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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的下次合作,恐怕在还需叶先生再跑上一回了,索性约了明日一叙吧。依然由你出面详谈便成,置于这银子一事却是好说。”
听得分明,却是略有疑问:“不知少主想要同他们合作之事,可是将他们家那间新书肆,搬入京城之中?”
“先生可曾想过,为何我迟迟不肯将生意延伸至京城。凡是与米行有关的买卖,只怕都有他们的眼线在,但眼下却是不同了,既然已是借了一回别家之名,再合作一次又有何妨。况且,他们又得了这无需本钱的进项,怎会断然拒绝?”
“难不成,少主还想送了股份与颜家?”联想起无本之说,不禁有了一丝的吃惊。要知道,对面这位少主别看年岁不大,今年刚满十五而已,可这生意上的经历却比许多做了十多年买卖的商户,更是高明不少。
若非如此,原本只打算看在先师的颜面,助其一年也就是了。却不曾算到,这一年之后便已有心继续留下了,而此后一次次的惊喜更让自己再无离去之心。直到今日,已然过了三年之久,就连自家那仕途屡遭不顺的侄儿,也已渐渐转向了这头。若再试上两回,依然不得中举,少主这里也算有了一份不错的差事。
无论是已显破败之象的兄长家中也好,还是自己这位被族人误以为‘不务正业’的举人也罢,都可就此安心下来了。虽说科举之路方是常人眼中的大道,但当除辗转来少主身边为幕僚,与其说是形势所逼,到不如说是为了求得长久的心安,才断然退出了本以为可以一展宏图的官场罢了。
退一步说,自己这么个即将不惑,才刚刚轮上候补一回举人,已算不错了。却不料,好容易等来的良机,不但未能成就长久以来的夙愿。反倒将自己的好友搭了进去。
要说当年那桩,也不都是两人的判断有误,而是不曾想到自己所面对的那方,却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才导致了事情的发生。不但将好友一家陷入了窘境,就连自己的一对儿女,也因此险些被连累而遭了毒手。
亏得有东翁及时援手,才使得自家保全了儿女,也顺带将好友托付的小哥俩,留在了身边一同扶养。要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么的恶劣。好在有那位的出手才完满解决了此事。好友也因此免去了流放边疆之苦。但远离京城,又是那般荒芜的地界,怎么忍心让两个孩子跟了同去。
还是叶远率先接了孩子来家,而好友那头又得那位帮忙。才使得他们夫妻得以团圆。日子虽苦些,却好在孩子们这里再无需忧心,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毕竟当初那桩,也都是因好友而起,其中自然有过不甘,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心思也已日渐淡了下来。说句实在的,并不是自己能力不足,而是这仕途之路实在不甚好走罢了。
原先常听人议起。朝中有人好做官一桩,直到那事发生才真正体味到深意何在。即便今日看来,就是在京城之中做买卖的商户,也得多少有那强大的倚仗,才能安心度日。且发展快速。
想到这里,不禁苦笑调侃一句道:“怕是那颜家不肯,如此早就入京城寻门脸儿,也是苦于乌有势力倚仗吧。但如今却是不同了,暗中得了少主这一助力,便可安心做这门前程不错的独家买卖咯!”
“独家可是不敢想,到底不能叫外人知道了实情。如同颜家的所图一般,能抢下个先机已是求之不得了。再则说了,内城此刻怕是难入,还是只在外城寻一处合适的地界,便已是达到目的了。”
说到这要紧之处,不免压低了声音继续告知起来:“不求每月再添多少进项,但有一条却需多加留心,莫要叫外人利用了去。较之生意人而言,这文人墨客们更爱高谈阔论,性情所致必是……。”
“亏得我们做的不是酒楼买卖,只买些茶水点心,倒还好些。少主大可放心……。”说到这里,那旁原本还满脸坦然的叶先生,顿时便没了声音。深深锁眉,更是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才转向这旁之人谨慎提醒了一句:“那颜家不会正是冲着这桩去的吧?”
细细回味了此中的深意,就连原本还面露淡然笑意的这位,也变得警惕起来:“他们家就算不是单做米粮买卖,只怕不会有那般的能耐,胆大如斯!”
“最好不会,或许也是叶某太为敏感,胡思乱想了!如今回想起来,这么点的半大小子就敢放任其在外头行商,必定不会与这危险之事有关。试问谁家的长辈,会舍得这么个行商的好苗子,陷入如此深不可测的危险境地?”自己也是使劲摇头。
待饮下半盏茶后,忙又接了一句:“就算他家长辈有此心思,也该另寻了可靠之人前来扶持一二,眼见那么一个半大小子,更别提一旁看顾那人,还是孤儿寡母之辈,的确是我多虑了。”
见一旁之人如此谨慎,连带着他自己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起,那家开设此间书肆的真正意图来。停下了扣响桌面的两根手指,这一在往日里看惯了自家祖父的细微动作,此刻用来平复心境,显然也是有其功效在的。
低声缓缓分析道:“当日连自家的货船都无一条的人家,怎能在如此之短的时日内,就开始着眼于朝政之上,怕是不能。若是他们真有心此事,却又为何对先生你直言不讳,就是为在后年大比时,学子汇聚在此,多做几单买卖?”
抬头看了对面之人一眼,才接着言道:“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以他们家的实力,远远无法驾驭之事,又何必自讨苦吃?能够想到与我们事前说定收购秋粮一桩的半大孩子,都不是个简单的。更何况他家长辈们,想必也是深知其中的危险之处。”
“既然有这般的生意头脑,又何苦拿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冒险,若非不共戴天之仇,也断然不会迈出这一步险棋!”将最后一个推想顺利道出,便径自端过茶盅来,啜了一口。
就见那旁的叶远亦是沉吟起来,片刻后才低声接道:“真有那等深仇大恨,也断不敢如此冒险,潜回京畿专为设一处书肆了。想来还是我们因府内种种,才变得异常敏感起来,要说那颜家真有如此打算又怎样,指不定反倒助了我们一把,也是未尝可知!”
略作思量后,这旁之人也顿时眼前一亮,显然这两人已是想到了一处去。舒展了眉头,淡然一笑道:“看来我们的此番合作,所及之处还远非明面上所见这些,恐怕前次那颜家的能耐,或许只让我们见识了十之一二,也不为过。”
就在这边厢说起明日再度寻上门去,商议合作入京一桩时,那边厢也同样,正对坐议论起今日之事。
“贺先生如何看,那蔡记的账房为何要选中这处,而且我们书肆后院里改建图样,或许也已被外人瞧见过了,亦或者是由工匠们口中流传出去的,也是极有可能!”
提起这桩来,婍姐儿也是无奈的很,一来,先前虽有告诫过工头莫要将这后院的工事图样,传扬出去。二来,也曾明示他们若能赶在年关前完工,便会另许了十两银子,算作打赏。
显然前面那一句告诫,在随后的十两银子面前,已变得无足轻重了。对于走动颇大的工匠们而言,这一告诫只怕是效用不大。
“或许当初就应该,将最后那笔打赏银子与这一告诫,联系一处的!看来还是我想得不够周全,若是听到了图样外传,便会因此失了额外的打赏,他们就不敢同外人随意提及了?”
实则,那外传此事的工匠,并非是有意为之,而是看在一顿好酒席面上,才因吃多了酒水有问必答。至于那份改建的图样,却始终收在工头的手中,不曾叫外人瞧过一回。
若非如此,想必此刻那方两人便不会这般宽心了。改建图上的意图,粗略一观也不过如此,但有心细辨的话,就会发现其关键所在。
看似为了突出茶室的隐秘度高,才有意留出位于厢房正中的那间只做陈设之用。却不知,若在此间内用屏风稍稍隔出一条,可容一人坐下的通道来,这左右两室内的谈话内容,或许都将不再是秘密了。
而这般被隔出通道,只要掩饰的精致,也未必被人看出其中的门道来。若然这一切,绝不是无心反复细心探究图样的工匠们,所能发现之事,因此婍姐儿才刚大胆,将图稿直接交由工头手中。
在他们看来,能在室内多做些装饰,也是好事一桩,至少在这工钱上是多多益善的。对于东家如何运用,却不是他们该关心之事咯。
“因此,开张后也需多多留心蔡记那头,可会有突兀之举!”
“小东家大可安心便好。本就是自己寻上门来要求合作,又能道出我们在后院里改建细节,便可知是用心良苦的。有这么一位邻居在旁看顾,我又怎能放松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