腰间扎了一根白色的腰带,露出了一大片健硕的胸膛,以及那完美的锁骨痕迹。
他的皮肤很白,与女子的肌肤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又因为练功的缘故,身材健硕结实,没有一丝赘肉,甚至连六块腹肌都看得清清楚楚,丝毫不会因为白皙而缺乏阳刚之气!
这么美丽又俊逸的男人,不正是那个白衣少年么?!
“什么时候来的?”白衣少年平静地问,似乎刚才被看到的人并不是自己。
他可以这么淡定,女孩儿却做不到,她无法回答他的话,只是凝视着少年,然后默默地流泪。
白衣少年轻叹一声,伸出白皙的手替女孩儿擦了擦两腮的泪水,说:“哥哥送你回屋去,嗯?”
“不!”女孩儿的声音很低,很沙哑,却很坚定。
少年手一僵,道:“什么不?不回去?不要哥哥送?还是不要哥哥碰你?还是不喜欢哥哥了?”
少年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语气一声比一声冷冽,声线一次比一次陡峭。袭人的凛冽之气压的女孩儿喘不过起来,女孩儿一步步的后退,怯弱地看着少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突然,踩到了一颗小石子,惊呼一声后就摔倒在地上,顿时,泪水来得更加汹涌了。女孩儿干脆坐在地上,埋头于两膝之上,低低地哭起来。
少年又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低沉地问:“落儿,你不喜欢哥哥了吗?”
女孩儿猛地抬起头来,苍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她拼命地摇头,呜咽着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不喜欢哥哥……没有,真的没有……”
“那么落儿为何哭呢?”少年压低的嗓音,带着撩人的磁性,挠的女孩儿心痒痒的。
“落儿……落儿不喜欢、不喜欢哥哥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女孩儿说的很小声,小脑袋又埋到了双膝上,不敢看少年的脸。
“好,落儿不喜欢,哥哥不要她便是,嗯?”
女孩儿闻言,又一下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
少年并不多言,伸手抱起女孩儿,浑身冰冷的她让他身子一颤,然后他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让女孩儿更靠近自己的怀里。
然后,他大声说:“来人,将那女人拖出去,砍了!”
“是!”
砍、砍了?
女孩儿怔怔地看着少年,是说砍了吗?
少年却只淡淡地说了句:“闭上眼,乖乖睡觉。”
女孩儿乖巧地闭上眼睛,像极了一只听话的小猫,柔软的娇躯安分地卷在少年的怀抱中,听着少年的心跳声,感受着少年温热的体温,呼吸着少年独有的体味。
然后,女孩儿柔声说:“哥哥,落儿要很快很快长大,成为哥哥的女人!”
听到这话时,也许连少年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竟然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那样的满足与幸福,更是无比的惊艳!
这次不像之前那样平静地醒来,而是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马拉松,更像是恶鬼在追杀,又惊又恐地醒来。
我怔怔地看着床顶,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还是觉得呼吸不到氧气,快要窒息一般。右手颤抖地揪住心脏处的衣衫,如受凌迟一般的心脏还是不减一分疼痛。左手恍惚地抹了一把脸,竟然泪流满面了……
这时,耳边骤然响了那个声音:落儿……
落儿?落儿?落儿是谁?落儿是谁呀?当真、当真是凤落穸与夜玄么?他们真的是凤落穸跟夜玄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做关于他们的梦?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要了解他们的事情?为什么凤落穸也被唤作“落儿”?我跟她,究竟有什么关系?!
太多太多的疑问盘旋在脑海里,织成一张紧密的网,死死地困住我。然后,一点一点的慢慢收紧,我便如蚕蛹一般,被困死在里面!
然,蚕蛹有破茧而出的一天,有化蝶纷飞的美好未来。我呢?可以浴火重生吗?可以吗?
恐惧袭来,我缩成一团,只能流泪!
一大早,残阳就准备好了干粮,我们又起程了,没有见到清浅,也跟摩羯分路了。
一路上我都一直闷闷的,一言不发,一直回想着昨晚的梦境,还有那句“落儿”!
“小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脸色很难看,也没吃什么东西……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小滢担忧地问道。
“喔,没什么,只是昨晚做恶梦了,没睡好,没事的。”我敷衍地笑了笑,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小姐啊,你跟丢了魂似的,哪里像是没事儿人呀!是不是昨晚被那些小毛贼吓坏了?”小溪瞅着我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久,又说:“小姐,脸色真不怎么好,不如找个大夫瞧瞧?”
她边说就边准备挑起帘子,想叫木离停车了,我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怔怔地问:“小溪,你说这世上……这世上,真有魂存在么?”
两丫头一愣,相视一下,还是一脸茫然。
“还是说,这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之说呢?”
我更茫然,我的力量太小,我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也找不到那么多的答案。我不够坚强,也不勇敢,也没什么毅力,更没什么本事……为什么要把这种破事儿交给我呢?
“小姐,你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总问些奇怪的问题呀?”小溪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我无力地趴在软榻上,疲惫极了。
“小姐,要不我们去寻隐寺找悟凡大师看看?他是得道高僧,对于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一定有办法的!”小滢还真以为我是被鬼上身了哇??
不过,这建议好呀,我有一大箩筐的问题想要请教那位只闻其名,却一直不得相见的悟凡大师呢!
“这主意好!我们这就取道上寻隐寺!小阳阳,小阳阳,咱们先不去日月山庄了,我们去寻隐寺吧!”我挑开窗帘说道。
残阳回过头来,一张小脸立刻皱成一团,眉毛倒竖起来,咋咋呼呼地吼道:“呀,你真是疯女人么?!日月山庄与寻隐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我们眼看就到了日月山庄门口,你又嚷着要去寻隐寺……疯女人,你是在故意折腾人,是吧?!早跟容大哥说了,与你这疯女人一起上路,简直就是奔赴地狱,他还不信!整天就只知道瞎胡闹,疯疯癫癫的,没个消停!”
委屈死我了,我又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知道这是真正的“南辕北辙”哇?又不是架着刀子逼你送我去的,也是你“自愿”的嘛,干什么那么凶哇?
“小姐,七王爷知道你要去日月山庄,已经派人来迎接了,恐怕他们都快到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寻隐寺了?”木离也不解地看着我。
我扁扁嘴,说:“算了吧,当我没说,继续赶路吧。”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是一时兴起,故意折腾人!”残阳一副看穿我的样子,别提有多神气了!
果真没过多久,日月山庄的人马就来了,竟然还是管家大叔亲自带队迎接呢!他说七叔也知道最近江湖比较乱,怕我在路上出了什么闪失,便派出了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七大护卫前来迎接。
本来是早该遇上的,却不料我们走了绕路,便于他们错过了。当他们打听到我们到了千日醉后,又马不停蹄地追上来了。
哎,这人啊,还真是想做个好人都难!意外的把管家大叔给折腾了一把,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
虽然人家没有半句怨言,还仍然乐呵呵的,但是人家毕竟已经到了只剩一把骨头的年纪了,这一折腾,还不知道要躺上好几天,才恢复的过来呢!
本想着让他进马车来休息休息,怎奈人家死活不肯,说是不敢越了规矩!我真想呼天抢地的大叫一声:老顽固!
队伍壮大了,前拥后护的,浩浩荡荡地朝日月山庄去了。
到达山庄时已经是晚上时分了,七叔身着藏青色衣袍,阔步迎上来。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性感的唇形……哇,真是无一处不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啊!
寒暄了几句之后,七叔便叫人送上饭菜,让我们吃了之后早些休息。饭饱食足之后,便回到上次住过的院子休息了。
坐在窗前,看着园中开满了雪白雪白的杏花,似乎看到了一抹娇小的粉色身影,怔怔地在杏花树下,无声地望着屋内,悄然地流泪。
转瞬间,似乎又看到了一地的白雪,我独自坐在门口,迟迟不见伊人归,泪水浇灭了火盆中的火星,却也不自知。
天啦,我在干什么?为什么把自己跟凤落穸想到一块儿去了?我疯了么?!
“去不了寻隐寺,但可以找西恒问问看啊,他一直那么奇怪,或许真的知道什么呢!再不弄清楚的话,说不定真的就会疯掉了……”
“落儿。”
这声轻唤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嚯地抬头望去,杏花树下站着一个少年,一身流畅的黑色华衣,苍白的脸上眉目含笑,晶莹剔透的雪翦流盼生辉,五官精致而深刻,眉目如画,恰似仙人下凡。拥有尘世间几乎绝没的妖媚,浅浅的笑容好似天上冷月,迷离而难以捉摸。
“西恒?!”我嚯地站起来。
恍惚间,竟然把他认成了那个白衣少年。
“^o^,落儿。”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一双雪眸溢出极淡的清澈笑意,竟然是温润安然至极。
“西恒,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对于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了,以至于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找不到重点,分不清南北了。
“落儿刚才想我了。”他答非所问。
“诶?”我一愣。
“落儿……”
“别!别这么叫我!”
他的每一句“落儿”都像是叫到了我的心坎儿里去了,会让我有些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心底慌乱了。
西恒眉头一蹙,又唤了一声:“落儿……”
“说了别这么叫啦!!”
我非常反常地顿时就怒了,眼眶一红,心里沉淀的酸楚一涌而上,心脏如受了鞭笞之刑,血肉横飞,痛楚难当。
“我不想听到你这么叫,再也不想听到了,再也不要了!!你听到了吗?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了!!”我无由来的咆哮着,嗓门开到最大,吼的很是刺耳。
他没有作声,只是凝视着我,苍白的脸越加的苍白,几近透明了。一种澄澈的悲凉从他的眼底散开,然后蔓延到他的整个面容,浸入空气,周围都弥漫着化不开的悲伤。
然后,他竟然低笑一下,一滴晶莹的眼泪噌地涌出了眼眶,脆生生地落到了地上,重重地砸在我的心间。
“哗”!!
好像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顿时,在无风无浪的情况下,西恒背后的杏花无故地飘洒了一地,纷纷扬扬,下得很大。
曾经有人说,男人哭了,是因为他真的爱了;女人哭了,是因为她真的放弃了。
西恒,属于这类男人么?无论属不属于,我都在狠不下心去了,看到他的眼泪,我竟然会手足无措,会这么的后悔、难过、不安、慌乱……
“拜托你别这么叫,我……我不是有意要凶你,我只是、只是……你叫什么都可以,但是,请不要再叫‘落儿’了。我很乱,对不起……”
这时,他缓缓抬起头来,却没有只字片语,只是深深地凝望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海天一色叹无边,枯藤老树心黯然。石头终有风化日,烂醉相思盼千年。心结能否梦来圆,徒留遗恨终难安。不求今朝求来世,变蝶双飞在人间。呵,原来,即使成为仙人,还是胜不了天的!”他,又在答非所问了。
“西恒……”
“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说吧。”
我一愣,看到他又恢复了原本的冷漠与疏离,刚刚的忧伤似乎不是他的!我深深地吸一口气,跑到院子里,与他一同坐在杏花树下。
“我为什么会做那些奇怪的梦?为什么要去了解别人的故事?听别人的故事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我一同去体验别人的伤痛?我不可能活在别人的故事里,我的生活已经被他们打扰到了,为什么会这样?”
西恒漠然地拾起石桌上的一朵杏花,他的手竟然同杏花一样白的骇人,花朵在他的拇指与食指间转动、起舞。
“别人的故事么?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因果循环,如果真是‘别人的故事’,那么为什么不是其他人梦到,而是你呢?你不过是想置身事外,不愿知道罢了,这才会一口咬定那是别人的故事。”
我呼吸一紧,好像是被说中心事一般,开始惶恐不安。
“我跟凤落穸,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