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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听预报上说,那里下雪了,她本就畏寒,不知是否添了衣服。
她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听说她带领的破云队所向披靡,短时间内迅速占领一方天地。
几乎可以想象的到她意气风发、悍然冷冽的模样,他从来都知道,她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她还有更广阔的路要走。
傅衍玑垂眸,身影在斑驳的光影中黯淡下来。
他曾许她一世安然、她不屑,那样瘦弱却倔强的少女、一人踟躇的行在这苍茫天地间,怎不令他心疼。
可是、他爱的不正是这样的心儿吗?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做了那华贵笼中的金丝雀,心儿、也不再是心儿了吧。
所以——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默默的守护在她身边,为她撑起一方天地,累了的时候,还有肩膀可以依靠。
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傅衍玑沉声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白奎推门而入,恭敬而立,冷酷的俊容波澜不惊:“少爷”。
“让冷易来见我”。
有些行程是要加快了,既然那边已经不要脸面了,他还有何顾忌,给他使绊子?他会好好的反击一把的。
怎么能辜负了那些人的“深情”呢?
白奎愣了一瞬,随即反映快速的低下头来,“是”,便无声的退了出去。
少爷一般很少传冷易的,只在上次乔小姐入原始森林里的时候命冷易亲自保护乔小姐,除此之后,若无大事,少爷是不会随便传天雷军的,这是少爷手中的秘密王牌,连老家主和先生都不知道。
遂即联想到最近一系列的不顺,白奎心底了然,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某些人,自以为拿捏住了老家主和先生,少爷就可以任他们摆布了吗?
惹怒了少爷,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少爷自十五岁接管傅家以来,虽没什么大的动作,但却平稳的发展着,现在看不明显,但再等几年,累计到一定程度,爆发指日可待。
老家主和先生自以为和某皇族联姻是最可靠最快速的发展方法,却把少爷的一生都给卖了,他们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少爷一定会答应的,就算没有乔小姐的出现,少爷也决计不会答应的。
他记得很清楚,十多年前夫人的葬礼上,年幼的少爷望着假惺惺的先生和老家主眼底的怨恨,多年过去,这怨恨已被深深埋葬,越积越深,只待一个引子,便能点燃。
而现在,少爷的那些亲人妄想用少爷的婚姻来换取傅家的荣华和未来,骄傲矜贵的少爷怎么可能答应,所以少爷早猜测着会有这么一天,因此自他接管傅家以来,努力的脱离傅家的牵制,让自己的势力逐渐融入,潜移默化的取代老一辈傅家力量。
少爷一向很沉得住气,而现在却有些急不可耐,他想,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女孩吧。
和墨婴不同,他是支持少爷和乔心在一起的,人的一生难得遇见倾心的人儿,少爷更是从幼时便孤苦无依,为了今天,少爷曾经付出过多少努力,所以,只要是少爷喜欢的人,他双手双脚赞成。
更何况,那女孩也很出色,完全配得上少爷。
晃了晃脑袋,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白奎赶紧联系冷易去了。
今天的风实在是太刺骨了,冻得乔心四肢都没知觉了,抽了抽鼻子,忍住鼻涕要流出的冲动,乔心坚定的跑了起来,在她的身后,整齐的跟着一列列身着迷彩服的男人,人人步伐规整,面容冷肃,目不斜视。
作为领导者的乔心有些汗颜,努力忽略那透骨的寒冷。
现在她每天都有带着队员训练,每天绕着基地的外山跑步,当然这是得到了云锦的特批的,否则,在一公里以外就会被作为危险分子给剿杀了。
云锦的意思很简单,由着她折腾,看她能翻出个什么浪花来。
绕着整座山跑完一圈也得一个多钟头,现在已经是第二圈了,队员里没一个喊累的,听着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乔心觉得越跑越有劲儿,也不冷了,反而浑身都充满力量。
沿路的树枝上还有昨夜落下的雪,压弯了枝头,白皑皑一片,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晨时的阳光略显稀薄,透过阴沉的乌云折射而来,没有温暖的感觉,反而有些虚幻的飘渺,不多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合着稀薄的日光,在这苍茫天地间,诡异的美丽。
而此时,一阵响亮整齐的脚步声自山路尽头传来,震得树枝上的雪“簌簌”往下掉落。
乔心挥手,身后的人霎时停下脚步。
一队人在乔心的对面停了下来,为首的女人短发妖娆,冷目射来,正式云锦的得力助手简。
她的身后立着几十个同样身着迷彩服的人,面容冷肃,目不斜视。
乔心对这个简没有一点好感,她还没忘了在原始森林的时候这女人妄想杀了她,若不是她谨慎,说不定早就成了原始森林里的一堆白骨。
“呦,我还想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鼎鼎大名的破云队的队长啊,啧啧,这派头可真不小”,简讽刺的瞟了眼乔心身后的众人一眼,撇嘴不屑道。
若不是队长纵容着她,这死丫头早死了几百次了,哪儿还容得她这么嚣张,竟然揽了其他三队,叫什么破云,这是拆队长的台吗?
早看她不顺眼了,以前是没找到机会,这死丫头也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现在碰上了,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让她知道天有多高、底有多厚。
“哪里哪里,简副队长您的派头也不小啊”,说囫囵话谁不会啊。
“哼、识相的快点把路给我让开,别给脸不要脸”。看见她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就想抓花,一早酝酿好的说辞也早忘到爪哇国去了。
“这路是你家开的吗?你说让就让啊,给脸不要脸?你是在说你自己吗”?看她也不顺眼很久了,既然相看两相厌,那就用拳头来说话吧。
“你找死”,简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软鞭就朝乔心挥来。
劲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来,乔心冷眸微眯,推了把身后的亚瑟,把他推离开鞭子的波及范围,而她本人却站着没动,任凭鞭子朝着面门落下。
“队长”,亚瑟站稳后,看那鞭子兜头朝乔心落去,忍不住大声喊道。
知道他功夫不深,竟然在那危险的时刻还想着解除他的危险,亚瑟看着那柔弱却坚挺的背影,心底说不出什么感觉。
瑞克扯了把亚瑟,用眼神示意他大惊小怪,队长什么本事你还不清楚吗?
果然——
在那鞭子距离乔心的脑袋仅有几米的距离时,乔心一个后仰,缓解了鞭子呼啸而来的劲道,然后一手揪住鞭身,冷眸斜睨而来。
简扯了一下,扯不动,再扯了一下,还是不动,心下微恼,脸色涨红。
这鞭子乃百年蛇皮拧造而成,威力极大,这鞭子要真落在脸上非得毁容了不可,还会伤及筋骨,就是H国最先进的整容技术都无力回天。
乔心眼底冷意渐深,手腕使力,大力一扯之下,简措不及防间就朝乔心的方向跌去。
在与地面做亲密接触之前,简迅速松开鞭子,一手撑地,身子一个旋转,踉跄着落在了几步之外。
乔心两指捏着鞭子,目光自鞭身上掠过,嘴角扯开一抹冷酷的笑。
她今日穿着一身迷彩服,虽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尺码,但穿在她身上还是稍大了一些,松松垮垮的,更衬得整个人清瘦高挑。
一头墨发用红丝带高束,露出一张清妍絶丽的容颜来,肌肤在漫天白雪的映衬下极尽透明,目若星潭浩瀚,唇如朱丹艳色无双,眉峰英气勃勃,却丝毫不损女儿柔情,束发的红丝带被风吹到了额前,映着少女眼底的冰凉,更添殊色风华。
这样的人儿,使得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睛,风队有不少人都识得乔心,一时更是心下激动。
唇微启,声音竟比日色更凉几许:“想找死的人——是你吧”。
话一出口,便有雾气弥散在风里,映得少女眉目飘渺若云,却比云更冷三分。
简气的要发狂,没想到仅是几个月不见,这丫头身手竟大为长进,刚才一交手,她已经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她了,但根本容不得她多思,在这么多下属面前,她不能丢脸。
“哼、雕虫小技,今天就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丢什么也不能丢了气势,喊出这句话,简已当先朝乔心冲去。
乔心扔了手中的鞭子,刚好落在亚瑟怀里,“赏你了”。
瑞克不忿的盯着亚瑟手中的鞭子,哼哼道:“队长不公平”,这蛇皮鞭子可是好东西,尤其是对功夫不好的人来说,可是防身利器。
乔心轻笑一声,也不作答。
简身材娇小,招式灵活多变,却招招直戳乔心命脉,身手狠辣无比,乔心谨慎应付,一双眸子渐渐幽冷。
今时不同往日,每一天她都严格要求自己,身手早比当初刚来时强了许多,那时她打不过简也就罢了,是她技不如人,她忍,可如今,她要再能忍这个作死的女人,她乔心两个字倒过来写。
看在云锦的面上,就留她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手揪住简的手腕,自腋下穿过,简的胳膊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绕了一圈,简疼的大叫一声,但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被动的承受着。
贴在简的后背,乔心一脚蹬在简的腿弯处,简立刻跪在地上,双臂被乔心剪在身后。
这是一个屈辱的姿势,简双唇紧咬,双眸愤恨。
“不服”?身后的少女轻轻问道。
还未等简反映过来,“咔嚓”一声,又是一阵疼痛传来,简一声闷哼,冷汗滚滚而落。
可恶——双臂竟然脱臼了。
只是脱臼就成了吗?她乔心可没那么好说话,她可还没忘了在森林里她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对于想害自己的人,乔心没杀了她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风队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副队长在少女的手下受尽折磨,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这是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即使是他们的副队长,也不能例外。
有几人看着乔心的目光已经渐渐火热。
简能坐上副队长之位,自身实力自不必说,而乔心竟然能在几招之内制服简,那她自身的实力又该怎样逆天。
想起几个月前大队长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她徒弟的身份,心下了然又羡慕。
队长训练出来的人,实力又怎会差。
如果乔心知道他们的想法的话,绝对要吐血,那个便宜师傅,什么都没教过她,她完全是自身努力的结果好不好。
“以后不要光想着嫉妒别人,那会让你越来越丑陋,云锦肯定连一眼都懒得看你”。
嘲讽十足的话更是让简惨白的脸色越加惨白。
“以后见到我要绕道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满三次之后,你就可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摁着简的脑袋埋在雪地里,乔心冷冷的说道。
嘴里糊满了雪,浑身上下疼的动都不敢动,简一个劲儿的摇着头,眼底愤恨和屈辱越来越深。
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听到了没”?乔心又问了一遍,冰凉的手指移到简的脖颈处,她要再摇头的话,她乔心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杀了她,云锦恼就恼了,还能怎么着她。
颈项上的冰凉激的简猛然回了神,眼珠一转,改为点头。
拍了拍她的脑袋,乔心踩着她的腿站了起来,“真乖”。
这种抚慰宠物的语气更是令简咬牙暗恨,腿上钻心的疼传来,简已经麻木了。
乔心这才领着身后一队人扬长而去,这些人走时可意气风发多了,对方是谁啊,风队的副队长啊,竟然在队长的手下那么狼狈。
啧啧……
看对方一个个脸色难看的样子,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望着前方少女纤瘦却清挺的背影,心底的敬佩更深了,还有什么能比有一个强大的领导者更令人兴奋的吗?
风队里走出一人,来到简身边,弯腰要扶起她,简忍着浑身的疼痛推开那人,大喝道:“滚,都给我滚”。
刚才一个个看戏看的都挺痛快,现在又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简目光一个个的从众人身上掠过,双手紧握成拳。
这些人肯定都在心底嘲笑她,笑她的狼狈,她的不堪。
一个阳光俊美的正太扒开众人钻了进来,身板瘦嗓门却不小:“怎么了怎么了,呦,简副队长您这是怎么了,被谁给打了”。
又暗自咕哝道:“我只是一会儿不在错过了什么好戏吗”?
身边一个男人解答了他的疑惑,听到是乔心干的后,少年嘴巴咧的更大了,牙齿灿白耀眼,“哇咔咔,乔心啊,我真的越来越崇拜你了,嘿嘿,这女人就是犯贱,欠收拾”。
他这话没有刻意压低,一众人都听见了的,简更是屈辱,觉得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观赏一般,怒目瞪向那幸灾乐祸的少年:“罗格,你再多说一句话我杀了你”。
看她那狼狈不堪的样子,说这话可真是没有一点说服力,罗格轻蔑一笑,对着怔在那里的男子说道:“莱德,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人家可一点都不稀罕呢”。
走在罗格身后的约翰扯了罗格一把,“赶紧走吧,别再添乱了,让队长知道了又得削你”。
罗格翻了个白眼,阻止约翰的靠近,“削就削,我还怕了他不成,大不了投奔乔心去”。
约翰毒舌道:“就凭你?别痴人说梦了,人家乔心能看的上你?我倒还有点可能,怎么说也算她的半个师傅了,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吧”。
“你真不要脸”,罗格哼哼道。
约翰冷笑:“不要脸?你可是始祖呢”。
得,又掐上了,一众人自动无视这两个瞬间又唇枪舌战起来的两人。
莱德看着简,见她依旧执拗的模样,无奈叹气,转身离开。
“他当真如此做”?
“是的,千格烈不仅将多年积攒的财富全部转移到了瑞吉名下,只待他成年便可继承,并且以瑞吉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即使他不在了,基于人道保护主义,联合国也会保瑞吉一生无忧”,简菱一五一十的汇报道。
乔心沉默,双手抵着桌子,半晌又问道:“他人呢”?
“正在前往珠峰的路上”,想了想,简菱又道:“千格烈在未成为商人前,是一位探险家,就是在珠峰上遇见了他的妻子,也是被他妻子所救,两人结婚后,便弃了探险,转而从商”。
“他妻子怎么死的”?
“难产而死”。
十几年了,千格烈从没有像别的成功人士一般养情人小三什么的,私生活干净的很,他生活的唯一中心便是他和妻子的孩子,他们爱的结晶——瑞吉。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男人?不为繁华世界所诱惑,独守着心中挚爱,几十年如一日,不曾改变。
乔心看着自己纤白的掌心,象征命运的掌纹交相错落,杂乱不堪,继而自嘲一笑。
乔心,你自己不相信这个世界,又凭什么阻碍别人呢。
看着别人幸福,不是也挺好的吗?
这个世界太冷太冷,总要相信会有那么一丝温暖,她才能继续坚定的走下去。
为什么,她会那么的羡慕瑞吉呢,他可以娇纵、可以跋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做了恶事有人帮他善后,甚至愿意用死来成全他的新生。
他不需要奋斗,那人已经把所有的一切捧到了他面前。
揉了揉额角,乔心垂眸,轻闭上眼睛,良久后,就在简菱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少女平淡的声音悠悠响起。
“把他带回来吧”。
简菱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乔心说的是什么意思,主子从来就是冷心的,更可况那人伤了她最在乎的阿飞少爷,两人中活一人便是她最大的仁慈了,没想到临了主子又心软了。
抬眸睨了眼少女拢在阴影中的身影一眼,有些落寞,有些忧伤。
简菱心疼了,主子的强大冷酷总是容易让她忽略她的年龄。
十四岁,正是豆蔻年华、承欢膝下的无忧年纪,可她却孤身一人在异国杀出一条血路来,清瘦的肩膀挑起了半边天。
又联想到她的身世,简菱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脑海里闪过什么,想要告诉乔心,却临了又吞了下去,还是再落实一下吧,若是假的话又让她空欢喜一场。
乔心的表现,让简菱误以为乔心对亲生父母也是期待欣喜的,却不知,乔心满心满眼的——全是恨,经年累月的积累,已达到一个空前绝后的饱满程度。
千格烈再醒来时,温暖席卷而来,他以为自己到了天堂,恍恍惚惚的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
终于解脱了,真好。
可是那真实的温暖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天花板让他心下失望不已,原来,终究只是一场梦啊。
“既然醒了就别再装了,我这里不养闲人”。少女清脆冷漠的声音传来,听的千格烈一愣。
抬头看去,窗边立着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穿着一件蓝色的风衣,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恍惚中,竟要飘渺而去。
“为什么放过我”?长时间缺水,声音都是撕裂沙哑的。
少女像是冷笑了声,那笑声里带着无限嘲讽的意味,不知道究竟是在嘲笑谁?
“放过你?你在开玩笑吗”?尘埃在光影里上下浮动,像是跳舞,少女一字一字的话语犹如珠玉落盘、清凌凌煞是好听,如符曲合着舞蹈,在千格烈面前铺展开来。
“人死了还有什么意思呢?活着——才能更好的折磨”。
“不听话的人我喜欢一刀结果,而对于听话的过分的人,我喜欢养在身边,什么时候死,由我说了算”。
千格烈听着少女犹如恶魔一般的话语,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他还是赌赢了,这少女虽然嗜杀残酷,可本性并不坏,但怎么就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了呢?
年纪比他儿子还小,千格烈不自觉的站在了长辈的角度,“虽然你说的都是违心的话,但我还是要谢谢你”,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要封闭自己的心,打开心房,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差劲,身边总是会有那么几个关心你的人”。
乔心豁然转身,逆光剪影里,冷酷直达眼底,“你以为我当真不舍得杀你吗?不要得寸进尺,你没资格”。说完这话,不再管千格烈是何表情,径自离去。
千格烈摇摇头,苦笑:“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一点风吹草动便竖起浑身的刺保护自己”。
和他家那傻小子真是天壤之别啊。
门口闪进来一女人,面容平凡,但与乔心的冷酷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人冷冷的看他一眼,波澜不惊的开口:“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吧,压榨你的时候到了”。
主子心软的饶他一命,不代表就会放过他,凭此人的商业才华,第二个古长风,自然要拼命压榨才行。
千格烈又是无奈一笑,但他也已经认命了,能活着,再见到儿子,他已经没什么怨言了。
一个牛皮袋子扔在他身上,那女人冷冷说道:“一个月时间,落到萨卡手里的股份,全部拿回来,再给那女人一个教训”,目光落在千格烈脸上,“以你的实力,完全能做到吧”。
萨卡?J&D集团?他的房地产公司虽说乃业界翘楚,但和庞然大物的J&D集团比,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何况在如今七零八落的现状下。
看出了他的顾虑,简菱又道:“你只管放心去做,我保你无性命之忧”。
萨卡、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如果不是还要从她手里拿货源,主子早就和她翻脸了,说好的她拿股份,套取的资金四六分账,结果她竟然说什么购的死股,一分钱都不掏出来。
若不是她们给的情报、出人出力,千格烈的公司也没那么容易吞下,只知道盯着蝇头小利的女人,能成什么大事,主子怎么会和她合作,帮她登上总裁的位置,反过来就不认人了。
并且上次军火分账时,那丫的竟然把价格翻了一番,到头来手里根本没落多少钱,主子只能压榨另一头。
她不知道主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她是决计不能容忍的,非得给那个死女人一个教训不可,她调查的时候可是发现了,面前这个男人极有经商天赋,甚至比古长风更甚,当初只靠一美元便创下那么大的家业,要不是怕树大招风,搞的太大百年后他那纨绔儿子又吃不下,恐怕他的公司早开遍了世界各地,绝不逊色于J&D集团。
这么个摇钱树落在主子手里,能放过吗?也许一开始主子就没想要他的命,试他一试罢了。
千格烈捏着手里的牛皮袋,不用想他就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心下微微叹息,却也升起了一腔豪情,年轻时的激情仿佛瞬间充盈了满身。
以前孑然一身时,他确实是怕百年后儿子没那个本事,最后招来祸事,慢慢的就没了那份心力,但现在,有那人的承诺,他还怕什么?
不平凡的人终究要走上不平凡的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说什么”?萨卡反问道,目光紧紧的盯着立在身前的男人。
男人愈加恭顺,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千格烈没死”。
没死?为什么没死?乔心不是说绝对不会放过他吗?怎么会没死?把桌上的文件全部推到地上,萨卡眼底尽是愤怒。
千格烈就像一座大山似的立在她面前,要想发展,就得把这座大山扳倒,当时的她没有能力,而后来乔心找到了她,要和她联手对付千格烈,当时的她是欣喜的,几乎迫不及待的利用乔心得来的便利便把那个房地产界的常青树给扳倒了,也因此她在公司得到了极大赞誉,地位水涨船高,现在根本没有人会再看轻她了。
当时她还在心底冷笑,真是要什么就来什么,乔心真是她的福将。
而现在,乔心放过了千格烈,是知道了什么吗?她会不会转头对付自己?萨卡慌乱的想着。
想起那个冷酷的有些绝情的少女,她心底忍不住发颤,利用她的弱点只能谋得一次,不可再二再三,万一她真的翻脸不认人,她该怎么办?
“阿诺”,萨卡大喊道。
男人站直了身体,恭敬的神态诏告着他的忠诚:“小姐”。
萨卡咬了咬牙,沉声道:“召集董事,我要开会”。
吃下去的东西她不想吐出来,但一想起那少女冷漠的样子,她就不得不这么做,她一向聪明,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阿诺还未来得及离开,窗帘便一阵拂动,屋子里开着暖气,但一角天窗吹来的冷风还是使得萨卡一个激灵。
“原来你也知道慌张啊”。少女清冷的调笑声蓦然响起,下一刻一个身影利落的从天窗里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
阿诺手迅速抹上腰间的枪,少女清冷的眸似是漫不经心的扫来,唇边笑意加深:“小帅哥,不要那么紧张”。
阿诺眸子缩了缩,不置一词,终是放下手来,他知道,她要真想杀了小姐,以他的本事也是奈何不得的。
萨卡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心底的慌乱更深了,这个少女,她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了,她怎么就会犯浑的背弃了她的意思呢?
不是找死呢吗?
心思电转间,她已换上了一副笑脸,以无比热情的口气说道:“原来是乔心啊,你看你,每次来都爬天窗,外边风那么大,你也不怕冷,下次再来,我让全公司的人排队迎接你”。
乔心撇了撇嘴,冷嘲道:“受不起”。
萨卡心底“咯噔”一声,看来真坏事了,她果真生气了。
“渴了吗?我让秘书给你倒茶喝,我这里有印度喜山上采摘来的吉岭红茶,外边有价无市的,今儿你可算是捡到便宜了”。还没容阿诺移动一下,乔心已冷嗤道:“不稀罕”。
跑这里来就是为了喝你的好茶吗?她什么样的弄不来?
萨卡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便听少女毫不容情的声音:“我一直以为你够聪明,没想到是我眼拙了”。
脸更僵了一分,渐渐的没了表情,萨卡坐在椅子里,“我承认这次是我鬼迷心窍,我召开董事会就是商量着把你的那份还给你”。
乔心冷笑:“可惜晚了”。
这四个字无疑宣告了乔心的态度,萨卡心底一紧,脱口道:“人都会犯错的,只要改正就好了,你凭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乔心嘲讽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萨卡一噎,接下来的话都吞回了肚里,沉默的坐在那里。
阿诺急急说道:“小姐每天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在公司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扬眉吐气,你懂什么”?
乔心奇怪的看着阿诺,那目光像看傻子似的:“我为什么要懂”?
是啊,她为什么要懂,萨卡是生是死于她有何干系,合作伙伴而已,不满意了蹬了就是,她为什么还要顾忌萨卡的感受,吃饱了撑的是吧。
阿诺一噎,就想要反驳,萨卡沉声喝到:“阿诺,退下”。
阿诺咬着唇不甘的退到一边去了。
萨卡目光紧紧定在乔心脸上,想看出一丝一毫的表情,可惜,令她失望了,最好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你到底想怎样”?
“这是想破罐子破摔了吗?呵呵,想让我放过你也容易,货源那边你最近是不是可以松一下,吞那么多,你也不怕撑死”。
萨卡眼眸一闪,双手握成拳再松开,继而沉声道:“我答应你”。
没办法,她太需要钱了,只能尽力从乔心身上压榨,没想到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乔心扯了扯嘴角,极尽凉薄,“还记得你曾经怎么答应我的吗?没想到女人的承诺比男人床上的应承还要廉价,可惜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萨卡猛然盯住乔心,大声道:“你究竟想怎样”?
盯着自己圆润光洁的指尖,乔心轻飘飘的说道:“不怎么样,我不插手,就看你有没有能力赢得过千格烈了,没那份本事的话,J&D集团你抢过来了又如何?照样糟蹋了你外公的心血”。
一番话说的萨卡脸色惨白如纸,五指抠着椅子扶手,渐渐用力。
觑了萨卡阴晴不定的脸一眼,乔心站起身来,正待离开便听得一阵敲门声响起,小秘书喏喏的说道:“总裁,有一个自称是您男朋友的男士已经在公司楼下等了一天了,说再见不到您就硬闯进来,保安都拦不住他”。
萨卡气的搬起桌子上的玉雕就往地上砸去,贱男人,还有脸找她,家业都争不过来,窝囊废一个。
“让他给我滚,若敢让她上来,你们全都给我滚蛋”。
乔心挑了挑眉,萨卡的男朋友?罗莱。鲁尔?罗莱。弗格的次子吗?想起俄罗斯帮的现状,乔心又坐回到沙发上。
小秘书哭丧着脸就要离开,又听得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响起:“让他进来吧”。
奇怪?小秘书皱着眉头,她一直守在总裁办公室外边,并没有见到有人进去啊,除了那个俊美的男助理外,并没有别人啊,那这个女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疑惑归疑惑,小秘书还没忘了自己的工作,见总裁并没反对,转身快速离开。
鲁尔急不可耐的推开办公室的门,便看到坐在巨大办公桌后的女子,心下一喜,就朝萨卡走去:“萨卡,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等我把俄罗斯帮抢回来,我们就结婚”。
萨卡厌恶的皱了皱眉,结婚?亏他想的出来,一个没用的废物,和他结婚不是糟蹋了自己大好年华。
鲁尔并没注意到萨卡的厌恶,又往前走几步,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男子挡住了路,鲁尔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停下脚步。
“萨卡,你是不知道我那个三弟有多可恶,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骗我们,没想到他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说不定小妹就是他派人给绑走了呢,我一定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所以,萨卡你一定要帮帮我”。
“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萨卡抱臂好笑的看向鲁尔。
鲁尔一愣,脱口而出道:“我是你男朋友啊,你帮我是天经地义的啊,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我的就是你的啊”,当然,他在心底补充了一句,你的也是我的。
萨卡被他的无知愚蠢气笑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如此天真,以前也不知道怎么和他在一起了,现在看他那副嘴脸,怎么看怎么恶心。
“你笑什么”?鲁尔看萨卡的笑容心底就不舒服,反问道。
“笑你蠢”。蓦然一声清语响起在耳边,如此好听……
鲁尔扭头看去,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蓝衣少女,掩在阴影里,怪不得他刚进门的时候并没发现。
鲁尔走近一步,只见那少女容颜清冷絶丽,唇边的笑勾的他心底痒痒的,眼眸一亮,不正是上次在酒吧里惊鸿一瞥的那个女孩吗?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萨卡看到鲁尔眼底的闪烁,再次被这个男人的愚蠢刷新了下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泡人,再说了,乔心是什么人,你有那份心思也得有那个命啊。
萨卡再次为自己当初的眼拙而默哀。
鲁尔脚步一顿,不对……这声音太熟悉了,好像在哪里听过……
下一刻,鲁尔双眸大睁,食指指着那巧笑嫣然、美好如百合花的少女,不可置信道:“是你”?
乔心点点头,下巴搁在沙发背上,歪头一笑,“没错,是我”。
而那笑容却震的鲁尔心底激颤不已,他蹬蹬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来,跟我说说,你三弟怎么着你了,萨卡不帮你,我可以帮你呀,不就是俄罗斯帮的帮主之位吗?我帮你夺来如何”?
鲁尔抓住少女字眼里的几个字,惊喜的望向乔心:“你真的能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