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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凌大庄主亲自出马(万字更)
月流盈将那些书内有用的信息提取出来,一把拉住锦瑟躲在房间里开始秘密探讨。
“槿城现在是深冬时节,我估计再往北走怕是会更加冰天雪地。倒是南方这会儿应该已近初春,天有回暖。”月流盈在宣纸上画出用一个大概的样图,边说边用笔杆指出相应位置以供锦瑟理解。
“所以小姐,我们是要往南方去吗?”锦瑟心想自家小姐那么怕冷,仅是槿国这般天气便穿上那么多件衣裳,里三层外三层,若是去了再北之地又怎么受得了。
所以不用猜也知道,小姐定是选择南行。传闻南方雅致细腻,朦胧静幽,她心中向往已久。可惜一直生活在北方,也不曾到过那么远的地方去,正好这次有机会跟着小姐去领略一下江南风光,看看是否像诗中所描写的那般美好。
月流盈却是神秘地笑笑,摇了摇手中笔杆,然后猛地停在纸上一处:“不不不,我们恰巧就去北方。”
“小姐你疯了!”锦瑟惊呼,“再往北走就得更冷了,你的身体可承受不住。”
“真是,我哪有那么娇弱,大不了再多裹几件便是。”她微微挑挑眉,目光流转,自信满怀,“正常人的想法一定以为我们两个弱女子会选择天气回暖的南方,可是我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出人意料才能一击制胜!等到凌大庄主彻底将我们俩的存在遗忘之时,我们再优哉优哉地一路游山玩水,走到南方去,正好可以体验体验槿国各地的不同山水之风。”
原来如此,锦瑟心中佩服自家小姐的细腻心思,忍不住拍手鼓掌:“小姐英明!!”
噗哧,摆手制止她的满眼崇拜,一脸嫌弃,推着她道:“这句话你都说了很多遍了,好了好了,快去把你的家当收拾收拾,别杵在这儿犯花痴。”
“小姐,我都已经收拾好了。”锦瑟眨眼。
“不是吧,你速度这么快?”
反手一摊,微耸肩膀道:“小姐这几天都抱着书读,锦瑟闲得发慌,便自己收拾了包裹,顺带把小姐那份也弄好了。”
“嫁妆带上了吗?”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带上了带上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锦瑟又怎会忘,都已经换成银票置放在衣服之中。”
“聪明,在哪儿呢,我看看。”双眼放光,锦瑟果真是十足的完美贴心助理啊!
将她引入室内,锦瑟从柜子中拿出两件包裹,语气抱歉:“不过,我以为小姐是要往南方走的,所以厚衣服并没有放很多。”
没有很多怎么包裹还是这般鼓鼓的,月流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打开包裹才终是明白:“你带这么多衣服作甚,还有这些个首饰钗环?”她秀眉微皱,她们这是跑路又不是四处旅游,哪能带得了这么多物什。
“小姐,我们不是要一去不回了么,所以衣服自然要多带些,还有那些个首饰,小姐总不能都是这样素面朝天吧。”
轻轻敲下锦瑟的额头,她很是无语:“我们只要各带一件换洗衣物就好,其余的到了哪处就在哪处购买,省得背来背去麻烦无比。至于这些金银饰品你知道我是素来不喜的,还是不要带了。”
“这样啊。”锦瑟不舍地看着月流盈将方才说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放置于桌上,一阵心疼,有的可是价值不菲呢,小姐居然都不带走。
重新整理了一下,这才将包裹打结束好。
“对了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呢?”锦瑟跃跃欲试,她突然很想看看小姐经常挂在嘴边的“江南烟雨,塞北黄沙”,想想定然是一个温雅婉约一个豪放霸气。
现在既去不了南方,那便到再北之处瞧瞧,看看大漠是何等模样,倒也不枉此一生。
“等天快黑的时候我们便出发,届时将清盈苑中的下人们都用药下倒,既然没办法带他们走,总不能连累了大家。”月流盈抿嘴,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若是被发现,千暮千绝这种习武之人自然一查便知他们是被迫下了药,如此也算是减轻了他们的无辜之责。
“小姐考虑得是。”
是夜,月流盈与锦瑟两人从洞中而出,自小巷一路轻声缓步直走,看到在巷口处停着她们买来的马车。
“大叔,这是这辆马车的车钱,麻烦你把车驾来了。”锦瑟将手中的碎银递给驾车的大叔,随即将身上东西放到了车上。
“两位姑娘,看你们年纪轻轻只身出门,这路上可得要小心了。”布衣男子出于关心告知她们,“不然,还是我帮你们驾车到城外吧。”
“真的不用了,多谢大叔关心,我们会一路小心的。”锦瑟微微欠身,向他道谢。
见她们仍是坚持,布衣男子也不再多说,将马鞭交到锦瑟手中便告辞离开了。
“小姐,你快进去吧,现在城门还未关,我们赶得及的。”
月流盈点点头:“你辛苦了,等出了城门我们便将马车弃了。”
本来她是想雇个车夫替她们赶车,却猛然想到这样可能会将她们的走向泄露,于是这才委屈锦瑟代为驾车。
坐进车内,锦瑟挥着马鞭轻声喊“驾”,不过一会儿,车子便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又是一个黎明来临,只是清盈苑中剩余的人都还在安然入睡,除了跑路的那两位,其余一切如常。
直至日上三竿,众人才悠悠然陆续醒来,看到自己竟然破天荒地如此晚起,清盈苑内随即一阵手忙脚乱。
厨娘忙着给夫人做早膳,嬷嬷忙着给地面清理积雪,仆人忙着做杂活。众人虽好奇为何今日作息都这般反常,却也没人有空去探讨这个问题。序凌山庄的庄规严令要求下人们要恪尽职守,切不能做刁奴欺主之事,若是被总管发现他们竟敢偷懒,少不了得被狠狠训斥一顿。
只是……
当厨娘做好膳食,准备去叫锦瑟将其端走时;当嬷嬷将积雪扫清等着盈夫人出来晃荡时;当仆人们把手中杂活做了好一些时,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严重到很严重的问题——
盈夫人和锦瑟,似乎……都不见了!!
……
“砰”一张上好的梨花木制案几应声碎裂。
栖凌轩中的空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为清冷,千暮千绝两人乖乖地站着不动,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然后再缓缓呼出,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伤及他们这些无辜之人。
千绝心下暗忖,盈夫人还真是事事出人意料,竟敢带着婢女趁着天黑潜逃出庄,衣服首饰样样留着,唯独带走了她的嫁妆。可是,她究竟是怎样出府的呢?
序凌山庄的守卫是他和千暮亲自部署的,连少主也曾经亲自查探过,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之处,他敢保证就算是他和千暮两人想秘密外出,也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千绝默声感叹,所以说,女人太聪明也是个很大的麻烦啊!序凌山庄一应暗卫皆是誓死效忠于少主,绝没有被买通的可能,也因此他就是想破了脑子,也无法猜出到底在哪还有通往外面的门。
不过,盈夫人也算是重情重义,临走时还给院中各人下了药,只是看少主现在紧握的拳头,沉鹜的脸色,能不能保住这些人只怕很是难说。
底下跪着的一众清盈苑下人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身板僵硬得都不敢随意挪动,生怕弄出点什么声响直接被盛怒的少主一掌拍飞,然后结果便与那梨花木制案几一样,两眼一翻继而与世隔绝。
座上的凌齐烨现在只觉得满怀怒气,脸色阴郁,黑眸凛冽,颇为摄人。
他原是打算给她几天时间好好思索,不想她竟直接用这几天想出了远离山庄,远走天涯的主意。
该死的……她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他现在气得只想冲到她面前将她掐死。
她走之前倒是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得清清楚楚,却唯独没有将他算在里面,关心地上的这些人,不希望连累他们,带走身边的婢女,带上自己的嫁妆,什么都想了,就是不曾想他若发现她不见了,又该如何。
“把这些人全部关起来!”瞥了一眼下首,凌大庄主下的命令不留一丝余地,“你们最好祈祷夫人赶快回来,否则就等关在里面颐养天年吧。”
跪着的众人听得腿瞬间轻软,有的甚至跌坐在地上。
凌大庄主闭上黑眸忽又猛地睁开:“暗卫十一”
“十一见过少主。”房梁上一道黑影风速般闪过,顷刻间落于地面,拱手单膝跪下,却无一丝声响传出。
“传令各处,只要遇见可疑人物,通通报与墨阁,她们两名弱女子短短一夜时间定然跑不远,槿城方圆几百里处皆秘密搜查,直至找出来为止。”语气冷得毫无温度可言。
“属下领命。”
仅是片刻时间,栖凌轩中便只剩下庄主大人和一旁已经快把自己冻结的千氏两人。
庄主大人无预兆地轻一拍手而起,向外跃去,几个起落,直接朝斜向上方飞去,不过咄嗟之间便再不见其踪影。
待千暮千绝反应过来,紧随出屋,却只看到凌齐烨远去的身影。
“大哥,我们还要追么?”千绝愣了一会,疑惑转向一旁。
千暮摇头:“我想不必了。”少主方才去的是清盈苑的方向,他们又何苦跑到少主跟前去徒惹怒气,若是有什么事自有暗卫通知他们。
凌齐烨再次落在清盈苑中,却已是空空荡荡,物是人非。剑眉皱起,随即一撩衣摆向卧室走去。
屋内果然如下人所报,除了嫁妆之外的所有东西皆在,不曾带走。
凌大庄主冷哼一声,这个该死的女人倒也直接果决,随身只带着钱财便是足矣。
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梳妆台上零零乱乱摆放着好些本书籍。怎么这女人平日里就把梳妆台当成书桌用了么,怪不得整天素颜见人,也不见她有特意做什么打扮。
走近一看,凌大庄主才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蹭蹭蹭地被勾了起来。他原本以为会是些女子常看的杂文故事,不想竟是《槿国志》、《括地志》、《槿国风貌》、《山海注解》等关乎槿国地理地貌的书册,所以她这几天静静地呆在清盈苑就是在研究这些?
该说她是个细心胆大,叫人可爱又可恨的女子麽。
随手翻开一本《槿国风貌》,上面竟有些稀稀疏疏的笔记,全是些对槿国地方的小小评论,像是有感而发,他甚至可以通过这些字看到当时那小女人在看书时的娇俏模样。
就拿成广一带来说,底下评论便是:冬暖夏凉,居家旅游之好去处,且宜安享晚年,可虑之。
不禁温愠,竟连晚年都想好了。
只是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字这么眼熟,洒脱飘逸,笔走云烟,笔势飞扬舒展,鸾翔凤集,行云流水、有如沙划痕之感。这种字体不正是同那次匿名信上的字体如出一辙,原来,那首诗竟是她所作。
只是凌大庄主此时心中也存在和千暮千绝一样的困惑,她们究竟是从哪儿出去的?
不久之后,所有的疑问在庄主大人踏入清盈苑小后院的那一刻,终是水落石出。
黑眸微眯,凌大庄主尽量控制自己的滔天怒气:“暗卫”
声音隐隐蕴涵这些内力,苑外暗卫得令立刻飞身进来:“少主有何吩咐?”
“命人把这个洞给本少主封了,严严实实,一丝裂缝也绝不能留。”
暗卫看了眼东南方靠着三棵梅花树下的那个小洞,不禁感慨,原来盈夫人是从这儿出去的,怪不得询问了全庄上下的暗卫也不曾查出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凌大庄主愤怒地拂袖离去,顺道将清盈苑内所有地理书籍命人拿到书房,作为日后翻旧账的罪证。
哼,她以为自己能够一走了之么?凌氏暗卫若想寻人,再远也能找得到,更何况是她们两个柔弱的女子。
不出几天他定然让她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
只是庄主大人似乎低估了月流盈的无耻狡诈程度,以至于以后的好些天里,序凌山庄一直笼罩着一个巨大的乌云团。
没有了序凌山庄的高墙束缚,月流盈就像只被放飞的鸟儿,四处玩得不亦乐乎。
“小姐,你不要走那么快,好歹等等我啊!”锦瑟在后尾追不舍,怎么小姐的精力那么好,她的腿都快走折了,好想坐下来揉一揉。
“咚”往她脑门上一个弹指,月流盈无奈纠正她的措辞:“都说了我们两个要假扮夫妻,你这么大咧咧地直喊我‘小姐’,不是一下子就露馅了。”
锦瑟苦着一张脸,小小声地尽力为自己辩解道:“小姐,我习惯了这般叫法,哪是一时能改得了的,再说了,我们能不能换一种身份,我唤小姐你‘夫君’,这个真的是开不了口啊!”
不知道小姐的脑袋瓜里究竟为何能装得下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们两个年轻姑娘要整天“娘子”、“夫君”地叫,她怎么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能换”月流盈坚持原则,“饶是凌大庄主怎么想也绝不会料到我与你会假扮成夫妻身份,这样我们才能掩人耳目,明不明白。”
事实证明,庄主大人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想到两人会易容成其他模样,或是女扮男装,却不曾想到月流盈会单独扮成男子,与锦瑟二人夫妻相称。
而且还将两人打扮成低俗恶趣的乡下人,浑身麻布麻衣,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像是落难已久的平民夫妻。
“明白了”锦瑟皱着脸不得不应道。
“恩,乖,叫声‘夫君’来听听。”月流盈嘴角斜勾,又摆出那副诱拐良家妇女的痞痞表情。
“可是小姐,我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啊,太违背意愿了。”
“来来来,看看我的这身打扮。”月流盈指了指自己此时的尊容,浓眉大眼,满脸黝黑,头发有些蓬乱,衣服颇为褴褛,整一个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不过在破旧的衣服里,两人却各穿着一件珍贵的狐裘来阻挡寒风,否则以她们单薄的身躯哪能在冷天中呆这么久。
“你一直盯着我这幅模样,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忘掉以前的称呼了。”月流盈教授给锦瑟小小秘诀。
见自家小姐说起行头装扮,不禁让她想到自己身上此时的衣裳样式,实在是惨不忍睹。上身是朱红色的绣花大襟棉袄,下身是葱绿色的冬裙,这般的搭配让她连看都不想看自己。
不过小姐说只需再忍几日,待走得更远些了,便会把这些衣裳换下,也因此她虽不喜却还是愿意穿着度过这敏感的几天。
两人终是走到一个小镇上,于是选了个路边的小摊子,要了碗热腾腾的清汤面来暖暖胃。
“娘子,来,为夫喂你。”月流盈恶趣之心顿起,夹了一筷子的面正准备递给锦瑟。
锦瑟早已经被她的举动搞得有些招架不住,在周围客人的眼光注视下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通红,勉强抹出一个讪讪的笑,推手拒绝了月流盈的喂面行为:“夫……夫君自己吃便是了,不必有劳。”
最后的四个字锦瑟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用自己悄悄眨上眨下的双眼预示她赶紧顺着话往下讲。
爽朗一笑,月流盈终是放下筷子,她也只是突然想逗逗锦瑟,顺便增加点她们是夫妻的可信度,自然不是真的就要相喂。
这厢两人终于开始各吃各的,不过旁边的多数女子却在窃窃私语,大抵是说些这女子怎生得如此好命,得到她夫君那般的怜爱,即使是粗布麻衣,却也算是温馨有余之类的言语。
两人付完钱便寻了个附近的小酒楼住下,锦瑟一推开房门便向眼前的床扑去,再不愿动弹一分。
月流盈好笑地看着她,走进门去悠然地放下身上的包裹,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定住,向外轻喝道:“是谁,出来!”
从窗口跃进一名黑衣男子,看见她随即单膝下跪,语气敬然:“夫人,请随属下回山庄。”
凌氏暗卫?月流盈心下一惊,锦瑟也立马从床上翻身坐起。
瞥了一眼身上的衣裳,自己与锦瑟并未露出什么马脚,为何会这么快便找到她们,还如此断定自己就是夫人,而不是锦瑟?
定了定心神,一定只是他的猜测,自己可不能先乱了阵脚,指着床上坐着的锦瑟,颇为气怒道:“这里只有我的夫人,你找错人了。”
“夫人莫要辩解了,属下根据凌氏钱庄的消息,夫人前日去兑换过银票,所拿的银票标号正好符合您在槿城兑换嫁妆时所得的银票。”黑衣暗卫满是笃定,凌氏查的人又怎会错,眼前这位必是少主要找的盈夫人无疑。
只是,夫人这身打扮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难怪凌氏出动那么多的暗卫找了这么多天也是无果,这种……实在是不在他们的搜索范围之类。
也因此,少主这些天来的脸色就一直没缓和过,紧绷着一张脸,眸色甚愠,向他汇报的人无不是心惊胆战。
幸好少主虽是愤怒非常,但依旧是颖悟绝伦,想到盈夫人既然去兑换过嫁妆,自然会将银票花出去或是换成碎银,于是命令各处钱庄、酒楼随时注意。
月流盈暗恼,居然是在银票上出的纰漏,真是……
见自己的小辫子已经被人发现,她却仍是坚持:“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但你若还在这呆着,我可就告你私闯了。”
“夫人,请随属下回山庄。”暗卫不为所动,还是那句话。
“若我不从呢?”月流盈终于冷下脸来,语气凌厉,神色傲然,即使是一身粗布麻衣也无法遮掩她此时的非凡气场。
“那属下便得罪了”随即起身出手。
月流盈好歹也练过几年的功夫,见他采用武力逼迫,只好出手应对,锦瑟也随即卷身进来帮忙。
暗卫很是无奈,少主说了不准伤害夫人,却没说夫人也会武功,而且招式如此奇奇怪怪,自己究竟该不该出重手?
要不,干脆直接劈晕了夫人,总不能任其逃脱吧。
暗卫想着便打算出手劈晕月流盈,不料后者先他一步散出一包药粉,不过须臾,黑衣暗卫便晕倒在地。
晕倒前的最后一丝意识在脑中浮现,他堂堂一个凌氏暗卫居然被传说中的江湖药——下倒了!!
看到暗卫倒下,月流盈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次出门还把那些瓶瓶罐罐的毒药解药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用药不光彩了些,但危难关头谁还顾得了那些侠义道德,况且药对眼前男子来说不会有无多大害处,那她自然就毫不犹豫地撒了药粉。
锦瑟见危险暂时解决,从一旁冲过来,神色着急地轻声道:“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马上换掉身上的衣服,我们都改为男装,这次不向北了,往东边走。”分析了一下局势,月流盈正色道。
“小姐,那……那这个人呢?”锦瑟指着地面的人,难道就让他在这躺着自生自灭?
“拜托,你小姐我撒的是药,又不是毒药,他到明早就会自己醒来的,哪还需我们瞎心。”
“哦,也对。”锦瑟点点头,掏出包裹里预留的男装,“那我赶紧换衣服。”话边说着边以最快的速度换上。
月流盈也解下身上的破旧麻衣,换成另一套淡紫色男装。
“小姐,那我们快走吧。”看准备得差不多,拎了包裹,锦瑟作势便要去开门。
“等等”她看了看地上的暗卫大哥,心中觉得挺是过意不去,不做思虑地走至床边将床上的棉被拖下来盖在他的身上,“这儿的天气可比槿城冷多了,把他晾在地板上冻一夜怪不人道的,还是给他盖个被子吧。”
锦瑟抿嘴一笑:“其实小姐才是心善之人。”
“咦,怎么我不再是你所说的‘混世小魔王’了吗?”笑意盈盈地向外走去,然后反身关上房门。
“不对不对,小姐只有对待坏人的时候才是混世小魔王。”
“那下次可不可以麻烦你换个称呼,要不叫‘混世小魔女’也成,好歹我也是个女子,总叫魔王算怎么回事。”
两人似乎全然忘记刚刚被发现踪迹的事,又是一番说笑地去寻了另一家偏远的客栈住下,一切等明日天明再做准备。
天才刚灰蒙蒙亮,月流盈便带着锦瑟改道而行,两人此时皆是换下那不堪入目的褴褛之衣,穿上锦衣锦袍,摇身一变则是两位翩翩佳公子。
用眉笔将眉毛粗狂化,各戴上一个半边面具,手持一把长剑,咋一看就像武林派系中的两名年轻弟子。
走了好几个时辰,也不曾见有人追来,月流盈这才和锦瑟两人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歇歇脚,吃吃干粮。
本有骑马的打算,可惜锦瑟虽会,她却是个半吊子中的半吊子,别说骑马了,就是让她牵一下马估计都是不成的。
马车就更不能坐了,谁见过两名配剑的江湖男子走路还要坐马车的,真要这样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如此一来,她们只有苦命地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走,祈祷赶快走到凌大庄主的势力范围之外。
……
“她在哪儿?”
“回少主,夫人今早又往东边去了。”千暮接到密报,才知道昨晚暗卫居然失手,还不小心被夫人下了江湖中习武之人最不堪用的迷药。幸好他还算机灵,及时在夫人身上撒了寻香粉,这才又将行迹准确掌握,否则少主定会让他再回凌氏训练地重新再造。
那个黑衣暗卫也着实可怜,他虽一向接受的是凌氏正统的武学培养,但也曾接触过迷药并对其有一定的了解,只是他没料到盈夫人一介女流之辈,堂堂大家千金竟也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他一时不防便着了道。
不过不管怎么说,若是少主怪罪下来,他的失职之罪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只是凌大庄主并未提及对暗卫的惩罚,只在那儿静静地思索该是如何处理。
见少主不作回应,千暮自觉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少主,需不需要属下去把夫人带回来?”
凌大庄主眸中精光掠过,冷冷出声:“不必了,我亲自去。”
将手中的公务交代给刘洵,庄主大人随即骑着日行千里的玉赤马向东北方向扬尘而去。
到了目的地已是深夜十分,顺着寻香痕迹凌齐烨直接翻入一家客栈,从窗口跃入室内。
不禁摇头暗笑,自己什么时候竟也落得从窗口入屋的地步了,若被瑾瑜知道他此时的行径,怕是要抓住机会好好取笑一番。
负手走进,即使是毫无月光的黑夜,凌大庄主依然能看清屋内的每一件事物,包括——那个让他想了很多天,也气了很多天的可恶女人。
看她依旧睡得如此香甜,庄主大人忍不住想把她揪起来摇醒,然后狠狠地教训一顿,只是手才刚触碰到她,却又赶紧缩了回来。
该死,他进屋时竟忘记驱除身上的寒气了,难怪他一走近,床上女子的眉头便微微皱起。
运功将热气腾出,全身又随即暖和起来,如此一下折腾倒也打消了庄主大人方才的打算。
伸手将她束发的簪子取下,青丝瞬间散乱地铺在枕头之上,这女人怎么睡觉的时候还留着男子的打扮?哼,是怕随时有人找到她么?
果真是没心没肺,在外边依旧是怡然自乐,谈笑风生。
伸手来回触摸她柔软的脸颊,凌大庄主低声自语自喃:“你还真能逃,竟从我手中离开了整整七天,动用了那么多的暗卫却过了这么久才寻到踪迹,你说我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该反思暗卫的素质?”
熟睡的月流盈自然不会回应他的问话,庄主大人俯身轻吻她的额头,然后将头靠在她的脖颈处:“为何才离开你这么几天,感觉很想念很想念,你这折磨人的小丫头,该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顿了顿,凌大庄主霸道地向身下女子宣誓主权:“你注定是我的人,还能逃到哪去?”
月流盈只觉得身上有股暖气袭来,想要伸手抱住,却因隔着被子无法实现,手扑腾了半天就是寻不到热气的源头。
凌大庄主感受到她的动作,莞尔一笑,掀开被子替她披上披风,尔后将她打横抱起:“在外玩了这么久,也该回了,待你醒来再好好地罚你。”
睡梦中的女子突然感到一股凉气,打了个寒颤却又甜甜睡去。
……
不停地挪动身子,总觉得今天的床有点晃荡晃荡的感觉,不甚舒爽,月流盈侧了个身想着寻找一个平稳点,可惜终是无果。
马车上坐在一端的凌大庄主终是不忍心,将她的上身微微扶起,靠在他的胸前,臻首抵着他的下巴,这才让睡梦中的月流盈有了一丝安分。
柔若无骨的小手下意识地贴近热源,环过凌大庄主的腰身,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抱住。
只是小手方才蹭了两下,总觉得手感有些不对,迷迷糊糊地拉开一边眼皮,瞬间的光亮刺得她又慌忙闭上眼去,眯了一会才又张开。
大眼睛向四周环顾,密闭的狭小空间,一看便知是辆马车,冷色系调,自己此时的小手正抱着一位玄色衣袍的……男子!
“啊——”月流盈松开小手,向后挪去,却因用力太猛撞上了马车车厢。
揉揉被撞疼的后脑勺,她一脸戒备地望着眼前熟悉的男子,呜呜,凌大庄主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又是如何一觉醒来便躺在了他的怀里。
“你你你你你……”唤了半天的“你”,却不知该如何开场。
庄主大人居然找来了,糟糕,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拍死她。缩了缩小脑袋,看凌大庄主现在还算温和的面容,应该会手下留情吧。
“过来。”庄主大人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双眸看着远远躲着他的月流盈。
“我保证,没有泄露半点凌氏的秘密,真的!”她举起右手,与眉眼齐平,认真地发誓道。
还是在凌大庄主发作前好好交代,免得待会儿辩解不清。
凌齐烨剑眉蹙起,她以为自己丢下手中公务,花了一整天的功夫赶来就是为了确认她是否外传了凌氏的消息?
若是真是这般,她以为她现在还能呆在这自然醒来,怕是早被暗卫一手斩杀,魂散西天。
无奈摇头,招手:“过来。”
庄主大人发话,还是乖乖听命的好,月流盈往前小小挪了挪,然后定住。
“我是虎狼?”
好吧,月流盈认命地再挪,终是在离凌大庄主只有七寸的地方坐住,眼神坚定,不能再进了。
“为何逃跑?”
额,月流盈瞪眼,不是应该让她老实交代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吗?怎么庄主大人的问话思路一点也不符合常理逻辑?
“我……不对,妾身……”真是,出来才不过几天,称呼又不自觉地忘了。
“以后自称就好,不必用敬辞了。”反正她也从不将这些称谓放在心上,每次勉强自己记得叫唤,想来这也是她不欢喜的原因吧。
“真的?”月流盈狗腿地朝凌大庄主展颜一笑,继续得寸进尺:“那是不是连行礼都可以免了。”
行礼这个环节是她一直所郁闷的,每次与凌大庄主见面都要官方地来一句:“妾身见过少主,少主安好。”所有人的请安语皆是这句,怎么庄主大人都不感到厌烦的吗?
凌大庄主斜睨一眼身旁一脸期待的女子,并未说答应与否,却是打量了她一番:“你现在是戴罪之身,竟还懂得讨价还价?”
一句毫无波澜的反问让兴致满满,以为有戏的月流盈眨眼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
躲在一旁画圈圈,低头悄悄嘟嘴,就知道自己跑路的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
凌大庄主冷着一张脸,继续刚刚未回答的问题:“为什么要逃跑?山庄里的生活让你这么厌烦?”
赌气地撇嘴,她还真不知道山庄里的生活能有多好,每次出了什么事不都是他惹来的,身边女人一大堆,情债不断,桃花不断,爱慕不断,和这样的男人呆久了就是危险二字。况且在序凌山庄里她可没有像在外边那般随心所欲,想去哪便去哪,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结交什么朋友便结交什么朋友。
偷偷瞄了一眼等待她回答的玄衣男子,她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喜欢那种早睡晚起,悠游自在,什么也不用去烦恼、去争得头破血流的生活。而你太滥情,娶了那么多女人,若是一人一瓶毒药丢过来,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再者,整天待在山庄里我会无聊到发疯的,你又不许我去这,不许我去那,那么专制我当然只好想着跑路了。”
后面的那句话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最后的跑路两字咬得极轻,几乎像没说过一般。
不过对于凌大庄主这般的高手来说,听清楚每一个字自然不是问题。
她这般宛若受害者的模样和满是控诉的语气让他又好气又好笑,说他滥情,说他专制,原来这就是她一直藏在心中的真心话。
他很滥情么?他一直对后院的那些女人没有丝毫感情,第一次对女子动心便是眼前这个刚刚被他逮回来的糊涂人儿,偏偏她对他一丝好感也欠奉。
“那些女人不是我自愿娶的。”想想还是做了这番解释,他后院的所有夫人都是因为凌氏生意上的关联,娶不娶他并不关心,但既然对凌氏有益他自然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月流盈闻言,耸拉着小脑袋,瓮声瓮气地紧接着回答:“我知道,我也不是你自愿娶的,所以才会想着跑路嘛。”凌大庄主如此优秀,她万一不小心沦陷了怎么办,所以说及早远离才是正道。
凌齐烨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她的脑子怎么就不能正常一点思考问题,每每总是曲解他的意思,然后自己在那儿考虑后路该是如何。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这样的言辞她总该明白了吧。
“在你的世界里,这种感觉多如繁星,这儿撒一点光那儿撒一点光,我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月流盈瓮声瓮气,说得委屈极了。
凌大庄主只觉得自己再在这个问题说下去,只怕会气得把她直接就地正法。
“我不许你随意外出,想过什么原因吗?”对她这种有时候少一根筋的可恨女子还是循循善诱的好。
后者迷茫摇头。
“你中毒的事都还未查出,贸贸然一人出外,若是再遭毒手怎么办?”也幸好这次整整七天的时间,她并未遇上害她之人,否则该如何是好。
中毒?是了,她竟将这件事给忘了,不过自己这多天来除了碰到凌氏暗卫,倒不曾感觉到有人跟踪,她如今也还好好地坐在这儿。
见她讪讪地挠挠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迟钝表情,凌大庄主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回庄后把《女诫》给我抄上个百遍,看你还会不会闲着无聊。”
“不是吧?”月流盈哭丧着脸,一百遍的《女诫》,那岂不是要天亡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