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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禄一听,立即回过头去,却见傅恒完全未曾听到巧儿的喝声,依旧站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秀贵人,这是长春宫中新来的小太监,还不知规矩,奴才也是带他出来开开眼,没曾想开罪了贵人,请贵人恕罪!”王禄说罢碰了傅恒一下,低声道,“没规矩的奴才,还不快给秀贵人请安!”
傅恒被他一碰,终于回过神来,虽然心痛欲裂,却也不得不将眼前的形势给看了个清楚,随即在王禄的提醒下,打了个千:“秀贵人吉祥!”
傅恒本就是铁铮铮的男儿,加之在勋贵世家长大,除了帝后,他倒是很少向人请安。现如今站在那儿便与平日里卑躬屈膝惯了的奴才们有天壤之别,加之太监们都是压着尖细的嗓子说话,傅恒却声音浑厚,这让平日里听惯了太监们说话的拂柳微微一愣,随即又看见了傅恒脖颈间的凸起,便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这太监有问题,是假太监!”下一刻,拂柳尖声喊道。
“秀贵人多虑了,这奴才净身不久,加之才入宫,与我等有异那也是情理之中!”王禄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岂能被拂柳给吓住。
“是不是假太监验了便知!”拂柳有些兴奋地喊道。
光想想皇后宫中出了假太监,又让这太监来魏凝儿这儿,拂柳便觉得这事真是太妙了。宫中最大的忌讳便是嫔妃不守妇道,与男人私通,若是与这样的事儿有染,即便如皇后之尊,那也承受不起,不被赐死也会被打入冷宫,皇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秀贵人未免太放肆了,这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王禄虽然语中并无异样,但脸上却流出了细汗,拂柳看在眼中顿觉有鬼。
而此时的傅恒,却在想着如何脱身,他甚是下了决心,若是真的没法子了便跑。
“正因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因此更是要小心谨慎才是,若真的有假太监混入宫中,且在皇后娘娘宫中,那岂不是危险了?到时候只怕皇后娘娘也担待不起!”拂柳冷笑道。
“走!”王禄立即对傅恒道。
傅恒立即推开他左右的太监,便要往咸福宫外跑,岂料此时宫门却被拂柳身边的太监给关上了。
“抓住他!”拂柳对身边的众人吩咐道。
咸福宫中的奴才们迟疑片刻后还是涌了上去,毕竟拂柳是主子,她有吩咐,做奴才的也不敢不从,就连沈利也被眼前的这一切给吓到了,站在那儿动也不动,更不要说去约束手下的太监们了。
傅恒武功高强,岂是这些奴才们能对付的,片刻之后便将这十来个太监给打翻在地,可他头上的太监帽子也掉在了地上。
“富察大人!”就在傅恒准备转身翻越宫墙离开咸福宫时,耳边却响起了拂柳的惊呼声。
“完了!”一向胆大的王禄见此,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傅恒乃是皇后之弟,又在皇帝身边当了许久的御前侍卫,后宫的嫔妃与得力的宫女太监们皆认识他,拂柳自然也不例外,见眼前这身着太监衣衫的人竟然是傅恒,惊吓之余不禁叫出声来。
可下一刻,她便不害怕了,众目睽睽之下,该害怕的该是这位朝中的新贵吧。
纵然他是皇后之弟,皇帝也待他非同一般,但私闯后宫私会嫔妃的罪,那也能让他这一辈子彻底毁了。
若傅恒在长春宫中,那便是去觐见皇后,自然没人敢说三道四,可此时他偏偏扮作太监与王禄来了这咸福宫,若说这其中未曾有隐情,拂柳自然不信。
咸福宫中除了她,便住着魏凝儿,傅恒自然不是来找她的,那便是……魏凝儿。
想到此,拂柳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她倒要看看这魏凝儿如何逃得了。
自然,曾经皇帝便为了保护魏凝儿,利用了她,此番她自然要防着傅恒反咬一口。
“快走!”王禄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傅恒便要走。
“站住!”拂柳大喝一声,随即不顾自个儿身子不方便,立即走过去拦住了他们。
这倒是让伺候的奴才们大开了眼界。要知,平日里拂柳多走一步便会瞎嚷嚷。
“富察大人,你身为朝中重臣,又是皇后娘娘亲弟,在宫中也当差不少时日,对宫中规矩想来应了若指掌才是,大人您扮作太监私入后宫,将皇上置于何地?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更何况您来的是咸福宫,乃是我的宫室,若是大人不给个交代,传出去,我林佳拂柳还有何颜面在后宫立足!”拂柳说到此如同泼妇般拽住了傅恒,又哭又闹。
“主子,不好了,外头出事了!”就在此时,冰若在清竹姑姑的示意下,闯入了魏凝儿的东配殿中。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魏凝儿微微蹙眉。
本就在一个宫中,外头闹出了那般大的声响,魏凝儿与皇帝自然是听到了。
“出了何事?”皇帝沉声道。
“启禀皇上,外头……富察大人穿着太监的衣衫进了咸福宫,被秀贵人给瞧见了,正闹得不可开交!”冰若颤声道。
“哪个富察大人?”皇帝脸色铁青,勃然大怒。
“是……傅恒大人!”冰若被皇帝的怒气吓得跪在了地上。
而魏凝儿闻言,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幸好若研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在皇帝面前失了分寸。
此时皇帝也是被惊到了,方才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并未曾注意到他身边的魏凝儿脸色白的吓人。
若研也是六神无主,浑身都在发抖,她的手与魏凝儿的手紧握在一起,直到皇帝已然出了东配殿后,两人才从惊吓中缓了过来。
魏凝儿拉着若研便往外走,到了前院中,只见傅恒已跪在了皇帝面前,顿觉自个儿的心仿佛被千斤重的石头给压了过来,连呼吸都一滞,脚步也虚浮起来。
“傅恒,你为何在此处?你这身太监衣衫是怎么回事?”皇帝已然沉下心来,冷声问道。
傅恒只觉得一股山岳压顶的气势猛地席卷而来,便知皇帝此番是大怒了,记忆中,皇帝从未对他如此。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好端端的有人假扮太监跑到了咸福宫中,若不是臣妾发现了,只怕有人还将脏水泼给臣妾。”拂柳跪在地上哭诉道。
她不哭还好,她这一哭,皇帝心中对她的厌恶也到了顶峰,随即对身边的人喝道:“还不将她给朕拖到西配殿去,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她出西配殿的门一步!”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此番并不是臣妾的错,臣妾与富察大人丝毫没有瓜葛,若是有瓜葛,臣妾怎会笨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逮住了他!皇上,您不能被人蒙蔽啊,咸福宫中只住着臣妾与魏贵人,富察大人假扮太监定然是来私会魏贵人的!皇上……狗奴才,不许碰我,伤着我腹中龙种,你们也死定了……”拂柳奋力挣扎着,那些宫女们倒是真不敢将她如何,皆伸出手却不敢将她扶起来。
自然,拂柳的话也被皇帝一字不漏地听入了耳中,他见傅恒与魏凝儿皆是一脸惨白,心中的怒火上升到了极点。
“皇上,请皇上明察,秀贵人本就将臣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臣妾自打入宫以来,便被她明里暗里使了多次绊子,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她逮住了这样的机会便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臣妾,其言可畏,其心可诛!”魏凝儿猛地跪了下去,大气凛然地说道。
此时的魏凝儿,脸色已然恢复如常。
她知晓,此时此刻她不能害怕,不能怯懦,她必须静下来,不能让皇帝瞧出丝毫的异样,这般她和傅恒才能保住性命。
皇帝闻言却不为所动,他不禁想起他与魏凝儿之间的种种来,此时此刻,他方才知晓了,魏凝儿之所以对他很是疏离,竟然是因为心中早有了旁人。一股怒意勃然而生,甚至还带着些许耻辱,他身为九五之尊竟然被这小女子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皇上,您不能因为秀贵人一言便定了臣妾的罪,定了富察大人的罪!”魏凝儿本就跪在地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往前跪爬,拉住了皇帝的衣袖,氤氲的雾气朦胧了她原本明亮灿烂的眼眸。
傅恒见魏凝儿如此,心仿佛被人给捏碎了一般,剧烈的疼痛传遍了四肢五骸。
若不是他没用,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为了救他的性命而去求旁的男人。
看着魏凝儿眼中闪动的泪光,皇帝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忍来,所谓关心则乱,因他心中在乎魏凝儿,才不能容忍她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的瓜葛,即便是傅恒,他也决不允许。
“起来!”皇帝伸手扶起了魏凝儿,此事还得问过傅恒才能下定论。
“傅恒,你给朕进来!”皇帝对着地上的傅恒喝道。
进了咸福宫正殿,皇帝看着傅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半晌才问道:“傅恒,朕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此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恒闻言,微微摇头,此时,无论他如何说,也终究是错,身着太监之衣衫进入后宫本就是罪无可赦,富察家也会因他而毁,只希望皇上看在姐姐的份上不赶尽杀绝便好,既然如此,他何必多说,到时候再搭进了魏凝儿,那他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原谅自个儿。
“傅恒,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皇帝见傅恒竟然不言不语,原本强压下去的怒火猛地升腾了上来。
“皇上,奴才知此番私入后宫乃是重罪,请皇上责罚!”傅恒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沉声道。
“朕问你为何私入后宫?”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喝道。
傅恒依旧不言不语,大殿内顿时因皇帝的怒气变得无比压抑,众人皆喘不过气来。
“皇后娘娘驾到!”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太监的唱声。
原来是王禄见势头不对,立即跑回去请皇后了,咸福宫本就在长春宫后头,并不远,皇后连肩舆都不乘,火急火燎地就跑了过来。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屋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奴才立即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