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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身旁的苏彤,今日的她,一袭淡蓝色宫装,安安静静的坐在赫连漠身侧。她似乎比之前清瘦不少,脸蛋尖尖的,愈发衬得眼睛大大的,眉宇间明显有抹哀愁,比之于之前那个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将军府小姐,她此刻,该是大大的异样了。
香糯爽滑,脆嫩可口的开胃小菜过后,随即被替换的,是香气四溢,馨香纯美,珍馐美味的农家小菜。
菜一端上来,议论声此起彼伏。赫连清绝自然也看到了桌上的菜式,微微挑了眉看向下首的苏晚,只见她眉眼含笑,身姿端庄,并未有任何别样的神情,随即大手一挥,宫人已经夹了一颗滴滴香浓的鱼肉丸子到他面前,色白圆润,肉汁鲜嫩,赫连清绝夹了送入口中,顿时满嘴留香,肉质软而滑嫩,入口即化,当真是时间不可多得的美味。
赫连清绝赞赏的点了点头。
见皇帝动了筷,底下的王公大臣和妃嫔们不由得也动气了筷子。太后当先尝了一口玉贝竹笋,当即觉着味美醇香,堪称珍馐美味,不由得赞赏的看了一眼苏晚道:“能将家常小菜做出这等美味,看来晚妃的确花了不少心思。”
接受到夸奖,苏晚起身盈盈一拜道:“皇上向来勤俭执政,体恤百姓疾苦,故而,晚儿想出如此粗茶淡饭的做法,只是希望太后娘娘和皇上,不要嫌弃才是。”
“食百姓之食,体百姓之苦,晚儿果然没有让朕看错!”
皇帝一夸奖,四周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对面的丽妃贤妃含笑看了苏晚一眼,同样恭贺的举起酒杯道,“妹妹有此等贤能,倒教我们姐妹二人羞煞,今后,妹妹可得时时帮衬我们才好。”
“姐姐们客气了。”苏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分明看到丽妃眸中一闪而过的不甘之色。至于贤妃,端正大方,贤淑得体,竟看不出半分异样,苏晚不由得又朝她投过一眼,贤妃淡淡抬眸,与她视线相撞,盈盈一笑,当真是贤良淑德,配得起贤妃的封号。只不过,苏晚压下眸中所思,能在短时间位居妃位,又如此喜怒不形于色,看来这个贤妃不简单。
一顿美味佳肴之后,苏晚看向下方的李茗香,后者朝她点了点头,眸间掠过一抹喜色,又隐隐忍着急切和紧张。
苏晚轻轻一笑,缓解她的压力,这才站起身来,朝上座的太后和皇上道:“臣妾有喜事要与太后娘娘和皇上报……”喜字没说出来,身后忽然传来“啊”的一声,苏晚回头,只见刚刚还一身完好无任何不适的李茗香,忽然捂着肚子尖叫着,纤纤玉指按在宴桌上,指节泛白,青筋暴突,才不过眨眼的功夫,面色已经苍白如纸,额上全是冷汗。
苏晚心下震惊,最先反应过来,直奔她的座位。
看到苏晚李茗香恍若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她的手指。她用的力气极大,指甲深陷苏晚掌心,刺得她微微皱眉。
“茗香?”苏晚想要扶起她,却惊骇的发现李茗香捂着小腹,面色痛苦难忍的颤着唇道道:“姐姐……孩子!”
苏晚顺着她的目光朝她身下看去,当即面色微变,只见李茗香粉色的裙摆上,处于双/腿之/间的位置,一片殷红,触目惊心。
她心下震惊,急急的抱住李茗香,安抚道:“茗香!你别急!姐姐一定救你!”
她探上李茗香的脉搏,只觉她的脉象一片虚浮紊乱,当即看向上位的赫连清绝道:“李美人小产了,请皇上快传太医!”
整座宴会场上,瞬间炸开了窝,太后惊得从座位上站起身,被溶碧扶着疾走两步下来,发髻都有些散乱:“晚妃,你说什么?”
皇帝子嗣单薄,登基六年一直无所出,也就德妃为他生过一个女儿,但后来不知怎么突然病逝,这么多年来,嫔妃的宫里,从来都没动静,若不是德妃的那个女儿,天下人几乎要以为皇上的身体有恙。
太后等了那么多年,今次好不容易听到一个好消息,可是消息还没传进耳里,竟已是震天的打击。
小产了?
苏晚此刻根本无法解释更多,这时御医已经被提了上来,急忙为李茗香把脉。
李茗香整个身子都靠在苏晚怀里,痛得满头大汗,基本上都是奄奄一息了,却还是惨白着唇,等着太医的诊治。
徐院士诊了片刻的脉搏过后,掀开衣摆跪到赫连清绝和太后面前道:“启禀皇上,太后,皇嗣没有保住!”
一听到这个消息,李茗香身子一震, 当即头一歪,晕了过去。
太后还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赫连清绝面无表情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徐院士深埋着头,只觉满身虚汗:“回皇上的话,李美人害喜已三月有余,今次小产,原因暂未确认,只是还请皇上让李美人移居室内,微臣好诊治。”
赫连清绝扫了一眼半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的苏晚,点了点头,立刻有宫人上前,将李茗香抬进室内。
太后紧跟着瞪向苏晚:“晚妃,这件事,你该给哀家一个交代!为何李美人害喜,哀家没有半点消息,还有,她搬去你的宫里住,一切生活起居都是你来照料,她因何小产,是不是你该更清楚些?”
苏晚缓缓抬起头,面色有些苍白。她看了一眼赫连清绝,后者沉着面色不语,她又看向太后,太后的面色已是勃然大怒的前兆,她再看向那些宫妃,或惊讶,或鄙夷,或幸灾乐祸,一一划过眸子,还有丽妃和贤妃。
丽妃似乎深觉痛快,眸中全是一片痛快之色,而贤妃只是皱着眉头,担忧的看向她。
忽然察觉一道视线来者不善,苏晚再转头,便看到一脸深不可测的赫连漠,纵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他依旧自顾的端了一杯茶轻抿,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还有他身边的苏彤,眉宇间同样是一闪而过的喜色。
苏晚闭了闭眼,捏紧了拳头。还是被算计了么?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人若害我,我必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重新睁开眼睛,她眸间已一片平静:“回太后娘娘的话,李美人有喜的消息,之所以未传出,皆是李美人自己的意愿,她怕皇嗣造人妒忌,会被迫害,这才不敢说出来,只跟臣妾一人讲,目的是希望臣妾能保她周全,臣妾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有人的爪子竟伸到臣妾这里,伸到皇上的龙嗣上!李美人是在臣妾的宫里出事,臣妾难辞其咎,甘愿受罚,同时臣妾也恳求皇上太后,能下旨彻查此次事件!”
“不用你说,也自然是要查的。”太后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向赫连清绝,“皇帝,此事你说了算,不过哀家希望,你不要有任何的偏袒之心,事关龙嗣,事情重大,希望皇上不要让哀家失望!”
赫连清绝看向跪在地上的苏晚,微微沉了眸色。他单手背在身后,凌厉的视线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微微眯了眸子:“晚妃自然当罚,但若是被朕查出此事背后是有人蓄意为之,不管是谁,朕决不轻饶!”
他说出晚妃自然当罚的时候,苏晚的身子轻颤了下,赫连清绝视线似有似无的瞥过她眼,最终一言不发的转入室内。
他居然,没说出怎么罚晚妃?
在场众人皆讶。
苏晚有些无力的想要起身,却无人敢扶。双腿跪得久了,此刻起身,免不了一个摇晃,桃夭这时从殿内出来,看见这一幕,急忙上前抓住了苏晚的手臂,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晚妃?”桃夭担忧的唤了一声。苏晚看向她道,“里面的情形如何?”
桃夭凝重的摇了摇头,“李美人还在昏迷不醒,初步诊断,应该是食用了落胎的药所致。”
“落胎的药?”
苏晚眸色一凝,看向李茗香桌上尚未用完的吃食,心口微重。
有些能落胎的要,却并非毒药,寻常人吃了没事,可是怀孕的人却是大忌,银针自然是试不出来的。
但是苏晚之前便吩咐过厨房,李茗香所吃的一切东西都必须按照她的要求来,当即吩咐桃夭道:“你去将厨房上菜的宫人带来,本宫有话要问。”
桃夭知道事态严重,立刻便走了出去。
殿内的人,不一会儿便尽数出来,太医端起李茗香桌上的菜一道一道闻,最终锁在那道酸梅汤上,面色大变。
“启禀皇上,太后,致使李美人落胎的药物,就在这汤里!”
“是什么?”太后急急追问。
徐院士凝重的垂首道:“会太后娘娘的话,是麝香。”
话语一出,满座皆惊。
太后当即怒目瞪向苏晚:“晚妃,这宴会是由你筹办,你该当何罪?”
苏晚静静抬眸看向太后盛怒的眸色,只觉昔日她的和颜悦色皆是讽刺,微微有些倔强的抬眸看向她:“太后还未查过事情缘由,就责怪臣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太后气得身子一慌,被溶碧扶了当即指着苏晚道:“反了!反了!来人,将晚妃拿下!”
太后一声领下,贤妃急忙从座位下来,走到太后跟前道:“太后息怒,此次宴会操办并非晚妃一人,我们姐妹二人也有参与,算起来,臣妾也有失职,还望太后娘娘一同责罚!”
“你们二人的参与不过仅是出谋划策,这吃食可都是晚妃一人之力,你以为哀家不清楚?”
“太后娘娘……”贤妃还要再说,已被太后一句打断,“行了,谁也不许为晚妃求情!晚妃蓄意谋害皇嗣,其罪当诛,哀家念在她尽心尽力服侍皇上的份上,只免去她的妃位,降为才人……”
“母后,事情尚未查清,何比急着如此下结论?”赫连清绝打断太后的审判,上前一步,视线深深的在苏晚面上扫过,随即朝身侧的人吩咐道:“将今日,所有接触李美人吃食的宫人全部唤来,朕要亲自审问!”
闵玉低头应了声“是”急忙离开,苏晚紧握成拳的手微松少许,心下似有什么掠过,安宁了几分。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赫连清绝,后者此刻视线正往她身上移来。二人空中交接,赫连清绝眉眼深深,却带着镇定人心的安抚,轻轻掠过她的面色,一触即散。
但尽管如此,苏晚心头却掠过极大的震惊。
赫连清绝,是相信她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间一松,唇上隐约掠过一丝笑意。他相信她。
只是,她的那一丝舒心的笑意,却恰巧被一旁的太后捕获,太后当即脸色一沉,却压下心性没有发作,直到闵玉去而复返。
桃夭这时也回来了,一脸凝重之色的走向苏晚,随即,在她身边压低嗓音道:“娘娘,有人陷害我们,所有的人接触过李美人膳食的人,全死了。”
死了?
苏晚一惊,猛然遍体皆寒,她猛的抬起视线环顾四周,却恰好捕捉到了清王唇角一抹似笑非笑。
会是他吗?
成不了他的人,所以,他要毁了她?
“好一个死无对证!”这时太后一惊听了闵玉的回报,冷冷一笑看向苏晚,“晚妃,你还有何话说?想不到,你竟这般歹毒,为怕事情被人发觉牵连到自己,竟一个个赐死了他们,你以为哀家会相信他们是畏罪自杀么?若是没有你的指使,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拿皇嗣来开玩笑,来人,绑了!”
“母后!”赫连清绝又是重重一声唤,上前,沉着声音道,“母后为何这般急切, 事情尚未查清,怎能妄下定论!”
“皇帝!到底是哀家妄下定论,还是你有意护短?”太后这时也同样沉了脸色,甚至不惜与自己的儿子翻脸,“昔日,你再如何百般*她,哀家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关乎皇嗣,哀家决不允许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入住后宫!”
眼见着母子二人即将反目成仇,人群中,忽然有多了一道声音,苏晚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去,正见了苏墨沉一身月白长袍从座位上起身,走了过来。
“启禀太后娘娘,如果说是今日饮食的问题,臣也有责,因为经费不足,晚妃娘娘便找来微臣,希望微臣出出点子,这膳食的安排,也是微臣的主意,所以,就算是要罚,也是该罚微臣,与晚妃娘娘无关!”
“……苏将军!”一声哥哥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苏晚反应及时,换了称呼,心间已是五味杂全。
“皇上,此事是苏将军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若是要罚,便罚臣妾吧!”苏晚唤了一声皇上,无疑是要保下苏墨沉。
赫连清绝深凝的眸色一时恍若墨渊,深不见底,他的视线在苏墨沉与苏晚身上分别扫了一个来回,最后发令道:“来人,将晚妃与苏将军打入天牢,并将此案交由吏部审理,还有,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前,晚妃仍然是晚妃,苏将军亦如是,明白了吗?”
“是,皇上!”
太后听到他强调的话,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皇帝,哀家算是看错了你!当年你为了一个苏黎与哀家闹翻,难道你今日还要做这样的事?你的心里还有哀家这个母后吗?”
一次又一次,赫连清绝的做法,让王太后心寒。
“母后,朕会给你一个交代。”面对王太后的质问,赫连清绝只是淡淡挑眉,随即命人将苏晚和苏墨沉带下去。
因为这一场变故,宴会便自然而然的散了。赫连漠施施然站起身,掸了掸衣摆,漫不经心的离去。
苏彤见热闹已经完了,急忙收拾心事跟了上去。却不想,赫连漠的身影并未走出多远便被人唤住。苏策快步上前,在他身侧站定。
“岳父大人何事?”清王淡淡挑眉看他,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苏策轻咳一声,这才道:“老臣能看得出,晚丫头是被歼人所害,还望清王看在彤儿的份上,多留几分情面。”
礼部尚书,闫洪涛是赫连漠的人,这本是秘密,却没想到被苏策这般轻而易举揭了出来。赫连漠不由轻眯了视线,认真打量起他来:“岳父大人这是何意?本王早已不理朝政多年,岳父大人该去求皇上才是。”
“苏策自知此话唐突,但还是希望王爷能网开一面,手下留情!”苏策如此说着,重重的看了苏彤一眼,这才看向身后,等着白海棠上前。
赫连漠淡淡挑眉,从鼻息里发出一声轻斥,拂袖离去。
苏彤不敢怠慢,立刻小步跟了上去!
出了宫门,赫连漠当先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王府马车。苏彤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刚要爬上马车,赫连漠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洁的贱婢如何配得上与本王同室,老规矩,后头跟着吧。”
苏彤身形一僵,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去,不由暗自咬了咬牙,提起裙摆,撒腿跟了上去。
跑了不到一里路程,她已气喘吁吁,面色绯红,身上原本还算秀丽的宫装一片污色,发髻散乱,实在是狼狈。
但她仅仅也只歇了一口气的功夫,便又重重抹了把汗,撒腿跟了上去。
赫连漠说,她连苏晚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说,一个不洁之人,怎配当他的侧妃?这世界上,能与他赫连漠站在一处的人,只有苏晚。
苏晚!苏晚!苏彤暗暗咬了咬牙,眸中已是一片怨毒之色,总有一天,我会将我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还在你的身上!
她重吸一口气,看着就快要消失在转角的马车,再次卯足了劲,追了上去。
天牢内。
因为有赫连清绝的命令,苏晚被关的地方环境并不差。
有一张可供一人休息的小榻,还有一桌一椅,桌子上放着茶壶,里面有水,牢内虽然简陋,但所幸,干净,也不失一个好的住所。
而今,她身为待罪之人,这样的环境已是格外的礼待了。
想起赫连清绝,她微微皱了皱眉,在现在看来,赫连清绝已是十足的在护着她,却就是不知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赫连清绝到底能不能找到那个人还自己一个清白。
想起哥哥,她不由暗暗捏紧了双拳,就算是拼尽全力,她也定不会让苏墨沉有事!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她决不允许如此白白流失,一想到在这世上,她还有一个家人在,心里便莫名的觉着安稳。她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她还有亲人!还有哥哥帮她!
想起今日他的挺身而出,苏晚不由得舒展了眉心,哥哥知道她就是他曾经护在掌心的妹妹阿黎吗?
他定然是不知的!可是明明不知,他今日却仍旧护着她,在他的眼里,他们非情非故,甚至是两个根本就不认识的陌生人,就算她昔日有救过他一命,他帮过自己,也算是恩情相抵,可是这一次他却仍旧挺身而出。
哥哥……苏晚轻叹口气,视线再一次散发出几分锐利的光来,你放心,害我们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许是因为这些时日准备宴席太累,苏晚一沾*,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知道“咔嚓”一声,似是牢门开锁的声音。
她敏锐的睁开眼睛,黑夜中她的视线亮晶晶的,却透着警惕盯向正低头进来的高大颀长的身形上,随即,身子微微一僵。
“你怎么来了?”苏晚挑了挑眉,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男子,虽然光线暗淡,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赫连清绝。
赫连清绝低笑一声,将她耳边凌乱的发顺到脑后,“晚儿在这里,朕不来这里,还能到哪里去?”
苏晚瞪他一眼,“都这种情况了,你还笑得出来?”
“不然呢?”赫连清绝抬眸看她,在她清明的视线中低下头来,在她唇角落下一吻道,“这件事本不是什么难事,朕之所以将你关在这里,也不过是守株待兔,伺机而动罢了。”
“什么意思?”苏晚挑了挑眉,旋即又问道,“你难道就不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
“你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赫连清绝笃定道,“如果,一开始,你便存了这样的心思,在李美人告诉你,她怀有龙嗣的时候,你当时就该拒绝才是,但是你没有。”
苏晚半垂眸色,半响道:“所以,你之所以相信我,是因为你有推理?”
她的声音轻轻淡淡的,说不清是因为失落还是什么。
赫连清绝忽然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得她不得不看向自己,微微眯了眼道:“你这是,在怪朕?”
苏晚撇过头,闷声不语。
赫连清绝又是一声低叹,再次扶正了她的脸道:“你在担心什么?”
“皇上的心里有臣妾吗?”苏晚看了他半响,最终叹口气问道。
“你说呢?”赫连清绝并不正面回答,反倒反问她。
苏晚看向他黑漆的眸色,在他火辣辣的视线下依旧闷闷道:“臣妾觉得皇上心里,一点臣妾的位置都没有。”
“从哪里看出?”赫连清绝又笑了。
“如果皇上在意臣妾,一定会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臣妾,而不是还要经过推理。”
“原来是为了这个!”赫连清绝抓起了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下,“朕这么说,是让你安心,要是朕说,从一开始,朕就没有怀疑过你,你会不会觉着朕太虚伪了?”
苏晚邹然一惊,诧异的撞进他深潭一般的眸色里,赫连清绝已经将她拥进怀中,低喃道:“苏晚,朕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你,又怎么会舍得让你有了委屈?”他低低在她鬓角吻了吻,才又道:“害你之人,心思缜密,不惜拿朕的龙嗣做诱饵,不得不说,此人心思极狠辣,而且如此一箭双雕的好计策,毫无漏洞,不但打击了朕,也打击了你,细细一想,这满朝文武,皇宫大院,敢如此作为的,又有几个人?”
苏晚一惊,赫连清绝的意思是……
“你怀疑清王?”没想到,竟同她怀疑到了一处。
“好聪明的苏晚!”赫连清绝微微松开她,垂眸来看她,“这样冰雪聪明的你,朕又怎么舍得让你一人在此受委屈,所以,朕也只好来陪你了。”
“皇上……”察觉到他抱过自己的身子,苏晚一惊,急忙按上他的胸膛,做挣脱状:“这里是天牢!”
“天牢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是朕的地盘,与修华殿有何区别?”赫连清绝挑了挑眉。
“不行!”苏晚双手依旧未撤回去,急道,“李美人现在身子虚弱,又痛失了孩子,皇上该去陪陪她,若是让别人知道,皇上今夜宿在了天牢,与臣妾一起,只怕,日后,就算我洗脱了罪名,也落得个魅惑君主的骂名,太后娘娘会讨厌我的!一旦太后娘娘讨厌我,今后,我在宫里的日子,就更加举步维艰了!还有……唔”
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分析着厉害关系,某人听得烦了,直接以吻封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放心,宫里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朕今夜宿在了何处。”
他轻吻这她的唇角,苏晚有些惊慌的去看外面。
牢房的门外是一个封闭的四面砖墙的房子,因此,里面的情形,外面根本就看不到。意识到这一点,苏晚这才安下心来,为他刚刚的一个我,轻颤了下。
五更天的时候,闵玉准时来了,赫连清绝便早早的起来上朝去了。苏晚拖着酸软的身子,摸着身侧被褥下的余温,一时眸色难测。
接下来的几天,赫连清绝并没有来,牢房内也平静。狱卒按时送饭菜,只是,不论她问什么,对方一概沉默,因此,几乎是与世隔绝了。
到第六天的时候,苏晚只觉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发臭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心下隐隐不安。然后当日晚上,却意外的,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赫连漠一身黑衣,慵懒的靠在铁牢的栏杆上看她,一双无半分喜怒的眸子在她身上扫了一个来回,淡淡道:“看来,你过得不错。”
苏晚下意识抓紧身下的被单,往角落缩了缩:“怎么是你?”
“看来你并不欢迎本王。”赫连漠面无表情的在她chuang边坐下,苏晚又忍不住退了退,看她一副警惕又十足恐惧的小白兔模样,赫连漠冷冷勾唇道:“怎么?很怕本王?”
苏晚警惕的看向他:“你来干什么?”
他每一次出现,都没有什么好事,偏生,现在竟然出现在天牢里,只怕他能进来,门外也都是他的人,这样一来,苏晚更加恐惧,就怕他又一次发疯,宫宴的事会重演一遍。
“自然是来感谢你为本王挑选的好侧妃。”
赫连漠微微倾了身,苏晚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凑近,下意识道:“清王爷,侧妃的人选,是皇上定的,与苏晚无关。”
“啧啧,皇上听了这话,只怕要伤心了。”赫连漠叹息一声,继续道,“如此紧急危难的时刻,心爱的女人也不在身边,不在身边也就罢了,居然暗地里丝毫没有维护自己夫君的意思,你这女人,当真是好狠心。”
他这话说得,就好像她没良心。不过苏晚还是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什么叫紧急危难的时刻,难道他这几日都没来看自己,是出什么事儿了?
难得有人来看自己,而今,赫连漠身上无疑是唯一的消息源。
苏晚像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问道:“皇上出什么事儿了?”
“说起来,这事儿,好像是你引起的。”赫连漠挑起眉稍,眸间掠过一丝难懂的光芒。“塞北的那位耶律齐鲁,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耶律齐鲁?
苏晚一怔,那不是塞北的皇子吗?不对,他现在应该名正言顺,位居可汗之位才是。当年,她刺杀可汗,便是与他合谋,只是,这与赫连清绝的紧急危难有什么关系?
赫连漠一看她沉暗的眸色,便知道她定然已经想了起来,继续道,“塞北虽然只是一个小国,但是向来有铁骑之国的称谓,马背上的好汉不计其数,这一次得知当年,刺杀老汗王的罪女长兄居然还活着,便向我朝下了战书。若苏墨沉不死,必千里铁骑,踏平南启。”
苏晚惊得差点一下子跳了起来,心神大乱,眸光也有些散淡:“耶律齐鲁明明知道……”
看到赫连漠灼人的视线,苏晚没往下说,她与耶律齐鲁只间的秘密,她从来没跟外人说过,赫连漠狼子野心,居心叵测,这件事,她必然不会告之与他。
“知道什么?”看她突然顿住,知道她定然有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秘密,赫连漠步步紧逼。
苏晚瞥过头,淡淡迎向他锐利的视线,心头由最开始的震惊已经平静下来:“王爷告诉我这些,到底是想要什么?”
他明明知道苏墨沉是她的兄长,如果苏墨沉有事,她断不会袖手旁观,可她而今身处天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很简单,再与本王合作。”
苏晚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清王爷,当初,苏晚已经说得很明白,我并不想受人牵制。”
“正因为你说得太明白,所以本王会用尽法子让你受到本王的牵制。”
“你——”苏晚怒不可遏,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
赫连漠的唇角凉凉的勾起一丝弧度,稍纵即逝,他贴近她,在她耳边低语道:“苏晚,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想独善其身,本王怎么可能放了你?”
苏晚呼吸一窒,赫连漠已经离开她,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怎么样?皇上与苏墨沉之间,你选哪一个?”
苏晚的呼吸彻底重了起来,清冷的眸光牢牢锁在他的脸上:“是你通风报信?”
“是又如何?”赫连漠淡漠的笑。
“你应该知道,皇上当年既然留了我哥哥一条命,这一回,必然也不会交出他。”
“那又如何?当初的你荣*无双,皇上不是一样为了国家放弃了你?”
这一句话,显然戳痛了苏晚的伤处,让她身形一僵,面色也跟着苍白起来。
“若你觉着皇上会以江山换取你哥哥的性命,苏晚,你真的是太天真了。本王可以跟你打赌,不出五日,你的哥哥,定然会被押上北上的路,交由耶律齐鲁处置。”
苏晚大惊,想到一些可能,一双眸子竟缓慢猩红了起来。
“清王爷!”苏晚死死盯着他,重重道,“你早知我的身份,你这般对我哥哥,你觉得,我可能与你合作吗?”
清王笃定的挑眉道:“以后,自不必,本王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不过,这一回,你一定会答应本王的!”
说罢,他施施然站起了身,“本王等你三日,希望你慎重考虑,要皇上,还是要你哥哥?”
这*,苏晚自然是睡不着的。
她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到第二天起来,浑身酸软,脑袋也重重的。但还是坚持着为自己把了脉。
嗯……是风寒。
早饭自然是吃不下的。她一觉睡到了半夜才醒来,脑袋越发的重,挣扎着起身去喊狱卒,却没半个人理她,苏晚无奈,只好又躺回*上重新睡。
这一觉睡下去,再醒来,身边竟多了个人。
“你该谢谢本王,若不是有人通知本王,你只怕就烧死在这天牢里了。”赫连默端了一个药碗走近她。她额头上还盖着棉布,苏晚取下来,是一条白色的巾帕,向来是赫连漠不想惊动外面的人,便如此帮她退烧。
苏晚重重咳嗽了几分,半天缓过来后,看到他手里端着的药碗,却有些警惕的皱了眉。
“放心,这个时候,本王还需要你为本王效力,不会下毒!”
苏晚细细一想, 也是。既然他有求于自己,自然不会这时候弄死自己,所以接了碗便大口大口的喝了。
天牢的环境,相对来说比较简陋,赫连漠高大颀长的身形立在本就不宽敞的牢房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喝完药,苏晚苦得鼻子都皱在了一处,赫连漠看了她眼,嫌弃的撇开视线:“到底是千金大小姐。”
苏晚一窒,抬起头,赫连漠又取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冷冰冰道:“缓解苦味的。”
嘴里正难受,苏晚自然立刻便接了过来,吃下,眉眼这才舒展开。
赫连漠这时又端着一张面瘫脸,靠在一旁的案桌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晚嘴里本来涌入的一点甜味,立刻就变得比刚刚的药还苦涩。
“你想我怎么做?”她最终还是平静下来,双眸淡淡看向赫连漠,清冷,且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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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药后,苏晚很快出了一身汗,脑袋虽然依旧昏昏沉沉,但是意识却清晰了许多。赫连漠说,眼下前朝争议之声很大,大臣们纷纷要求,不能因了一个苏墨沉便与塞北结仇。
当年前皇后事件,赫连清绝都不惜牺牲苏皇后一家,也要保住塞北这个友谊之邦,现在看来,苏墨沉此次必须交出去。
可是偏生,面对众多大臣的抗议,赫连清绝始终一意孤行想要压下此事,并且就此事件安排了使臣前往塞北说明缘由,希望事情会有转机,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赫连清绝的脸已经连续阴沉了许多天,就连闵玉,这一回也跟着提心吊胆,生怕有什么,惹他愤怒。但是,赫连清绝已经连续三天不眠不休了,累了,也只是小睡片刻,每日的休息时间不超过1个时辰。于是第四日的时候,闵玉想了个办法,差了宫人,跟他一起进了天牢。
当然,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进天牢的,他为这事,特意去求了躺太后。彼时的太后自然也为赫连清绝的事烦心,听到闵玉的建议,本来千万个不同意,但闵玉好说歹说,太后出于对赫连清绝身体的考虑,最终答应了下来,给了他一份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