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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优静静地听宁大士述说着三十年前的往事,其实她内心并没有很大的感觉,夏天蓝这个名字更是陌生,只是宁大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讲着,她也不好意思打断。
夏夏知道父亲心里是非常开心的,宁大士从清优进门起就拉着她的手不放,他眼里全是清优,当然,夏夏还没有幼稚到因为父亲对姐姐的热络而吃味,只是有一个想法一直萦绕在脑海----要作亲子鉴定。这还是周杨的提议,毕竟就这么相认太草率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说长得像就是母女了?谁敢保证这些正好就不是巧合了?
可是,这不该由夏夏提出来,清优对她本来就有芥蒂,她要是提出作亲子鉴定那就是怀疑清优,明明是自己去找人家的,再怀疑人家就说不过去了。
清优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学识的女人,她不像宁大士这么武断,理智地提出要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夏夏心里的大石算是放下了。宁大士也答应了,他说下次去医院复诊的时候一起作亲子鉴定,反正他已经确认清优就是自己的女儿,要怎么做都无所谓,错不了。
聊了一下午,大家哭哭啼啼的都累了,林美虹叮嘱丈夫休息一下,并留清优在家里吃晚饭,清优也不好拒绝。
阳台上,清优跟夏夏一起眺望着楼下的小花圃,新增加的关系使两人都倍感尴尬,原本她们因为周韩而产生交集,现在因为血缘而使这种交集最大化。
一直以来,夏夏都对清优心生抱歉,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虽然她不是第三者,可是清优的遭遇使她硬不下心来占有周韩,现在清优成了她姐姐,她更加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害姐姐。
“夏夏,你小时候一个人在上海过得好不好?”
夏夏摇头,“寄人篱下的滋味怎么会好!”这是她心里的话,也是清优心里的话,“可是,我知道自己比姐姐幸福一点,至少爸妈每年都会回上海看我,生日也会收到礼物。”
清优莞尔一笑,“生日都有蛋糕,点蜡烛,还许愿望?”
“嗯啊,还唱生日歌呢,有时候跟小伙伴一起,有时候自己给自己唱!”
“呵呵,听起来很有意思……”清优望着下面的花圃,“那在澳洲过得好吗?花店生意怎么样?”
“还行,妈妈看着店,都是附近的熟客,爸爸在外面送货,酒店、宾馆、教堂,只要有花的地方,他都会去。一家人没有大富大贵,可是平淡幸福,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你。”
“很辛苦吧……”
“嗯,爸很辛苦!”
“爸……”清优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字,现在说来很是生涩,“真的是为了找我而来澳洲的吗?”
夏夏猛点头,“对,找了快二十年了,我五岁那年他们就来澳洲找,确切地说是十八年。”
“我们……居然是亲姐妹!”清优感到很不可思议,“我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这能不能说是姐妹连心?”
“呵呵,一定是!”夏夏欢喜并痛苦地拉着清优的手,“姐姐,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相信我……”
一颗晶莹的泪花从清优眼角滑下,她明白夏夏的意思,说不感动是假的,要离开深爱的人的那种痛,她知道。清优伸手抚上夏夏的头发,温柔地捋着被风吹乱的刘海,眼前这个清秀坚强的女孩,是她的情敌,也是她的妹妹。也许真的是姐妹连心,她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却都要经受离开他的痛苦。她忽然恨不起夏夏来,是啊,她本来就不该恨夏夏的。
“姐姐,”夏夏也哭了,线一样的泪水止也止不住,“欢迎回家!”周韩,对不起,我要先放手了……
清优擦着她的泪,笑着点点头,有家的感觉真不错,也许这就是亲情吧,可以无条件付出,心甘情愿,不计回报……
晚饭吃得很开心,宁大士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说自己生的这场大病很值,把女儿都找到了。晚饭过后,清优回海滨别墅,宁大士站在门口张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好久。
“爸,姐姐走了,你进来吧!”夏夏上前揽着宁大士的手臂,“反正她会经常来的啊。”
“唉,要是一家人能住在一起,那就更好了,不过清优有自己的工作生活,忽然改变一切怕会不习惯吧。”宁大士现在的心里一直念叨着清优,“夏夏啊,如果你早点请清优到家里来做客,说不定我们早就能团聚了。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是在一起上班吗?”
“我们……”夏夏一脸为难,不过父亲总会知道的,想瞒也瞒不住,干脆直说好了,“清优就是周韩以前的女朋友……”
“啊?!”父亲瞪大了眼睛,天哪,这世间的缘分真是太奇妙了,“那……那你跟周韩……”
不想让宁大士继续问下去,夏夏立马故意朝他做了个鬼脸,拉长眼睛翻起猪鼻子,“爸,你看我丑不丑?”她怕不掩饰一下自己会哭出来。
宁大士此时才悔悟,怪不得夏夏一直推三阻四的,原来清优就是周韩的前女友,那么自己这阵子每天对夏夏的追问岂不都像尖刀一样滑在她心上?他自责地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真是孽缘啊……”他不久前心口才被滑过刀子,当然知道那种痛。
“爸,”夏夏急了,连忙拍着宁大士的背帮他顺气,“你别急啊,这没什么的,真没什么……”
夏夏扶着父亲回到屋里坐下,蹲在父亲跟前,抬起头,清澈的眼睛望着父亲,“爸,我都想开了,你看我不是把姐姐带回家了么,以后会怎么样就顺其自然吧,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就行了。”
“夏夏,你怎么不早说啊,至少我不会逼得你这么紧,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你们谁受伤害,我都舍不得啊。”宁大士摸着夏夏的脑袋,“爸看得出来,周韩心里是有你的,可你又不想伤害了清优,更何况她又是你姐,这可怎么办啊……”
宁大士以前还能理智地帮夏夏分析,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走到这一步,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通的,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固然高兴,可是让夏夏受这么大的委屈实在于心不忍。
“爸,这是我们的事,你不用操心,真的!姐姐受的苦比我多多了,她也不吭一声……我还年轻啊,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夏夏低垂着眼睛,眼泪在打转,靠在父亲的腿上低语,“我跟周韩遇到的时间不对,也许晚一点遇到,他就是我姐夫,那就对了……呵呵……”
宁大士不说话,只是让夏夏静静地靠着,这个倔强的女儿从小就被他丢在了上海,要说遗弃,她不也是被“遗弃”的么,他怎么只想到对清优的愧疚,没想到对夏夏的愧疚呢?可是夏夏说得对,这是年轻人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亲的除了给女儿们一个安稳的家之外,其他的帮不上忙。
把父亲扶回房后,夏夏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习惯性地从柜子里拿出周韩送给她的珍珠贝,沉睡在里面的“海之心”依然璀璨夺目,像一颗饱满的眼泪。夏夏将珍珠拿出来握在手心,体温慢慢传到了珍珠上,现在是一颗温热的眼泪的,里面充满了她的体温。夏夏倒头钻进被窝里,不禁默默地念出声,“周韩,你怎么还不回来,周韩,周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