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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此刻二房那头应该是自顾不暇,对于我这早就被送出京城外的侄女,怕是连想都想不起来了。可这年岁明摆着,他家那位大小姐本就与我同年,先前或许一门心思以为那位置是定然到手了,而今却因一时大意落得这般地步,想必也会为她寻条后路!”
“后路,小姐的意思是,那头或许会给谋一家世相当的?可以那位的性子,怕是……?”
“你还真以为她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看未必,原先她是被众星拱月,站在高处不知这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但有过此番经历后想必也能看开几分了,才对。不敢说彻底熄了心思,至少也不会再如同以往那般,自信满满了!”
见那旁才刚收拾了桌上的茶具,另为自己沏了新茶来的文竹,此刻面上仍有一丝疑虑,不禁微笑着招呼她一旁坐了,继续言道:“就如同咱们先前说起的那般,这事还得那位说了算,要不当年那大和尚怎么不直接给出姓氏,再顺便指明了个方位。将这两者配合一处,岂不是更为精确?”
“啊,也是大和尚只报出了年和月,不对,就连这月份也是定死的……。”突然一改刚才的困惑之色,连连抚掌道:“奴婢明白了,定是不敢道破天机,所以只报出了大概的样子!”
“或许是这一缘故,怕泄露了天机折损了阳寿,也有可能压根就只算到了这地步,余下的皆是一概不晓。”轻笑着摇了两下头,方才接着叹了一声:“就这么一句预言,不知有多少人家便为此明争暗斗了许多年,若事后得知是否悔不当初?”
“定是没有,小姐您虽说多年未曾回京了,可无论是年前在外城住着,还是如今到内城落脚,可有听过一句有关那大和尚事后懊恼的传言?”被身边的丫鬟反问了这么一句。婍姐儿也不免一愣。
片刻沉吟后,却是坦然一笑,接过茶盅来品了一口:“这些年到底长进了不少,就算给你的京城的大掌柜也使得。只是日后委屈了你在后头账房里坐着。不免大材小用了。”
“小姐又取笑奴婢,无非是顺着您说的往下罢了,哪里就有哪般大的能耐了。能在后头账房里盘盘账,就算不错了,旁人家的大丫鬟指不定随便配个小管事,也只能守在家中忙厨活了!”
听她这两句出口,这旁之人也是缓缓点了点头:“实则,你在账房里坐着也是无碍,毕竟这店铺中的各项事宜,反倒比你们家刘芳懂行许多。有你在幕后把握着,才是稳妥。”
“那倒也是。”一旁满是认同的连连颔首,就连刚才自家小姐口中的‘你们家’几个字,都被忽略了。直到领命退出了书房后,方才后知后觉忍不住‘呀!’了一声。回头怪嗔着嘟囔了一句,轻轻一跺脚便羞红了双颊,疾步往自己的厢房里去。
而这会儿正忙着整理手中资料,准备将城西余下那半边舆图绘制出来的婍姐儿,却是毫不知情。别看条条街巷都叫自己的丫鬟走了个遍,若要将这街巷内各家的情形,一并细细查访清楚。就不是哪般简单之事咯。
如今仅能将各府的所在标注上去,已是不错了。正要想将余下的详情,都一一录入在案,只怕没有几年功夫,定是无法完成的。再按婍姐儿的意思,还要似京畿那片一般。将各家之间的关联问明,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说,直到如今贺先生手中的那份资料,也才不过整理了一小半而已。何况她哪里还只是各行各业的商户们,至于那些官场上的人士。婍姐儿只交待了自家先生,略略知晓个大致的情形便可。
毕竟贺先生不是他们兄妹几个,本就是功勋世家出身,对于这些尚不怎么忌讳太多。而这位如今却只是个普通民妇罢了,哪里敢沾染这些事情,所以婍姐儿是对此早就有过明示。
再则说了,京畿任职的官员对自家夺回京城产业的大事,并无多大关联,又何必让贺先生一家为此心有不安?但对于那些商号,便无此等顾虑可言,不过是自家仔细些,莫要叫人察觉了便好。
同行是冤家,即便与那家商户不是同行,你无缘无故查人家的老底,也是犯忌。换作你家商铺开着好好的,旁人家每日紧盯着不放也是一样。
所以,只收拢有关商号的资料,至于其它便不在查访之列。而其中就以郡王长子名下的那家米行,最是重中之重。原因无他,兄妹俩每每遇上这位,都没好事发生,自是得多多提防一二。
而京畿米行之中,他家也算是名声不小的大商号,自是不容错过。
就贺先生所见,那铺面归在蔡姓之人名下,看似与那位乌有直接的联系,指不定是与自家东翁一般,皆是另外寻了个在明面上的代东家罢了。
但在婍姐儿看来,却是极有可能与自家兄妹如出一辙,是在旁处另外给自己安排了个身份而已。至于他这么个权贵世家出身,又是家中唯一的嫡子,这般之举却是毫无道理。
然而,即便这位的此番举动另有缘故,也与自己这个局外人,毫不关联。如今婍姐儿是只求日后,莫要再与之遇上了便好,至于他府上发生之事,谁有会关心一二。
有基于此,对于这蔡记的暗中查访,便是从未断过。即使此刻那位已离京不少日子,还是依然如故,总之小心使得万年船。就是贺先生当日读罢了密信后,也不由得愈发警惕起来。不单是因为小姐信中传递而致的紧张气氛,好歹自己也曾做过几年的官太太,这里头的阴私事,也算是有些见识。
自从获悉了那位的真实出身后,贺先生便多留了一个心眼,而此刻再将前后几桩联系一处,越发让人难以安下心来。但仅凭此刻的实力,就算无法将他家所有根底都查个水落石出,却也能在这里帮着小姐紧盯一二,也定是有备无患之事!
京畿那头有了贺先生一旁警惕;这内城之中自己的到来,又是那位不曾获悉的;如今只等日后兄长顺利入京,便可按部就班,先由眼下所知的几处铺面入手,便好。
想到这里,婍姐儿又将之前那份霞光阁东家誊写的那份,京城各大老字号的名录,也一并拿了出来,顺手将各家的铺面分别编了个标示,在自己这份舆图上标注了起来。
不单将他们各家的总号逐一标上了,就连他们东家所居的街巷所在,也都在舆图上留了标记。别看京城的官宦人家着实不少,可这京城老号也是不小百余之数。
虽不是家家都有百年的历史,但在婍姐儿这份舆图之上,却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好几条街市,需得仔细辨识一番,方能全部找齐了。要说这还只是城西那片的大半地域罢了,真要将整个内城都集中绘制在一张图稿上,指不定就能把人眼看花咯。
所以,还是用标记的方法,才更好些。这般一来,既可方便自家辨识之用,又无须担忧被旁人看出端倪,因为这些标示可都是自己编就的,一时半会儿想要弄明白确实不易。
再则说了,就是这几份舆图的绘制,自己都是暗套在别人的画作之中,这世上想要分辨出一二来的,也唯有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吧。
而当三日后,霞光阁的金东家再度着了管事来送信时,守在外城米行中贺掌柜家的娘子,也刚巧欲步上院前的台阶。猛然间,瞧见一旁有外人在,自是不敢暴露身份,故作吃惊道:“敢问老丈,这里住的那位,可是有间商号的少东家?”
“少东家?”心中仔细掰着指头算了算,好似只听自己主子提过是颜家小哥,但究竟是不是那家的少东家,自己这个跑腿的可不敢胡乱应承,不免尴尬笑了笑,抬手一指正开下门闩,前来应门的老苍头。
一见台阶之下的来人,老苍头自是心中明了,但面对那霞光阁的送信之人,不免也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又是那家来人?”
听得老苍头起了头,这旁自然是会意接道:“我们掌柜的想寻了贵府的少东家问问,既然你们东家本是在南方发迹的,又是办的那方特产,铺中可是做那米粮买卖?”
听到这里,一旁的送信之人已算是明白了大概,匆匆将信递给了来人后,便转身往回了。此番回去,是否会将今日门前之时,顺便回报于他家主人知晓,此刻对面互望了一眼的两人,皆是不得而知。
但对于方才那份默契,还是颇为自信的。片刻后,坐定一旁将近日米行诸事详实禀明的掌柜娘子,也已顺带着提及了门前之景。
稍作思量后,就听得这旁婍姐儿,含笑应道一句:“无妨,本来我这铺子做的就是杂货,南方办货之际顺手采买些米粮,又有何难?”
“只怕那头会因此而多加留心一二?”
显然一旁的掌柜娘子仍是不敢全然放心,只见婍姐儿身边的大丫鬟文竹,已是点了点认真道:“掌柜娘子切莫担忧,咱们家小姐惯懂得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法,必是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