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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早餐时,佟漾的精神一直是恍惚的。
金晗静静的看着,这个女人戴着他的戒指,但心,并没有装着他窀。
追了四年,他依旧看不透她妲。
佟家的五小姐,穷尽三十年,不婚不嫁不生不养,外头的人,对于这件事,都是好奇的。
有一度,佟漾曾被人传是个同性恋者。因为她的生活圈内一大半朋友全是同性。
也有人说这个女人是个石女,因此而无意婚姻。
金晗知道她并不是同性恋者,也非石女,而是被人伤透了,从此再没能从那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三十年光阴,她找过其他人,没用,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杴。一次一次失败,令她封住了自己的心,就这样饮着自己亲手酿制的苦酒,过没有男人的生活。
这些全是第二回她喝醉了之后,将他找去,借着酒劲说的。
那一次,她痛哭了一场,醒来把一切都忘了,还心虚的问他:我有没有做什么脱格的事。
他笑,说没有,却深深记住了她的脆弱,就此失陷了一颗心。
昨天看到她这么的反常,他若还闹不明白是一回事,那他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
只是他不懂,她怎么会和霍长安有什么纠葛?
那个男人,先不说业绩,在私生活上,是很花心滥情的,应该不会是她曾经喜欢或是欣赏的那类人才对。
但世上的事,不是应该如何就能如何的。
“吃好早餐,你去上班吧!”
佟漾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我有点头疼,想睡个回笼觉!昨天……谢谢你了……”
她说头疼,他就陪了她一夜,没有离开,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同处一室。
“谢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太见外了,嗯,我还以为,今天你会把我带回巴城去的!”
金晗似笑非笑。
佟漾一怔。
金晗又一笑:“难不成你这戒指戴着是没有任何意思的吗?只是借来用一用,回头还是想还给我的么?”
葱白的手指上,钻石闪闪发亮,挺大,他母亲为娶这个媳妇,是下了大本钱的。那样式也好看。弟妹在这事上是用了心思的。
佟漾低头看,怔怔看了一下。手指和戒指,很相衬,戒指让手指更美了。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抬头看一眼这个男人,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你要真想娶,那我嫁你也无妨。只是结了婚,我们就离开东艾。以后没有特别的原因,我们不再回来。”
突然性的,她下了这样一个决心。
“你确定这不是你受了刺激之下的冲动之举么?”
金晗并没狂喜,冷静的问,他要的全心全意,而不是委屈求全。
佟漾闭了闭眼,双手抚着那戒指,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是。”
一顿,又说:“我带你回家。就今天下午。待会儿我会和我爸说。”
“真的?”
金晗眼睛微微一亮,低声而问。
“真的!”
佟漾睁眼,微一笑。
“我想,我该把自己嫁出去了。”
省得有人误会。
早饭后,佟漾送金晗出来,他的车,昨夜一直停在园门外。
到了门口,两个人都有看到霍长安的车依旧在。
金晗淡淡一瞟,回头,看到佟漾的脸色白了白。
“阿漾……”
他低低叫。
佟漾应:“嗯!”
“男朋友是不是可以亲女朋友?”
他雅痞的调侃了一下。
佟漾一呆,男人已将她拥抱住,很温柔的在她额头贴了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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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吻令她脸红——
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的男女亲呢,她浑身不自在,可她清楚,既然答应了求婚,这样很正常。除此,以后她还得面对更进一步的亲密。这样的亲吻,连前戏都算不上。男女之间的事,她不是没有过。
“回去睡觉吧!下午我来接你!”
他舍不得放,就这样抱他,欣赏她保养的很好的脸孔上浮现那属于少女的羞涩,曾是他的奢望。
“嗯!”
“我去了!”
“嗯!”
“你是不是也该回亲一下?”
她僵了一下,面对那殷殷然的目光,她咬牙,踮起脚,终还是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柔声说:
“去吧!”
金晗很满意,开车门,钻进去,调头离开。
站在清晨发冷的风里,佟漾抚了抚发烫的脸孔,目送车子远去后,无视从那辆越野车中走出来的男人,转身退回别墅。
身后,霍长安叫住了她:“我们需要谈谈!”
声音带着一宿未睡的沙哑。
“抱歉,我和你没话可说!”
她的走的更快,在迈过防盗大门走,忽转身,扬起了手上的钻戒:
“看到没有,我要结婚了。霍长安,请你离我远远的……还有,你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会再信。”
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跨进主屋大门,砰的把门关上。
霍长安静静的站在园门口,捏着拳头望着东方在徐徐升起的太阳,一阵杂乱的情绪在心头翻江蹈海,他转过了头,下了一个决定。
一个小时之后,他出现在首相府,在书房找到了打扮的端庄,正要出门的妻子季如夕。
“咦,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今天你的行程不是很紧的。”
“我有事想和你说!跟我进来!”
他负手走进书房。
“什么事?”
季如夕挥退助手,跟进。
霍长安转过头,目光咄咄,有力的吐出五个字:
“我们离婚吧!”
门并没有关,守在门口的助手被这句话震的瞪直眼。
“离婚?”
季如夕愣了好一会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发现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现在?”
“是!”
“你不要霍家的江山了吗?”
在这个时候闹离婚,无疑是自取灭亡。
“不要了。”
霍长安笑笑,那微带讥讽的眼神里透着某种坚定:
“我会让人准备好离婚协议的!”
季如夕又定定看了一眼,心,止不住的冒冷气:
“现在,我不会和你离婚!”
“我已决定!”
霍长安转身,想离开,一步一步,迈的从容稳定。
季如夕静静的睇着那决然而去的身影,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层层的苦涩:
“十几年前,我说过我想离婚,我想放过自己,另找个归宿,你不肯,现在我已人老珠黄,你想把我踹了,对不起,我不答应。重要的是,东艾国霍家不能成为一抷散沙。霍长安,你会成为霍家的罪人。”
“罪人就罪人,无所谓,我心意已决!”
他快步跨了出去,不愿在有她的地方多待。
“她不会再爱你。哪怕她还活着!”
她突然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叫住了他的步子,用尖利的声音喊出来:
“你这么坚决的要离婚,是想把她扶正吗?你别忘了,三十二年时间,霍季两家已融为一体。你可以不顾忌自己的利益,我不能!”
霍长安转身淡淡瞄了一眼:
<“季如夕,这辈子,你为了利益而活,不觉累么?”
“我爱过你!”
她高声叫,却换来他冷冷一笑。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何至于冒险嫁进霍家!”
她为自己争辨。
“可我不爱你!”
霍长安收起冷笑,变得面无表情:
“季如夕,我们不应该梆在一起的。为了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我们已经耗掉了生活中所有的热情。现在,我们都老了,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这才是明智的。”
“你这叫明智?不顾大局的要和我离婚,只会毁了霍家,毁了季家,更会毁了妈一生的心血,曾经的阮氏,如今的霍氏财团,也会受到致命的大怆。
“霍长安,你知不知道,这会引发经济危机的么?
“这就是你为了那个恨了你一辈子的女人想付出的代价吗?
“三十二年了,我兢兢业业的打理着这个家,把儿子养大,把公司撑起,顶着这个可笑的霍夫人的头衔,终日和忙碌及寂寞作伴……我季如夕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你要如此待我。”
她拍着胸脯,问的尖锐,多少年的委屈,就此一泻而下。
霍长安忽然发出一记冷笑: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的伟大,你嫁入霍家,图的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有霍家为你撑腰,季家早破产在当初的金融风暴里。
“季如夕,别以为我知道那些事。就在你嫁入霍家前,季家的经济早不像表面那样光鲜。底下负债累累。资金被困死。如果不是霍氏的资助,两年之内,季氏必土崩瓦解。
“所以,你才冒险嫁了进来,用一张虚假的资产报告哄得我妈对季氏大放贷款,终让季氏在一年之内扭转了绝境。两年时间,得让季氏脱胎换骨。
‘这些不正是当然你嫁入霍家而得到的么?
“季如夕,这段婚姻,对你是有利可图,对我,却是一场灾难……
“为此,我已被困在噩梦里足足三十二年,季如夕,现在我只想趁早结束这一场噩梦。这守活寡的日子,你也该过够了!”
一句又一句无情的话,子弹似的打在心窝窝上,痛得她再也喊不出话来。
她惨笑,无力的攀着墙,久久才使出浑身余力叫出了一句: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你觉得我会甘心困在这死气沉沉的婚姻里长达三十二年吗?霍长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没有。我的心,早在三十二年前就没了,死了……”
春风送来的是这样一句让人痛彻心肠的回答。
他已远去。
她在哭泣。
二
清晨,顾晓来了,门卫把人领了进来。
她四处观望着,这个园子,真是美,一片薄朦朦的春雾,将这古典的园子装典的如诗如画。花的芬芳,在空气里飘荡。一种隐富于繁华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该是怎么一种奢侈而优闲的生活。
她怔怔的走神,心里是感慨的:宁敏真是幸运,有两个那么优秀的男人,深爱她。而自己呢,拥有的是一些破碎的记忆,和十四年噩梦似的人生,生活质量更是没得比。
踏进门,顾晓看到宁敏和顾单有说有笑,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儿子这么放松过。脸上的线条,显得无比的愉快,也不知聊到了什么,很投机。
她怔怔看了一眼。有一件事,她得承认,宁敏是一个很有话题的人,和她相处,是一件有趣的事。她知识渊博,涉及的领略很广。而顾单是一个有着强盛求知欲的人。两个人投缘,也不是一件特别意外的事。可要是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父亲的最爱时,会有怎么一种心情?
“妈!”
顾单看到了她,站起来,轻轻叫了一声。
顾晓没有看,只站到儿子身边,对站在面前的这对夫妻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居家服,一派闲适。
世人眼里的佟庭烽很清冷很不可一试,可站在宁敏面前,他是温润多情的;而宁敏,一向很彪悍,阳光,就像野小子一样充满野性,可现在的她,是温柔娴静的。
他们很班配。
这是她的想法。
“我来带单单走……”
她说,没有一句累赘的解释。也不想解释。
宁敏站起来,望着,顾晓很沉静,面色有点差:
“你想把他带去哪里?”
“他有他该去的地方!”
顾晓能猜到,儿子定是和她说了什么——宁敏身上有一种很阳光的特质,会让人觉得可信,而温暖,而想亲近,信任,以前,她就是这样被吸引的。
她的儿子,从小寂寞,缺乏关爱。他过惯了防备的生活。轻易不会对人产生信任感。所以,他的世界,没有朋友。
但今天,她从儿子的眼神里感受:他已信任了她。
这种信任,有一大半源于他对命运的不肯屈服,他想反抗。
那已是她身上缺失了很久的东西,而宁敏身上有。
“继续去过那种生活吗?”
宁敏走近一步:
“你想放任他们把你的儿子伤害到何种地部?”
顾单的脸上闪过痛苦之色。
她又何偿愿意那么做?
可是……有些事,不会因为她的不想做,不愿做,而有所改变。
“能活着就好!”
“你就没想过反抗吗?”
“反抗不了!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面前……我不能……”
顾晓掩了掩嘴,试图让自己立冷静下来。
“现在,你有我们。”
“没有用!”
顾晓摇头,语气是那么的肯定。
“怎么会没有用。”
她大声问。
“我不想说明。求你把他交给我。要不然,你会害死他的!小单,跟妈妈回去!”
顾晓向儿子伸出手。
顾单没有像以前那样,让他牵着。
他的心长大了,站到了她对面。
这令她心痛如绞。
“妈,您打算屈服到什么时?”
顾单的心并不好受。
“小单!”
顾晓的唇久久的颤抖,面色很差:
“你这样会害死自己的……妈不想你出事……仅此而矣……”
话未说完,顾晓栽了下去。
是宁敏,执一柄麻醉枪,对准她射了一枪。
倒地前,顾单抱住了母亲,扶到了沙发上,他看着母亲,一点一点失去意识,心怀内疚,可他必须这么做……
他吃力的把母亲抱进了客房,等待催眠医师的到来。
这是乔琛的建议,说:“要是没办法把话逼问出来,可以选择催眠。”
顾单同意了——时不待人,在他的身体出现状况之前,他必须从母亲嘴里知道那些深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三
乔琛是医学界的天才,这个男人严谨自律惯了。不会空口说白话。能让他推荐过来的人,多半是某个领域当中的菁英份子,而且还是私交甚密的那种。
打在顾晓身上的也不是寻常的麻醉剂,而是做强迫性催眠所必备的药剂,初时让人昏睡,待药剂消退,就会呈现一种似睡似醒的状况,会乖乖的配合催眠师,吐出心头最最隐秘的事。
一个小时后,乔琛来了,带了一个名叫张~健的催眠师走进了紫荆园。
这个催眠医师,三十七八岁,是这个行业的权威,善于催眠治疗。就职于美国一所大型医学院。和乔琛在多年前一次医学会上认识,后来成了好友。
张~健名气很响,找他作心理治疗或是催眠的人很多,每天就接诊一个上午,最多接待两个。咨费极高。周六周末是休息。
也是巧合,乔琛提出这个方案时,张~健陪爱妻在东艾国祭祖。属休假期间。一般人,想让这个男人,在休假时接诊,是件难事。也只有乔琛能让他破例。
看到这个张~健时,宁敏有点犹豫的问:
“张大夫,你要催眠的人,受过特殊训练,恐怕会很排斥你的引导,在这种情况下,你能有几成把握将她催眠?”
张~健笑说:“我不能确定我百分之一百能成功,但这样的案例,不是没有过……我尽力而为……”
他没有拍胸脯打包票,很谦虚。
“我去准备!另外,我需要两个人帮我忙……你们进来帮我忙……”
宁敏和顾单跟进客房,关上了门
乔琛坐到沙发上,佟庭烽瞟了他一眼,感觉他的神情有点奇怪,跟了过去,先让季阿姨泡了一壶茶过来,又把季阿姨给打发了出去,先随意聊了一会儿,然后,提到了重点所在:
“有什么不妥吗?眉头都拧在一起了!有什么想要跟我说是不是?”
“嗯,骨髓配型出来了!”
乔琛端起茶吹了一口气,那眉依旧拧着:
“晚晚和佟麒匹配不上。”
佟庭烽轻轻噢了一声,不是很意外:
“这种匹配率,原本就很低。”
“但是……”
乔琛来了一个重声转折,目光也闪了一闪,冲那边的客房睇了睇,才说道:
“你和晚晚却是半相合!”
哐啷!
手中的茶盏,坠地,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茶盏没有摔坏,可茶水全都渗进去了……
“半相合意味着什么,你我很清楚,所以,我没有问过你,就给你们作了DNA测试……刚刚我拿到了报告……”
乔琛吸着气,咬着重声吐出了那个结果:
“报告证明,晚晚和你的DNA相似指数为99.99999%。也就是说,你是她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