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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看似毫无交集的线在傅问渔的巧妙操纵下,毫无痕迹地交叉在了一起,相交的那个点上是傅念春,引发的后果便如今日这情景,傅问渔潜心努力,得到了一个尚算不错的结果,但这并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那些弓箭看紧了没有?”傅问渔问道。
“已派人盯住了,不过属下觉得,皇后也好,傅崇左也罢,都不会蠢到自己去取箭的。”杜畏说道,那里已是个陷阱,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前往才是。
“我当然不指望他们两个前去,你看紧便是,我日后有用。”傅问渔吩咐一句,看着傅念春被拷了镣铐和枷锁,推上了囚车往外面走去,狩猎场不设大牢,她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等着秋后斩首。
路过傅问渔时,她望着傅问渔看了很久,眼神过份复杂,有失落有后悔有无奈有解脱,复杂到傅问渔一时之间都看不明白。
“别看了,也是她自作孽。”毕苟不知何时来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怎么来了?”傅问渔问道。
毕苟笑起来:“少主有好转的迹象,高烧退了,我是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
“醒了吗?”傅问渔连忙追问。
毕苟却只能摇头,透着疲惫的遗憾:“没呢,这次少主受伤实在太重,整整六箭还带着毒,换个人早就一命归西了,也是少主命硬才能扛得住。”
傅问渔就着一边的草垛坐下,双手撑在腿上,头也低着,她是真的有些累了,方景城再不醒过来,她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突然她看到自己的手指,方景城之前一直没有好转迹象,今日却退了烧,会不会是因为……
“回去吧,我去看看他。”傅问渔打起精神抬着头,对着毕苟和杜畏笑说道。
杜畏觉得傅问渔好似快要崩溃一般,担心道:“傅小姐是否需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傅问渔笑着摇头,握紧了掌心,如果真的有效,或许多喂他一些就好了。
她看着方景城安睡的脸庞久久出神,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对着自己手指头划了一下,冒出殷红的血珠子,轻轻捏开方景城的嘴唇,傅问渔苦笑一声:“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不过城王爷,你若是醒了可别害怕我这邪门歪道的法子。”
她说着把手指伸进方景城嘴里,挤着鲜血喂进他嘴里,一缕血线顺着方景城的嘴角流出来,傅问渔替他擦干净,手指碰到他冰冷而坚毅的轮廓,柔肠百转碾碎,方景城,你要何时才肯醒来?
也是古怪,正常人来说失这么一点血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觉才是,可是傅问渔却觉得头晕目眩,连眼前方景城的脸庞都变得模糊起来,到最后她终于眼前彻底一黑,伏在方景城胸口倒了下去。
杜畏进来时看到傅问渔手指的破皮处,掏出怀中一粒药丸给她喂下,看着这相偎着睡去的二人,脸色极其无奈,这两人之间的孽缘最终到底会如何?tqR1
流七月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倒霉的人,一开始他就不想来望京城,可是族里的人个个都是憨直得说话不会转弯的人,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来了便罢,他想着躲着不见人,该交的贡品交完,该喝的酒喝完把自己关在房中总不会惹上什么祸事。
可是偏生出现了一个傅问渔,他十分肯定万分确信傅问渔就是那个人,倒了八辈子血霉他遇着了,他只能再次硬着头皮上,跟傅问渔谈一谈条件,让她永远不要去末族,否则又是一场大灾难。
本来说得好好的,可是傅问渔前几天晚上跑到他房中活生生又把他逼得没办法,被迫答应她去见丰国的皇帝,那老狐狸一般的皇帝他真是不想见,见着就觉得那人的眉毛根里都透着算计。
他苦着一张脸抱着一壶酒,在他过份俊美的脸上满满都是愁色,摊上傅问渔的人,都是要倒大霉的。
她这会儿又来了,流七月简直想哭:“你还要我做什么?”
傅问渔看他这副样子有些好笑:“我是让你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了,你这么怕我?”
流七月皱着眉头愁着脸:“你都把傅崇左害得没了左相的官职,又把他和傅念春都关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嘛?”
“我只是来道谢的。”傅问渔摊手好生无辜。
“不用谢,我也是自己找死,干嘛去招惹你。”流七月后悔莫及,说不定他不去跟傅问渔说不要去末族之事,傅问渔也是不会去的,他真是嘴贱。
傅问渔自己坐下,拿过他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清酒如喉,顺滑温和,不似烈儿娘那般灼得喉咙发烫,半壶入肚就要不醒人事。
前几天晚上傅问渔是来找过流七月,那会儿流七月还有些兴高采烈,觉得这姑娘长得好看不输他,跟她说话也是风趣有味道,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直到傅问渔让他去见皇帝,把那批弓箭的事说给皇帝听,流七月才觉得这位好看又风趣的姑娘有些可怕。
“我为什么要去呢?”当时的流七月不解道,他为什么要答应傅问渔做这种事呢?
傅问渔巧笑倩兮:“因为皇上也一定能看得出这箭是你高沙族所产啊,如今末族跟阅王爷勾结,难道高沙族也要跟阅王爷勾搭在一起吗?”
“高沙族每年卖出的箭矢这么多,你怎么能肯定皇帝就会怀疑到我们高沙族头上?”流七月拼着最后的倔强,能不去见皇帝就不要去见,总是要争取一下的。
“我若是阅王爷,这几日一定对你大为示好,与你多有亲近,不管这箭是不是跟你有关,我都会做出你流七月与我有来往的样子,外人这么看着就会相信了,皇帝看着也会相信,流公子,你在这丰国可是孤立无援,到时候百口莫辩,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是不得不踏上方景阅的贼船,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傅问渔也不着急,一点点地给他分析着。
也不知是傅问渔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方景阅这一日还真给流七月送过礼,说是以结两方之好,那可是当着许多人的面送给他的,流七月一开始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听得傅问渔这么一说,他才觉得,这丰国的人都是鬼物,心思太可怕了。
就这么着的,流七月几乎是在傅问渔半哄半逼之下去见了皇帝。
那日流七月是这么跟皇上说的:“圣上,虽然城王爷遇刺之事扑朔迷离,但我高沙一族却不得不跟皇上透露个实情,那批射杀城王爷的箭矢都是半年前高沙族卖给丰国宫中内务府的,在下十分担心此事会波及高沙一族,特来向皇上说明,此事绝对与高沙族无关。”
皇帝则是抚了抚手掌,问道:“朕记得,内务府向高沙族购买箭矢的时日已长,宫中侍卫都是佩备你族箭矢,流公子可是有何证据证明这批箭矢就是半年前那一批?”
于是流七月又把之前跟傅问渔说的那一套印记之法说给了皇帝听,皇帝听罢也不怎么多说话,只着人去翻了内务府的卷宗,这不查还好,一查下去可不得了,内务府这些年来向高沙族买了不少弓箭兵器,可是都未入库,这些东西不知流去了哪里。
丰国对兵器的管制极严,平头百姓连佩刀佩剑都需向官府衙门备案拿手札,防的就是民间有居心叵测之人闹一闹斩草起义这种讨嫌事,结果这内务府倒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进了大量的兵器进来,还不知藏在了什么地方,这做法,简直是欺君罔上!
官场的拉杂事大多查不得,一查就是牵一发动全身,一死就要死一片,皇帝闷声不说话,只是让心腹去看一看内务府当职的人是什么来路,那些手谕是如何得到的,从库房里调用的银两又是怎么个流通的方法。
简直是毫不出意外的,内务府里的人明着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大太监,实际上他的干儿子却是傅崇左的门生,那些手谕是皇后给出去的,银子也是皇后巧立名目调出的。
皇帝有些生气,傅崇左跟皇后勾结这种事他一向听之任之,权当是在看笑话,但是他们竟敢闹得这么大,就有些让他不满意了。他们要杀方景城,这倒没什么,可是私藏兵器那这包藏的祸心就太大了,一个不好就要动摇国之根基,傅崇左的胆子也是忒肥了些。
但他一直没有说什么,总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才能把这两人好好治一治,也是巧了,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卓罕德就死了,还是死在了傅家二女儿的肚皮上。
管他背后的真相是什么样子哪里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捡了这么个大好的便宜,自然揪住了机会往死里逼皇后,恰巧皇后看到她房中桌上的羽箭觉得傅崇左这是在要挟她,多方巧力之下,可怜了全然不知情的傅崇左,就这么理所当然,又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革了职收了监。
世上哪里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筹谋。
傅问渔温柔又仔细地挖着一个个陷阱,摆上诱人又毫无痕迹的诱饵,引着众人一股脑地往着她指向的方向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