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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再思把恶心的感觉强塞回胸口,她勾着笑,说:“我怎么不可以来,蒋澜,这不光是你们的同学会。”
她看到蒋澜的脸色变了一下,唇角抿起,脸色沉郁,最后却只是低声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我的确知道,但那只是你给的以为!
牟再思觉得胸口的酸涩又泛上来,叶阑珊看在眼里,美眸眸光一闪,关切地看了他一眼,上前两步与蒋澜并肩而立。叶阑珊忽地握住她的手,微凉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指尖。
“蒋澜你说什么呢,你看再思的脸色。”叶阑珊温和的目光又投向她,有些歉然地说道:“再思你别误会,因为蒋澜说你来不了,可是待会儿校庆需要蒋澜,我正好也要来,就顺便一起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为女伴吗?”牟再思尖锐地问。
“再思,你不要乱想。”
“乱想?”牟再思反问:“又不是舞会哪里需要女伴?更何况我记得蒋澜你有个女秘书的。”她的声音颤抖着激昂起来。牟再思心口紧缩着,她告诉自己,不要问,不要问。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在这里压抑的歇斯底里只能将他推得更远,太难看了,牟再思心想,这种嫉妒的丑态实在太难看。他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恪守家规,为人审慎,而她现在却露出这种小家子气的表情,她听到场下絮絮的闲言碎语,她听见场下的人将她的不大方与叶阑珊的得体雍容作对比,她知道大家都等着看他们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让他丢脸了。
于是她开口,低声里满是歉意:“对不起,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情绪不对。”
然而那道带着淡淡外国强调的无辜的声音又碾碎她的城墙。
“你不知道吗?澜学长的秘书就是阑珊学姐啊。”
“我……”牟再思手指掐进掌心,喉头发紧,不想在外人面前出丑,下意识地应答:“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苏弥弥看见牟再思震惊到脸好像都要掉下来的表情,撅起红唇:“都五年了哎,你作为夫人都不知道吗?你真的是澜学长的妻……”
“她是我妻子。”
“牟再思当然是蒋澜的妻子。”
蒋澜寒声亟亟截断她未尽的话,却有另一道声音极突兀地□来。蒋澜回头望去,看见另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倚着墙,一只手搂着一个明艳的女子,见蒋澜望来,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红酒鲜艳得刺眼。
蒋澜回首,望见牟再思惨白的脸。
“不是这样的……”蒋澜突然开口,说了一半又顿住。
牟再思顿时疑惑地抬头,瞥见他折起的眉心,蒋澜低头,漂亮的眼睛锁住她的目光,灯光剪了夜色在他眼底深深浅浅洒了一地。
她觉得时间好像过得有点久,他却难得的温吞,甚至在她意图别开眼睛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上前松松地环住她,却让刚从外面的清冷夜色忽远忽近地将她困在他怀里。
时间都静下来。
牟再思好整以暇,明亮的双眼盯了他一会儿,眼珠一转:“我还有事,你有什么话想说?”随即她感觉到搂住她的双臂又开始用力。
她又在赌。
然后她赢了。
蒋澜手臂松松环在她腰间,然而他的手臂劲瘦,肌肉硬硬的,环在腰间有种坚定的力道,却让牟再思生出了一种被占有的错觉。
他贴着她的刘海,漂亮的双眼半敛,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火热的气息划过她的耳垂。
“你不要道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我是要怪你的,你早上明明跟我说不来的,你明明身体很差。否则我就来接你了。”他声音突然有些发紧,柔声:“今天医生怎么说?”
牟再思脊柱一僵,避而不谈这个问题,他轻如蝶翼的吻落在她眼角,不再纠缠,把最关键的问题扔出来。
“阑珊脚扭了,我在来的路上碰到她,所以一起上来了,没有别的什么。你别乱想。”
牟再思蓦地睁大眼,蒋澜这是在……解释?感觉到眼皮的温热,牟再思觉得心中有哪个坏人在放烟火,这这这,这是蒋澜?
其他围观者显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同学同事又或是对手这么多年,在他们心里,蒋澜那就是矜持的代名词啊代名词。
蒋澜理所当然地无视了其他人,又径直继续讲道:“其他的事情,我们一起回家再跟你讲好不好。”
苏弥弥颤抖的声音又插/进来:“澜学长……你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啊。”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端着一杯红酒懒洋洋地凑过来,声音是低沉的慵懒,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牟再思的肩上,温言笑道:“小女孩,你出国太久了,连这么轰动的事情都不知道,当年蒋澜娶我们再思的时候,系里面兄弟不知道有多难过。”
再思望了他一眼,道:“因为全系就五个女生。”这下五分之一的肥水流入了外人田,不管那姑娘是不是生错了身体的汉子,系里男同胞们都觉得自己脸上被甩了一个巴掌。
气氛顿时缓和下来,显然再思的话勾起了当初的青春回忆。
“你……”苏弥弥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眼睛蓦地睁大,“你是……”
蒋澜冷着一张脸朝这里迈过来,右手扣在男人搭在他妻子肩上的手,重重收紧。声音清冷,像掠过冬日冰冻湖面的光。
“陆景之,久仰。”
男人,陆景之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反手握住:“哪里哪里,你看连这小女孩都不知道我,我哪里有这个本事让你蒋澜学长久仰久仰。”
“放开。”
蒋澜声音极冷,话是说给陆景之听的,目光却锁住牟再思。
感受到掌下瘦削的肩膀急于逃脱的力度,陆景之洒然一笑,也不恋栈。
“这可不像你,蒋澜。”
这可不像你,蒋澜。
这话只有陆景之可以说。
蒋澜直接无视,他上前两步环住牟再思的肩,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冷吗,穿这么少。”
酸苦灼热的胃液不断翻腾上涌,牟再思摇摇头,叶阑珊上前,带着仍旧吃惊过度的苏弥弥,用柔和而歉然的口吻道:“弥弥年纪小,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有适应国情,喜欢心直口快,说话不知轻重,再思,对不起。我代她跟你道歉。”说罢看向陆景之,“景之你什么身份,不要跟小孩子计较。”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心直口快?也就是说没有胡言乱语全是大实话吗?
苏弥弥满脸不甘心:“阑珊学姐我在为你抱不平!我在学长手下待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夫人……”声音越说越低,她怯怯地瞥了一眼陆景之,有些不敢置信。
陆景之?是那个陆景之?
他也帮着牟再思?
陆景之喝了一口红酒,细长的眸睨了苏弥弥一眼,道:“这是当然。小女孩是需要好好疼爱的。”
苏弥弥脸上顿时飞上两团绯红。
“景之!”叶阑珊哭笑不得,牟再思只觉得酸水上涌,她胳膊用力推开蒋澜,却被蒋澜重新攫回怀里,扣住。
“你要去哪里。”
牟再思大力地摇头,捂住嘴巴不敢开口。只是更为大力地推开他。
“再思……”
“呕”一下,再思胃部翻搅着,死死地咬住了蒋澜的手臂。渐渐地,蒋澜的深蓝色西装上便显出一种更为深沉的颜色来。
牟再思羞愧欲死。还好今日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液,但是……
身边是雪纺长裙言笑晏晏的叶阑珊。
这种……这种强烈的不如人的感觉……
一杯酒突然递到她身前。
“怎么了,要不要喝点酒?”
是陆景之。
牟再思正欲抬头感谢,酒却被另一只手取走。
蒋澜将酒放回侍者的托盘,淡淡笑道:“再思怀孕,不适合喝酒。”
大厅里陡然陷入了谁也不敢率先打破的死寂。
在场几人脸色陡然变化,叶阑珊唇线抿得完美。
牟再思身体一僵,随即几不可察从背脊窜上一阵颤抖。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是立刻她便感觉到拥着自己的手臂以一种极为厚重力道更拥紧了她。
突然便在最近连续的阴霾与低落中想起,当年的自己为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却不后悔甚至几近沉溺。
就为这不经意的温柔呀。
一哥们忽地凑过来,笑道:“够甜蜜啊,谁说你们之间出问题了,哎呦喂~~”
他坏笑着跑开,一道嗓音不低不高地又□来:“可是听说昨天蒋澜你和阑珊一整晚都在一起……”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蒋澜,“听说衣服也没换。”
这不是他瞎诌的,报纸上都有写。
蒋澜背脊抽得笔直,不冷不淡地望过去:“你很面生。”
那男人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蒋澜学长贵人多忘事,我不过你们学弟中的一个而已。”
别人怎么样牟再思不知道,蒋澜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过目不忘胸有成竹,是一点夸张都没有的。这种只存在在小说里的人物。蒋澜说他面生……那这个人是……
记者吗?
牟再思看到蒋澜清冷的眼。
昨天晚上……
她忽地淡淡一笑,上前,蒋澜紧紧握住她的手。盯着那个讲话的男人,牟再思开口:“他昨天自然跟我在一起。”
男人也淡淡开口:“昨天晚上看到蒋澜学长和阑珊学姐在一起的人有很多,那你们昨天又做了什么,有证人吗?”
“我们夫妻做什么与你有关系?”冷冷地开口,蒋澜将牟再思拉到身后:“记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脸色稍稍一变,像是没想到蒋澜这么直接,他目光转向牟再思:“你们是夫妻当然互相偏帮,我只是可怜你,这种时候还袒护而已。我是记者,专门帮助你们这些人的记者。”
蒋澜眼底顿时像结了冰。
这些人?
什么叫你们这些人?
感受到牟再思似乎打算开口,他忽地把她拉回怀里,从身后搂住她。
“不用理他,我会解决他的。”
“蒋澜你……”
他哑声:“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怀孕。”
不知道为何突然生出了逗他的心思,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哦,那我不怀孕就可以被你这样那样了?”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他声音沙哑,却在看见她嘴角的一刻柔下来。
“我想叫你忘了它。”
她唇角一弯:“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那张离婚协议书,不管他和她此刻怎样想忘记它的存在,就算遗忘了,可是它还是存在的。
于是蒋澜的的目光就黯淡下来。
牟再思硬起心肠不去看他,抬头一瞥那记者:“什么叫‘你们这种人’?你讲话真是一点严谨性都没有,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我……”记者不敢相信眼前急转直下的情况。
蒋澜似乎不经意地目光在这里顿了一下。
想到蒋澜身后庞大的律师团队,记者顿时觉得有些奥妙了。
“您不能篡改历史……”
“是不能。”蒋澜阖起眼,拥着她,皮肤白皙得像是透明,五官端正而精致,他紧闭的墨色眼睛上方,纤长的睫毛根根可数。
“所以我昨天被罚跪键盘了。”
他像是在做什么可怕的梦,眉心皱着,攒出浅浅的阴影。
众人瞠目结舌,半晌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他因为这件事被罚跪键盘了,却听得蒋澜继续道,“老婆怀孕最大,老婆你看你不帮我准备衣服,我都只好穿昨天穿过了的。”
说着说着,他扭过脸,完美的下颌枕在再思的颈窝。
橘色的灯光将蒋澜的脸染成火焰一样的橘红,众人看着他的身影,莫名的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牟再思这下彻底傻了。
背后的蒋澜,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哲学。
叶阑珊看着,却只是微妙地笑起来。
记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蒋澜像是没看见,他的脸部轮廓深刻,墨色的眼半敛,清清冷冷的,有种目中无人的贵公子的味道。
蒋澜拥着再思,说了句我接她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身后昔日同窗们的各色挽留。
牟再思任蒋澜搂着下了楼,在上车的时候伸手抵住了车门。
蒋澜回头看她。
满天星辰明明灭灭,像是相继老死与破碎。
有些事,不能拖的。虽然刚才的一切美好的像是童话里的梦境,而她不能再上瘾。
牟再思定定望住他,哑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怀孕。”
牟再思一把甩开他拉住她的手臂,声音冷静到颤抖:“你跟踪我……还是派人调查我?”
“牟再思……”
“为什么?总不会是要找我出轨什么的证据吧?”
蒋澜站在车门旁,沉默。
牟再思看着他,心一寸寸灰灭。
“我昨天晚上的时候给你打了电话说有事情要说,你回来的时候是三点,之前你是跟叶阑珊在一起?”
“我到底了解我的丈夫多少事?”
“牟再思……”蒋澜不管不顾攫住她的肩膀,“你问。”
“就那么点事情,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问?”
她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太迟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整整十年。
蒋澜俯下/身折起背脊,额头裹挟着夜色的清凉重重抵着她的。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气量狭窄的妻子,我们以前好好的不是吗?”
牟再思僵住。
“我只是怕你会误会,关于阑珊的事情一点点都足够你捕风捉影很久。”
蒋澜眼下的青黑色的阴影越发深刻起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牟再思。”
牟再思伸在裤袋里的手指甲扎进了肉里。
“你想说我变了?”
牟再思凝视着蒋澜的表情轻声说。蒋澜紧抿着唇,美丽的人,无论什么动作皆是风情。
她忽然就累了,说:“你说得对我真的变了。所以我今天就问一下吧。”
挺直了背脊,牟再思望进他的眼:“你爱叶阑珊吗?”
蒋澜一怔,牟再思也不追问,直直就往前走,蒋澜被撞得踉跄了一下,随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想到怎么回答我了?”
蒋澜抿唇不语,脸上的表情还是未退的震惊,他像是还未从她居然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的巨大震惊中反应过来,而现下不过是下意识的一伸手,即占有。
牟再思手插/在裤袋里,回头看他:“放手。”
蒋澜盯着她,眸色与夜色同寂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牟再思冷静地挑挑眉,一脸疑惑:“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沉声,脸上是“蒋澜”的表情:“牟再思,你不要任性。”
任性?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说我任性,蒋澜。
牟再思挣脱他的手,不想再给他拿出用来在商场上对付对手诡辩凯旋手段的机会。
巨大的疲乏翻涌,牟再思看见蒋澜漂亮干净的脸。
累觉不爱,真真不是一个笑话而已。
“全世界都知道蒋澜爱叶阑珊,只有蒋澜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此乃我原来的构思……
就是我后来想了想,这样像大型忠犬的蒋澜,不该现在出现……怎么着也要在女主死掉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啊~
但是么我又想……这样才像要阻止离婚的样子嘛……
于是么我又想……下一章再虐好了……
把这章那些有些小梦幻的童话一样的东西,摔碎给你们看。
要上游泳课和800米了,作者君表示内心有些暴躁……
老师,我好想告诉你,我不能上游泳课,因为我吃了恶魔果实。
这章*的字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