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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持续燃烧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余烬之中,烟气袅袅,仍然还在持续散发着怡人的香气。
这场面宏大,有燎原之势,即便不计返魂香香魄发散百里之效,肉眼可见的烟雾都弥漫了方圆十数里,笼罩城池上空。
许多未去现场参加法会的民众就在城中各处或者灾民窝棚驻足远眺,看着天上云彩兴奋讨论,不时还用力呼吸,感受这股平常难得一闻的香气。
在他们肉眼难以察见各处,致人疾病的疫气正在消退。
它们遇着空中飘散的信灵香香魄,就像是霜雪遇着烈阳,不断消融,退散,即便没有立刻被全部杀灭,也弱化到青壮年足以靠自身体魄抵抗。
拒邪香的香魄则有阻断传播之效,使得疫气的发散变得缓慢无比,每经移动,都要穿过厚厚的香魄尘霾,再次遭到磨灭。
由此而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扩散和传播的条件几乎全部失去,再也没有一传十十传百的那种恐怖效应。
而若只以寻常加法蔓延的话,不要说玄辛国官府,就是民众自己都可以控制,彻底杜绝其危害。
就在这时,现场的一端突然传来骚动。
有人惊呼道:“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
“这是江神爷爷显灵啦,救苦救难江神爷爷!”
李柃正在感应空中的疫气流动,不禁询问道:“那边怎么了?”
有随从前去查看,很快便回来禀报道:“驸马爷,有官兵想要把病死灾民抬走,结果才刚动手,那灾民就活了过来,现在一大群人都堵在那里围观,说江神显灵呢。”
李柃远远眺望了一下,果然见到窝棚区那边黑压压的人群聚集。
他对九公主道:“那些人也真是的,刚才法会上还教他们不要扎堆,这就忘记了,算了,有官府在那边疏散,我们也管不着,还是先回府吧。”
话虽如此,等到上了马车,他就立刻神魂出窍,过去瞧热闹。
日游境界,自在逍遥,分神化念的多线操控,更是令得他能一心多用。
于是一边以部分精神和九公主谈笑如常,一边以灵体飞了过去查探。
日游灵体和夜游灵体截然不同。
达到了日游境界的灵体阴神转阳,已经可以看到和听到周围的场景。
这是受阴通感,并非灵体拥有了眼睛和耳朵,而是精神感应能够模拟眼耳器官的特征。
不过即便拥有了这种超越物质构成的感官知觉,李柃仍觉头顶太阳过于毒辣。
之前显圣人前时香火正盛,短暂出窍还不觉得如何,但如今就有一种在沙漠之中跋涉已久,被茫茫烈日炙烤,又渴又累的感觉。
这样长久下去,就算不被烤成焦炭,也要非常难受。
李柃并不感觉意外,因为他早已通过老祖所给的神魂玉册知晓这些事情。
“毕竟没有渡过雷劫,仍属阴神之列啊,那些大修士们游戏人间是怎么做来着?有了……”
李柃念头一动,找了个不易为人所注意的角落降下,凭空凝聚罡煞,一个身穿锦衣,摇着折扇的年轻富家公子便浮现出来。
此乃色阴通感,化身变化,乃是近似法相,但却与法相有着本质区别的存在。
灵体原本就包含色、受、想、行、识之中的想、行、识三阴,至此五阴俱全,已然相当完整。
借助此身,李柃灵体藏在实化的罡煞之中,顿时就像是有了一个遮阳的伞盖,觉得舒服许多。
这富家公子淡淡一笑,摇着折扇,不动声色混入人群,往前挤去。
不久之后,他来到前面,看到事发地点的窝棚下,一名老汉斜靠在木椅上,有身穿官袍的医官为其号脉,检查身体。
那医官对旁边站着的上司禀报道:“大人,这老丈应该是假死之后恰好闻到空中香气,被刺激苏醒,百姓们不知其中道理,以为是死而复生。”
官员点了点头:“假死之事自古以来便有,倒也无甚可奇。”
医官道:“确实如此,不过这空中香气甚为奇异,怕是有提神醒脑之功效。”
“简直庸医啊!刚才我分明见着他已经断气。”
“这明明就是江神爷爷显灵,把死人救活了,说什么假死。”
“就是……”
旁边围观的百姓不乏迷信者,闻言议论纷纷。
医官听到,嗤之以鼻:“无知!人死向来不能复生,便是当真有仙家手段能够做到,又岂会轻易运用在凡人身上?”
这个说法其实相当有道理,众人却根本不听,仍旧诉说着江神显灵的事情,甚至因着这次法会圆满成功,商量要不要募捐,多盖几座江神祠,方便祈福消灾。
人心还是期盼死而复生的,他们更加愿意相信江神爷爷救苦救难的说法,而不是什么医学。
李柃注意到,这些人情绪激动之时,身上如有烟气,冒出大量香火愿力。
这些香火愿力一如往常,在虚空之中流向神国法域。
大粼江神的信仰再次凝聚起来,如若得以一直滋养,假以时日,势必卷土重来。
不过这一次,虚空之中却多出了拒邪香的香魄。
它们就像是一层厚厚的纱布,笼罩了神国法域和现实。
拒邪香香魄能够阻隔两者之间的联系,甚至不断吸收和过滤那些香火愿力,把其中包含情感意志指向的杂念去除。
缺乏了凭依之后,人们所散发出的就是纯粹的精神念头,并不会被引向其中。
这种拒邪香所形成的场域越是浓厚,最终成功流入神国法域的香火愿力就越为稀少,直至半分也无。
同样的,身处大粼江神的法域也难以穿透它们降临现世,除非能像李柃这般搬运香魄,把它们拨开。
隔着这么一层拒邪香所形成的烟雾,无论视线,神识感应,还是直接驱动物质的掌控能力,都有明显的下降。
它们最终将会被信众自身的精神念头吸引,重新返回原躯,又或者自行消散。
李柃见状,暗自欣慰。
“果然成功了,假以时日,大粼江神的信仰必定能够被清除!”
“不过这些香魄有限,大粼江神的信仰却还在源源不断产生,得想个法子釜底抽薪才行。”
李柃想到的办法是把这次法会之中所用的香品推广出去,作为祭祀大粼江神唯一指定正品。
如若各地信众都能听从法旨,使用这种加了料的香火去祈祷和祭祀,那迟早有一日,大粼江神的神国法域都会被其填满,彻底失去神灵的力量。
好生经营那位元婴高人的身份,切入宗门利益要点,顺势而为,倒也不难办成此事。
不过,自己本身得想办法从中摘出,尽量避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李柃心中暗想着,离开了现场。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自己竟然被人盯上了。
似乎是此前往人群中挤的时候运用过一些超凡手段,这具富家公子化身竟然被现场的异闻司人注意到。
那是两名身穿皂衣的士卒,见多了草莽江湖之中的奇人异士,乍见李柃的化身就感觉不太对劲。
再一看,竟然利用神念的力量凭空驱物,不动声色拉扯牵引身边之人,硬挤进去,必定是修士无疑。
他们一边派了同伴去报信,一边悄悄跟上,却见李柃来到会场边缘的空地上,回头笑了笑。
转眼功夫,撤去罡煞,灵体遁入虚空,彻底消失不见。
一名异闻司的供奉刚好赶来,见着这场景,不禁也吓了一跳。
“严供奉,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们盯着的那个人竟突然不见,快来看看怎么回事。”两名士卒说道。
严供奉神色肃然,却是看着李柃大变活人的地方默然无语。
良久,他才看了看两名士卒,认真说道:“以后遇着类似情景,千万不要傻乎乎的盯梢,以为这里人多对方就注意不到你们。”
旋即又幽幽说道:“刚才那个,我也看不透是什么来历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并非血肉之躯。”
两名士卒闻言,不禁吓了一跳:“不是血肉之躯,难不成还能是大白天的见鬼了不成?”
严供奉摇了摇头:“这世间不是血肉之躯的又不仅仅只有鬼修一种,阴神,法相,化身,幻象,简直太多了。”
“但无论如何,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恐怕并不会太平,这场灾祸还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多三教九流的人物四处流窜,做事需得万分小心才行。”
李柃也不着急回去,索性四处逛逛,查看百姓们的状况。
结果却发现,情况不容乐观。
眼下王城周边的雨停了,洪水也有消退之势,但是各方乡镇城池一片狼藉,想要彻底恢复原状,时间内恐难做到。
李柃对此也无计可施,王城府尹连药都要来找他这个大户借,肯定也是没有多少存粮的,还有此前魔道暗中激发的各种灾祸苗头,都正在开始显露出来。
突然,飘飞在空中的李柃想起一事:“大粼江神的权柄之中,似乎就有操控水元,掌控降雨的能力。”
“神国法域里面还有海量的香火愿力,又没有了江神残魂掣肘,倘若这时候有人能够加以利用,完全可以暂代其职权,做到这些事情。”
“玄洲的百姓们供养了大粼江神那么多年,难道还不能让他做点事情?”
不久之后,出窍灵体来到郊外荒山,从自己藏匿战利品的地方掏出乌姥姥的遗物,就地翻看起来。
乌姥姥是一位筑基境界的魔道修士,她随身携带的功法秘籍,消息情报,笔录札记,对如今的李柃而言堪称弥足珍贵。
他寄望于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知识。
结果还真没有让人失望,在一份笔记之中,李柃发现了乌姥姥记录自己利用神灵权柄的些许经验。
如若换成旁人,还真未必能够轻松看懂,但李柃可是连神国法域都能亲身出入,实践经验远远胜过乌姥姥等人的特殊存在。
他自己的神魂本质也堪称高格,如今所缺的只是一份入门的指引。
李柃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再结合此前所得的幽魂宗功法知识,很快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想要掌握大粼江神的权柄,外人几无可能,因为这条龙脉承认的始终只是那恶蛟,死后残魂化为孽龙,更是几乎融为一体。”
“不过龙脉虽然有灵,却毕竟不是真正的有情众生,它那朦胧的意念只能根据气机来判断敌我。”
“也即是说,如若掌握它的残魂,甚至抽取部分分支龙脉,就有可能骗过!”
“我的手中恰好就掌握有一份龙脉,而且已经通过拒邪香洗炼干净,不再受孽龙本能影响!”
李柃接着看具体做法,发现如果想要掌握大粼江神权柄,有两大选择。
一是自己融合龙脉,改造神魂和意志,与这一方流域共鸣。
乌姥姥濒死之时就那样做了。
但那样一来,就是彻底走上神道之路,将要被迫走上收拢其他龙脉,追求掌握整条大粼河,然后推及其他水元领域的路线。
自己天赋异禀,而且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未必会像乌姥姥那样被大粼江神吞噬,但也仍然需要和那条孽龙残魂争夺,而且还要承受各方宗门和国家有意无意的打压。
这个选择很快就被李柃排除了。
就连乌姥姥那样的魔道修士,都是在最后走投无路之时才那么做,自己怎么可能主动去选?
二是如同老祖之前所说那样,把这一龙脉注入器物之中,炼成法宝。
如此一来,这件法宝就相当于自己和大粼河之间相互沟通的信物。
通过祭炼和掌握这件法宝,自己便可以间接控制这一方流域,代行大粼江神职权。
值得一提的是,林柔娘手中也拥有一滴寄托在龙鳞之中的蛟龙精血,其中同样蕴养着它的精神,魔道就是利用那般样的器物来掌控此间权柄。
“这看起来倒是个妥帖的好办法,只不过,我眼下根本不会法炼制法宝呀。”
李柃一时有些犯愁,法宝不是等闲物,他至今都还不知道那是怎么炼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