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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节前后纪修恰巧也在粤东,他打的体察民情的旗号,其中缘由大伙儿心知肚明,尤其是伺候他左右的常公公。
不过常公公是个聪明人,他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心中暗暗腹诽跟了皇上这么些年,可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明里暗里地戏弄也就罢了,竟然当真儿挂在心上。听说人家在粤东后,巴巴儿地就跟过来了,哪怕不见得能见面,也要搏一搏机会。
他不止一次想问皇上究竟为何,话到了嘴边又囫囵咽下去了。
情这一茬儿,跟旁人也说不清楚。
街头街尾摆满了各色儿颜色鲜明做工精细的花灯,摩肩接踵的,常公公担心皇上被人挤了,寸步不敢离开地守在左右,替他挡去周遭人的拥挤。
忽然纪修停下脚步,盯着前面一个字谜摊子看了良久,大步走上前去。
摊子前后围满了人,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他是人中龙凤的气度,搁在哪儿都分外出众,长身屹立,芝兰玉树,引来不少人侧目。他就站在那儿也不猜谜,待其中一人胜出,如愿将一幅画拿在手中展开时,周遭涌入耳中的是惊叹声,唯有他浑身一僵。
画中人儿凭窗倚靠,黛眉轻颦略有愁思,眼睑微敛意兴阑珊。大约是刚刚才睡醒,云鬓微微散乱,耳边有细碎的毛发在阳光下略显发黄,却恰到好处地映出一张青春稚嫩的脸。本该是花一般的年纪,却不知为何愁眉不展,饶是如此仍旧美得惊人,使人情不自禁心头一揪。
究竟发生了何事,使得美人儿不高兴?
如此引人入胜的话不为别的,盖因当时薛纷纷想起薛锦意对她的态度,一时陷入了死局之中,无法挣脱罢了。正恰逢被子春觑见,临时兴起便做了这幅画,不知怎的流落到了书生手中。
薛纷纷若是知晓这画被她放弃,不知该如何后悔才是。
*
那男子得了画意欲离去,被纪修用扇面挡住了去路,“兄台,这画可否让我看一眼?”
穿直裰的男子见眼前的人衣着尊贵,举止不凡,想来不是什么品行败坏的人,便大方地将画递给他:“您要看便看吧,只不过仔细些,这画看着不是一般的珍贵。”
纪修接过后并不急着打开,反正方才已经看过一眼,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他朝常公公睇去一个眼色,“五百两。”
男子没料到他是这样的打算,登时愣住,“你说什么?”
“给我吧,这画我要了。”纪修不慌不忙道。
常公公眼里手快地掏出钱袋子,从里面数了几张递到对方怀里,“这些钱够你读书好几年的吃穿用度了,我们爷看上了这幅画,那是你的福气!”
男子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把银票,匆忙之间也没看清是什么。定睛一瞧竟是崭新的票子,并且数目不少,当即眼睛都瞪圆了,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这这这、这是……”
再抬头人已走远,唯留下两个长短不一的影子投在地上。
一直走出了许久,常公公才踟蹰犹豫道:“皇上,这画……您该不是早知道……”
纪修信步闲庭走在前头,手中折扇把玩自如,只是眸子却深不见底。他没走两步便缓缓停下,“回去了。”
常公公紧随其后,不大确定地问道:“您的意思是,回永安城去?”
没得到纪修回应,却换来他轻飘飘的一眼,当即折□去惶恐道:“奴婢马上命人下去准备。”
事后一壁走一壁不解地摇头,千里迢迢来到这儿,感情只是为了这一幅画?
回永安城的一路上常公公都显得有些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壮着胆子要问,纪修将装裱华美的画重新系上红绸绳,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合合交给谁养着?”
常公公如实恭敬道:“皇上请放心,临行时托付给太后身边的大丫鬟了,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合合便是薛纷纷送给他的那只白毛鹦鹉,果真如薛纷纷说的那样喜爱“皇上、皇上”叫个不停,似乎天生就该是他的一般。纪修精心地照料他,不单单是因为它讨喜,更是因为送它的人不同。
他闭目仰躺在软榻之上,常公公提了火炉上铜吊给他沏了杯新茶,因着天寒地冻又添了几颗冰糖。茶是窨制的茉莉花茶,他只喝了一口便放下,味道始终差强人意,不如薛纷纷做的那样清香可口。
“学了这么些日子也没学得一星半点儿真谛。”他微微蹙眉,模样看着不大高兴,看得常公公大气不敢喘,静候下文。“回头跟傅夫人讨教讨教,看看这花茶的精髓究竟如何。”
常公公连声应是:“奴婢回去马上把人换了,下回保准让皇上满意。”
*
只是未料想没等到请教,宫宴里皇上便擅自把人给留下了。
此举委实做的冲动了些,不少言官上奏弹劾,给皇上列举了种种不利。可惜纪修一概当没看见,视若无睹,他何尝不知道其中利弊,只不过若是能控制自己思想,便也不必为此费尽心神了。
有一回薛纷纷去向他请求增兵,恰巧看见他在逗弄那只白毛鹦鹉。
鹦鹉给养得更加胖了,除了皇上之外又学会了几句话,见到她连连喊了三声“美人”,倒把薛纷纷吓了好大一跳。许久不见,嘴巴怎么恁的圆滑了?
纪修低声一笑,收回逗弄鹦鹉的枝条,“看来傅夫人的美貌,连这只小东西都认可了。”
薛纷纷一番慷慨激昂被这只鹦鹉搅得七荤八素,酝酿了半天重新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严肃道:“皇上,上回的事,您为何不治我的罪?”
这是她想了许久了,回去之后坐立难安,似乎一不留神便会有大片的御林军重进来,将她逮了拖出午门问斩。毕竟敢打圣人巴掌,普天之下可没几个……
她不觉得纪修有这样的胸怀。
与其备受煎熬,倒不如问个清楚。
纪修心中也有气,怎么能不气呢,怎么不想狠狠惩罚她呢?他从小便是极尊贵的身份,旁人连碰他一下都不得,她倒好,伸手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还是使足了力道的。
事后想想,纪修摸着脸颊上那一块,仿佛仍旧有种火辣辣的滋味。
他低头自嘲一笑,完了,完了。竟然到了这种地步,都不想放过她。
“朕当然想治你的罪……”他若有所思地掀唇,“不然你以为我现在是为何?”
薛纷纷自然不懂他一语双关,一本正经地思索了片刻,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恕薛氏冒昧,不知皇上生肖何如?”
纪修看着她:“虎。”
闻言薛纷纷明显松了一口气,端的苦口婆心:“皇上是虎,我也属虎。不知您是否听过这句话,一山不容二虎,这样怎么能在一个地方待着呢?终究是有些不合适的。”
话音一落便听纪修笑出声来,还没听过这样蹩脚的借口,简直是强词夺理!
薛纷纷很认真,她不觉得这有何好笑的,一张小脸正经非常,目不转定地盯着皇上笑完。
“一山不容二虎,那是两只都是公的。”纪修终于收敛笑意,好整以暇地觑她,只觉得这姑娘脑子的东西实在有意思,这样的歪理从没有人敢说与他听过。“为何不合适?你的鹦鹉交给朕养了,它跟朕十分投缘。朕既然养得活你的鹦鹉,自然也能养得起你。”
薛纷纷一怔,大抵没想过他会说出这番露骨的话,后退两步目光恰好落在鹦鹉身上。
看了片刻缓缓收回,盯着脚底下的一寸天地,“我有傅容养着就够了。”
纪修面色陡变,冷声一声踱到她跟前,“他如今生死未卜,谁能担保他会平安归来?”
说着便要抬手捏她下颔,被薛纷纷眼疾手快地躲过去。她后退一步避如蛇蝎,杏眼睁得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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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纷纷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事,纪修了如指掌,却并不将其提到明面儿上来。
那块牙牌也是他让常公公送出去的,是以薛纷纷出宫的时候,他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
“下来。”他不容抗拒地命令。
薛纷纷紧盯着他,许久才从马背上跳下,便被他猛地拽过去抵在树上,紧紧桎梏着下颔。她霎时睁大了眼,意欲反抗却微不足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迷蒙月色下照得她更加皎洁无双,唇瓣张张合合,他控制不住地细细摩挲,“让朕亲一下。”
说罢似乎怕她抗拒似地,低头便要咬住那觊觎已久的地方。
薛纷纷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人推开,惊惶之中竟然抓伤了他的手背。她指甲蓄的长,力道又不小,只见一片白肉很快渗出血来。左右不冒犯也冒犯了,趁着他愣神的当儿,薛纷纷踩着脚蹬利索地上马,扬鞭便要扬尘而去。
纪修忍着痛意抬头,“若是朕没猜错,傅峥那小子应该在一个内侍手里?”
薛纷纷霍地回头,咬牙切齿:“傅峥若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这个姑娘是他如此想得到的,即便目送着她策马离去,心中仍旧无法消弭那点执念。纪修垂眸一笑,百般滋味。
“你最好不要放过朕。”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好几天的番外……噔噔噔出炉啦!!
……
好吧给你们随便咬,_(:з」∠)_留我一条命写新坑就好了……
我继续补一家三口的番外,今晚务必写完!!
六哥番外有人想看吗……没有的话我就不写了哦,留着时间写新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