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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传来一阵疼痛,南宫钰低呼了一声,不满的看向乔心:“姐,你抓疼我了”。
少女眉目沉静如昔,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脸上的神色明灭不定。
南宫钰心底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样的姐姐、好陌生。
金大宝拽住洛繁昔的脑袋就往墙上撞去,一声闷响之后,脑门上鲜血横流,洛繁昔摇摇晃晃的站着,模糊的血线里,紧紧盯着少女的背影,嘴唇一张一合的无声的说着什么。
“我靠……你来真的”?林阙一看洛繁昔满脑袋血,整个人立马就清醒了,大骂一声就朝金大宝扑去。
可惜拦在金大宝面前的人那么多,他推了一个下一个又前仆后继的扑上了,一脚踢上冲上来的人胸口上,林阙阴狠的说道:“金大宝,你再敢动我兄弟一下,我TM杀了你”。
关锦城本来抱胸望着少女走远的背影沉思,听到后边的响动回头看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洛繁昔满脑袋的血摇摇晃晃的支撑着不倒下去的样子,他立刻就站直了,大步上前扶住洛繁昔,拧眉瞪向一脸得瑟的金大宝:
“你真的闯祸了”。
他乐的看戏并不代表他希望洛繁昔出任何的事,本以为金大宝这人知道分寸下手不会太狠,但现在……
如果洛非沄知道在他弟弟出事的时候自己就在现场,并且没有出手相救,那么、凭洛非沄那家伙的手段,自己绝对得不了好去。
金大宝被关锦城严肃的模样整的愣怔了下,但他怎么可能在关锦城面前露怯,挺了挺胸昂着头说道:“老子教训一个人轮得到你来管吗,老子现在心情好懒得跟你见识,麻溜点儿滚,否则呵呵……”。
关锦城真是懒得和这蠢货说话,凭着姐夫的权势狐假虎威,为人又傲又狂,又蠢的要死,这次惹了洛繁昔,动了洛家的逆鳞,他姐夫也就要完蛋了。
不过一个狗腿子而已,霍西芜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该知道怎么选择。
顺心的下属多的是,而得罪了洛家……
关锦城不想再搭理他,扛起洛繁昔扭头离开,但金大宝还就不让他走了。
就这么大喇喇从他面前走了,让他在一众小弟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关二少都得向自己低头,啧啧……说出去得多有面子啊。
“让开”,关锦城沉声喝到,一双眸子阴沉的盯在金大宝身上。
金大宝摊着手一副无赖模样,“行啊,要想带他走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关锦城直接一脚踹在金大宝肚子上,他个子本就高大,又在警校里练了两年,一身本领不比特种兵差,这一脚下去直接把金大宝往后踹飞一米远,嗷唔着趴在地上。
“不自量力的狗东西,你逍遥的日子也到头了,以前是懒得和你见识,但今天你惹了洛家二公子,恐怕你姐夫也得受你连累”,冷哼一声,关锦城直接从金大宝身上跨过去,大踏步离开。
“金哥,金哥你没事吧”,瘦猴赶忙把金大宝从地上扶起来,焦急的问道。
金大宝一把推开他,弓下腰捂着肚子,从唇齿见溢出一声疑惑:“洛家”?
京都有几个洛家,一提起来谁都会第一时间联想起京都第一的权贵之家,尤其是和慕容家族联姻之后,更是在京都站稳了脚跟。
家主洛追肜的妻子慕容连思虽说在四年前因为下毒毒害亲生女儿而被捕入狱,遭受到刑法和道德的谴责,而洛追肜也因此在当年的选举之路上被人斩落下马,四年来凭借着兢兢业业的刻苦劲头和亲民之路,也算是升了一步,到底维持着洛家表面的风光和地位,尤其是他的两个优秀儿子,也给他加分了不少。
可以说,在京都根本没人敢惹洛家,金大宝忽然想起姐夫曾经告诫过他的,在京都有四大家族万万惹不得。
洛家、政商联合的最佳典范,地位无可动摇。
兰家,律政之家,惹上这样的家族,就是找死。
关家,警察和黑社会自古以来就是天敌。
慕容家族,虽说现在已经衰败,但背靠大树好乘凉,更何况还有一个军部一把手的儿子,更是他们黑道的大忌。
金大宝忽然瘫软在地上,心一瞬间凉透……
“这是怎么了”?兰玉瑾寻思着老关都出来半天了,也不见回来,别被哪个美女给勾走了,刚打开门就看到瘫软在地上的金大宝。
再一抬眼,便看到关锦城扛着个人快步离去,他赶忙追了上去。
当看到关锦城肩膀上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时,凑上去仔细瞅了瞅,疑惑的蹙眉:“这小子怎么长得这么熟悉”?
“别废话,赶紧打120”。
兰玉瑾一拍大腿,惊呼道:“这不是洛非沄的弟弟吗?老关这回你完蛋了,把人家弟弟折腾成这样,洛非沄那个阎王会活剥你的”。最后一句话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关锦城咬牙:“我是救人的”。这家伙别到时候在洛非沄面前乱说话,否则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兰玉瑾这边给秦诺风、段亦杰俩人打过招呼之后,便迅速拨了120,市中心医院就在附近,不到十分钟急救车就赶到了。
洛繁昔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了,双手却紧紧的抓着关锦城的衣袖梦呓着什么话?关锦城趴在他嘴边仔细听了听,“姐……你……别走”。
关锦城心下叹了口气,看来刚才看到的少女并不是他的幻觉,那人真是洛家失踪四年的二小姐洛荞心。
六年前洛茜儿的生日宴上,踏着夜色走来的少女惊艳了他整个时光,像是心上的一颗朱砂,这么多年,明知道得不到,却偏偏要去想。
他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从小被自私的姐姐抛弃,流落孤儿院,活的颠沛流离,好不容易被家人接纳却又在姐姐的葬礼上被亲生母亲下毒谋害,这是怎样伤痕累累的人生啊,他想象不到,却能想象得到那瘦弱而苍白的少女在毒发时面对生养了她的母亲,内心是怎样的绝望。
这样的亲人和家庭,似乎她的逃离理所当然。
刚才的惊鸿一瞥,他在脑海中细细研磨,模样长大了,个子也高了,亭亭玉立,沉静柔美,初显风华,她身边的少年似乎叫她姐姐,而那清越的模样与她有六分相似。
他疑惑的蹙了蹙眉,不得其解。
“哪个是家属”?急救医生翻了翻洛繁昔的眼皮,在本子上快速记着什么,头也不抬的问道。
“已经通知了,我是他哥哥的朋友,你看可以吗”?关锦城举着手问道。
戴着医用口罩的医生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急救车:“上来吧”。
关锦城随着医生上了急救车,兰玉瑾通知过洛非沄后,便开着自己拉风的跑车跟在急救车后边,一路疾驶,不过几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乔心此时才从会所门口的阴影里走出来,抬眸看向消失在夜色中的急救车,眸光变幻不定,南宫钰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乔心,疑惑的问道:“姐,你怎么了”?
简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乔心身后,乔心忽然问道:“那个金大宝是何人”?
简菱想了想,垂眸说道:“他的姐夫李滔是霍家二公子眼前的红人,他本人没有任何的背景”。
霍西芜?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张清润温和的容颜,乔心牵起南宫钰的手,抬步离开,清冷的声音传入简菱耳里。
“解决了他”。
简菱愣了下,恭敬的说道:“是”。
看来小姐并没有如她表现的那般如此憎恨洛家,曾经的弟弟受到伤害,无论如何,心底总会有点触动的吧。
小时候的洛繁昔那么可爱纯真,原来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
“金哥,不就是一个洛家的二公子吗?没什么好怕的,滔哥肯定都会替你摆平的……”,话还没说完,金大宝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瘦猴摸着脸委屈的看向金大宝:
“金哥……”。
“你懂什么”,金大宝气哼哼的说道,随即阴狠的目光落在瘦猴脸上,那危险的目光直让瘦猴心底打颤,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是他告诉自己林阙在这里,他怎么会惹上洛家二公子,洛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金大宝现在才感觉到害怕,把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到瘦猴身上。
“金……金哥……你怎么了”?
林阙还在和几人缠斗着,甩又甩不开,心里又担心洛繁昔的安危,脸上挂了不少彩,几个朋友死猪样的瘫软在沙发上,两个女孩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
一阵又轻又缓的脚步声响起,在这混乱的环境下却格外的清晰,犹如踩在人的心上,随着脚步一颤一颤的。
近了,一片阴影落在门口的地毯上,随后,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双冷沉的漆黑眼珠在这忽明忽暗的走廊里亮如明珠。
而那从里迸射而出的冰冷犹如刀子般割在肌肤上,撕裂着生疼。
金大宝停下手里的动作,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你要干什么”?
女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戏谑的目光落在金大宝脸上:“你就是金大宝”?
那不屑的样子令金大宝难堪的脸色涨红,粗喘着气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金大宝”。
“很好”,女人轻轻点了点头,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在纤长的指尖飞转,流转的光影中,映得女子眉间的漫不经心有种彻骨的冷酷。
“找的就是你”。
金大宝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找我干……干什么”?
“杀你”,轻飘飘的两个字落下,人如一阵轻风般袭来,却带着冷冽的劲风迎面扑来。
……
接到兰玉瑾的电话,洛非紜立刻将手边的事情往后推,将司机把车钥匙送过来,自己开着去了医院。
父亲几乎从不沾家,母亲住在精神病院里,他请了最好的专家和看护,每个月会带小昔到医院里看妈妈,而小昔,也从以前的活泼可爱变成了现在的沉稳内敛,家里再没有欢声笑语,冷冰冰的像座冰窖。
小昔是他唯一的亲弟弟,绝对不能出事……
公司到医院路程不算远,一路疾驶,在医院大楼前停下,洛非紜小跑着跑进医院大厅,兰玉瑾正等在那里。
“小昔怎么样了”?虽然看起来依旧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兰玉瑾还是从他不平稳的喘息声中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焦灼。
“轻微脑震荡,头部缝了五针,好好休息,就没什么大碍了”,兰玉瑾将医生的原话如实转答。
洛非紜悄悄松了口气,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还好……
随后眯起眸子,浑身气息冷沉无比,犀利的射向兰玉瑾,兰玉瑾摸了摸鼻子,摆了摆手说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跑腿的,你问关锦城,他什么都清楚,也是他抱你弟弟来医院的”。
眼尖的瞅到从洗手间里拐出来的关锦城,兰玉瑾赶忙将他扯过来,“你来给他解释吧”。实在受不了洛大少杀人似的目光了。
关锦城看向洛非紜,沉声说道:“你弟弟是被金大宝打伤的”。
“谢谢”,冷冷的道谢,目不斜视的从两人身边走过。
“等等”。
洛非紜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我看到你妹妹了,你弟弟也认出了她,可是她好像并不愿意和他相认,非沄,这些年你找过她吗”?
他看到洛非沄挺拔的背影颤了颤,沉默着大步离开。
“妹妹”?兰玉瑾蹙着眉想了想说道:“是洛家五年前找回的那个丢失在外多年的二小姐吗?我记得当时事情闹的很大,还有她后来……”。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关锦城懒得搭理他,直接转身走人。
“喂……你敢得罪一个律师吗?明天我就以故意伤害罪向法院起诉,判你个十年八年……”。
洛非紜推开病房门走进去的时候,洛繁昔还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熟睡,头上缠着纱布,脸上的血迹都清理过了,可那脸色却苍白的过分。
洛非紜站在病床前,垂眸静静的看着洛繁昔的睡容,过了半晌,给他掖好被角,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洛繁昔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头顶的天花板,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那些记忆倒带般涌入脑海。
混乱的包厢、落在身上的拳头、以及目光里走远的白色背影。
他忽然坐起身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一只手蓦然出现阻止了他,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洛繁昔愣愣的抬头,便看到自家大哥近在咫尺的冷脸。
他忽然抓住洛非紜的衣袖,急切的说道:“哥,我看到姐姐了,真的,我真的看到她了”。他说的又急又快,生怕洛非紜不相信般重复的说道。
洛非紜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阻止他下床的动作,声音放柔了些:“你现在要好好休息”。
“哥……”,洛繁昔都快要哭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明明看到姐姐了啊,她就在京城,你快点把她接回家啊”。
“小昔”,洛非紜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听哥的话,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我没有胡思乱想”,洛繁昔愤怒的推开他,怒目相向,“我都说了是姐姐,你为什么不相信,是你们把姐姐逼走的,我恨你,我恨你”。一贯沉稳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丢失已久的喜怒哀乐,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他不是傻子,那个跟在姐姐身边的清灵少年,卫生间里有过一面之缘,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长的相似的人。
而那一声声甜甜喜悦的姐姐,令他每想起心口撕裂般疼痛。
这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近在眼前却仿似指间的沙,握也握不住。
洛非紜本欲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怅惘。
她已经不是洛荞心了,也不再是洛家二小姐,现在的她,有父母亲人,有弟弟有朋友,也有未婚夫。
她不叫洛荞心,她叫南宫心。
可是,他该怎么告诉小昔,他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何况小昔。
“心儿四年前就已经死了,你看到的那个人不过是一个长得相像的人罢了,世界上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都有,所以,这不稀奇”,他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心却绷得紧紧的,紧抽般的疼。
“不……你骗我”,洛繁昔一把推开他,愤怒的大叫道:“她明明就是姐姐,你总是在骗我,我已经长大了,你的话骗小孩子还行,怎么可能骗得过我”?
“小昔”,洛非紜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我们不要打扰她,让她安心幸福的活下去吧,我们给不了的幸福,让别人来给——可以吗”?
可以吗?
多么无奈的征询。
洛繁昔愣愣的看着洛非紜,窗外月明星稀,夜虫的鸣啾令人心底生出烦闷感来。
良久后,洛繁昔垂下眼帘,卷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暗影,几多落寞、几多伤感。
“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温暖宽厚的手掌落在头顶,男人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昔,生命中少了谁都还是要照常过下去,太阳升起落下,人生老病死,苦痛别离,都是必须要踏出的一步,你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更多”。
洛繁昔抿了抿唇,闷闷的问道:“那以后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吗?可是我很想她啊”。
“如果她也想我们的话,就会回来看我们,你的思念她会感受得到”。
“真的吗”?
“嗯”。
夜、悄无声息的流逝,又是谁,彻夜无眠?
就着夜色,看着少年熟睡的恬静容颜,洛非紜默默的叹了口气,转眸看向漆黑的窗外。
小昔难过,他又何曾不是。只是,他已经不再是冲动任性的少年人,小昔可以哭、可以闹,他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闷在心里,腐朽生枯。
他知道,她过的很幸福,她的家人很爱她,她的亲生弟弟比小昔还要可爱调皮,她的未婚夫是那样天之骄子的存在,足以——配得上她。
他和小昔,已经随着四年前葬礼上的一杯牛奶,彻底的湮灭在她的人生中。
那些疯狂的寻找和思念愧疚都变成了一场可笑的自导自演,他和小昔四年的碾转反侧,思之如狂,亦不过一场笑话。
她的遗忘,成全了他们的愧疚。
就这样吧,他这样想着,头靠在墙壁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那些噩梦已经远离了他好久……
……
“总裁,金大宝昨天夜里在金钟会所被人杀了,死的很惨,包括他的一干手下,无一幸存”。一个穿着黑西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男子沉声说道,话落镜片后的眼睛悄悄抬起看了眼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眼神相对的瞬间,男子赶忙低下头来。
“警察怎么说”?洛非紜蹙眉问道。
“凶手的杀人手法很隐秘,没有丝毫线索可循,并且金钟会所的所有监控系统在昨夜被黑客侵扰,全部毁于一旦,在场的倒是有几个幸存者,应该说凶手就没想过杀他们,不过当时全部都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了”。眼睛男解释给洛非紜听。
“由于死者是涉黑的金大宝,在警察那里留了不少案底,所以警察就以普通的黑道火拼事件给草草了解了,那些幸存的年轻人被带去做了尿检和笔录,没发现一个有问题的,喊了家长做了一些教育工作,今天早上就放人了”。
奇怪?在京都能明目张胆的杀了金大宝,还没有留下丝毫线索,并且是在小昔受伤之后,他忽然想起那人,小昔说,就是在这里见到了她。
会是她吗?
“帮我联系霍二少”,洛非紜沉声吩咐道,人虽然已经死了,但这笔账他还是要算的,小昔头上的伤不能白挨。
“是”,眼镜男快速离开,等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洛非紜靠回沙发背上,无力的垂首。
心儿,真的会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