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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一眼就注意到人群中央的老太太,老太太身体僵直,双眼一翻快要晕过去,硬撑着口气站立着。她的周围,人群快速向后退去,手脚慢的,被人推搡着逃跑。
温柔和谢宁枫站在人堆里,像块屹立的大石不随人流而动。待人群散去地七七八八,二人上前,一个用面巾纸包好老太太手里滴血的水果刀,一个扶住老太太到边上休息。
向一个摊贩讨了杯热水,温柔把杯子塞进老太太手里,抬手伸出拇指,掐老太太的人中。疼痛刺激老太太恢复神智,她眼珠子转了转,猛然嚎啕大哭起来,热水撒了一地。
谢宁枫拧眉望向躺在地上的死人,心底一丝畅快也无。姚子任死了,一把普通的水果刀插进他的小腹,流血过多死了。临死前爆发的痛苦,清晰地呈现在姚子任硬朗的脸上。睁大的眼睛,述说着他的不甘心。
谢宁枫叹息一声,掏出电话,先给谢大伯去了个电话。那端的谢大伯笑容凝固,手指紧握住话筒,简短的话语里泻出遗憾,“我知道了,马上到。”
再打给盛老,盛老声音低哑,下达了重要的指令,“秘密文件最重要。”
集市上发生的命案,首先惊动了镇上的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察骑着摩托车赶来,勘验现场,拍照留证。所长付威皱眉望着案发现场,心底低咒一声,又是一桩无头案子。
谢宁枫他们作为目击证人,被请到派出所问话。三人的嫌疑不大,也不分开问话浪费时间,付威指定老太太详细叙述,另外二人稍后补充。
老太太的资料放在桌上,镇上西边李家的老太太。出来给孙子买好吃的,不料居然遇上了人命案子。
“我正环顾四周,找卖酒酿的小贩子,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忽然撞到了我,不过一瞬,待我反应过来,手上拿着把刀子,前面的那个男人却缓缓倒下。”老太太记得只有这些,凶手的长相,甚至水果刀怎么到她手上,她都忘了。
温柔和谢宁枫的证词更是简单,他们听到叫声跑过来,出于好心,帮助老太太。
付威拧眉扫视三人一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直起身送三人出门。
老太太推拒了送她回家的好意,一个人颤颤巍巍,朝反方向走去。温柔和谢宁枫并肩而行,秋日午后的阳光斜斜而落,将他们的身上染成金黄,温暖的阳光驱逐了血腥的阴霾,二人步子渐渐轻快,连同沉重的心也挣脱枷锁,轻松不少。
夜幕四合,空旷的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影。这件杀人案打破了小镇的平静,人人自危,不敢单独出行。
谢宁枫放下窗帘,屋里顿时黑了许多,小柜子上的台灯堪堪照亮了床上雪白的床单和黄色的被子。温柔去找桑嘎了,她买了几件玩具送给棉包,作为道歉的礼物。
一个人在,这双人房倒显得空荡,谢宁枫不喜欢突如而来的寂寞,像把刀子锯割着他的心。他关上门,小毛从隔壁探出身,拉着谢宁枫进屋说话。
狐狸和小毛很悠闲,姚子任的案子有民警负责,不必他们插手。于是,二人在房间里玩扑克。
谢宁枫躺在狐狸的床上,耳边是两人停不了嘴的废话,却填充了心底的不舒坦。他勾唇一笑,翘起一条腿,转头看着二人的牌局,观牌不语。
倒数右边的第五个房间内,棉包欣喜地玩着魔方,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溢满了笑意。温柔摸了摸他的头,侧首和桑嘎说起了自己的儿子。
说起孩子,女人的心就会贴近,拥有共同话题。桑嘎一边含笑倾听,一边用柔和的目光望向棉包,棉包似有察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忽然,楼下响起汽车猛然刹车的刺耳摩擦声,桑嘎的脸色一变,快步打开窗户。瞬间,她面色平淡地关上窗户,冷淡地下着逐客令,“温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休息了。”
温柔微笑着挥手道别,出了门,立即下楼去寻找刚才的车子。服务台后面,老板娘无聊地翻着过期的娱乐报纸,视线触及温柔的笑脸,她放下报纸,主动与温柔攀谈。
“老板娘,刚刚是不是有车子经过,吓了我朋友一跳”,温柔抱怨道,转而说起车子,“想不到钟灵镇挺富裕的,也有开车的人。”
“镇上哪有人买车,都是外地游客的私家车”,老板娘爽朗一笑,秀眉舒展,“方才不知哪里蹿出一只野狗,害得车主不得已刹车,你朋友没事吧?”
“没事,她睡觉去了”,温柔摆手,好奇地道,“老板娘,这么多游客来,镇上的经济应该不错。为什么没有人买车?”
“哈哈,小姐你说错了”,老板娘捂嘴一乐,“游客虽然多,但他们喜欢去山上露营,以前倒还好,现在不少开旅馆的人转行卖矿泉水。”
“老板娘,山上风景是不是很漂亮?”温柔一脸向往的样子,“我们这次就是冲玉秀山的风景来的。”
“树多点,其实也不好玩”,老板娘瞥到温柔失落的表情,忙圆回来道,“山里的空气不错,好多人喜欢呼吸新鲜空气。”
温柔点头,露出笑脸,“老板娘,你听说过遗民村吗?”
“什么?”老板娘疑惑的神情不像伪装,她掏了掏耳朵,“山里能住人吗?”
又说了一会子话,温柔上了楼。走到拐角处,四个人走进了旅馆里,叮叮当当的钥匙碰撞声,回荡在旅馆内。
谢大伯半夜才到了钟灵镇,瞧向侄子侄媳的眼神暗含歉意,大晚上的,真不是故意把人吵醒。路上汽车坏了,耽搁了会,到这就晚了。
温柔递给谢大伯一杯热水,坐下来认真听着二人商议。明日,他们会按照原定计划进山,去遗民村寻找跟姚子任接头的人。而谢大伯要做的,就是在钟灵镇接应,倭国间谍丧命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倭国也许已经派了另一批人来。
不论倭国人要做什么,他们肯定不能让倭国人得逞。
第二天早上,棉布出现在四人面前。昨晚他就不在房里,眼下淡淡青黑,昭示了他一夜未睡的事实。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六个人打算徒步进山。
一辆路虎车子在他们身侧停下,车窗里探出一张胡子拉碴的男人脸。“你们去玉秀山吗?”
棉布根本不理他,抬脚往前走,四人也跟上。男人似乎暗骂了一句,快速开车跟上,一个甩尾,把人堵住。
车上下来另外一个人,长得斯文,但和狐狸的斯文不一样,这人浑身透着干净的气息,一双清澈的水眸静静地看着他们,身上燥热退去,心底一片沉静。
“不好意思,我朋友说话一向直爽,冒犯了你们,请多包涵。”文沉主动道歉,又瞥同伴一眼,示意他态度诚恳些,说几句软话。
“我叫文涛,刚刚是我鲁莽了”,文涛脸上笑嘻嘻的,从兜里掏出烟分给大家。
文沉摇了摇头,文涛的江湖气越来越重了。他暗自苦恼,回去如何和文阿姨交代。
棉布脸色舒缓下来,其他人原本就不在意,更不论生气了。棉布慎重地把烟收进包里,招了招手,暗示大家跟上,继续走。
“哎,哎”,文涛跑上前,张开双手,理直气壮地道,“你们收了我的烟,难道不该替我办事?”
他眼珠一转,趁人开口前,堵住他们的话头,“你们还给我,我不要的,你们扔了,也要帮我的忙。”
无赖!温柔绷不住笑了,小小年纪不学好,但学会赖上人了。旁边,文沉脸上一阵红一阵红,同伴太丢脸,他实在看不下去。
“文涛,你不要闹了”,文沉沉声喝道,转头一脸抱歉的样子,“他就是爱胡闹,你们别理他,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文涛不依不饶地杵在原地,反正就是不让一群人走。文沉好话说尽,也生了气,跑到车上生闷气去了。
棉布强忍怒意,要不是看在中华烟的份上,他早动手了。小屁孩子讹到他头上,他冷冰冰地开口,“你有事就说,不说,赶紧滚!”
谢宁枫和温柔忍笑望着棉布青筋暴起,却又不能动手的无奈样子,催促文涛赶紧说话,虽然他们很想继续看棉布出丑,可时间紧,再耽搁下去,晚上就要在山里过夜。
“我们也要去玉秀山”,文涛面带两团红晕,垂首盯着鞋子,不好意思地开口,“但我们不熟悉路,你们带上我们一块去。”
听着他话里的哀求意味,谢宁枫皱眉,眼神透出不赞同,“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跟你们不是一路的。”
棉布也表了态,这次带的人够多了,若非谢宁枫他们有大用,他是不会开这个先例的。况且,谢宁枫他们有自保能力,他们两个身体素质太差,连雾障也过不去。
一群人脸上明显的不耐,令文沉有些许害怕。他下车拉住文涛,附耳说了几句,文涛瞬时眉开眼笑,大手一挥,“你们走吧!”
一群人踏上被打断的旅程。走出钟灵镇,一条土路上到处是坑,棉包从桑嘎的怀里蹬下来,在路上跑来跑去,扬起一阵尘土。众人大笑,棉包踩得更用力,欢声笑语撒了一路。
过了土路,就是一个陡坡。温柔手搭凉棚,遥望陡坡,喟叹一声,这路还真长。
果然如老板娘说的,玉秀山里树多,将天空遮蔽地一丝光亮不漏,显得树林里阴森森的。温柔发现棉包的身子瑟缩了下,扒在桑嘎身上,死都不肯往前走。
棉包下山走的应该也是这条路,为什么他会不敢走?温柔暗忖。她侧首望向一脸阴沉的棉布,他隐瞒了什么?
谢宁枫也察觉到了,不忍棉包的屁股遭殃,开口建议道,“不如我们在树林里休息一会,待会再走。棉包年纪小,平日里肯定没走过这么长的路,闹点小别扭正常。”
棉包从桑嘎怀里抬起脑袋,感激地勾起唇角。桑嘎把孩子拉开,独自走进树林深处,棉布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连忙追上桑嘎的步伐。
棉包习惯性地凑到温柔身边,温柔摸了摸他脑袋,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棉包捧着苹果,小口咬着,双眼亮闪闪的,充满了笑意。
“棉包,你以前没来到这里吗?”温柔安抚着他的脊背,试探地道,“你下山是绕路走的吗?”
棉包捧着苹果,垂下眸子,停止了咀嚼,双肩开始耸动。温柔心知自己又伤了这个敏感的孩子,可事关大家的性命,她也只好用卑鄙的手段了。
“棉包,你看着叔叔”,谢宁枫捏着棉包的下颚,迫使棉包抬头,棉包含着两泡眼泪,眼角潮红,看起来分外地让人心疼。“棉包,叔叔……”
温柔打掉谢宁枫的手,把棉包抱到一边,柔声哄劝。谢宁枫望着手上的红印,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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