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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试探
“麦甜?你,很奇怪。”公孙雨晴道,“现在,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又想干什么。真的,我,很担心。”
麦甜浅浅的露出一个笑,甩甩脑袋,默不出声。
明砣子双手背在身后,哼着小调离开了病房。似乎对这两个小姑娘的对话不怎么感兴趣。
“叮叮,你不要担心我,你问我想干什么,其实告诉你又何妨?我,”当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俩人时,麦甜苦涩的微笑起来,她轻轻拍打着公孙雨晴的手,声音无限温柔,可眼神却空洞无比,“我只是,只是想不顾一切的、拼命的、放肆的痛哭一场……可是我流不出眼泪,哭不出声音……叮叮,我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人生如此不公平?像我这样的人,竟连哭的能力和权力都丧失掉了?”
公孙雨晴看着这个一头卷毛的麦甜,她的脸仍旧清纯,眼神虽空洞而光泽依在,可是不知为什么,公孙雨晴就是在心中有一股不安,仅几天而以,为什么在公孙雨晴的心中,麦甜,却像不见了一个世纪般陌生?陌生得让公孙雨晴更为心碎神伤。公孙雨晴反手抓住麦甜的手,她鼻子一酸,眼圈一红,再也忍不住的,竟号啕大哭了起来!
麦甜并没有像明砣子所说的那般难以康复,仅仅一天之后,她便活蹦乱跳了。当天又黑下来之后,她便到了大鸟街唐须的家中。当然,是被人“护送”来的。
唐须正在大厅里看报纸,见到麦甜后,如刀雕刻出的眼睛闪烁出浅浅的笑意。
“真高兴这么快又见到你!”麦甜走进大厅后,不等唐须有所表示,便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正对面,将整个身体缩进了沙发中。
面对麦甜眼中明显的不怀好意的讪笑,唐须微微的笑了起来。
“只怕你心里未必这么想吧?”他问麦甜,“或者你又有了新的逃跑计划,而且自以为万无一失?所以此刻才这么得意洋洋?”
坐在他对面的麦甜闻言,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突然间明媚的笑容像是一缕傍晚时分的阳光,不刺眼,却眩人心魂,她带着略为狡黠的笑容道:“对不起,我现在不想玩逃跑的游戏!要知道,我三番五次的故意逃跑,然后还得三番五次、费尽心思、不着痕迹的故意让你抓住,实在不好玩。我仔细想想,看你这儿环境不比青风天教差,留下来玩一阵也没有什么不好。你现在即使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何况你还如此盛情款待?使我无法推却。”
听到她刻意的将“三番五次、费尽心思”几个字说得又慢又重,唐须只当作没听到,他点点头,眼中已闪烁出更深的笑意:“很好。非常好。”
“什么很好?”麦甜似乎并不明白,“又为什么非常好?”
“你已经明白无法从我手心逃脱,愿意安静的留下来,自然就很好。”唐须笑,“而你突然变乖了,这么听话,我真是喜出望外,自然非常好。”
“的确很好,非常好。”麦甜笑道,“你就拭目以待吧!时间是可以证明一切的。”顿了一会,又道,“和一个定时炸弹在一起,有时也未尝不是一件畅快的事情!人应该懂得‘享受’才对。”
“谢谢你提醒我,不过你并没有说错,”唐须微笑着,“对我而言,和你在一起,总是件有趣的事情,我确实感觉到是一种享受,而且是一种异常美妙的享受。”他沉呤了一会,又道,“即使是炸弹又如何呢,哪怕是已经点燃了引线的炸弹,我也还是愿意就这样和她呆在一块儿,看着她在爆炸的刹那与众不同的硝烟飞散。”
麦甜一怔,似乎用了几秒钟思索唐须话中的含义,片刻之后,她歪着头,认真的看着唐须,用很认真的语气道:“你倒是很自信的样子。”稍微顿了一下,又道,“不,应该是自大。如果拿你和青风天比,他的阴险,就像是一条草丛中的毒蛇,而你则是石头上的一只癞蛤蟆:丑陋而愚蠢。”
“癞蛤蟆早晚一天都将是毒蛇的食物,是么?那你是什么?你从小在青风天教长大,那么你是毒蛇还是被毒蛇锁定了的猎物?”唐须的眼神闪烁出幽暗的光,“麦甜,你会是什么?或者说,你希望是什么?”
麦甜双手在不知觉中紧握成拳,有着微微笑意的脸上此刻却有一双冰冷黯然的眼睛,而眼睛深处的挣扎更是无法藏匿。
“我希望?我……能有自己的希望么……”麦甜突然间苦笑起来。
唐须一愣,在刹那间感觉到无比的伤怀,为什么?是为麦甜?
“你当然能有自己的希望,如果你不能,我可以让你能。”唐须道。
麦甜闻言笑了,笑容中有一丝孩子般的淘气,她笑道:“那你一定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唐须再次愣住,不明白麦甜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他虚心的问道:“那么,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世界不是人们自己凭空可以想象出来的,即使这个人有多么不可一世,他也不能。”麦甜答道,突然间又想到了禾苗的选择,想到禾苗为了改变麦甜一生的最终选择,麦甜心中无限伤痛,脸上不由露出无限伤感的浅笑,她垂着眼睑道,“我也曾想改变我的一生,也曾以为我能有自己的希望……我无时无刻不希望过着和别人一样的日子,有亲人相伴、上学、工作、自由的吃喝玩乐……但有谁肯放过我?没有。”她顿了一会儿,接着道,“没有天生的敌人,可是却有天生的不公平。在这种不公平面前,你所谓的能只是一种可笑。”连禾苗都要以死将她逼上绝路,这种亲情的背离,就是天生的不公平。以禾苗的心机,她要的只怕并不是麦甜的脱离青风天教和自由一生,禾苗要的,只是要麦甜毁掉青风天教,为父母和她自己报仇而已,哪怕在复仇的过程中,麦甜会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如果这样,你投靠我好了,我会给你后天的公平。”唐须自信满怀地道。
麦甜甩了甩满头卷发,偏着脑袋看着唐须,良久之后,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我知道你很厉害。”麦甜轻轻笑道。
“哦?”唐须有些摸不着边。
“是啊,你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只不过,”麦甜摸着自己短短的卷发问道,“你的这种改变除了使我脱离青风天教之外,还能怎样?”
“那你还想怎样?”
“我还想你当我不存在,可以吗?”
唐须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凌厉的目光闪烁出趣味盎然,他想也未想,摇头道:“当然不可以。我对青风天的承诺还在,对公孙雨晴的保证还在,与你的赌约也在,当然不可以。”
“所以,我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希望,掉进狼窝与掉进虎牙的区别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掉进狼窝与掉进虎口的结局是一致的。”
“就如你所说: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日后你就会知道掉进狼窝和掉进虎牙是可以有不同的结局的。”唐须笑道。
闻言麦甜不再笑,明朗的眼神有一丝期盼与认真:“谁都不能承诺未来,如果你真的那么自信,那么,给我一夜的自由,好吗?就今天晚上,给我一个晚上的自由。”
唐须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研究的目光打量了麦甜一会儿,又沉呤了一阵,才开口道:“在这儿,你有绝对的自由,只要你不逃跑……只是,你要一个晚上的自由,想必是要去我视线之外的地方,我不想你有危险,到时鞭长莫及……况且,我总是记得你要赢我的那场赌约。”
“那么,你是拒绝了?”麦甜问,眼中闪过失望。
“要是让我跟着,那倒是可以的。”唐须道。
“让你跟着还叫自由吗?”麦甜冷冷地问。
唐须愣住,看到麦甜脸上极度的失落,不由叹息一声,道:“好吧,不过,天亮之前要是见不到你,我就会当你已经逃跑,并且派出很多人去捉拿你,抓住你之后,再把你囚禁起来,你可想好了?这就是我给你自由的前提。”
麦甜闻言开心的笑了,感激的看了唐须一眼,用力的点了点头。
青风天教内,漆黑一片。青风天站在麦甜的房间,已经整整两个小时未动。
陈权立在他身后,牙齿咬得紧紧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居然过去一个星期,”青风天悠悠轻叹道,“不知为什么,我站在这里,虽然见不着她,心里也还是踏实不少,似乎……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在这间房子里涌动。”
“教主对麦甜,的确是好。”陈权眼中闪烁出恨意,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居然是幽蓝色的。
青风天似乎笑了一声,太轻,连陈权都没能听得真切。
“你累了吧,去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需要做。”青风天背对着陈权,冲他挥了挥手。
“教主,已经很晚了,你也早点歇着吧。”陈权道,慢慢退了出去。
青风天坐在麦甜曾睡过的床边,用手抚着麦甜曾睡过的枕头,幽幽叹道:“麦甜,对你,你说我该放心吗?”
此刻,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传来,青风天放下枕头,将头扭向门的方向,沉声问:“陈权吗?”
“教主,是我。”是陈权的声音。
“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发生了什么事?”青风天问。
“教主,紫桐说他刚刚出来准备上厕所,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往后院方向去了。看身影,像是……”陈权欲言又止。
“像谁?”青风天冷声问,“是不是像麦甜?”
“是。”
“麦甜回青风天教也不说,还鬼鬼祟祟的去了后院?”青风天在黑暗中笑了,“这样看来,麦甜是想回来救走禾苗才对。”
“可是禾苗早已失踪不是吗?”
“如果禾苗不是被麦甜救走,那么禾苗的失踪麦甜自然还不知道,麦甜不知道禾苗失踪了,自然还会来救她。”青风天道,“这才是麦甜。”
“那教主……”陈权试探地不将话说完。
“你去后院,把麦甜带来见我。”青风天道,“你记住,不能让麦甜知道禾苗莫名失踪的事情。”
“是。”陈权点头准备离开。
“听着,”青风天又叫住了陈权,“麦甜虽然在青风天教的基地呆的时间很长,但一直不适应黑暗,你争取比她早到那儿,在从前关押禾苗的地方等着麦甜,你得让麦甜相信:我早就料到她会回头想救走禾苗,所以在她和禾苗见了面之后,就把禾苗转移了。明白吗?”
“是,明白。”陈权点点头,看了看青风天,见青风天不再有其他交代,便道,“那我去了。”
一支蜡烛点在青风天教基地后院的一间小屋里。陈权暗自庆幸不辱使命,终于在麦甜之前赶来了这儿。这支蜡烛,是他故意点燃的。为的就是让麦甜知道她自己有多么愚蠢。
麦甜在很远的地方便看见了烛光。她虽然有些疑问,但并没有停下脚步。当她走到小屋的门口,并没有马上进去。门是半掩着的,但麦甜还是透过门上那个又破又烂的大洞发现:里面等她的,是陈权。麦甜记忆的门霎间被打开,记得那次青风天带她来见禾苗,曾经将门掩上,那门发出的吱呀声是多么难听。对于并不适应黑暗的麦甜来说,关上门与不关门都一样;对于已经失去眼睛的禾苗来说,关上门与不关门也一样,但对于青风天而言,就大不相同了。可是,现在看来,青风天那次故意将门吱呀一声关上,显然是故意的,因为,门已经破了个洞,通过这个洞,青风天完全可以看到里面她和禾苗之间发生的一切!青风天一直防备着自己和禾苗!他并不是完全轻视自己的。他故意让门关上时发出一声难听的吱呀之声,就是为了迷惑自己和禾苗!可怜的禾苗还以为青风天真的不知道麦甜知道她的眼睛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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