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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铭扬赶到事发地时,苏小芸正抡着包与四、五个发色怪异的小青年揪作一团。
她此刻说不出的狼狈。漂亮的亚麻色卷发无比凌乱,文艺范十足的暖色格子款围脖更是乱糟糟抛至一旁,黑色羽绒衣和裤腿上也满是泥渍。
“豪哥,你是不是看这小娘们脸儿俊,不舍得动真格?”离秦铭扬最近的小胖子嗤笑了声,从门口的废木材堆里抽了根木条,朝苏小芸比划着走去。
秦铭扬看得怒火中烧,快步上前,抬腿猛地一个正蹬,小胖子应身倒地,哀嚎一声捧着小腹在地上打滚。
混战的几人倏地住手,齐齐看向杀气腾腾的来人。
一见是他,苏小芸眸中一亮,因为激动,哽咽着唤了声:“秦铭扬……”
秦铭扬大步走向她,将她和哭喊不止的小凤揽在了身后。
“小子,有两下子!”为首的小卷毛邪气的吐了口痰,冲秦铭扬叫嚣:“敢管我豪爷的闲事,你特么找死!”
“哥几个一起上,给他松松皮!”他阴阴笑着,扔下烟蒂用鞋底搓了搓。
对于眼前几个小泼皮,秦铭扬压根没放眼里。他扫了眼苏小芸,口中催促道:“你们先走!”
“那你呢?”苏小芸握紧小凤的手,急声问。
秦铭扬紧了紧拳头,冲她笑道:“放心,很快就好。”
“我好你大爷!”小卷毛破口大骂,带着几个喽啰扑了上来。
秦铭扬眸色渐沉,身子轻巧闪过的瞬间,长腿一掀,踢飞了小卷毛的木条。随即一记摆拳扎实招呼在他的腮侧。
“我X你大爷,给我往死里弄!”小卷毛捂着流血的腮帮子吼道。
秦铭扬是正规军校毕业,一身擒拿格斗功夫在整个省消防系统也是小有名气,一眨眼的功夫,已将几个地痞打趴在地。
就在苏小芸目瞪口呆的当口,石梯下方传来了脚步声。几名身着制服的当地民警微喘着跑了上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微胖的警官,他暼了眼东倒西歪的几个混混,扯着嗓门斥道:“住手!干啥呢干啥呢?!”!”
“哎哟!宋哥,你可算来了!兄弟我阴沟里翻船—”小卷毛一见是他,跟见了救星似的,挣扎着爬起,苦着脸向他套近乎。
偷瞄了眼秦铭扬,见他正冷冷看着自己,眼神说不出的凌厉,忙识相的止住了话头:“呸!真他娘的晦气!”
“谢家豪,你小子越来越浑了啊!”紧随而来的另一名中年警官绷着脸,眉目威严。
“都带回去!”胖警官轻咳一声,耸开了谢家豪递烟的手。
小卷毛脸一白,拧着眉无声骂了句:“X!”
响潭派出所坐落在镇政府对面的一栋三层旧宅底楼,几人刚进院子,便有一位五十来岁的警官拎着文件夹走了出来。
当看到磨磨蹭蹭不住嘀咕的小卷毛时,那人面色一沉,随手将文件袋劈头盖脸朝他砸去:“小兔崽子!整日不学好,你妈都快急死了!又给老子闯祸?!”
“哎哎哎,舅舅轻点,轻点!”小卷毛嗷嗷叫着,没了方才的嚣张狠劲。
“汪所,出去呢?”
“嗯,一会儿有个会要开。”汪所长点点头,正准备出大门,冷不防见到秦铭扬,面上一怔,旋即笑着寒暄道:“……秦队长?哎呀,幸会幸会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秦铭扬礼貌的同他打了声招呼,睇向一侧的小卷毛,不动声色问:“刚刚那位是……”
汪所长错愕的看了他一眼,旋即面带惭愧接口道:“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外甥……”
秦铭扬冷哼了声,不再说话。
汪所长多精的人,从秦铭扬的神色中很快猜出了大概,他扭头问手下:“到底咋回事?”
一旁的胖警官忙将事情原委大致讲了下,很快,汪所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浓眉一蹙,冲小卷毛大喝道:“混张东西!这事儿一定要严肃处理!小蔡,这事儿你负责,该咋办咋办!”
“这位是市消防中队的秦队长,去年我们见过。”他顿了顿,又对秦铭扬道:“秦队长你看,我这还有个紧急会议,实在是……要不这样,晚点一块儿吃个饭,算是给你接风。”
秦铭扬婉言谢绝:“汪所长公务繁忙,不便打扰。”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作别。
秦铭扬十分配合的出示了证件,很快,他的身份得到核实。待苏小芸和孩子们做好笔录,姓蔡的警官握着他的手说了一堆感谢的话,并称要向他所在的单位寄感谢信云云。
对于这些虚名秦铭扬压根儿不在意。看了眼一身脏乱的小凤,他沉声说:“我相信蔡警官能公正执法,还孩子一个公道。”
“小凤借的钱,我替她还。”苏小芸伸手捋了捋小凤乱糟糟的长发,皱眉道:“不过小凤的医药费,必须由对方出,直到痊愈为止。我们会持续关注这件案子的处理情况的。”
“两位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秉公办理。”蔡警官一脸严肃的说。
兵荒马乱的一上午就这样过去,出了派出所大门,苏小芸有些不放心的问:“你说,他们会依法处置这伙地痞吗?”
“以前不好说,这次应该会吧。”秦铭扬沉吟道。
像谢家豪这样的街霸、小地痞,不是仗着家境优越,便是仗着身后有人为非作歹飞扬跋扈,若搁以前,估计就是吓唬吓唬,走走过场。但这次不同,因为有两人的介入,碍于苏小芸的身份,地方单位多少有所顾忌。毕竟这年头,网络舆论的力量是很吓人的。
“但愿小凤的后妈经过教育,能良心发现对她好一点……”苏小芸低低道。
或许小凤的情况比较特殊,但在各个偏远地区,乃至全国,还有很多像小凤这样的留守儿童。她们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母在她们心里,逐渐变成了两个陌生的词语,变成了一串串熟悉的电话数字。
回去的路上,秦铭扬见她沉默不语,便用玩笑的口吻试图转换气氛:“看你个头挺小,打起架来倒挺生猛。”
“你的身手也不赖啊。”苏小芸摸着光溜溜的脖颈,这才记起心爱的围巾丢了。
秦铭扬手握方向盘,瞟了眼她拉拢领口的白皙小手,顿了顿又说:“等回了C市,给你买条一模一样的,当是赔偿。”
“算了。”苏小芸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却难掩失落。
车很快驶上了村公路。
听她这么说,秦铭扬倒也没再坚持,望着后座打盹的小姐妹,他的眼中满是感激和欣赏:“大妹二妹这身衣服挺不错,多少钱,回头我算给你。”
“不用了,也没多少钱,算是我一点心意。”苏小芸捋了捋散乱的长发,指尖翻飞间,挽了个蓬松的丸子头,看起来清爽素净。
“怎能让你破费?我对衣服价格不大敏感,你大概说个数吧。”
苏小芸白了他一眼,心觉着这男人墨迹死了:“你要不要这么纠结啊?多大点事儿……”
她生气的时候柳眉倒竖,眉眼生动,秦铭扬的心不可遏止的骤跳了一下。
他轻嗤一声,眉梢都是笑意:“也是,像你这样的大作家,工作轻松收入又高,区区小钱哪能放心上!”
他口气中的揶揄,苏小芸哪能听不出来,正要反击,车“叭叭”两声,在村口缓缓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一身旧夹克的老头笑容可掬的走了过来:“小秦回来啦?”
秦铭扬赶紧落下车窗,从兜里掏出烟递上:“严村长,找我有事?”
“叫啥村长……叫叔才显亲咧。”老严头搓了搓手中的烟,弯腰在秦铭扬手上点燃:“这不大林娶媳妇儿吗?叔代表乡亲们来请你过去吃饭,热闹热闹。”
秦铭扬低眉一看,还真是,都快十二点了,上午的事一茬接一茬,他把答应大林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于是他一脸歉意的说:“上午有点事儿给耽搁了,挺对不住大林兄弟的……”
“你这娃,有啥对不住的!”老严头佯怒道:“你帮我们村的还少呐?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要不是你带头刨路子,村东头的石拱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修好呐!”
两人闲聊着,坐在副驾驶上的苏小芸压根儿插不上话,正暗自琢磨老严头的话,却见他老顽童似的探进车窗冲她嘿嘿笑道:“闺女,要叔说啊,这全天下就数你的眼神最好使,瞅上小秦这样的小伙子,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苏小芸微愣,旋即臊红了脸。正要出言解释,却听得秦铭扬说:“外边冷,您老上车吧,我稍您一段儿。”
老严头摆摆手:“不啦不啦,我还有事儿哩,你俩赶紧过去吧。”说完领着两个孩子,背着手,摇头晃脑向岔路的另一头走去。
“喂,你刚刚怎么不解释啊?”
“解释什么?”秦铭扬发动车子,目不斜视。
“别跟我装傻充愣!”苏小芸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跟你可是啥关系也没有。”
“你觉着有必要吗?”秦铭扬云淡风轻看了她一眼,特一本正经的说:“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为了丰富他们的业余生活,我们做点牺牲有啥关系?”
“什么歪理。”苏小芸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回到杨家,两人各自换好衣服,秦铭扬拎着收拾好的行礼走了出来。
“你要走?”苏小芸有些意外。
“我明晚七点前必须归队。”秦铭扬点点头,转身去了杨老爷子房间同他告别。
待他出来时,见苏小芸仍是一脸无措的站在院子里,便问:“咋了?”
“那我怎么办?我还要去趟沙河村。”苏小芸直皱眉,他就这么回城了,她难不成要走着去吗?
“你可以去镇上乘车啊。”秦铭扬眨眨眼,一脸热心的说:“客三轮,这里的特色。”
“你!”苏小芸气得语塞,瞪他的眼里飕飕飞着刀子。
“行了,逗你玩呢。”秦铭扬忍住笑道:“下午送你过去。”
说完他长腿一跨,上了田埂旁的小坡,留下苏小芸磨牙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