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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査欣的怒目相向,张琪却觉得心中温暖,不由又是一笑。
经过这半年的朝夕相处,她彻底改变了对査欣最初的糟糕印象。査欣虽蛮横骄纵有余,但她古道热肠、心地纯良,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妞。而且,她极重情义,是个有情有义的仗义之人。
而今天,她对査欣又有了新的认识。査欣不单能为朋友赴汤蹈火,还是个头脑聪慧、心思细腻的女人,她并非做什么事都直来直去,不留余地,也懂得迂回之术。
就在张琪心中感慨时,张桔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盯着张琪的脸,她似乎从张琪身上看到了陈美云的影子。同样静美如画,同样清透纯真,宛如未沾一丁点秽浊、水晶般纯天然的古典美人。
尤其是张琪的笑,岁月静好,悠远凝沉,直击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感到安宁舒适。
她站到张琪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暗叹口气。
这妞的穿着实在太朴素,虽已洗得干干净净,但恤衫与仔裤已经显旧,而且一看就是不值钱的地摊货。
她还记得那天在开往雏鹰特训营的卡车上,别人都大包小裹,唯有她仅提着一个塑料袋就来了。还穿得那么单薄,像从难民营偷逃出来的难民。
不过,张琪也的确只有两套外衣,一套夏装,一套秋装,连换洗的都没有。
张桔感到奇怪,要是衣服洗了没干,这女人怎么办?穿湿衣服?
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穿着地摊货,也能穿出大腕的感觉,也能穿出别样的气质。显然,张琪就属于这类人。
张桔围着张琪转了一圈,啧啧道,“呦,匕首,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美人胚子呢。你真该多笑一笑,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挺美的!将来,不知道有多少倒霉蛋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她美?”唐诗诗就站在张琪的跟前,她瞪大了眼睛,仔细瞧了张琪一眼,若有所思,“咱们的冰山美人要是会笑,她就不是匕首了。不过……”她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我赞同!匕首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话,让大家都禁不住盯着张琪看,尤其是叶晚晴,唐诗诗的观察力一向与众不同,经她这么一说,顿时让人恍然大悟。
正是这股子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让张琪美得不同凡响。
叶晚晴突然想起张乐,但张琪和张乐有所不同,张乐是经过工匠雕琢的美玉,而张琪则是纯粹的带着自然古朴气息的璞玉,比起张乐,更多一分真。
张琪的脸早就涨得通红,她一转身,也不管战友们怎么八卦,赶紧逃走了。
她朝着店内的方向急走了几步,一抬眼,顿时呆住了。
墙壁上,一幅巨幅的宣传海报直扎眼中,她仿佛瞬间回到了生养她的寨子,仿佛看到了父亲的笑脸,仿佛看到族人们庆祝丰收跳舞刀舞的欢乐场景。
海报里,一名彝族勇士身穿古时的铠甲战袍,背景是硝烟滚滚的战场,尸横遍野,黑烟蔽日。他的手中,高高举着一把长刀,那是一把乌黑的彝族战刀,象征着勇敢与荣耀,展现着彝族勇士的智慧与尊严,是所有彝族男人心中的梦想的神器。
战刀刀身刻有精美纹饰,刀首顶端,是一个圆心,由中心向外延伸出十几道曲折的线条,表现太阳的光芒,显示天人合一的美好愿望。
刀根处则向上“流出”三根细细的花纹,如流水,似细沙,清晰可见,蜿蜒流向刀尖,最后汇合一处,形成舌状图案,与刀首的太阳相遇。
刀柄很短,是典型的彝刀,由兽皮包制,而柄首则是由刻有精美花纹的黄金镶嵌,贵气而和谐,代表了财富、身份与地位。
在彝族,有句老话:勇士后代仍该佩宝刀,贤能后代仍该做德古。
而彝族的史诗《勒俄特依》也有记载:彝刀是远古时期彝族民族英雄阿尔师傅利用天上掉落的陨石打造的。
对刀的崇尚,已经深深地烙入好战的彝族人的骨子里。
张琪的父亲就曾有一把彝族战刀,那是祖先遗传下来的。但那把刀在父亲失踪之前突然不见了,家里到处都找不到。
她愣愣地盯着海报,对父亲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店铺老板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相貌普通,一张脸充满沧桑感,只是那对眼睛,明亮如星。
他走到张琪身旁,跟她并排站在海报前,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姑娘,喜欢这刀?”
张琪没吱声,也没转头看他,她不喜欢被人打扰,更不喜欢与人交谈,尤其是陌生人。
“我店里就有一把,是仿制的,比这个短,已经开了刃。你……想看看吗?”
张琪转身,静静地凝着老板的脸,“行。”
众女闻言,全都走了过来,好奇地望着海报,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叶晚晴从张琪的眼中,似乎看到点点泪光,不由又看了海报几眼。
而店铺老板见张琪同意了,兴冲冲地取刀去了。
大家回到休息区,坐在沙发上等老板回来。
不多时,宽敞的店铺最里侧,一个不起眼的与墙壁同色的小门开了,老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捧着一个长方形黑色木质的盒子,当他把盒子放在茶几上,轻轻打开盒盖后,众女都惊呆了。
绒布上,赫然放着一把乌黑发亮的短刀,只有十来寸长,造型古朴自然,巧夺天工。尤其是刀面上的花纹,如行云流水,异常精致,仿佛古老的图腾,蕴含深刻,比海报里的战刀更夺人眼目,就是尺寸缩小一倍。
店铺老板并没欺瞒,直接道明此刀乃是赝品。
但是,大家一眼看去,只觉这把短刀灵气十足,充满古风古韵,外行人还真就辨不出真伪。
刀已经开了刃,十分锋利,刃口泛出冷冽的寒光,昭告着它的不凡。刀背很厚,整个刀身的横切面呈现三角形,分量很沉。
越是沉重的刀,在劈砍时发出的威力越大。刀,一直都是男人威猛骁勇的象征。
张琪静凝着盒里的短刀,心中震撼。
只一眼,她就喜欢上这把刀。
与自己自制的匕首相比,这把短刀太长,携带不便,攻击时也不如匕首灵巧。但是,这刀的意义并非实用性,它是一个象征,是彝族古老文明的传承,尽管它是只个赝品。
张琪想要拥有这把刀的*太强烈,她破天荒地向老板询了价。
“价格嘛……”
店铺老板眼神犀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琪,他看得出来,张琪确实想买,可多年经商的经验告诉她,这女孩没钱。要是他要价太高,估计她买不起。他的眼角不经意地瞥了眼一旁的査欣,果然,那女孩一脸急切。
他伸出手,张开五根手指,在张琪眼前晃了晃,“这个数。”
张琪眉头一皱,问道,“五百?”
五百是她认为的合理价,也是她能承受的最高价。
“不,是五千。”店铺老板缓缓说道。
“我去!你打劫呢?”査欣愤然站起,怒道,“赝品也敢要这么高的价!你穷疯了?”
店铺老板哪受得了査欣这话,从来,只有别人对他点头哈腰,这女孩竟然当众骂他。
他也恼了,“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叶晚晴赶紧走到査欣身旁,拽着她的胳膊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老板,你说句痛快话吧,这刀最低多少钱?”她盯着店铺老板,不想跟他废话。
现如今,收藏冷兵器的人并不多,店铺老板也想把手里的货尽快出手。本来,这刀就是白来的,卖多少钱都是赚。
既然有人给了台阶,他立马笑脸呈现。跟谁置气,都不能跟钱置气。
“今天,你们在我这儿也买了不少东西了,我就给你们个实价,四千二,一分不能少了。”
“什么?这还是实价?你蒙谁呢?”査欣又站了起来。
这时,张琪断然说道,“刀我不要了。”
说完,她直接站起身,背上自己的背包,看了眼沙发上的战友们,“咱们走吧。”
“走?你真不要了?”唐诗诗惊讶地问道。
任谁都看得出来,张琪这妞看上这刀了。
张琪点点头,径直朝店门走去。
叶晚晴抿唇一笑,也站了起来,“既然价格不合适,那就不买了,反正也不是必需品。”
査欣盯着张琪的背影,大吼道,“喂!你不要了?我看你不是挺喜欢的吗?”査欣瞪了眼仍坐在沙发上的店铺老板,心中暗下决心,下次一定不来他家买东西。
张琪脚步一顿,“好看,但不实用,还不如我的匕首。”嘴里这么说,她心里却万分遗憾。她想要这刀,可不是用来防身的,而是一个念想。
査欣哪里知道张琪的想法,听到她的回答,不由耸了耸肩,“好吧,随你咯。”
叶晚晴嘴角微扬,敛下眸,跟在了张琪的身后。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朝店门口走去,就如来时那般行动迅速。而叶晚晴这时却放慢了脚步,渐渐落在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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