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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出了魏冰玉父亲那档子事时,先皇才会罚的那么重。一方面是因为粮仓中空,不利于社稷安康,另一方面似乎对魏炳坤自说是为了百姓救灾放粮,也有不信任的意思。
一想到魏炳坤和魏冰玉,傅遥就觉心里一阵痛,现在魏冰玉还是朝廷的通缉犯呢。
她擦拳磨掌,“皇上既然要查,这事不如交给微臣吧。定能把粮仓查个清清楚楚,绝不使贪官贪污一粒粮。”
赟启微微一笑,“此事倒也不急,在出京之前朕就派了钦差,专查粮仓的。”原本他还没想到用什么名目,现在却觉该拿赈灾粮仓之事大做文章。
灾要赈,粮要查,税也要查,一个国家若无钱无粮,穷的叮当响,他这个皇帝做起来也没甚意思了。
傅遥暗嗤,果然小皇帝藏着一手呢,早安排了钦差,却半点声色都不露。弄得她在这里劳心劳力,却原来白瞎了一场。
她道:“不知这钦差是谁?”
“是程平。这会儿他多半也快到杭州了。”赟启慢悠悠说着。
傅遥这才知道,怪不得这一路小皇帝走的不紧不慢,半点不急的。却原来是在等钦差呢。程平身为奉旨钦差,自然要一路鸣锣开道,大显威风,这样走起来肯定比他们慢。
刚才在屋里洗脚的时候,赟启已经想好了,一方面叫程平查粮救灾,另一方面要傅遥好好的把盐税查出个眉目来。
食盐是不可逾越的生命底线,是“立国之本”,是“国之命脉”。每年江南之地光盐税报上来的银子就占国库的四成,这笔钱哪怕是少一个百分点就是老大一笔。以前盐税数目对得上对不上他不清楚,可是今年从几大盐场那边发过来的出盐数目与国库收上来的税差了一倍还多。就容不得他不管了。
那么一大批。几千万担的盐,都跑到哪儿去了?
他把此来的目的都跟傅遥说清楚了,她是从杭州任上调上去的。后来在西北也做过官,逊国几个盐场她也曾去过一二个。应该多少了解些内情。
傅遥被他问起此事时颇觉头疼,南方几地最不好查的就是盐,南方的盐商富的流油,她就曾见过杭州商会的会长,家里的钱都能堆成金山银山了。说起来她在杭州任上就待了一年,当年在任的时候光替先帝整治贪腐了,对于盐之一事并未过问,乍一查起来肯定是困难重重。
各地卖盐都是有盐引的。每年各省开出去的盐引数量都是要上报朝廷的,这其中若想捣鬼并不容易,可若真捣了鬼,那必然是一只大鬼,牵连甚广。
她问道:“皇上打算如何?”
“你明日先陪朕去盐铺转转,等程平来了再说吧。”
“遵旨。”低着头走出屋,总觉得皇上的目光放在她头上,眼神古怪之极。
回到房里照镜子才发现,发髻挽的太松,不知何时已经散下来。那披头的模样媚态横生,也难怪半个多时辰,皇上一直盯着她。
心里有些发虚。也不知这丫的到底有没有瞅出什么。
※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赟启就带着几个人出门了。
其实这个时节看盐铺真不是好时机,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了,哪有什么心情吃盐?
在街上转了一圈,市井虽不至于萧条不堪,却也有不少商家关了铺门,倒是粮店门前是最热闹的,排队等着买米的人。已经从这条街排到对面的街道了。
赟启拦着几个人询问米价,那些人都摇摇头。“什么米价,那是卖金子呢。一斗三百文还不给够。”
赟启对钱一向没有概念的,也不知是贵是便宜,但傅遥却知道,这价格比往常贵了十倍不止。
那人又道:“这还是现在的价,再过几天就是这个价钱也不好买了。”说着叹着口气走远了。
他们到了店铺,就这一会儿功夫,门口已经挂出牌子,涨了五十文,许多百姓鼓噪起来,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小子站出来,喝道:“爱买不买,今天这个价,明天就涨到四百文。”
老百姓都怒骂奸商无良,要砸了米铺,小胡子一见不好,慌忙叫人把铺子关门了。
这一切发生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买不到米的百姓喊爹叫娘,有人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赟启看到这儿,不由咬了咬牙,“这帮无良商人,居然发灾难财。”
他们在另外几家粮店也逛了一圈,粮价都是高的离谱,让人看着心里着急。
傅遥见他面色不愉,劝道:“皇上无需忧虑,这事并不难解,等程平来了平抑物价就是了。只要手腕够厉害,叫粮价降下来不过一两天的事。”
赟启看她,“你有办法?”
傅遥点点头,对付这些商人她还是很有办法的。商人为利,但要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利?市面上现在乱成这个样,无非是朝廷管不管的事,只要当官的肯管,就没有降不下来的。
她与赟启说了该如何做,赟启听得嘴角直抽抽,心道,怨不得别人都说傅遥痞,她办事全然不按常理。不过这些招数虽是无赖,用起来却很见效。她年纪就能立下大功,官居一品,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了粮店,又去到盐铺去看了看,杭州城的盐虽然也高,却没粮高的那么离谱。转了一圈,除了食盐的质量略低之外,其余并没查出什么。
傅遥提醒道:“其实只从盐铺入手是查不出什么的,要想查,关键还是盐引。”
赟启颔首,“要查官府开出的盐引数目,此事却不容易。”
确实不易,若真容易查出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搞这么大了。这小皇帝真是越来越上道了,她只说了一句便看出其中关窍。
赟启略思索了一会儿,对一个侍卫耳语几句。
那侍卫领命去了,傅遥猜测多半是给程平送信去了。钦差就是皇上的第一把刀,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由他做的。
眼看中午,走了这半日也疲累了,他们便到杭州的有名的醉香楼去吃饭。
与贫民巷的灾民惨状相比,杭州最繁华的几处街道简直就是天堂。这里似乎并没受到灾情多大影响,依旧歌舞升平,饮酒欢笑。他们进门时,正赶上几个大盐商在宴客,席面华丽的叫人咂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全是稀罕之物,有一些连赟启这一国之君也没吃过见过。
透过珠帘空隙,看见雅间里奢靡的景象,赟启心里颇觉憋气。
他捡了不远处的一个桌子坐下,傅遥很自觉的坐在他身边,低声道:“且听听他们说什么。”
她认出了其中一个,那个胖的可以媲美弥勒佛的正是杭州商会的会长马如云。当年她来杭州上任时,就是他给接的风。现在钦差马上到达,这一帮杭州巨富们聚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竖着耳朵听着,果然,马会长开口道:“听说朝廷钦差不日就会抵达杭州,这可是皇上登基派出的第一次钦差,大家以为此来是为何?”
一个盐商道:“南方灾情严重,多半是来赈灾的。”
“就算赈灾又如何,难道叫咱们拿钱出来给那些土棒子吗?”
有人嗤笑,“你以为呢,现在官府哪有多少粮食?”
“那些粮呢?”
“粮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不过昨日去见了知府大人,他要咱们在钦差大人来之前开个粥场赈济灾民。”
说到这儿,在场的盐商一半都翻了脸,有的大叫,“凭什么要赈济灾民?那些土棒子吃粮纯粹是浪费。”
傅遥听得咬咬牙,这帮混蛋,一个个为富不仁的,回头得了空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马如云看众人争论半天也议不出个所以然,他开口道:“先放几天粮做做样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照办就是。府尊没事,才能保得大家都没事,不然钦差一来,先治府尊个赈灾不利的罪就坏了。”
有人附和,“那也是,咱们花了那么多钱,好容易把一个头贪得无厌的狼给喂饱了,若再换一任知府,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佘点粮而已,换个平安也划算。”
另几人点点头,都说回去就安排,从今日起把粥棚开起来,也算是给府尊造点政绩了。
他们商量完这事,又开始商量怎么接待钦差,马如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的宅子让出来给钦差住,有的盐商说要献出美妾,还有的说是要把珍藏的古董珠宝都送上去。
听这意思,走一趟杭州就能成为大富翁了。傅遥暗自叹气,这程平还真是好福气。
赟启听得冷笑连连,“朕倒不知道原来做个钦差这么赚钱。”
傅遥笑道:“这是自然,杭州是富庶之地,盐商更是富中之富,对于他们来说孝敬这点钱,并不算什么。”
赟启哼一声,“看来你做了一年的杭州知府,也捞了不少了。”
傅遥一吓,立刻指天发誓,“臣可是清官,大大的清官。要是敢贪了一两银子,天打雷轰,不得好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