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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担心撒谢尔?”范天澜问。
“接下来这个阶段对我们双方来说都很重要。”云深说,“而撒谢尔和聚居地融合的情况,对赫克尔的态度也会产生很大影响。”
“他们是观望还是依附,计划一样进行。”范天澜说。
“这毕竟是以前没有过的尝试,对象又是我们,他们感到战战兢兢是很正常的心态。”云深说,“我们要提供一个有足够吸引力的愿景,同时又要兼顾公平和发展。”
范天澜没有说话。
云深微笑了起来,“你觉得麻烦?”
“不用管,他们也会靠过来。”范天澜说。
“所以我需要给他们一个理由。”云深说,“其实大家的想法,我多少能够了解一些,对聚居地的一部分人来说,我们到现在获得的成就,完全是由我们自己创造的,狼人或者狐族的加入不能马上变成生产力,还要和我们一起共享资源——他们不会直接反对我,私下里还是会觉得有些不甘心。”
“多余的想法。”范天澜说,“常识还不够。”
云深又笑了起来,“他们也不是不理解真正的理由,只是有时候感性和理性是有区别的,有人对未尝试过的事物充满好奇,有些人又会心怀顾虑,无论我们,撒谢尔,还是赫克尔,大家都是一样的。战争不是我们想要的,但它确实在客观上促进了彼此的联合,我想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
“你想怎么做?”范天澜问。
“接下来的工作大致要确立几个重心吧。民政是确保撒谢尔的第一批正式移民能够顺利安置下来;军事是在维持防卫力量的前提下,对目前聚居地内的适龄人口进行轮换军训;教育方面可以根据这段时间发生的变化调整一部分课程,加入实例的讲解,学生们应该有更深的体会,小学速成班倒是可以毕业一批人了;铁道工程那边还是要你多看着。”云深说,“建成到撒谢尔的交通线之后,合成氨工厂的建设就可以正式提上规划了,我们现在的生产有很多缺口,各部门之间的配合还不够协调,撒谢尔也需要我们的配合。还有撒希尔,这场战争应该能够让他们改变一些态度,我们虽然找到了一些岩盐,但矿床很薄,所以原料还是恐怕还是要往他们的方向考虑……”
他们一边说一边继续向上走,风渐渐大了起来,雨丝愈发绵密,黑色雨伞的边缘开始有水珠滴落,通向山顶的道路并不泥泞,因为周围都是药田,道路修整得还不错。
“时间总是觉得不够啊。”云深说。
“你不必做到这种程度。”范天澜说,“但这种话你不会听。”
“因为情况总是比我们预想的变化更快,让人不能轻易放慢脚步。”云深说,“这也不过是我能做的。”
“这不仅仅是你的责任。”范天澜说。
“是我带大家走上了这样的一条道路。”云深说,道旁的药田犹如舒缓的绿色阶梯,随着他们的行进缓缓上延,他停下了脚步,弯下腰将一棵被泥土压住枝叶的药草扶正,“就像将一株幼苗种了下去,看着它展叶,抽芽,分支,它的生存和死亡就自然而然变成了园丁的责任。虽然让幼苗成长为大树的动力根本还是植株内部的发展需要,但作为前期的开启者,让它尽可能不受干扰地成长是一种义务。”
范天澜的视线落在他洁净细腻的耳后,探手过去,用指尖接住了一颗沿着他的发丝下滑的水滴。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缺少的。”云深说,他将手伸出伞外,雨水在他的手心汇聚成滴,又沿着指缝落下。他没有看着身旁青年的面孔,却明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
“责任其实不是一个沉重的名词,这只是一种生存方式的选择,每个人都要承担一些东西,才能踏在实地上生活。我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背过这么一段话:‘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时,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事业而斗争’’。”
他慢慢地回忆着,“这是一种我无法达到的,理想而崇高的状态。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只是无法做一个旁观者,对我而言,每一个无辜的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这是过去烙印给我的价值观之一,而在这里,生存太艰难了。我有去改变的条件,所以我就去做了。最初起步的时候有很多困难,那时候真是……”
他轻轻笑了起来,确实有很多困难,在凛冬压迫下的匆忙规划,连语言是一种障碍,如何将那些简而微的细节传达给从未接触过复杂分工合作的部族成员,在一片荒野中创造让绝大多数的人生存下去的条件,同时还要考虑到未来的发展,尽可能减少资金的投入,不仅其他人,对云深来说也是难以忘怀的一种经验。
“而现在已经觉得那段时间有些遥远了。”云深说。
“如果最初你落在另一处,遇见其他人,会不会有其他选择?”范天澜问。
“已经发生的事就不再有如果了。”云深说,“种种偶然相加,我能够在当时遇见你。用不太科学的词汇来修饰的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然后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笑道:“说起这个,也许真的是因为春天到了,所以最近我收到了不少结婚申请。”他的目光转向山下的墓园,声音低了一些,“有逝去的悲痛,也要有生的喜悦。年轻人总是对未来充满期望,所以再过一段时间,我想让人筹备一次集体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你也是年轻人。”范天澜说。
“我算是吧。”云深笑着回望他,“你也是啊。”
范天澜沉默了片刻,然后看着他问道:“婚姻是什么?”
“就理性来说,可以非常简略地总结为家庭的契约。”云深说,“而家庭是组成社会的最基础单位。”
“感性呢?”范天澜问。
“那就有些复杂了。”云深说,“两性结合,繁衍后代是生命的本能,不过人类的历史发展到我所知的程度,对普通人来说,婚姻的基础还是很需要感情的。”
“有感情就能够结婚?”范天澜问。
“那也是不一定的。”云深说。
“为什么?”范天澜看着他问道。
觉得这种时候的天澜有点像执拗追问的小孩子,云深在这个自己并不擅长的问题上努力搜索着答案,“结婚是一种仪式,而感情有许多种形式,生活总难免波折,人们有时候会遇到一些客观原因……那就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
“客观原因?”
“比如……”云深思索着,“主要的是家庭因素,性格不合,年龄的差距,还有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之类。”
“年龄的差距?”范天澜问,“是差多少?”
“至少我不能允许未成年人和成年人之间不成熟的关系,至于其他……”云深说,“我觉得,还是年轻人和年轻人更有共同语言,即使有年龄差距极大的爱情,当一方还享有长久生命的时候,另一方却已经垂垂老去,这也是很悲哀的事。后者毕竟是个人选择,只要不是三代亲缘和有不能结婚的疾病,婚姻法不干涉这种自由。实际上家庭因素可能占有的成分更重一些,这两年我调解过聚居地内部的一些案例,原本有矛盾的部族之间通婚,要获得理想的结果结果总是不太顺利,毕竟融合的时间还很短暂,有些矛盾没那么容易消解。”
范天澜不说话了。
“怎么想到问这些?”云深问。
“只是问一问。”范天澜说。
他实在是很少有这样不直接回答问题的情况,云深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难道是有意中人了吗,天澜?”
范天澜想说“还要再等两年”,但在这种时候,他却微微转过了脸。
微妙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云深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的侧脸,斟酌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天澜,其实我觉得,以你的年龄,可以迟点再考虑这个问题……”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龙的后代(虽然他始终不肯承认),范天澜无论外表,体力还是智力跟任何人相比都毫不逊色,这世上还有什么让他感到难以战胜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人了。无论对方有多么信任他,向他分担了什么样的责任,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你还是认为我不够成熟。”他说。
“我没有这个想法。”云深说,“在很多方面,你已经做得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好了。”
“但你相信那个人的话。”范天澜说,因为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混蛋,他就相信了他也不是人类。虽然范天澜很清楚他并不在乎身份的问题,那其实对他没有多少意义,有意义的是这个人对他的态度。
“不是这个问题。”云深说。
“是什么问题?”范天澜问,他伸手轻抚云深一侧的脸颊,专注地看着他,然后凑过去,在他的唇上吻了吻,“这样也不行?”
他退开了一点,想要看看这个人的反应,他听到一声轻叹,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张开。”在呼吸可闻的距离上,他听见云深轻声说。
柔软的是嘴唇的触感,柔软而湿滑的,是那个人的舌尖。
雨伞啪沙一声落到了地面,飘荡的雨丝细细密密地覆盖过来,没过多久就在他们身上沾湿了一层。
最后还是云深先松开了手,他抬头看着范天澜,伸手轻轻拍了拍那张显得俊美而单纯的面孔,微微一笑:“所以我说,并不是这个问题。”
室内嗡嗡嗡的交谈几乎完全覆盖了窗外沙沙的雨声。褐发绿眸的高挑女性靠在桌缘,看着另一边密密麻麻几乎完全覆盖了整个墙面的各种纸张,情报工作室的众人在墙前或坐或站,时不时从木板上取下一张,修改之后又挂上去。
这些是这段时间他们提审俘虏得到的问答记录,在不采用过于粗暴的手段的前提下,想从那些狡猾的商人口中获得有用的情报还是有些困难的,法师那边倒是容易得多,只要让那位银发的美男子审问的时候坐在一旁就好了,他什么都不用干,那些看起来随时要断气一样的力量天赋者就会有问必答,只求尽快结束这种煎熬。
也不是没有顽固分子,比如某位高级法师,但在他表现自己的坚贞不屈之前,墨拉维亚问了一句:“你想知道自己的力量之源在哪里吗?”
接着他说道:“我可以把它拿出来给你看。”
虽然大多数的低位法师所知不多,他们都是被雇佣的身份,作为西斯公国最大的商会,那些商人提供的报酬一向优厚而且有充分的信用保障,就算是要到兽人帝国这样荒蛮的国家参与一场战争,他们的身份也不过是物资的护送者,而且站在力量绝对优势的一方,哪怕最差的结果也能让他们全身而退——后路早已准备好。只是世上总难免意外。
当然,在那些法师们看来,这并不是意外,而是灾难。
取得了最关键的一份证词后,那些来来回回都是一个口径的商人就被逐一攻破了,这场战争背后更多的内情和细节渐渐显露,情报工作室的人员要做的,就是像这样将供词对照印证,从战争的起点到终点,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树状图,交给术师后提炼总结经验。墨拉维亚的援助实在太有效,他们反而不能依赖他,因为只有连普通人都能胜任的工作才有长久的价值。
“维尔丝处长。”一名工作人员站起来,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情报处处长接了过来,垂下她的绿眸,一页一页地查看着,“这样就差不多了。”
“不是还有一个人?”那名工作人员是个看起来很活泼的少女,她歪着脑袋看她。
维尔丝笑道:“是还有一个,我正准备去见他。”
科尔森已经度过了风平浪静的十天。作为一名俘虏,他其实过得不错,生活上没有被苛待的地方,食物的内容和口味很新奇,但盐分和糖分充足,接受起来并不困难,看守者也不严厉,有时候如果不是室友,他还感觉不到监视的存在,每天都能够到室外散步,甚至洗澡也不是问题,热水淋浴实在是很舒适。
在学会一种叫做“桥牌”的游戏后,老实说,他都有点享受这种生活了。
当然,他知道他的邻居一直在被审问,他一开始就表露了自己的身份,这种待遇却一直没有轮到他头上。外面巨大的操场上训练日复一日地重复,连他的室友法师都为此感到有些焦躁之后,他倒是依旧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
门扉被敲响的时候,他放下手里的纸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总算来了。”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