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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钧挥手打断她话,继续道:“林兄弟不用谦虚。我也并非妄自菲薄,思之再三,觉得跟自己以往经历有关。”
林聪“哦”了一声,静听他下文。
胡钧解释道:“我乃一富家子弟,父亲平日教导严厉,虽然读书习武,却是不大出门,经验阅历上自然差了许多。不怕林兄弟笑话,来军营之前,我还不会游水呢。”
林聪听了恍然,点头道:“难怪如此。不过胡指挥勇猛机智也是无人能及。”
胡钧摇头道:“我先也这么认为。但见黎指挥和林兄弟混迹山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连那昏暗山洞内,都能来去自如,且能临机应变、不拘一格,种种举措皆出乎人意料之外,令人防不胜防,我就忍不住心生惭愧了。”
林聪忙道:“黎指挥自然令人敬佩,属下可不敢当这夸赞。昨日若不是胡指挥相救,只怕小命都丢了。”
胡钧微笑道:“林兄弟不也救了我!我们是历经生死好兄弟。”
林聪听了,心里有些异样,遂转变话题道:“那是。胡指挥一定出身名门吧?行事确实与我们这些山野乡民不同。”
她好奇地打量他,心想你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胡钧任由她看,一边轻声笑道:“并不是什么名门,不过家里还算殷实罢了。我……我父亲原是期望我能金榜题名、科举出仕,可我却不乐意。去年,我是偷偷从家里逃出来投入军营。”
林聪顿时张大了嘴巴,好一会才道:“胡指挥这样,不是让令尊令堂挂怀?该跟他们好好解释才是。”
胡钧忽然对她眨眨眼睛,调皮地说道:“没法解释。因为……我是逃婚出来。”
林聪闻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了,跟看怪物似盯着胡钧,满脸不可思议。
紧接着,她就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靠了靠。笑眯眯地问道:“胡指挥能不能跟属下说说,那个……为何要逃婚呢?”
她眼中闪着渴望和好奇光芒,倒跟听书听戏一般,急于知道结果。
胡钧盯着她眼睛,轻声问道:“你真想知道?”
林聪不好意思地低头干笑了两声,又猛然抬头嬉笑道:“嗯。属下想听一个曲折离奇、荡气回肠故事。让属下猜猜,胡指挥是否已经心有所属,故而不愿答应令尊定下亲事?”
她是真很好奇呢!
胡钧见她忽地露出这副神态,心跳加,竭力按捺住。故意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告诉林兄弟也无妨。不过,我把自己心事都告诉你了。你若是有什么心事,是否也能告诉我?”
林聪听了一呆,呐呐言道:“我?我能有什么心事?”
胡钧盯着她眼睛问道:“真没有?”
林聪被他灼灼目光看得极不自,身子后仰,不悦道:“胡指挥不说就算了。属下也并非一定要探知他人心中秘密,不过是好奇而已。若是不方便说,那便不说。”
胡钧收回目光,不再逼视她。低头轻声道:“我跟你说便是。”
他长叹一声,望向周围:太阳高挂半空,雾气消散。巍然屹立山崖,静寂无声丛林,只听得一两声鸟鸣。这方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爹希望我科举入仕,又帮我许了一门有背景亲事,期望对我将来仕途有所帮助。然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趁着边关起烽烟,我便留书出走了。我信中坦言,不想娶那位素未谋面小姐,要他们退了这门亲。不然,我从此就不回家了。”
林聪问道:“就这样?”
胡钧见她一副意犹未模样,失笑道:“不这样还能怎样?你还真以为我与其他女子私相授受,因为心有所属,才拒绝这门亲事?”
林聪忙摆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是……就是觉得不大可能。你们这样人家,不都是很重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你既无心仪女子,为何不答应他们安排亲事?”
胡钧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才道:“因为,他们将这门亲事当作一桩交易。我……我……你不会明白。再说,我也不想参加科举,我喜欢战场厮杀,哪怕死这眉山,也甘之如饴。”
林聪不知如何劝说,担心地问道:“若是战争结束,你回去后,那门亲还没退呢?”
胡钧斩截道:“那就不回去。反正他们并不乎我这个儿子。”
林聪听了一愣,道:“这……是不是你多心了?听你说,你父亲对你期许甚高,怎会不乎你?”
胡钧淡笑道:“什么期许?他除了管教严厉,并不曾关注我一点半点。到头来,又不管不顾地替我定下前程和亲事,全不问我自己意见。”
他手里捏着一枚黄皮果子,已经揉烂了。
林聪瞅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胡钧从激动心绪中惊醒过来,诧异地望着她,不明白她这个时候为何要笑。
林聪认真地对他道:“胡指挥,属下虽然未见过令尊令堂,但想来他跟天下父母并无不同。有些父母虽然行事不为儿女所认同,但究其根本,还是为了他们好。”
“曾经有个父亲,是江湖中人,半生都过着刀头舔血日子,觉得江湖险恶,便不让长子习武;他又觉得官场尔虞我诈,也不让他求取功名,一心让他做个普通人,过平凡日子,他觉得这样日子才是幸福。偏这个长子十分羡慕弟弟武功高强,能继承家学,光大门楣。他认定其父偏心,不乎他,便偷学了武功,还害死了弟弟。后,当他得知父亲正是因为偏爱他,才不让他习武和入仕后,一切都晚了。”
胡钧听了这一席话。顿时怔住了,不由神思恍惚起来。
林聪轻声道:“也许令尊安排不合你心意,但说他不乎你,怕是冤屈他了。你留书向他说明自己选择,也是个办法。等将来闯出一番事业,那时令尊自然会明白你坚持。”
胡钧细忖这番话。心有所悟。他抬头看向林聪,眼睛发亮,“多谢林兄弟金玉良言。不管我爹心思如何,林兄弟都点醒了我,去我心结。以后就该放手拼搏。向爹娘证实自己了。”
林聪见他想通了,也十分高兴。忽然想起自己和哥哥以及淼淼经历,暗道跟我们比。你那点事实不算什么。
这人哪,必要经历磨难,才能成长。
胡钧见她静默下来,连唤了两声也不见回答,奇怪极了,便用手戳了戳她胳膊。
林聪惊醒,忙问道:“胡指挥有何吩咐?”
胡钧审视地打量她,轻声问道:“你……没有话对我说?是不是。我还不能让你信任?”
林聪急忙摇头,又故意道:“不怕胡指挥生气,我们穷苦人家孩子。一般事还真不放眼里。所以,我真没什么心事。”
胡钧眉头一挑,看着她点头道:“是。林兄弟确是个洒脱人。”他直起身,“我想去小解,劳烦林兄弟过来帮个忙。”
林聪傻眼了:帮忙小解?
怎么帮?
胡钧迈步先行,转头见她不动,疑惑地叫道:“林兄弟?”
林聪忙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胡指挥……自己不能动手?”
胡钧笑了,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我这左手无法得力,怕是系不了裤腰带,只好劳烦林兄弟了。怎么,林兄弟不肯帮忙?”
林聪瞥见他含笑双眼,眸光中闪着不明意味,不觉心中一跳,急忙道:“没问题,举手之劳。”
当即迈步跟上。
胡钧转头,平静地往一旁丛林中走去。
进入树丛中,他扯开腰带,背对着林聪,开始小解。
听见哗哗水响,林聪慌忙转头,一边暗骂晦气。
胡钧当着林聪面小解,也是极不自,满脸发烧。他听见身后没有动静,悄悄侧身扭头,见林聪背对着自己,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也不知为何,他只觉心中一点疑惑不解,实忍不住想试试她。
等完事后,他飞地拉上裤子,一手提着转身道:“好了,劳烦林兄弟来帮帮忙吧。”
林聪无法,万般无奈地走到他身边,见他裤子已经拉上了,也松了一口气,遂利落地帮他系好裤带,退后一步,笑道:“好了。”
她俯身系腰带时候,胡钧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想看出些什么来。却终究没发现异样,倒是他自己,心如擂鼓。
唉,难道是他想多了?
早上林聪还看见他坦胸露臂了,也没见怎样。若是个女人,怎么也不会不露一点异样吧?
林聪也心下忖度:这个胡钧,不会发现了什么,故意试探她吧?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崖壁旁空地。太阳转移,他们坐地方被烈日照射,只得往山谷深处挪了一段路。
林聪抱怨道:“这天热起来了。”
胡钧卷起衣袖,又松了松衣领,对她道:“你把衣裳捂得那么严实干嘛,解开透透气。”
林聪急忙道:“那可不成。山里面,再热也要把衣裳裹严实了。不然话,别说虫蛇蚂蚁了,就是被树枝扫中了,身上都会瘙痒难耐。胡指挥千万不可贪凉,把衣裳脱了。”
胡钧张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想,还是不要试探了吧。若林兄弟不是女人,那他就太多事了;若林兄弟是女扮男装,他应该替他遮掩才是,揭露他秘密,那不是令他难堪不安?
想通后,他就不再用审视目光看林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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