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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军士卒都是经过挑选的,一般要符合三个条件才能入选,出身农家,年轻力壮、粗通武艺。能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年轻人,无不是吃苦耐劳、体力超人之辈。但六月末的南京骄阳似火,人在太阳底下一站,就像被火烤了一样,饶是士卒们咬牙坚持,才一刻钟,便满脸是汗,身前那根线也不受控制的晃悠起来。
“别晃悠!没吃饱么!”训练官们赶忙大声呵斥起来,士卒们赶忙强打精神撑下去。但不过又撑了半刻钟,便不禁又晃悠起来。
训练官们斥骂起来,甚至有脾气暴躁的,直接打耳光、用脚踹,但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法让士兵纹丝不动,越来越多的人晃悠起来,那些系着石头的绳子摆来摆去,看得人心烦意乱。
“这是耍人呢是吧!”见拳打脚踢,也不可能让士卒纹丝不动半个时辰,训练官们不禁有了火气,尤其那些勋贵子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王贤。
正在满腹牢骚时,便见王贤在一群随从的陪同下来到校场上,一众勋贵子弟便围了上去,气哼哼道:“军师莫非是耍人?人怎么能纹丝不动半个时辰呢。”
“这才是最基础的要求就做不到了?”王贤哂笑一声道:“我看你们干脆卷铺盖回家吧。”
“你别用嘴皮子扇人,有本事给我们做个示范,让弟兄们心服口服!”有人冷笑一声,引得一片附和:“就是,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故意难为人?”
“没问题。”王贤点点头,对身边的周勇道:“把标兵队带过来!”
“是。”周勇应一声,从腰带中摸出一枚铜哨,用力吹响了。
急促的哨音响彻的营盘,不一会儿便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明明是二百人跑步而来,却只发出整齐的刷刷声,没有一丝杂音。
在周勇哨声的指挥下,二百人同时改为齐步走,在校场中央踏步,然后整齐立定,便如一根根标枪直插在那里。令训练官们大开眼界的是,无论纵向还是横向看上去,他们的队伍都是一条条笔直的线。
有士兵将细绳系在标兵们的颈上,在末段系上石头、摊好石灰,几个训练官检查无误后,便退到一旁,设置好计时立木,然后静观其变。
立木的影子转动,时间慢慢流逝,一刻钟过去了,那些标兵浑身都被汗水浸湿,眉毛睫毛上也全是汗滴,胸前的绳子却仍纹丝不动。
有机灵的训练官,忙把自己的百人队拉过来观看,给他们上一堂再好不过的激励课。越来越多的士卒围观过来,把个标兵队围得密不透风,标兵们愈发感到闷热,却仍纹丝不动。
半个时辰到了,标兵们身上的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却依然像一根根直插的标枪,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
半个时辰过去了,王贤仍不喊停,标兵们便继续立着,依然纹丝不动,就像一尊尊目光坚毅的雕塑。
夕阳西下,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周勇才吹响原地放松的哨声,标兵们活动下手脚,便重新整队,齐步离去,整齐划一的像从没经历过这一个时辰。
王贤看看那些一脸震撼的训练官,淡淡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众军官无言以对,他们本来以为,练习站立如儿戏一般,但当看过那些标兵的表现后,都涌起一种的强烈感受——铁军似乎是这样炼成的。
他们看向王贤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服气,毕竟能练出这样的标兵,绝非常人所能。看来姚广孝的徒弟,还真有些名堂呢……
“没话说就滚去吃饭吧。”王贤目光扫过众官兵道:“回去要士兵按照大纲放松,不然明天非拉稀不可。”
。
当天晚饭时,破天荒的,每队的三名训练官坐在一起,没有去找自己的小团体。因为现在各队之间,是竞争关系了,同队的官兵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这种关系的存在,让将门子弟和武举人们只能放下傲慢与成见,至少在这两个月里同舟共济,争取让本队名列前茅。
饭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训练官们却食不甘味,满心都是明日如何操练,才能达到那些标兵……一半的水准。后来他们陆续想通了,要想达到标兵一半的水准,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向那些标兵求教。
草草吃过饭,各队的训练官便往中军营涌去……他们已经打听到,标兵队就是军师的亲兵队……正碰上标兵们吃完饭往回走。训练官们二话不说,一拥而入,两三人围住一个,倒把标兵们吓了一跳。有曾经在怡红阁交过手的,还以为对方是来报复呢,一拉架势就要开练!
却见那些训练官各个满脸堆笑的问道:‘这位兄弟贵姓?’
‘姓吴,怎么?’
‘太巧了,我妈也姓吴,咱们可得好好聊聊,说不定还是失散多年的亲戚呢。’
‘……’那姓吴的标兵不容分说,便被拉走了,
‘兄弟吃了么?’
‘吃了。’
‘肯定没吃饱吧,我那有烧鸡板鸭,走,咱去好好吃一顿。’
‘我吃饱了。’
‘没事儿,走两步又能吃得下了……’又拉走了一个。
转眼之间,两百标兵被抢得干干净净。训练官们把他们拉回各自的营房,虚心求教开了。
“兄弟,你们到底是咋练的?”军营各处,都进行着这样的对话:“怎么能站得那么直,那么久呢?”
“没啥,就是多练呗。”标兵们早得了王贤的命令,让他们知无不言:“一开始我们也站不了多久,但有了第一次,以后就轻松多了。这样每次一点点延长时间,从一刻钟、两刻钟到三刻钟,直到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渐渐就坚持下来了。”
“那得多长时间才能练好呢?”
“我们用了将近两天。”标兵们道:“一般的士卒得三四天吧。”他们是周新严加训练了两年的成果,各方面素质都比一般士兵强许多。但这话却被训练官们当成是瞧不起他们,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暗下决心,非得也给你来个两天看看。
“还有就是,你们是军师刻意挑出来的么?一个个都这么板正,我们手下里有罗圈腿,还有驼背怎么办?”
“不是,我们之前也有这些毛病,为了纠正过来,那罪可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标兵苦着脸道:“好比我吧,原先就是罗圈腿,只能睡觉的时候用腰带,把的两只腿直直的绑在一起,时间一长,腿型就纠正过来了……”说着黯然神伤道:“可暗地里流下的泪,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训练官们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又问道:“那驼背的呢,怎么办?”兵士里很多农民出身的,整日劳作,年纪轻轻就不少驼背的。
“有驼背的,也好说,站的时候背上绑个木头架子,强迫他不能哈腰驼背,几天下来就好了。”
“原来如此……”训练官们一边点头,一边小声问道:“这都是军师想出来的法子?”
“是啊。”
“可真够……”训练官们刚要骂‘变态’,才想起这些标兵还是王贤的亲兵,忙改口道:“厉害啊!”赶忙又问道:“还有什么高招,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好!”标兵们便知无不言,将那些手指与裤缝间夹铜板,衣领上别针的招数倾囊相授,听得训练官们瞠目结舌。
此时天黑,营房里的兵士们已经睡下,却不知为何总是噩梦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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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噩梦连连更悲惨的是,第二天发现噩梦成真。
翌日清晨,训练官们就把各自的兵士从营房里撵出来,拉到训练场上操练起来,这次他们目标有了、信心足了,花样也多了,兵士们的苦日子也到了……被操练的浑身酸痛、疲累欲死,甚至中暑晕厥的也不在少数。
但一天天的操练下来,兵士们也渐渐的脱胎换骨,身上散漫的草民气息消失了,钢铁般的意志却一点点注入他们笔直的身姿中。
朱瞻基每日在高台上俯瞰校场,最能直观感受到这种变化,他心悦诚服的对王贤道:“我终于明白拔军姿的意义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虽千万人吾往矣!军人的魂就这样注入这群,从没上过战场的新丁身上!”
“咳咳……”王贤心说有那么厉害么?他不过是把自己当年大学军训时,教官的那一套搬出来罢了。
“只是军师,这都五天了,还没有队伍过第一关,后头还有三十五关,时间怕来不及了吧?”朱瞻基和他说话时,都不禁用了敬称。
“万事开头难,第一关过去了,后面就快了。”王贤却不着急道:“其实能让他们脱胎换骨,身上有了军人的气质,皇上应该就满意了。”
“还是要把阵列好、行好,”朱瞻基巴巴道:“朱瞻壑、朱瞻坦他们等着看我笑话呢。”朱瞻壑是朱高煦的世子、朱瞻坦是朱高煦的三子。朱高煦见皇上给侄子组建幼军,便说自己的儿子也成年了,希望也给他们个锻炼的机会,朱棣很喜欢朱瞻壑和朱瞻坦,便让朱高煦把他俩安排在京军亲卫中锻炼。方山演武,这兄弟俩也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