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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角的玫瑰花已经掉落在地上,一对啤酒杯紧紧挨在一起,一杯空了另外一杯只没了三分之一,粉色包装的甜品盒更是无人问津,小小的爬虫被甜品盒的香气所吸引住,孜孜不倦地想去找寻突破口。
铺在草地浅色餐布上,男孩坐着女孩半跪着,男孩手搁在女孩腰间,女孩手搁在男孩肩膀上,忘形拥吻。
有那么一瞬间,梁鳕都忘了去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伴随着那阵窒息感梁鳕都以为到达了天荒地老。
就这样吧——
在即将触到时,那阵冲力带动着她的身体身体往着草地上倾斜,两具躯体拧成麻花状双双往着小斜坡。
小斜坡连接着湖,庆幸的是湖畔上大片大片的灯芯草接住了他们。
头往后一仰,睁开眼睛,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是蓝天白云。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另外一个人也不好受,一边喘着粗气手一边去找寻,很快地她的手和另外一只手握在一起。
半眯着眼睛,天可真蓝。
“温礼安,以后不要乱花钱。”她和他说。
是啊,温礼安以后不要再乱花钱,那女人不值得。
继耳环之后梁女士首饰盒里又多了一枚胸针,还是抽奖抽到的,那么贵的东西还回去多可惜。
耳环加上胸针导致于她在见到黎以伦时总是很心虚,心虚导致于她连续几次以黎以伦的女伴身份陪他去参加朋友聚会,聚会时穿的衣服现在还放在度假区那个有着白色阳台的房间里。
度假区的经理和她说了,现在是旅游淡季,那个房间可以暂时归她使用。
“怎么了?”他扯了扯她的手。
一个翻身,梁鳕头深深埋在温礼安怀里,许久许久,低低说了一句“温礼安,我很小气对吧?”
温礼安快说对啊,一边还有松果呢,然后拿那些松果砸我的头,一边砸一边骂我小气鬼,说被我烦透了。
等来地是浅浅的笑容气息。
声音发起狠来:“温礼安,快说我小气,不说我小气的话……不说我小气的话,我就甩了你。”
不不,可不仅这些。
“等等,”板着手指数一一数来,“除了小气,还贪小便宜、还虚荣、还动不动就赌气,小家子气得很。”
“还有吗?”他问她。
这话马上让梁鳕心里不快活了,脚踢了他一下。
这些是她忍痛说出来的,这混蛋居然还问她还有没有,难不成她是缺点一箩筐的人。
“你说什么算什么!”想到那天天戴在梁姝耳朵上的耳环,梁鳕粗声粗气说着,不过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哈德良区的小子要是敢无中生有的话她就揍他。
“还有……”温礼安拉长着声音,“可爱,比别人的可爱永远多出一点的可爱。”
比别人的可爱永远多出一点的可爱,若干年后,那站在梳着大背头猫王的旁边的少年、静瑟湖畔那少年说的“比别人的可爱永远多出一点的可爱”变成一张网把她困在那座天使之城里。
抿着嘴,心里碎碎念着,看看那住哈德良区的小子总是不顺她的心意,这可是送上门给他白骂的机会,不骂是吧?不骂就打一下吧。
强行拉着温礼安的手,让他的手形成拳头状,指引着往自己的头敲,一下、两下、三下。
好了可以了。
望着天,声音低低的:“温礼安,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时间还有点早呢,看天、丢松果、数落叶的事情一一做过之后,两人的唇又紧紧胶在一起纠缠着,扣完衬衫纽扣懒懒趴在他身上,梁鳕半眯着眼睛。
想起来什么手就往温礼安脸胡拍一通。
温礼安抓住那在空中挥舞的手。
“高跟鞋。”冲冲说着。
“什么高跟鞋?”
还在装糊涂是吧?
“今天中午你拿在手上的高跟鞋。”
“那不是你的吗?我还以为那是你的,心里想着那鞋穿在你脚上得有多难看。”
废话,她怎么可能把钱花在那些不中用的东西上,不不,也不是不中用,起码它可以让女人们走起路来显得阿娜多姿。
在那个白色房子鞋柜里就放着她穿过的高跟鞋,高跟鞋是米白色的,她穿着它跟在黎以伦身边,十公分的细跟看着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折断。
事实上,它无比稳健,而她的适应能力快得吓人,甚至于穿着它在那些人起哄下和黎以伦在甲板上跳舞。
跳舞时,她一再和黎以伦强调“黎先生,我只是您的临时女伴。”“是的。”
跳完舞,又在那些人盛意之下她喝了点酒,装在水晶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味道和它的模样一样诱人,她也就多喝了一点。
她酒量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一喝醉无论表情和语气都会显得轻浮,头搁在黎以伦肩膀上,看着搁在自己腰侧的手,说“黎以伦,我只是你的临时女伴,”
这次黎以伦没有说是的。
顿脚,叱喝:“黎以伦,快说是的。”
他笑了起来,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一句你真可爱。
你看,她都记得这些细节,这说明她没有醉得不省人事,可她就是没有拿走搁在自己腰侧的那只手,任凭着那只手揽着她离开甲板往着停靠在码头上的车。
来之前她一再强调得在九点半前把她送回拉斯维加斯馆去。
当天她可没有翘班,黎以伦是那类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拉斯维加斯馆高层的人,在打电话时只需要他说“我的聚会人手不够,我想从俱乐部借走那位叫做莉莉丝的服务生。”
九点十分,梁鳕回到拉斯维加斯馆更衣室,一口气喝完最大号杯水,靠在更衣室墙上等着酒气散去。
九点二十分,更衣室就会被换完班的服务生挤满,到时她就可以和同事们一起出去,任谁都会以为她也是刚换完班。
这世界,只要有人的存在,无论什么地方都会有闲言闲语,要知道,温礼安也在拉斯维加斯馆。
九点十八分,更衣室门被推开了。
推开更衣室门的人是荣椿,在梁鳕的记忆里荣椿似乎总是第一个出现在更衣室里。
九点二十分,荣椿就换完衣服,这次她没和以前一样没话找话说,从梁鳕面前走过又折了回来。
停在她面前说:“梁鳕,接你离开的男人我见过一次,那类男人……对女人的确构成一定吸引力,但他们只适合极小部分女人,这小部分女人和他们有差不多的成长背景,从出身、学历到价值观,所以……在他们身上投入感情最终注定会伤心。”
平时胸无城府大大咧咧的人这会儿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但不可否认地是,在那一刻梁鳕心里面某根神经被那席话触得生疼。
天使城的女人总是会频频受到类似这样的忠告。
掩着嘴,梁鳕笑着说:“你好像误会了,我和我男朋友的感情很好。”
是的,天使城的人都知道她和君浣的感情有多好,他为救她而死,她为了他拒绝一切和她示好的人。
看着给予她这番忠告的人表情尴尬,梁鳕心里很是快活。
九点半,跟在同事们身后,放慢脚步,直到通道只剩下她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
背贴在铁丝网上主动吻住他的嘴。
机车穿过亮蓝色的路牌,他问她喝酒了,点头,添上一句“今晚客人有点难缠。”
他没再说话,暗沉的夜里两具大汗淋漓的身体叠在一起,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要不把拉斯维加斯馆的工作辞了。”她拉起他的手指咬了一口“学徒管好你自己吧。”
住哈德良区的小子不仅是学徒还是一名高中生。
再之后,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依稀听到他和她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那个在和黎以伦跳舞的晚上也只不过发生在三天前。
你看,温礼安我都瞒了你这么多秘密,说不定,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后悔,当初就不该因为一时间的怜悯和色迷心窍对那叫做梁鳕的女人伸出援手。
不不,温礼安说她这样的姿色还构不成色迷心窍这样的罪名。
不是色迷心窍就是鬼迷心窍了,类似于一时之间被某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迷住心智。
湖面宛如镜子一般,镜子里映着天空树木枝丫,温礼安闭着眼睛躺在草地上,而她盘着腿紧挨温礼安坐着。
即使春夏秋冬和这个位于西太平洋上的岛屿国家没什么关联,但属于一些季节的特征还是在特定时间造访这个岛国。
又有落叶从半空中飘落下来,接住落叶,叶尖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温礼安的眼睫毛,眼睫毛可真长。
忽地梁鳕又想起什么,叫了一声温礼安。
“嗯。”
低声问着:“觉得我的室友怎么样?”见温礼安没反应,又加上一句“就是短头发、说你比好莱坞明星还好看的那位。”
“问这个做什么?”
问这个做什么其实梁鳕自己也不知道,但总得有一个理由吧。
“等哪天我把你甩了之后你可以去找她,她很不错。”梁鳕说。
最开始,梁鳕觉得荣椿也许是一般家庭的孩子,甚至于在荣椿三番两次和周围的人借钱时她还认为也许低于一般家庭。
可自从三天前荣椿在更衣室说了那么一番话后,梁鳕隐隐约约觉得也许……
温礼安那句“她叫什么名字?”打断梁鳕的思路。
皱眉,没好气:“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得让我知道她的名字我才能去找她,总不能让我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出现在她面前‘嘿,我觉得你不错’。”
温礼安的话让梁鳕忍不住地又想去找那几颗松果了,呼出一口气,小会时间过去,小声说出“她叫荣椿。”
“嗯哼。”
又过去一点点时间,梁鳕再低声说了一句“哈德良区的孩子们都管她叫椿。”
哈德良区的孩子是什么德行梁鳕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一群热情过剩整天没事干的小家伙。
目光紧紧盯着温礼安的脸,此时那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
椿?依稀间,温礼安似乎听过这个称谓,而且好像不止一次听过,几次之后他才知道这是一名外乡姑娘的名字。
哈德良区孩子们大多时候就像那遍布铁皮屋顶上没人管理的猫,有大把大把时间去干那些无聊的事情。
这群孩子甚至于还派出代表来到他面前:“礼安哥哥,你如果和椿结婚,她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了。”
那位叫做“椿”的外乡姑娘,温礼安见过一次。
那天刚考完试,穿着那件在内心里十分不被他待见的衬衫,路经那个市场。
杂乱无章的摊位、还有永远把道路当成自家后花园的行人让他不得不把机车速度放到最慢,几位孩子跟着一路跑着,经过那个路口时,其中一名孩子冲着他说“礼安哥哥,看,那就是你的新娘。”
下意识间顺着孩子们手指的方向——
然后温礼安就看到那个相机三脚架,顺着三脚架他看到那厚厚的刘海。
照相的人温礼安大致知道是谁。
哈德良区那群整天无所事事的小家伙们连婚礼都给他们准备了。
说完那句“哈德良区的孩子们都管她叫椿。”后梁鳕眼巴巴等着,然而她等来的却是大片的空白时间。
不甘心:“哈德良区的孩子都盼着你把她留住。”
“那也得等你把我甩了。”温礼安懒懒回应着,还顺带在她胸前摸了一把。
拍开他的手,开始发起牢骚来。
那牢骚类似于喃喃自语,如果你很仔细去听的话,可以听到“说不定我真的把你给甩了”这样的话语。
回去路上。
“噘嘴鱼。”
“干嘛?”
“真的我不说你小气你就会把我甩了?”
“当然。”
“难道不是应该说你不夸我漂亮我就把你甩了。”
“只有不漂亮的姑娘才一个劲儿地让人家夸自己漂亮。”
“所以,你是觉得你漂亮了?”
“难道我不漂亮吗?”
静寂的森林里,也不知道那男孩说了什么,那女孩捡起地上的松果,松果一个劲儿地朝着那男孩砸去。
周日,下午三点左右,帮忙琳达处理完周六从马尼拉运送到学校的部分物资后,梁鳕打开她午休时的房间门。
三点十五分度假区的车就会出现在学校门口。
推开门的第一时间,梁鳕还以为房间遭遇小偷了,荣椿的大背包被大幅度打开着,衣服一股脑地摊开在床上,袜子东一只西一只搁在地板上。
站在门口,目光围着房间饶了一圈,她的东西完好无恙,应该不是遭遇到小偷,而是荣椿因为急着出门而忘了收拾。
帆布包拿在手上,理应该去关门的手却是搁在门把上,目光落在窗台处,脑子里迷迷糊糊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那阵风吹过,挂在窗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那声响中,年轻的女孩子声音脆生生的。
“梁鳕,我和他约好了周日见面,三点五十分。”
原来,是窗台上的红色高跟鞋不见了。
那双在窗台上摆放了二十一天的高跟鞋终于派上用场。
高跟鞋的主人穿着它去见她的那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