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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悠然幽幽醒来，入眼间便是冷翎寂焦灼憔悴的脸，她虚弱地牵强一笑：“怎么了？”
“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冷翎寂慌乱无措地问着，紧紧抓着顾悠然的手心里沁满了汗水。
顾悠然不说话，只是对着他柔柔地笑，那飘忽的笑意，让冷翎寂没来由的心慌。
相处了十多年，以冷翎寂对顾悠然的了解，孩子没了，顾悠然一定会伤心得痛哭流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笑意温柔。难道是受刺激过度了吗？
一向镇定自若的冷翎寂，现在一阵慌乱，他转头就对着门口大喊：“医生……”
顾悠然微微用力拽住了他紧握的手，干渴的喉咙透出一丝嘶哑：“别喊了，我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冷翎寂微微转过头，心疼地叹着，嘴上也不戳破。
“渴吗？要喝水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冷翎寂怜爱地帮她脸侧的发丝拨开，温柔着声音问着。
“我要喝水！”顾悠然小声说着，舔了舔唇。
“好！我喂你！”冷翎寂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她的嘴边。
“不要啦！我自己来！”顾悠然撑着身子坐起来，想自己拿杯子喝。
“别动！”冷翎寂强势地将她摁了回去，有些冷硬的声音陡然变得柔软了起来：“别动！你身体还没好！”
顾悠然知道他一向霸道，也不再坚持，由他喂着，小口小口喝着水。
喝完水，顾悠然就说累了，闭上眼睡了过去。
冷翎寂望着睡梦中的她，清丽的小脸微微皱着，眉宇间凝着一片的愁绪，他的心也跟着扭得溢出丝丝的疼痛。静静这么看着她，心疼着她，也深深责怪着自己。
等顾悠然昏昏沉沉醒来，已经夕阳西下。顾悠然坚持要出院回家，冷翎寂拧不过她，只好送她回去。
天色已暗，路灯纷纷亮起，看着脚下两人并排的影子，顾悠然翘翘唇角，客气的对冷翎寂说：“我没事……你不用送了，就几步远而已。”
听着她冷漠疏离的声音，冷翎寂心中一凉，声音满是坚决地说：“我送你到家！”
“谢谢你，真的不用送了。你已经为了我的事耽误了一天，你公司还那么多事，回去吧！”顾悠然笑容和煦地瞅着他，淡漠的声音，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分隔在天涯和海角。
“……”冷翎寂停下脚步，看了看她疏离的模样，掏出手机打出一行字，发了出去。
“滴滴！”顾悠然的手机响了。
顾悠然咬着牙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上的这行字，短短的一句话却几乎让她的眼泪再次涌出。
冷翎寂：看到你安全到家，我才能放心！
十一年了……一晃十几年了。从跟他回去，呆在他身边十一年了，他总是这么霸道地照顾着自己，守护着自己。
她真的非常庆幸自己的幸运，有这么一个关心她，爱护着她的男人陪着她度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不见了。那个她可以毫无顾忌说笑，放纵自己撒娇，温柔宠溺着自己的男人消失了。是她把他弄丢了。
努力压下泪水，顾悠然扯扯嘴角，低声说：“我真的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冷翎寂拿着手机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几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疲惫凄然：“悠然，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一年了。就算你搬出去住了，就能抹杀掉我们十多年的感情吗？让你对我刻意这么疏离。我是做过伤害你的事，但是连一点亲人的温暖都不给我了吗？”
冷翎寂的敏感让顾悠然心惊，她下意识逃避他的视线，无法直面他的问题。
“还是说……你怕别人误会？”冷翎寂说出这句话，就开始后悔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戳她心的话呢？
“对不起……我”冷翎寂连忙懊恼地道歉。
“没有别人误会什么……”顾悠然反射性否认。想想这个解释好像很多余，他们已经分手了啊，又猛地闭了嘴。
“我给你的生活造成了困扰吗？”冷翎寂看看她有些烦躁的表情，心寒似冰，连带声音也透出深深的歉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很抱歉。”
“不是……”顾悠然无措地答。
“我是不是要完全退出你的生活，你才会开心起来啊？”冷翎寂低沉的声音飘渺得像耳边吹过的夜风。
泪水，终是没有忍住。顾悠然蹲下身将小脸埋进双臂间，咬牙死死地憋住哭声，即使将双眼紧紧地抵在手臂上，眼泪仍然泉涌般迅速浸湿了衣袖。
完全退出你的生活……退出你生活……
不、不要……不要离开我……孩子离开了我，你也要离开我，为什么都要弃我而去？这些不能说出的话，在顾悠然心里翻涌，瞬间心如刀割般被疼痛淹没。
耳中传入的哽咽让冷翎寂尝到了几分揪心般的疼痛，单膝点地蹲下身，他轻抚她半干的长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亲吻着她苦涩的泪水，想把她满腹的心伤，尽数吻去。
十步外，戴着棒球帽的景浩默默站立，一抹哀伤在他绝色的脸上蔓延开来。
“滚——！”
两人刚进门，一个水杯就朝两人飞了过去，猝不及防的顾悠然中了招。
砰——！
顾悠然捂着额头……真的，真的，好想哭。
今天所发生是一切，她不想怨。不想怨任何人任何事，不怨天不怨命运，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难道这真的是一个很过分的奢求吗？
被顾悠然封锁在脑海里的心碎片段，和无数次逼回的委屈泪水，终于在这一次不算太疼的意外之下，找到了决堤的突破口。
没有悲伤的泣声，没有激动的哽咽，仿佛那双平静的眼眸就是两汪天然的泉口，亘古以来便是如此无声地、缓缓地、流淌着细流。
景涛以为是那个对他发完脾气走掉的景浩，他才摔杯子打人，却不知情急之下错了手。
皱着眉头看着意外出现的顾悠然，那个今天在他残忍折磨下，都不曾哭得如此让人心碎的女人，现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