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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辈子到现在为止真是一直都在自作自受。
被临王要挟是自找的,让苏若洵走了也是自找的,前者花了近三年的时间去解决,后者还不知要多久。
因为前者时吃过亏,所以他的性情渐渐变成别人眼中的冷淡,其实也只是想让自己习惯冷淡,不让自己那么冲动。
他的确是不冲动了,一直冷静的等她也冷静下来,想着冷静时再说总比她在气头上说得来好,他就是如此冷静的逼得她步步远离,现在想要接近,却突然发现中间已经隔了很远。
远到不知何时是尽头。
“若洵,你什么都不记得到现在有多久了?”
苏若洵掰着手指算,想了想,道:“应该有小半年了。”
“这期间你一直住在令师兄那?”卞守静问。
“嗯。”苏若洵点头,卞守静见状,又问,“那你现在记得最久的是什么事?”
苏若洵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额上的疤,垂眼道:“我只记得我睁开眼…他就坐在床边…还握着手……”
“如果说你是因为伤得厉害而什么都忘了,那你能记住的应该就是受伤后的场景了。他与我说,他不知你为何受伤,可他见到你时,你已经是受伤了的,可你当时有睁开眼看过他,还说过话,怎么,你不记得吗?”
卞守静见苏若洵愣住,又说,“你太奇怪了,既然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何只对他一个人有防备?我与你现在算是头一回见面,为何你就对我和那刘家小姐一点儿戒心都没有?你就没有想过,我们是令以明安排来的人吗?”
苏若洵闻言,结结巴巴的,“你…你们说认识…认识我……”
“你什么都不记得,怎么知道若洵就是你的名字?”卞守静笑了笑,靠近苏若洵,“你究竟是真的都忘了,还是装傻呢?”
卞守静眼看就能套出苏若洵的话来了,房门突然打开,刘延姝走进内室来,见她们都在,眼睛瞪的大大的,“咦?卞姑娘你为何离若洵那么近?”
苏若洵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一下推开卞守静跑到刘延姝身边抓住刘延姝的手,低着头不吭声。
“我就是看看她是不是装傻而已。”卞守静面无表情的说着:“我肚子上的疤你也见过了,那是一个曾经对我而言与她差不多的人给我留下的,我有点戒心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她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就算真是装傻也拿你没办法吧。”刘延姝握住苏若洵的手,“好了,卞姑娘应该没有恶意的,你不必如此。”
“她是失忆了,可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刘延姝走近卞守静,把她特意拿来的东西放下,“你知道她多大年纪吗?我可是不知道,所以一直把她当小孩子。”
“这么说来……”卞守静想了想,自己也的确是不知道苏若洵是何年纪,“我的确不知道,不过她以前是捕快你也知道的,她是跟得上的,有毅力也克服了心中恐惧,若真是小孩子的话…恐怕再有决心也办不到吧。”
“那她看着也没那么小,个头比我还高些呢,身段也不错,不过在这儿我的年纪应该是最大的,把你们当小孩子怎么了?”刘延姝话毕还特意去摸了摸苏若洵的头,“乖,换上新衣裳给我看看。”
“嗯……”
在苏若洵换衣裳之际,刘延姝与卞守静走远了些。
“我与你认识不久,不过怎么看你都不会是个简单的人。明知她怕生你还带她见了你的父母兄长,今日又这么献殷勤,说吧,你想做什么?”
“我为人热情所以带她见了的我父母兄长,而且她以前也见过的,再见见有何不可呢。”刘延姝笑笑,“再来你说我献殷勤,你也看到的,我家财万贯,近两日我又空闲,送她几身衣裳对我而言就是九牛一毛的事而已。”
“说的确实在理,怎么不见你给我送些衣裳?”卞守静冷眼看着刘延姝,刘延姝笑的更欢,“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话都让你说了,就算真的没有,你等会儿就能去吩咐你的下人,我想不出一个时辰衣裳就能拿来的,到时候你既可以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可以说我贪婪。”
刘延姝闻言,笑的那叫娇羞万分,“知道就好。”
苏若洵换好衣裳出现时,卞守静和刘延姝已经跟没事人一样坐在那等着苏若洵,夸赞一番后,就有丫鬟来敲门,说是有一间铺子出了事,所以让刘延姝过去,刘延姝闻言,立即起身出了房间。
才出门口,丫鬟就忙把自己手上拿着的厚斗篷给刘延姝穿上,丫鬟在前头系带子,刘延姝自个儿就把帽子带上。
素绒蹭点脸上,暖和之余又有些痒,刘延姝叹了口气,把帽子摘了,“怎么样了。”
“回小姐的话,那位令公子还在外头等着。”
“我是问你账本都送来了没有。”刘延姝看了一眼天色,“这眼看着又要下雪,他在不在外头与我何干。”
“奴婢知错。”丫鬟低头,“账本送来了一些…剩下的那些,大公子自己去看了。”
“……”刘延姝又叹了口气,“把外头那人给我叫进来。”
冻久了,突然进了一格外温暖的房间里,还有热茶相待,令以明有些许不习惯。
“不用看了,若洵不在这,让你进来是我想与你谈谈。”
令以明闻言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昨天我带她回来时恰巧遇上了我的兄长,我的兄长欣赏她你也是知道的,她看着并不反感我的兄长。”
刘延姝见令以明转过身来,笑道:“对比之下,你不觉得她再一次对你钟情的可能真的很渺茫吗?”
“因为我不去找她而教训我的是你,现下劝我放弃的也是你。”令以明也跟着刘延姝笑。
“因时而异,那时我知道你们还是互相喜欢所以那么教训你,如今只是你一厢情愿了,那自然是有另外的说法。”刘延姝示意令以明坐下,“不如我们谈笔买卖吧?”
“交易的是什么?”令以明只当作没看见。
“你的钟情。”刘延姝拿出一锭银子来,“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找她。”
“好精明的商人。”令以明走到刘延姝身边,拿起那锭银子,“这恐怕不够。”
“那就是答应了?”刘延姝挑眉,“我原以为这笔买卖要谈很久。”
“容我猜测,你的这锭银子恐怕不仅仅是买我的钟情吧?让我不要再来找她,好方便你将现在的她送到你兄长身边,我不知你这行为之下藏着的究竟是什么目的,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她是人。”
“我买的是你的钟情,与她何干?”刘延姝故作懵懂的看着令以明,“令捕头,小女子知道你坏人见得多,可不要把什么人都往坏的想,很伤人的。”
“所以说你精明,买了我的钟情后,就凭现在的她,怕是给你兄长当了小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令以明皱眉,“不过,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卖的。”
“一寸光阴一寸金,你若是不卖早说便是,白白浪费了我大把黄金。”刘延姝有些生气,“买卖做不成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出去。”
“她在哪?”
他想知道的从头到尾就只有她而已。
“这要看你出的价钱了。”
“你可以算算,是重建一座府邸亏得多,还是布置丧礼亏得多。”
刘延姝闻言,笑眯眯的打量着令以明,“她的防备对得起你的戾气。”
他的戾气?
令以明静下心来想了想。
他的戾气的确是重,不过那也是因为她。
已经这么明显了吗?明显的让她害怕了吗?
可他能怎么办,一静下来脑海里就都是她受伤的样子,每每如此时,他都想杀人。
因为知道自己会控制不住,所以他宁愿日夜颠倒的守在她身边,宁愿花一个月的时间自己骑马回京城找卞守静,宁愿让自己集中到一件事上什么也不管。
他想杀人,又怕自己真的杀了人。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若是真的杀人了,总会查到他身上的,他是可以将来抓他的人都杀了,可是杀得了十人百人千人,难不成还能将世间其他人都杀了吗?
他想陪在她身边,哪怕她防着他讨厌他也好,他就只想陪着她。
明明离白头偕老就差那么一点了,可是他却把自己幻想的未来摧毁了。
是不甘心,也是实在难以放下。
与她的回忆里好的坏的都有,仔细想来与别人也没有太大不同,可他就是难以忘怀。
“她在哪?”令以明又问了一遍。
“在哪重要吗,她不想见你。如你所说我的确是个精明的商人,可商人也是人,就算你送我黄金百两我也不会告诉你。”
真是他太勉强了吗?
现下两个人的回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
他真的是一厢情愿吗?
是有过两情相悦的,如今只剩他一厢情愿。
该放弃吗?
脑袋一片混乱,好像回到了见她受伤的那日那时般,无助极了。
“这段时间…先帮我好好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