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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小卒么?”
孙坚的脸上露出几分别样的笑容,跨坐在战马上居高临上俯视着不远处的陈蓦,在注视了半响后,忽然轻笑说道,“本将军十七岁那年,坐船与我父去柴桑省亲,没想到半道遇到一群河贼,整整十余船的人,没有人敢与那群河贼抗衡,我父亦是如此,唯有孙某那时年轻气盛,孤身一人上前……呵,敢独自一人挡在孙某以及孙某麾下两千余三河轻骑之前,单单这份勇气便足以自傲,不过,凡事要量力而行,尽做那些力有不迭之事,那叫愚蠢!——让开!”最后两个字,孙坚提高声音喝道。
凭心而论,孙坚确实给了陈蓦很强烈的震慑力,听着那最后两个字,陈蓦不由得浑身一颤,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半分的退却,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牢牢把持着山谷的入口,不曾后退一步。
陈蓦的表现令孙坚脸上一愣,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小子,你当真以为孤身一人可以挡住我孙坚?可以挡住我麾下两千余三河轻骑?就连波才也办不到的事,你认为自己能够办到?让开,本将军可以饶你一条性命逃生,免得你年纪轻轻就做了冤死之鬼,实为可惜!”
“拦住孙将军,这种事我并没有那样想过,但是……”面对着孙坚的喝声,陈蓦微微吸了口气,轻声说道,“但是有些承诺,值得赌上一生的勇气去履行!”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中露出几分刚毅,厉声喊道,“至少夕阳落下之前,谁也别想通过这里!”
这小子……
孙坚忽然感觉到对方的气势竟然在一瞬间暴涨起来。
“夕阳落下啊,”孙坚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轻笑说道,“还有两个时辰……本来就没想过活着离开么?呵,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算孙某小看你了!但是,你认为你能办到么?就算没有孙坚,此地还有孙某麾下两千轻骑,这可是波才都做不到的事啊……”
“就算死,也会拖到那个时候!”
“……”孙坚脸上微微露出了动容的神色,凝视着陈蓦看了半天,忽然摇了摇头,叹息说道,“是因为初次掌握了武将的气,所以才有了这份可笑的自信么?太愚蠢了,小子,你根本不了解这个天下究竟有多么广阔!让我来告诉你,你这种程度的气,在我军中只不过是都伯阶位上下!”说着,他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顾念你这份勇气,孙某就给你一个作为武人体面的死法!”
说完,孙坚回头望了一眼程普,程普顿时会意,点了点头,右手一挥,喝道,“都伯阶位以上,去一个,速度解决了这小子!”
都伯,指的就是什长以上的百夫长,虽说是低级武官,但却是战场上厮杀的主力,尤其是在混战的时候,便是由都伯率领麾下的士卒冲锋在第一线,是插入敌人心口的一把钢刀,为此,无论是在什么军队中,对于都伯人选的要求都非常苛刻,有些都伯,甚至比统帅五百人的小都统还要强。
话音刚落,程普身后早已窜出一骑,手握大刀冲向陈蓦,口中喝道,“孙将军麾下都伯王亮!”
都伯阶的三河骑兵,果然与陈蓦以往遇到的那些士卒大不相同,单单论对方的气势,便是那些士卒所不具有的,更何况,对方同样是掌握着气。
“贼子受死!”
都伯王亮一声大吼,跃马冲到陈蓦面前,借助战马冲锋之力,举起手中大刀朝着陈蓦的肩膀狠狠劈下,似乎想将陈蓦劈成两半。
然而这时的陈蓦,却并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对方的大刀即将砍到他肩膀时。
“找死?”孙坚皱了皱眉,不知怎么心中隐隐有些遗憾。
就算是初次掌握气而变得自信,但是竟然敢如此托大……
真是愚蠢!
看错他了么?
然而就在此时,孙坚的眼神忽然猛地一变。
那小子竟然不躲?
等等……
糟糕!
“得手了!”王亮欣喜地大喊一声,在孙坚震惊的目光中,抡起大刀狠狠劈在陈蓦肩膀上,但是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前面出现了一丝寒光,定睛一看,竟然一杆锋利的枪尖。
王亮下意识地想抽回大刀抵挡,但却意外地发现砍在陈蓦肩膀上的大刀竟然纹丝不动,转头一看,面色骇然。
原来,陈蓦竟然用自己的左手死死捏住了大刀的刀锋。
一瞬间,锋利的长枪不但贯穿了马头,更贯穿了王亮的胸口。
“你……”
望着面如止水般的陈蓦,王亮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辉,缓缓滑落马下。
“……”孙坚微微张了张嘴。
以伤换伤?
他听得很清楚,刚才那一下,陈蓦的肩头传来了轻微的骨碎声。
死也要托住我们?
看来不是空话呢!
孙坚眼中再度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但是在望向王亮的尸首后,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怒容,回头对身后骑兵厉声喝道,“竟然在最后一刻放松戒备,真是死不足惜!本将军记得以往曾经多次警告过你们,就算是对方咽了气,也要在对方心口扎上一刀,在此之前,绝对不能松懈一丝一毫!你们看到了么,轻敌的下场就是死,都给我牢牢记在心里!”
“诺!”两千余三河骑兵齐声大喝。
神色凌厉地扫视着身后的三河骑兵半响,孙坚这才又回过头来打量陈蓦。
以伤换伤,一击毙命!
怪不得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杀死了我麾下三百精锐轻骑,没想到竟然是抱着这种打算,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没想过要活着离开啊……
而且,这小子的气……有点古怪!
想罢,孙坚右手一挥,喝道,“张齐!”
话音刚落,程普身后有一名模样粗犷的武将策马而出,令程普心中无比惊讶。
要知道张齐可是军中的偏将啊,论官职只在程普之下。
对付区区一个黄巾小卒,需要动用偏将么?
别说程普,就连张齐本人也觉得有点不以为然,只是碍于孙坚的命令,不好拒绝,只好怏怏地驾驭着战马来到了阵前。
似乎是发觉了部将的状况,孙坚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休要轻敌!”
望着孙坚那冷冽的眼神,张齐猛感觉背后一凉,下意识地提高声音说道,“诺,卑职明白!”
说罢,他转头望向陈蓦,眼神十分不善。
也难怪,作为偏将竟然与一个黄巾小卒交手,这传出去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这种小卒,几支箭矢就能解决的家伙……
唉,速度解决吧!
张齐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张齐内心实在是提不起几分兴趣,不过孙坚的命令他可不敢不听,就算是感到索然无趣,也只有使出全部实力,不然,事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区区一个小卒……
“嘁!”
撇了撇嘴,张齐深深吸了口气,一夹胯下马上冲向陈蓦,手中的长枪抡了半圈,在快要接近陈蓦时忽然急速挥出。
令人惊讶的时,陈蓦这次还是没有选择躲避,而是举起了自己的左臂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碎声,陈蓦的左臂毫无悬念地被对方打断了。
不过这条牺牲的左臂却给陈蓦赢地了时间,故技重施,举起右手的长枪刺向对手。
然而这一次,陈蓦似乎失算了,作为偏将的张齐,可不是刚才那种小角色,只见他一夹马腹,左手一拉马缰,竟然叫胯下战马直立而起,与此同时,他身体微微一倾,脑袋撇向一侧,十分轻易地便躲开了陈蓦的长枪,
这是何等精湛的骑术!
“哼,还在这套?”在避开对方长枪的同时,张齐暗暗冷笑声。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眼前的陈蓦忽然消失了人影,随即,一道黑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张齐定睛一看,愕然看到陈蓦弃了长枪,右手握着一柄锋利的短剑,这叫张齐一时间有些有些失神。
在孙坚皱眉不渝的目光中,陈蓦猛然将张齐扑下战马,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短剑,狠狠扎向对方的心口。
“这个愚蠢!”孙坚的脸上隐隐露出了怒容,毕竟他已经提醒过张齐,没想到这厮还是这样。
难道在折损了一员都伯后,又要折损一名偏将?
不过对于这点,看孙坚表情,似乎并不着急。
“叮!”一声清脆的金戈之声,陈蓦手中的短剑被挡住了,被张齐举起的左手。
刺……刺不下去?
陈蓦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可恶啊,竟然让我在孙将军面前出丑……”气地满脸涨红的张齐毫不费力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连带着半挂在他身上的陈蓦,随即,只见他右手一挥,一拳狠狠打向陈蓦腹部。
“砰!”
那一瞬间,陈蓦所感到的撞击不亚于后世被汽车撞到,那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就将陈蓦打出了几丈远。
或许,这就是孙坚选择张齐的原因。
气的强弱,本质的强弱。
“噗!”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陈蓦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张齐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他原以为凭着自己豁出性命可以挡住孙坚,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连孙坚麾下的部将都对付不了……
不,不是对付不了,是根本没有招架余力!
这一点,陈蓦在自己的短剑无法刺入对方身体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气的强弱。
朦胧之间,陈蓦隐隐看到对方浑身遍布着浓浓的黑气,就如同一套战甲般,将他牢牢保护在内。
“明白差距了么?”张齐冷笑着朝着陈蓦走去,忽然,他看到陈蓦右手一挥,心下一愣,随即,一枚石子正中他的眼角,啪地一声啪地爆开,飞溅的石屑迷了他的双目。
他又被偷袭了一次。
但是尽管这样,气的差距决定了陈蓦的绝技无法向以往几次那样顺利。
在陈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张齐使劲揉了揉眼睛,随即脸上的怒容越来越盛,疾步走上前一把拎起陈蓦。
“臭小子!”
“可恶!”
“该死!”
在一句又一句的骂声中,张齐像打沙袋那样,一拳又一拳地挥向陈蓦。
这哪里还是战斗,分明是单方面的挨打。
“砰!”
终于,张齐似乎是泄完了心中的愤怒,再次拎起瘫倒在地上的陈蓦,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打在陈蓦胸口,竟然将他打飞了整整十丈远。
伴随着一阵咔嚓的声音,陈蓦的胸口整个陷下了一块,他的胸骨被打碎了。
“臭小子!”
张齐狠狠骂了一句,比起陈蓦的生死,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孙坚的态度,毕竟,虽然自己没有受伤,但是刚才自己却因为轻敌而连续两次出丑,而且是在主将孙坚提醒之后,想想就知道后果有多么严重。
都怪那小子……
想起刚才那一幕,张齐心中又燃起了怒火,回头望了一眼陈蓦,却见他正挣扎着坐起来,从怀中摸着什么。
“还没死?这厮命还真硬啊!”
张齐骂骂咧咧地朝着陈蓦走了过去,似乎是想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
然而一直在一旁观望的孙坚,脸上却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因为他分明看到陈蓦挣扎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布包,从小布包中取出一枚墨绿色的药丸丢入了口中。
“那是……”孙坚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孙坚愣神的光景,张齐正大步走向陈蓦,也不拾起地上的兵器,一拳打向陈蓦的脑袋……
然而就在这时,一句急促的话音传入了张齐的耳朵,那是孙坚的声音。
“张齐,退后!”
“唔?”张齐莫名其妙地回头望向孙坚,在下一秒,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挥出的拳头似乎被谁抓住了,下意识转回头一看,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怎……怎么回事?
被自己打地半死的家伙,竟然还有余力抵挡自己的拳头?
不对!
这份握力……比之前还要强啊!
张齐下意识地想抽回右手,但是却惊骇地发现无论自己使出多少力量,都仿佛泥牛入海,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他惊骇莫名的目光中,他忽然发现眼前的黄巾小卒身上爆发出一股无比强大的气势,随即,原本稀薄的气突然间暴涨,粘粘稠稠,如同蜜汁般稠密。
“咔……咔……咔嚓!”
伴随着一阵古怪的声音,张齐猛地退后几步,捧着自己的右手一脸痛苦地大声惨叫起来,再看他的右手,早已不成形状,皮肉、骨头全部被捏在一起,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怎……么回事?”三河骑兵们议论纷纷,无法想象竟然会出现这种局面。
“该死!该死!”望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右手,张齐气怒交加,眼中露出浓浓凶色,也难怪,毕竟他的右手算是彻底废了,换句话说,他作为武将的武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张齐,退后!我命令你给我退后!”孙坚厉声喝道。
但是此时的张齐哪里还听得进孙坚的话,他的心中只有眼前那个黄巾小卒,废了他右手的黄巾小卒。
“竟敢……竟敢……我要宰了你!”在怒吼声中,张齐使出全部力气死死捏住陈蓦的脖子,似乎想要将他掐死。
然而,这次他的左手却被陈蓦轻易地掰开,掰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随即咔嚓一声,掰断了。
“嚓!”
伴随着一声皮肉被破开的声音,陈蓦的另外一只手硬生生穿透了张齐的胸口,刚才甚至连短剑都无法刺入的铠甲,如今却仿佛薄纸般,被陈蓦轻易贯穿,就连依附在他身上的气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要杀……杀了……你……”
在说完这句话后,这员孙坚军中的偏将最终还是倒下了,胸口被贯穿了一个大洞,在那块地方,只留下浑身是血的陈蓦,甩了甩左手的鲜血。
望着不远处的陈蓦,孙坚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目光。
“黄巾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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