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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忆了解了阴阳震的信息后满意归来。
然后他看见助教们规规矩矩的坐在厨房。
这样他愣住了:“你们怎么不吃饭?”
王新钊擦着口水说道:“王老师你没吃,我们怎么能吃呢?”
王忆笑了起来:“用不着,大迷糊,以后饭做出来了你就带着大家吃行了,不用等我,来来来,一人一碗。”
正好这会糯米饭也不那么热了。
学生们拿到后迫不及待的往嘴里扒拉。
他们早馋坏了。
王丑猫一边吃一边说:“王老师真香,真香哎!这是啥米?怎么这么香?”
“是猪油香。”王新钊抬起头说道,然后低下头继续扒拉自己的饭。
扒拉了一会他抬起头下定决心说:“我要好好学习,也当大学生,这样以后就能吃上猪油饭了!”
王丑猫暗地里笑话他没有出息:
我可是立志要天天吃方便面的男人呢!
方便面,全村我是头一个吃方便面吃到饱的人,我以后使劲挣钱使劲吃方便面,羡慕死你们!
王忆只要了一小碗。
助教们看到后顿时感动了。
多好的老师,自己做了好饭舍不得吃而是优先给他们这些孩子吃,王老师的形象在他们心里一下子拔高许多。
然而王忆吃了一口觉得有些腻:猪油加多了。
算了不吃了,我去吃烤地瓜,猪油饭留着晚上给葱花馒头做馅儿用吧。
地瓜外皮包了一层泥,这个大迷糊上午就放进了炉子里,此时早就烤透了。
他敲开干泥,顿时有甜腻腻的气味随着热气乱冒。
地瓜皮撕掉,里面是红彤彤的瓜瓤。
竟然往外渗着蜜一般的汁水!
王忆想起市场粮店老板送他地瓜时候说的话,这地瓜当真跟风情十足的少妇一样,汁水真多真甜真黏!
地瓜皮也甜,扔地上后老黄立马摇摆尾巴舔进了嘴里,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主人吃地瓜我吃地瓜皮。
巴适的一批!
王忆拉了条板凳靠在听涛居西侧外墙处,一边吹着凉气吃烤红薯一边看海。
艳阳略西斜,午后阳光很灿烂,恰好照满他全身。
开始有些燥热了。
这时节岛上风情最独特,冬日所遗留的一些野草还泛着枯黄色,海风一吹它们在山石缝里摇摇晃晃。
可山间已经一片姹紫嫣红了,红的紫的黄的,小野花率先绽放,含羞带怯迎春开。
王忆知道,海岛风景越往后会越美丽,花开绽放,绿叶葳蕤,满树新芽拔出色泽淡黄,像娇柔明媚的小丫头。
他抬头看,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漫天白云被海风推着一样前行,更是干净的好像洗过的棉絮一样。
天上白云飘,山上绿树摇,海上渔船、巨轮走马观花般涉水而过。
高处不胜寒、深海多空荡,相比之下王忆还是喜欢天涯岛。
山上有学生稀里呼噜吃饭声,山下有妇女老人随意的聊天声。
屋顶上是炊烟袅袅,码头上是渔船进出,身边还有鸭子嘎嘎——断了翅膀的野鸭在打窝呢。
人间多热闹。
吃过午饭王向红过来打招呼:“王老师,下午你把炉子撤回库里吧,天回暖了,我看以后是没有冷日子了。”
王忆说道:“好,我收拾收拾送过去。”
王向红说:“你送完了让王新钊带学生们去上劳动课,把学校猪圈给收拾一下去打一些猪草,然后你跟我去公社的收购站,收购站里今天来猪崽,我领你去抓两头。”
王忆一愣:“我还得亲自去?行行,那我这就开始忙活。”
他收拾了炉子跟大迷糊抬去库房。
王向红在码头上等着他,眉头紧皱、目光悠长,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事。
王忆笑道:“支书在考虑啥呢?忧国忧民的。”
王向红也笑了起来:“没有,我在琢磨哪里安装电线杆呢,两台发电机了,功率都挺大,能支撑起不少电灯泡了!”
农村用的灯泡功率小,晚上有点光就够了,许多人家用的是15瓦的老灯泡。
而王忆带来的脚踏式发电机已经功率比较大,在22年也是市场能见到的大型手摇或脚踏式发电机里的翘楚,一台机器是2000瓦,理论上能带15瓦的灯泡带出一百多个。
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样。
第一当时老板娘跟王忆说过了,2000瓦是厂家号称,它是理想状态下的情况,实际上达不到。
第二这是发电机标称的额定功率,但老板娘说厂家喜欢钻空子,其实这估计就是机器的极限功率了,考虑到有阻性负载、有感性负载,老板娘建议王忆把这机器当1000瓦的用
王忆也把情况说给王向红了,所以王向红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给哪里安装灯泡。
岛上要用电的地方太多,僧多粥少、男多女少,不好分配,得党支部开会决议。
两个人上船,王向红亲自摇橹。
这方面王忆帮不上忙,他现在还肌肉酸疼呢!
王向红了解他的情况,所以到了码头后他没有像以往走着去乡里,而是要找一辆车拉着他们去。
另外福海乡和海福县虽然都在主岛、共用一个码头,可去乡里比去县里还要远,他们还带了一些货要去卖,这种情况下雇一辆车终究轻快。
码头上渔获多,不是往县里拉就是往市里转,这种情况下畜力车可不少,牛车马车驴车人力车,齐全。
王向红正领着他找呢,一个黑脸膛老汉甩着鞭子驱赶一头大青驴跑来:“找车?上来!”
没谈价钱,王向红直接上了车。
见此王忆也坐了上去。
上车后他身体随着车子晃悠,午后的阳光很暖,又摇又晒搞的他很舒坦。
价格没谈终归是心里没底,他随意问道:“支书,坐这驴车去公社多少钱?”
王向红还没说话,赶车的掌柜先回头开了口:“后生,你这是故意给咱爷们上眼药?王支书找我的车那是给我赵老鞭脸——他救过我命,我能要钱?”
王忆没想到还有这茬事。
他露出吃惊之色,赵老鞭仔细看了看突然笑了起来:“你这后生面生,我在码头上听人说你们天涯岛新来了个教员,是你吧?”
“是我。”王忆笑。
赵老鞭点头:“我看也是,你确实像知识分子,白白净净的。可是不少人说你这个教员会功夫,曾经在县里集体市场门口一人撂翻了虎头船拳几十号人,这样看你身板不像练过的呀?”
王忆呆滞了:“一个人撂翻几十号人?这是三人成虎啊!”
“不是,他们练得是虎头船拳,三个人可成不了老虎。”赵老鞭笑道。
王忆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成语,说这都是外界瞎传。
可赵老鞭不信,非要王忆给他比划一下子开开眼界。
王忆怎么比划?比划一个开原武神范德彪的鹰爪挠?
他赶紧换话题:“老叔,你说我们支书救过你的命?怎么回事?”
赵老鞭笑道:“这话说起来可就远了,六几年公社搞大批促大干活动,我被一帮狗操的定性为自发分子了,他们欺负我啊,加上我家那时候困难,我一时想不开就去投海。”
“结果王支书带人来给收购站送海带,碰上我跳海他一个猛子把我捞上来了。我当时苦啊,跪下就向他诉苦,他宽慰我要坚强。不光宽慰我,得知我家缺吃缺喝还给我塞了五十斤海带。”
王向红笑道:“老辈的事了,你别提了。”
他又问:“老鞭,你不是不干车掌柜了吗?怎么又干起来了?”
赵老鞭说道:“闲不住,得出来挣两口吃食,再说你也知道,我们生产队不像你们在海上一条船能走遍天下,我们在主岛上全靠两条腿。”
“生产队活多人走不开,社员们买东西不方便。整天的东家想扯两尺布,西家要捎一斤糖,队里买粮食、化肥,这不都得找人代捎?”
“我们生产队大,二百多户人家呢,这类事天天都有。所以你看我不干车掌柜了,那留在生产队也没用,以前三更五更的跑夜活,我两条腿都让海风给吹坏了,成了瘸老头,我待在队里没法搞生产,给生产队帮不上忙。”
“而生产队和码头、收购站、供销公司之间又缺一道联系,处处不方便,所以我就想,看样子搞革命还得靠老同志,咱趁着还能耍的动鞭子得发挥余热呀。”
王向红递给他一支烟炮仗:“那你不怕再被定性为自发分子了?”
“怕,怎么不怕?”赵老鞭一甩驴鞭叹了口气,“可队里需要个车掌柜,我家从我爷爷开始干,那时候还是大清狗皇帝坐京城呢,队里要有车掌柜,那社员先想到的就是我。”
“我不好推辞,王支书你没看见社员们看我的眼光,当年我家困难你也知道,你还给我支援了五十斤的海带,社员们也支援我家来着。所以如今社员们需要我来使劲了,政策上也允许了,那我不好推辞!”
王向红不再言语,只是无声的笑了起来。
赵老鞭作为司机,拥有司机的通病,那就是能唠嗑。
他主动攀谈起来:“王支书,大家伙都知道你和县供销总站徐站长的关系,你们队里的东西不都卖他那里吗?怎么还去收购站?”
王忆说道:“我们要去抓猪崽子。”
赵老鞭说道:“那不着急了,今天收购站送来的猪崽子多,一直用大喇叭嚷嚷着养猪致富,说国家放开政策了,允许个体户养猪。”
“可咱这里没有地缺少粮让猪吃什么?猪草不够吃,让它们吃鱼啊?所以他那里猪崽子不好卖,都知道养猪能卖钱,可你得能把猪养肥养大呀,对不对?”
王向红敲了敲烟袋锅:“对呀。”
赵老鞭笑道:“特别是国家政策现在松开了,改革开放嘛,农村可以大包干,都分了船拼命的往海里讨钱,谁还去养猪?”
“以前那是上头有任务,集体必须执行,现在都不把任务当回事啦,都忙活自己啦!”
王向红脸色阴沉下来,不知道在那里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