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养蛊之家

临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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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珏一进朱家,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死气,一种类似于乱葬岗的感觉涌上来,让他胸口发闷,胃中翻搅,几欲作呕。

    “我叫朱望,这是我妻子林秋华。”朱望领着沈言昭和王珏坐到堂屋,亲手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沈言昭伸手抚过茶杯的边缘,笑道:“下蛊这种小把戏就不必耍了,告诉我那所谓的琉龙是不是你养的金蚕蛊就好。”

    王珏正毫无防备地将茶杯往嘴边送,还未沾唇便听到了“下蛊”两字,连忙把茶杯放回原味,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袖口。

    朱望笑了,脸上高突的颧骨显得更加棱角分明,脸皮松垮,被这一笑挤出许多褶子来!

    林秋华眯眼道:“我丈夫好心给你倒茶,别不知好歹!”

    朱望拉了拉林秋华,对着她摇了摇头:“姑娘误会了,这茶里没有下蛊,我也……不屑同下蛊这种把戏。你说得对,琉龙便是金蚕蛊,可不是我养的,养他的是我的祖上。”朱望说着,脸上突然浮现悲痛之色:“若是我愿意养它,朱家又怎会没落至此?”

    “可是它依然在。”沈言昭沉吟片刻接道:“若是你放弃了豢养,它应该会在没收你们朱家的全部财产后消失才对。”

    “它有了新主人,不过不是我。”朱望咳嗽两省,蜡黄的面皮上浮现出一抹不太正常的红晕。

    “那是谁?”

    “一个道士,我不认识他。”

    “呵呵。”沈言昭冷笑两声:“不认识的道士?你倒是推了个干净!”

    朱望苦笑:“我骗你做什么,我都是将死之人了。更何况我现在也无法控制金蚕蛊……”

    王珏问道:“那个道士长什么样?你为什么要放弃金蚕蛊。”

    朱望想了想道:“我只见过一面,而且是晚上,如今记不清了。几年前……”

    大约是三四年前的一个傍晚。当时的朱家家主,也就是朱望的父亲,朱鸣把他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整日都在下雨,才不过是傍晚,天就已经和戊时一样暗了。朱鸣的房间里只点了一只蜡烛,光线昏黄。

    朱鸣当着朱望的面,抽出了屋子墙根的一块青砖。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小小的瓮缸,放到了朱望的眼前。朱望问道:“父亲,这是什么?”

    朱鸣掀开了瓮缸的盖子,手指伸进去,捞出来一条细细的虫子,通体透明晶莹,就像是他们家在琉湖的矿场里挖出来的最上等的水晶一般。

    “这是金蚕蛊,都是靠着它,我们朱家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朱望正疑惑着。忽然有个下人来敲门:“老爷,小的是李顺。”

    朱鸣眉开眼笑,回答道:“门没锁,进来吧。”

    李顺推开门进了房间,看到朱望连忙行礼,朱望摆摆手让他起身。

    朱鸣对着李顺招招手。朱望发现原先缠在父亲手指上的那条虫子已经不见了。

    李顺绕过朱望来到了朱鸣的跟前,低眉顺眼问道:“老爷,可有什么要吩咐?”

    朱鸣摇头。伸手拍了拍李顺的肩,道:“李顺啊,老爷今天来,是要抬举你。”

    李顺的面上忽的浮现出了惊喜之色,连忙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头:“谢谢老爷!”

    朱鸣却没接着说要怎么抬举李顺,只是道:“你家里……是父母双亡了?”

    李顺一愣,点头道:“是,我爹妈在我小时候碰上瘟疫,全死了。”

    “现在也没娶妻?”

    李顺腼腆一笑。十分朴实:“老爷说笑了,李顺这么一个没着没落的,那个姑娘愿意嫁?”

    朱鸣闻言。却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说着,他抚上了李顺的脖颈。

    李顺对此感到十分奇怪,然而朱望却分明看见了刚才那条晶莹的小虫又回到了朱鸣的手上,随着朱鸣的动作滑入了李顺的领口。

    “父亲……”朱望刚刚开口要问,却忽然看到李顺僵直了身子倒到了地上,翻着白眼不省人事。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朱鸣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并不看他,面上浮现出一股柔和安详的神色道:“嘘,安静些,别打扰了它。”

    “父亲……”朱望顺着朱鸣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地上的李顺脸上的皮肉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干瘪下去,一层薄薄的皮贴在了头骨上,头发也变得干黄枯燥,像是他小时候听茶馆说书先生说的那种被蝙蝠吸干了精血的样子!

    等到李顺就剩下一层薄皮和骨架子的时候,有一条手臂粗的像是蛇一样东西从李顺的领口钻出来,扭着身子凌空飞向了朱鸣。

    “父亲!”

    “不必惊慌。”朱鸣伸手手臂拦住了那蛇,对朱望解释道:“这就是琉龙,是朱家的守护神。”

    “守护神?”朱望疑惑地重复了一声,心想父亲真是老糊涂了,哪家的守护神会杀人的?

    朱望怜悯地看着已经成为一具干尸的李顺。

    朱鸣见朱望这副样子,轻斥了一声:“妇人之仁!为了守护朱家,死几个人算什么。我今天找你来,是通知你你正式成为朱家家主的,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

    朱望对于朱鸣要传他家主之位一点都不惊讶,朱家虽然富裕发达,但却是出了名的人丁稀少,朱鸣膝下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家主之位迟早是要传给他的。

    朱鸣见朱望低头,轻叹一声道:“这是金蚕蛊,你当家之后,每个月都必须给它喂个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失去全部财产,重则朱府上下性命不保。这件事情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等你决定让你的子嗣继承朱家的时候,才能再告诉他。”

    朱望刚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去。如今对金蚕蛊厌恶至极,又怎么会同意。

    “父亲,您还是自己留着家主之位吧,我不愿意继承。”朱望别过脸去,不愿意看朱鸣。

    朱鸣愣了一下,问道:“为何?”

    “我不愿意与此等凶物为伍。”朱望握了握拳头,又道:“父亲。善恶到头终有报!”

    朱鸣心头火气上来,伸手狠狠往朱望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声音脆响,短暂盖过了屋外淅沥的雨声。

    “不肖子!”朱鸣又上前,挥手再给了朱望一巴掌:“你懂什么!这金蚕蛊是我们朱家代代传下来的,没有它,就没有琉湖底的晶矿!晶矿是金蚕蛊赐给我们的,你怎敢如此不敬!”

    朱望冷笑一声:“呵,是吗?那这么多代以来。朱家到底背负了多少条人命?”

    朱鸣的脸涨的通红,横眉倒竖,眸子中怒焰滔天,恨不得活吞了朱望。

    “你太叫我失望了!朱望!”

    “父亲!”朱望看着如今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父亲,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酸涩,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自己。无论他犯了多大的错,都会默默为他收拾烂摊子,然后笑着安慰他。告诉他错不可怕,但做错了就一定要补偿。

    “父亲,收手吧。”朱望跪在朱鸣面前:“儿子不在乎失去家财,也不怕吃苦,可您不能再这么下去……伤人性命,是错的!”

    “错的?”朱鸣的双手抚上朱望的脖颈,一点一点收紧:“朱望,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日让你指责我,说我做错了?”

    朱望被朱鸣掐得喘不过气来。他扣着父亲的手,却觉得那股力量之大,是他无法抵抗的。因为缺氧。他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只差一点,就要魂归西天了。

    屋外突然一声惊雷炸响,有个人踩着雨水,从漆黑的雨夜中走出来,来到了父子两人面前,抚掌一笑道:“呵呵,真是好一出父子相残的戏。”

    朱鸣放开了朱望的脖子,朱望伏到地上,大口大口用力喘息着,许久才恢复过来。

    朱鸣面色阴沉问道:“你是何人?”

    “贫道不过是个路过的道士,懂一点风水,知道此处有个小龙脉,慕名前来。”

    那道士穿着石青色的道袍,头发尽数挽起,敛入头顶的玉冠中,整个人都很是端正,隐约透露出庄严之气。

    朱鸣连忙捞过了放在桌上的瓮缸,原先缠在他手臂上的蛇迅速变回原先那个小虫子的模样,回到了瓮缸中。朱鸣将盖子盖住,紧紧抱着瓮缸护在身前。

    “既然如此,就请离开吧。我们父子如何,也都是朱家的家事,不劳道长操心。”

    道士笑道:“你们父子如何的确不关我的事,可贫道对你的金蚕蛊有点兴趣,可否借与贫道瞧上一瞧?”

    朱鸣冷笑道:“道长说笑了,这哪里是什么金蚕蛊,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瓮缸而已,哪里能劳道长挂心?”

    道士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恼,依旧笑着,从袖中掏出来一串小小的风铃,在空中一晃,风铃便叮零当啷地响了起来。

    朱望感到一阵眩晕,就这么昏了过去。

    “然后呢?”沈言昭问道。

    “然后,朱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父亲他……也不知所踪。”朱望拿过沈言昭不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说了这么多,嗓子干得厉害,却不一口喝下去,维持着大户人家的礼节。

    “金蚕蛊呢?”

    “消失了,和那个道士一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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