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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胞妹面色微微有变,不禁开口安慰道:“由那位眼中的神情看来,不过是偶感意外罢了。就好似此前在京畿书肆所遇,才是头一回见过的样子,反倒叫人莫名吃惊。”
“那回同今日这肤色上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他居然能一眼认出哥哥,那京城的幼时记忆,难道反而出了差错不成?”同样满是迷惑的婍姐儿,幽幽补了一句道。
听妹妹这般一提,这旁的郑清如也好似有了一丝感悟:“我说前次后院的茶楼意外相遇,那位不过是漫不经心瞥了我一眼,神情中没有丝毫的惊异,如今看来却是另有缘故。”
“不管是何等缘故,只要不记得哥哥的身份,便是万幸。若以那位过目不忘的能耐,一眼便将哥哥真实身份道出,才是危险之极。只怕单凭他手中蔡记的实力,就足够着了心腹之人留守此地,暗中打探哥哥一行的消息了。”
“你说的对,毕竟以我的身份,不引得他好奇万分怕是不能。更何况,这些年间京中恐怕早已传出我亡故他乡的消息了,而以他的身份又怎会从未有过耳闻?”回头示意了两旁之人,自然是要他们多添人手,警惕一二。
毕竟,这里虽属码头范围,以自家这些年来的经营,此片地界上也算是半个熟人。至少在婍姐儿不在南方的这段日子,万事虽都由他身边的侍卫出面打理,但对于几家相熟的商户而言,这位幕后的三爷也并不十分陌生,除了他难得人前显身,但每回往来两地皆是一路同船而至。
要不是这位不常与人言语,只怕外人很难看出其真实的身份,也亏得这份惯有的小心。他这幕后东家的身份,才没在商户们中间传扬开来,至于当日靠岸之时。偏巧被正启程出海的蔡记一行,碰了正脸也是倍感意外。
“按理说,那位当时多看哥哥一眼,也都是因为那日在京畿茶楼偶然一见。若说他已将两次偶遇联系一处。倒也未必。一来,两地相距甚远;二来,这些日子躲躲闪闪,必定小心万分,此刻见你面熟定会仔细回想。但仅凭这两次的匆匆相遇,便要道出个子丑寅卯来,怕是无人能够。”
被婍姐儿这般提及,另一侧的陆娘子也已点头应道:“小姐说言不错,任凭那位记忆过人,最顶也只将此次再度碰面视作偶然。但日后必得谨慎三分才好。”
“此话有理,至少在那位转道回程北上前,我再不轻易离岛,也就是了。”这旁已是颔首应了,却被自家胞妹轻声提醒一句:“务必让此地的相熟之人。三缄其口。”
“以那位的手段,更加小心三分也并不为过。不怕他身边的护卫身手高强,只怕他们此时有心甩开身后之人,必会在这南方地界上迂回多次,而今已再不跟着我所绘的路线前行,便已可见一斑。若非另有十足把握在手,必不敢如此行事。同样对于今日的偶见,也会更加警觉起来。所以,也不可完全肯定,会就此罢手放过,不追问哥哥的行踪与身份!”
“妹妹所提也不是毫无道理。他们会因为担心身后之人的紧追不舍,而将一切可能都查验分明。若换作你我只怕也会如此行事。只让相熟的几家商户三缄其口,反倒引人深思,我看不如索性反其道而行之,推托几番后才点明本是海岛出身,方为稳妥?”
低头思量片刻。再抬头同兄长对视了一眼,才点头认同道:“只要他们无法多留时日深入查访,此法的确可行。亏得此刻他们自己也是步步为营,哪里还有旁的功夫多耗费人手,只要此后一断再不与哥哥你偶遇,便可就此掠过。”
就在这头兄妹俩商定妥了应对之法后,三爷郑清如已在下一刻改换了行头,避在车厢之内再无露过一回面。即便到了自家船上,亦是如此,直到顺利启程后婍姐儿亲自来寻,才苦笑着感叹一句:“好在这般之人是友非敌,若二房之中也出了这么一位,你我兄妹二人只怕更需辛苦三分!”
听他如此一提,那旁才刚落座的婍姐儿,反倒缓缓摇头,同样苦笑着接了一句:“哥哥可是高看我了,要说是友非敌那已是过往旧事了。自当日一口回绝与他后,便不敢高攀这个友字咯!只盼那位能依然将我们视作,不过同他家蔡记有过几回生意往来的普通商户,已实属万幸之事了。”
转而,才低声提醒一句:“因为经由这几日的苦思冥想,将这期间种种联系一处后,我却恍然发现此番紧随其后的人马,恐怕并非此前认为的晋王之人!”
“哦,妹妹何出此言?”才闻婍姐儿那句,郑清如已是猛然抬头来看,此时的惊诧不可谓不大,要说以他那般的出身,还另有旁人敢如此紧追不舍,便已是非同小可!
“不怕说句让哥哥你会笑话的事儿,我每逢困境之际,便会将自己摆在对方的视角,重新审视经过的一切。而此番实在令我费解,若说当晚被救京郊田庄之内,已被他对头晋王府知晓了实情,恐怕万不敢随后假借路遇贼人之事,避往别处静养伤势!”
“的确有理。若早已被晋王府得知真相,仍凭他是郡王长子也休想躲过那位的雷厉手段。也惟有他敢十分确定,自己的身份从未被晋王府怀疑过一回,才会如此行事。”
见自家兄长也满是赞同,随之颔首连连,才接了前言,继续往下道:“或许他自己并不知我曾特别留意过,那日紧随他身后的并无一人携带兵刃。即便有心藏在暗处,只怕也不似我之前所想,是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复仇。”
不待这旁自家胞兄接言追问,已是摇了摇头,补上一句:“那时就曾听他自己提及了仇人二字,想来当时定是确信无疑,才被会一直绕不开复仇一说。而今看来,只怕是错得离谱,真要有心复仇之人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一路留下这处处破绽?”
“此话不错。真若有心复仇的主,必定不会让对方处处警惕,步步留心。反倒应该悄无声息,步步靠近,直到关键之时使出杀手锏欲一击即中,管叫他十死无生,方是杀手本色!而这般大张旗鼓,敲锣打鼓般的跟踪一路,却又为了哪桩?”此刻放松了一半的疑虑,好似又被自己猜想拉回了原处。
只见这旁之人,猛然抬头看了一眼那旁的陆娘子:“既然如今你父兄已身为江湖中人,可否请了人们出手,代为察探一番?如此一来我方能安心,放了婍姐儿再度回去京畿,若无有确实答案,我看妹妹你也暂留南方一段,才更为稳妥,至于姑母那里……。”
“哥哥未免过虑了,既然对那位也只是紧随一路罢了,何况我们一行?只怕有心搅乱了他们的行程,才是那队人马的意图所在!”提出自己的判断,心中也随之一松:“要说之前他们不曾出现,也并不意外,初到南方的大半个月里,都不曾停留一处超过两日之久,或许这才是一切的关键。”
“直到渲州这一站,你们才不紧不慢多留了数日。”点头接了一句后,才轻叩了两下桌面,言道:“这般一来,也可判定你们同行南下,那随后之人必不曾留意过一二,若非如此,即便不分出人手盯紧你们一行,也会暗中查访随后的行踪!”
听得哥哥这般一提,婍姐儿不免为之一怔:“先前只想着早日脱身而出,却不曾想到还另有人马,一路紧随而来。要不是时间这般凑巧,就在得以顺利脱身之际,又险些被他家对头盯上。”
忙又回望了一旁的陆娘子,显然她姐妹二人也不曾留意过此事的可能,面色也略有变化,好在此事并未发生,才让两人对望一眼后皆是长舒了一口浊气。
“既然可以判定,那紧随他们的人马并非要害其性命,也非是那皇家之人,但以他郡王长子的身份,只怕也是个来头不小的主!”就见这旁之人,轻啜了一口茶后,才淡淡吐露一句。
“本就敢暗中对上当今皇子,想来也不是那安分守己的主,如今又多出了这么个紧追不放的‘仇家’,更是可见一斑!”就听婍姐儿点头应了一句,又亲自给兄长续了杯茶,才又感叹道:“待结束此行后那京畿境内的买卖,我反倒该暂且停停手,避上一避也是在所难免!”
说着反倒学着自家兄长,坦然一笑:“不过,如此一来也让我们看清了许多隐在深处的利害关系,或许在日后那桩大事上,可有些防范与避讳,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至少,这等常人不能发现的潜在敌友关系,却被我们提前知晓了,才是此桩的最大收获。只盼着二房那头也能有如此进展,才能让我们多添几成必胜的把握!”
而与此同时,也正口口声声念叨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那位,此刻所乘船只却正在绕开海中的一座小岛,急速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