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喜忧参半(下)

夏慕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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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畿见过……?”漫说是那抬头应到一声的师爷了,就连这旁之人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倒不曾想过,若真是在那片有过一面之缘,以那位本是贩粮出身,倒是极有可能面露吃惊之色。”

    想到自己这一原本身在京畿当地之人,每每在外露面之际又几乎与叶账房同行,即便不是米行中的东家,也定然与他家关系密切。思量一番后,不禁面露笑意:“看来平日里还是疏忽了,也由此可见方才那人,定是个心思缜密的。”

    抬头看了一眼,门旁站定的回禀之人,才又接了一句道:“若非如此,他又何必怕我疑心,故而改变了行程?”

    “哦,在少主看来,那人定然是因此门前一面,才决定改变了原先的行程,暂作停留的?”一旁的护卫长,不觉是脱口而出,脸上略有疑惑之色。

    在他看来,即便门前一眼便将自家少主认了出来,就此断然改变了自己的行程,也是毫无道理可寻。难不成,还怕自家少主心生疑窦,对其不利?还是因为旁的顾虑,方才停住了步子,在城中另觅了落脚之处,静观其变?

    正在那旁护卫长再三思量之际,就听得这旁之人,已然轻笑着摇摇头:“旁人或许不知,但在京畿米行中那几位老东家,却是叶账房的东家年岁不大,不过是个万事不理的纨绔子弟罢了。所以,那人见我年纪相当,再加之与叶账房同行时,恰好被其遇上,自然便认定了我这纨绔东家的身份了!”

    “只要不是那京中出来的便好!刚才瞧见那人的样子,虽是海上人家一般的黝黑肤色,但这眉宇间却是英气十足的样子,到底不似普通客商那般,面上少不得有些市侩气!”

    “正是这般。先生也察觉到了那人的不同之处?”显然这旁的单晏也看出了端倪,此时被段师爷一语道破,便顺口接了过去:“要不是其身后那些随行之人,看着戾气颇重的样子。即便被人认作军中的将士,也是极有可能!”

    “果然少主也是这般作想的,老朽刚才还只道自己眼花了,就在那人面色有异的一瞬间,顿时有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忙不迭转向门旁的报信护卫,张口追问道:“你且再去打听清楚,那人祖上到底是做何营生的?即便没有确切的答案,只要问出他家出身如何,也速速来报于少主知晓!”

    这旁见师爷反应其快,也不由得暗自颔首。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别看这位只会打两套养生的拳术,至于用其应敌却是不能,但这犹如鹰隼般的锐利劲,却比一般的江湖客都要强上几分!

    就连这常年在外领差的护卫长。也都不曾发觉的细微之处,这位却能抓得精准无比。若不是自幼就有过目不忘的难耐,想必也不会太过留意一个过往之人,只是此人的来历颇耐人寻味,还是早早弄清楚了原委,方才可以安心启程。

    这边正再度着了人探听仔细,而城中另一处客栈之中。郑清如又岂会半点不知。一来,他在这一片的客商中已然有了些小名声,但凡他贩来的米粮,不但品质上乘,更因其为人信誉极佳,如今这南方一带的米行中。即便不曾与他打过交道的,也已是略有耳闻。

    二来,刚才与陆家父子手下那一杆人马,兵分两路的同时,其身边的侍卫薛鸣便特意留了个心眼。在客栈的小伙计身上。在这般规模的客栈当差的,虽远不比繁华之地的见识颇多,但对于面前这位客官一出手,就是三钱银子的打赏,小伙计又怎能不动心。

    忙不迭是谢了又谢,故作镇定地揣好了银子,便又一旁的后门溜了出去。人家客官也不要旁的,不过让自己帮着抓两幅汤药而已,或许是出门在外,身边乌有女眷照看,再让自己顺便带个熬药的家伙什儿回来,就成齐活!

    这等简单的差事,哪还不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得了。再说了,眼看着天色就要转暗了,只怕这几位客官也是难得往这城里走一回,哪里有药铺都摸不着边,自然寻个熟门熟路的才是要紧。

    而此刻,守在门外不远处的两人,也不疑有他。本来这般大小的客栈,有个把伙计晚间要回家住的,也是并不奇怪。只等那去而复返的小伙计,两手提得满满当当回转之时,两人才突然对视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

    然而,此刻坐定屋内的郑清如,却已接过了小厮郑虎递来的那张药方,仔细辩读了起来:“既然已知会了他们,咱们尽可安心在此等候,便是了。”

    原来早在听闻了胞妹所言,这许多年来虽无心琴棋书画,却一直跟随着姑母学习医理。再加之,海岛上自家的田庄占地颇广,所以便起了培植药材的念头。起初,郑清如与许庄头可没少花费心思,单是寻出适合海岛生长的南方惯见的药材,就用去一年余。

    即便,此刻落户自家田庄的药材已有三、四种罢了,但在反复试栽的也不下十余种之多。毕竟能在南方地界上觅得的药材,又岂是少数?不敢夸口一定全都能试成了,但原先还在郊里住着的时候,他们难得进城一回的庄户人家,也有不少懂得些粗浅的治病之法。

    所以,对于这些野外生,野外长的草药,少说也都能认出一、二样来。如今搬到了海岛之上,更比往日不如,亏得每回小姐临岛都特意将医书留下不少。其中既有通医理的,当然为数更多的还是如何分辨草药的图文画册,更有小姐亲自誊写的培植之法,足有小半摞。

    要说是婍姐儿早有先见之明,倒不如说是当初被二房那夫妻俩的吝啬之举,给逼的无法。才不得不另辟蹊径,想到的应对之策。

    既然,手中乌有余钱可使,这人食五谷哪有不生病的,自然是防范于未然之时。再听得姑母早年就曾学得道医一说,自是联想到了自家动手培植些常用的药材,也是必要。

    实际上,不但是如今的海岛上,另辟了一片占地不小的药园,早先还在渲州城郊住的时候,他姑侄俩就有过亲自培植药材的先例。只不过就连庄内的众多佃户们,也都不曾知晓详情,仅被告知的庄头一家却是才深以为然。

    只不过,如今姑侄二人皆不在山庄里住了,那时留下的药园,眼下仅剩三成左右的药材,仍有庄头娘子亲自打理着,其余那些寻常用不上的,也就任其自生自灭咯。

    倒不是庄头娘子不尽心,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家都不懂得如何炮制入药,怎敢胡乱拿来用!反倒是有不少医书在手的许庄头这儿,得到了充分地利用。

    期间,在海岛上学会认字的孩子们中,就有那么一、两个对此颇为感兴趣的,便被郑清如送去了岸上药堂里学徒。虽说,此城中没有岛上的孩子在,却有那同自家采买药材的医户。于是乎,这顺手送出讯息之事,既能避开众多耳目,又能安然抵达。

    “所以,由一开始选定了这间客栈,就是早有此意。”提到这桩郑清如不忘抬头看了一眼京城方向,忙又点头感叹了一句:“亏得我妹妹早已将这片大小城镇的舆图,尽数绘制了出来,若非有这些作参详,今日只怕不能如此顺利!”

    “也亏得小姐想出的好法子,让你没回出门都带了一本图册,就连小的如今都能背出其中足有五、六处的基本样子来,可见这舆图是极为精准!”

    “那是自然,这些年来咱们四处行走,有了这套图册省却了多少麻烦,便是可想而知。只盼着她能早日收到消息,也免得日夜担忧与我,左右不过耽误上几日罢了。”说到这里,不忘返身推开一旁的窗户抬头瞧了一眼天色:“晚间要起风,咱们还是早些用了饭也好安置下,指不定明日便可北上了。”

    心中虽有不确定,但在郑清如看来,此刻既然未曾有过动作,想来也只是心存疑虑罢了。再则自己如今这个身份,却是实打实在南方米行铺中,有了许多的证人,就算他四下打听详细,除此之外恐怕也再无其他收获了。

    事实也果真如此,原本就是匆忙打听消息,而另头却已是多年经营,自然是再无特别的收获,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对于这个气势略有不同的黑脸客商,单晏却隐隐觉得哪里出了偏差,只是一时之间有道明其中的根源所在罢了。

    但并不妨碍他一路紧盯在后,如此一来,原本以为出不了几日自己一行,便可顺利折返北上的郑清如,实在是无奈之极!

    然而为保身在京城的胞妹不曝露身份,自当继续绕北上之路,直奔渲、溢二城方向而去。直到七、八日后,才彻底没了随后之人的影踪,但此刻再要往北只怕已是错过了入京的最佳时节,又恐京中加倍警戒,他这不好随意露面之人,便失去了混在众多来往客商中,顺利入京的可能,自然是暗恨不已!

    “此人真犹如我兄妹的克星一般,每每让其遇上了,几乎就没好事发生!这回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就因为被他正面撞上了,我哥哥居然只得重新折返了渲州城中!”

    “不过好在那人并未深究,到底也算是喜忧参半咯!”一旁的陆娘子已然出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