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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尸体身上的伤口大小和我手中的匕首并不一致。
怎么会这样呢?那这匕首……我逐一检查死者身上的九处刀伤,竟没有一处相同……,尸体表面被捅进去的刀伤,比我手中匕首的刀刃要厚,要深。
那么就是说,舫姨在假山旁边捡到的匕首,并不是凶器。而且……尸体表面的伤口有些奇怪,伤口边缘平整,没有外翻现象,甚至是……“夫人,这匕首并不是凶器,死者身上的九处刀伤,除了右手手掌一道,右臂三刀和左臂一刀的抵挡伤,伤口处皮肉有外翻现象,是死前造成的。他胸前刺入的两刀,小腹的一刀,后腰的一刀,伤口平整,应都是死后造成。”
“死后?!”子良夫人大惊失色。“可、可是……究竟是什么人,在他都已经死了还要捅那么多……”
究竟是什么人,要在大夫死后捅那么多刀?!
这也是我想弄清楚的。“一般来说,死后毁尸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情况,其一是泄愤,就是说凶手和死者有深仇大恨,所以在死者死后,破坏尸体以达到凶手的内心满足感;其二,是为了掩藏线索,大多数这么做的凶手,多半是因为熟人作案,不想被查出死者身份,对死者容貌以及可以证实死者身份的特征加以破坏。可是本案死者是府院中的大夫,他的身份很清楚了,除非还有什么隐秘身份未被察觉。可凶手既然没有破坏死者的容貌,那么他在死者死后捅的几刀,就应该是破坏线索…….从死者生前便造成抵抗伤来说……”
我想到了一点,立马蹲下身去,托着死者的头,掰开了他的嘴。这一举动,立刻换来周围家丁的鄙夷声,我顾不得其他人的反应,又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下颚……“怎么会……”
“大人?怎么了?”子良夫人不敢回头看,只是听到我这一声,提心吊胆地问说。
“他是窒息而死……可是……”可是脖子上没有勒痕,更不是被溺在水中窒息,否则口鼻中应当有溺水现象,这……为什么会这样,除了他表面所能反射出来的窒息死亡的特征,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生前遭受袭击,抵挡了多次,结果是死于窒息,而且造成他窒息死亡的原因不明。然而在死后,为何倒在了假山后,尸体扭曲,还被捅了多刀……
这一个暴雨的晚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现在对他的全部了解,只限于,他受子良夫人之托,一直在偷偷照顾得了疫病的隋雀……难道这大夫的出事,是和隋雀有关吗?
还是……昨日搬到云锦被软禁的院子里,之前倒也让这大夫为云锦诊断过一次……纵然子良夫人等人认定此人是府院中最好的大夫,可对于见识过萧珏的医术的我来说,这人的能力我实在不敢恭维。
他不但救不了隋雀的症状,只能勉强拖时间,而且连云锦的情况也诊断不出。
那么……他不存在任何可能泄露有利信息的机会。
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为什么会死呢?
再次检查刚刚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衣服……连内衣都已经湿透了……
等一下,内衣湿透了?!那么现场至少少了一样正常情况下应当有的东西在才对,“红菱姑娘,不知你可否记得,昨夜的大雨,是从几时开始下的?”
红菱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应该将过亥时。”
将过亥时……二十一点到二十三点……我第一次被雨声惊醒,听到云锦在她自己的房里呼唤汐月时,我记得那会儿,地表情况算不上湿得太很,就是说那会儿应当刚下起来没多久,雨珠很大,我昨夜接过雨水所以记得……那应是一次突如其来的暴雨。
如果,雨刚下就下很大的话,出门不可能不带伞,或是其他遮蔽雨水之物。或者……除非有非出门不可的理由,否则正常人怎么会冒着那么大的雨,还出门呢?
内衣湿透,现场没有看到雨伞或者其他……这大夫很可能是在下雨之前,就出门了。亥时之前……然后,子时前后死亡,寅时雨停……天亮之后,子良夫人的傅母舫姨因为染血的匕首发现了假山后的陈尸……而更加让人琢磨不透的是,落在现场,还使尸体被发现的匕首,竟然还不是凶器。
每一样陈列在案发现场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它代表着案发前后,所发生的一切,出于人的主观意识行为和非主观意识行为。
看来现在要从下雨之前最后见过大夫的人查起,还得去见一下那位发现尸体的舫姨。
“姨母!”大老远便听到一个声音急切地向这我们这边奔过来。
我正闭着眼睛试着将目前所得到的一切线索合并分析的时候,听到了这个声音,所以在脑子里飞快闪过所有我听过的声音。是他。
在睁开眼睛之前,我就知道来者何人了。
他就是那日在子良夫人院子外和我们走个对头,却对我嗤之以鼻的那个男人。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对着子良夫人毕恭毕敬地见过礼,“姨母,听说府院之中出事了。”
被他称为姨母的人就是子良夫人,那么这个人,是子良夫人的外甥。
子良夫人现在又惊又怕,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是摆摆手算是示意。
他起身,立在一侧,转过身看向我的时候,却还是那副厌弃的模样。
我稍微觉得,有些别扭。当然,只是稍微而已。
然而,当他注意到地上被扒得干净的尸体时,愣是一阵错愕,然后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愤怒。我虽然隐约有感觉,这人和汐月必定发生过什么,可是他的种种反应还是真让人难以琢磨,两个人的过往到底有凄厉,能让他见到我,就一副恨不得扒了我的皮的样子。
“柤离,”子良夫人叫他,“死人了……死人了……”
现下这死人已经躺在眼前了,她却还不知所云地向他说着。
被子良夫人称为柤离的这个男人,上前扶住子良夫人,我无意间察觉,他竟拉着子良夫人的手,无声安慰,这两个人眼里的戏也是颇多的。
一个娇滴滴的无能为力,一个强撑肩膀心疼连连……
我轻轻一笑,不再去管他二人之间的事,然后继续俯身去研究我的尸体。
不得不承认,我实在有些怀念未来的科技和技术。我虽然可以运用后世勘验现场的技术,但是能得到的有利信息却少了很多,若放在后世,只要解剖鉴定一下尸体死亡真正原因,调下监控,在案发现场搜集指纹一对比……然而,这一切现在都不可能。
这是什么味儿?
从尸体的嘴巴里传来一种显然不符合当下环境状况的味道。
酸臭?!
对,是酸臭,这味道我记得清楚,当时被迫喝下同样味道的汤药用以治病。治病……
我举起死者的双手,没有……就算是淋过雨水,可是如果他昨夜煎煮过汤药,那么在配制要方的时候,指甲里一定会留下残渣。可是死者的手却没有。
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窒息死亡,但是又不留下痕迹呢?
现场能搜集到的情报已经差不多了,“夫人,可以请人将大夫的尸体暂且抬下去了。不过,请务必派人看守,等霍汐去问过夫人的傅母舫姨之后,霍汐还需要再检验一遍大夫的尸体。”
“还要再检验啊?!”子良夫人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是,霍汐还未判断出,造成死者窒息的凶器究竟是什么,所以需要等到周围无人的时候……”我怕接下来要说的话吓着他们,所以迟疑了一下,尽量婉转地说,“需要把死者的胸膛打开,检查尸体本身的病变可能。”
我怀疑,大夫是否吃了什么药,导致身体结构发生病变,包括像是突发性的心肌梗塞等。
其实从这时候开始,我自己已经稍显的有些吃力了,可是偏偏心里不想承认,我需要有个人来帮我。长叹一口气,如果是自己尽全力去做就可以做到的话,我不想求助于他。
养母当年在高校里教解剖的时候,我去听过几节课,对于判断病理大概也了解一些。
我看到,子良夫人突然向一旁栽倒过去,被柤离扶在怀中小心呵护。
我默然静立,眼前的一切本来就与我无关,毕竟我不是查别人婚外情的私家侦探,他二人如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红菱,你照着大人的吩咐去安排吧,一会儿,你去看看舫姨,如果她好些了,就带着大人去见见她。”子良夫人已经实在撑不住了,脸色惨白,嘴唇都变了色,府院中出了这样的事,对她的打击应该不小。
“诺,夫人。”红菱对于柤离和子良夫人之间的细微情愫,早已变得见怪不怪了。
我看着红菱招来家丁,又叮嘱了几句,然后他们把尸体暂且抬了下去,在院落里的人围上来参观得更多之前,将局势暂且控制住了。
也不知,沈桀和皋陶那边都怎么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