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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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泰冷笑,“你以为祁王现在默不作声图的是什么,只要天下姓郑,他这宗正就稳如泰山,何况现在他已经有了更好的继位人选。”

    本来就是暑热天气,德王吹不得风,室内闷热,幕僚额上沁出微汗,他知道德王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该劝的话依然要说,“引虎拒狼实为险招。”

    “郑穆老谋深算,精于权术,有宗室支撑,昆州王在京城毫无根基,胜在握有重兵,两者必不能相容。朝堂上那些门阀世家不是好相与的,局势复杂更胜过以往历代。如此错综复杂,身处其中就不能擅动。祁王不可能看郑穆与昆州王相争伤及国本,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儿皇帝平衡局势,如此世子才有机会韬光隐晦,至于日后如何,就看他自己的了。”

    亲卫统领道:“世子身处虎狼之中,臣等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保世子周全。”

    幕僚跟着伏倒示忠。

    郑泰俯低身体,两手各一个扶起两人,“我年幼时你们就相伴左右,世子交给你们我放心。还有就是颍川胡氏,恐有其它想法,你们要时刻提防他们带歪了世子。”

    亲卫统领与幕僚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为难,胡氏是世子的母家,亲疏有别,如何阻止两者靠拢。

    郑泰道:“两位爱卿放心,本王虽时日无多,这一隐患会先去除。”

    两人心中一凛,不敢深想,磕头领旨。

    幕僚将黄绢贴身放好,仰头谨慎道:“若是昆州王不应召,或是就此退却,如何是好?”

    郑泰目光幽沉,似在思考,又似望着远方,良久,他长叹一声讽声道:“古往今来,权掌天下的诱惑有几人能逃脱。”

    离去的不仅仅是沈阀公子,第二日清晨,舒府后巷停了行装队伍,舒仪与舒轩舒晏惜别,舒轩是秘密入京,不好露面。舒哲舒晏两人对离开京城重地本还有不甘,等听到沈璧离开的消息,顿时什么多余想法都没了。

    临行前,舒哲叮嘱:“若是撑不住,还是先回江陵避避。”看到舒仪认真应下,他才放心登上马车。

    早晨城门刚开,舒家的车马就离开了京城。

    舒仪回到书房,院子里舒轩刚练完剑,额上冒着汗气,身上穿着一件单褂,下面套着条墨色练武绑腿单裤,更显得腰窄腿长。几个陪练的卫士灰头土脸跟在后面。舒轩一跃,轻松越过假山石,站在窗棱外,“姐姐。”

    舒仪正好站在窗口,顺手扔块帕子出去,“先去洗洗。”

    舒轩接过帕子擦汗,笑了一下,轻功一展又飞快离去,“我这就回来。”

    看到他的笑舒仪才发现,一段时日不见,原本清俊的少年褪去青涩,轮廓越发深刻,露出几分稳健的气质。

    舒轩很快回来,舒仪坐在榻上看书,有一页没一页翻着,好像看得认真,翻页偏又敷衍。

    “看的什么书?”舒轩坐到她的身边问。

    “故事书。”

    舒轩从她手里把书抽出,翻看几页,道:“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无聊文人写来骗人的。”

    “兴许也有真事,谁知道,”舒仪笑笑,合上书转过脸来问他,“你怎么突然就来京城,事先也不和家里报信。”

    “袁州军入京的时候把城都封了,往来通信不便,”舒轩道,“王爷特别叮嘱行装简便,我就带了几个人,一路快马,传信的人还不如我快,索性就不传了。”

    在京城待的时间久了,许久没听见人说话如此直白,舒仪弯起唇笑,“你呀,”轻轻摇头,“王爷让你入京没其他交代?”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来看看京城到底如何,”舒轩道,“倒真没想到能乱成这样,先帝驾崩,皇城烧了一半,德王病重不起,宗正府和朝臣也都是乱糟糟的。”

    舒仪却道:“他们可没乱,该做什么心里都清楚的很,各自都找到退路了。就连沈阀,表面没动,实际上已经把德王撇开。”

    舒轩冷哼,满是不屑,“商贾之家。”

    “当舍就舍,不计损失,商贾之家也有过人之处。”舒仪评论。

    “都是些商业伎俩,哪值得推崇。”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高门世家那套不谈钱的做派,经史子集是大道,经商就是小道?不管是高门还是市井,哪家能短了银两。沈家在风口蛰伏起来,保存实力,到时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都是要用钱的,还能少了他们家。”

    舒轩扬了一下眉,道:“可他们还是有最大一个缺点,商人重利,不值得信赖,从今往后,他们家不再会再有真正的同盟,因为谁也猜不到他们会在何时背叛,或许是陷入困境,或者是有更大的利益。”

    舒仪听他这番言论颇有几分意外,眨了眨眼,眸光里流转着笑意。

    舒轩对上她的目光:“我说错了?”

    “恰恰相反,刚才那些话若是大哥或是三哥说都不稀奇。”舒仪感叹道,“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听到夸奖舒轩心中浮起高兴,可“独当一面”四个字带来的感受有些复杂,他手扶在卧榻旁动了动,想要去牵舒仪的手,对上舒仪清冷的目光,他没有动。

    书房外有下人来报,门外有人求见。

    “是谁?”

    “安阳郡王。”

    舒仪身体微微一僵,舒轩皱眉。

    两人对视,舒仪道:“你回房不要出来。”

    舒轩知道这是隐瞒行踪的意思,在舒家都要如此谨慎,只能说明舒仪十分慎重,更甚者,是警惕。

    他自幼和舒仪相伴,知道郑穆对她的意义非同一般,不免有些惊疑,“姐姐?”

    舒仪道:“听我的,这件事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