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见明睿

饭团桃子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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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从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祈郎中银针逼毒,傍晚时分,明睿便醒了过来。只是他却是不识得我,与那三岁孩童无异。”

    他说着,握紧了拳头。

    段怡抿了抿嘴唇,她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有许多安慰的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想着,朝着旁边那堆血糊糊的衣衫行去,在里头翻了翻,翻出了从田里头掏出来的那只绣花鞋来,递给了顾从戎。

    “杀死舅父的凶手,穿的靴子的两侧,有这一模一样的金色波纹。怡长在闺阁中,不晓江湖事,辨不明来路。”段怡说着,将她知晓的事情,捡那重点,一一同顾从戎说了个遍。

    “杀手纪律严明,如外祖父所言,绝非为何之众。他们应该很忌惮江南崔子更,没有露面,甚至没有追过来。转头飞鸽传书,安排了女杀手,孤身杀我。”

    顾从戎接过那绣花鞋,鞋上血迹斑斑,又沾满了泥。

    他激动的拨了拨那鞋上的泥,露出了金色的波纹,复又失望地摇了摇头,“我也未曾见过。”

    顾从戎沉思了片刻,没有言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将那鞋子往怀中一揣,跑着出去了。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敞开着的房门。

    四周一下子没有了人声,倒是那树上的蝉鸣,池塘的蛙叫,此起彼伏的,让人乱了心绪。

    段怡朝着床尾看去,好在知路给她留了干净的衣衫。手臂有伤,她有些艰难的穿好了中衣,拿起了门口的一盏灯笼,行了出去。

    还是来时的那个院子。

    院子颇大,像个缩水的演武场,靠着墙角根儿,放着一整排的兵器,其中有一半,都是银晃晃的长枪,在院落的一角,有一颗巨大的老槐树。

    槐树上头,蹲着一只不知道什么种类的雀儿,双目亮晶晶的,见段怡出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耳便隐隐约约地传来啜泣声,段怡扭头一看,只见主屋的门槛上,坐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她梳了双环髻,衣着便利,十有八九是顾明睿贴身伺候的女婢。

    见段怡看她,那女婢忙用帕子擦了擦演了,压低了声音道。

    “表姑娘,我们公子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夫人在里头守着。”

    段怡点了点头,“我看一眼便走。”

    门是开着的,段怡径直地朝里头行去。

    那女婢迟疑了片刻,到底没有伸手阻拦。

    屋子里没有熏香,窗户都是敞开的,夜里的小风吹进来,倒是有几分凉意,顾明睿躺在床榻上,脸像一张白纸一样,他的双目紧闭着,一动也不动的。

    在床旁,趴着一个珠圆玉润的妇人,她的眼角泪尚未干,已经沉沉的睡去。

    段怡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二人一眼,叹了口气。

    这大周怕不是世道要坏了。一日之间丧夫失子,这是何等人间惨事。

    她那舅母未醒来,倒是床榻上的顾明睿,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瞧见段怡,欣喜的叫了起来,“阿怡,阿怡,抓蛐蛐,抓蛐蛐!”

    床边的妇人被他的叫声一惊,猛地惊醒,听着他的话语,却是痛哭失声。

    “阿怡,明儿大小就最喜欢你。他想要个妹妹,可我生他的时候难产坏了身子。他把你当他的亲妹妹,他不认得我,也不认得他阿爷。却是识的你。”

    “想来明儿也知道,是你千里单骑,将他驮回来的。舅母现在舅母现在……”

    妇人说着,一把抱住了正闹腾着要去抓蛐蛐的顾明睿,泪流满面,“到时候舅母一定登门道谢,谢你替我明儿捡了一条命回来!”

    段怡瞧着,鼻头一酸,她将头别的了一边去,揉了揉了眼睛。

    “这会儿蛐蛐都睡了,哥哥先睡觉,明儿早上再起来抓蛐蛐。”

    顾明睿一听,往床上一躺,他伸出手来,扯了扯被子,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明儿是谁?明儿会抓蛐蛐吗?”

    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摸了摸顾明睿的头,“明儿最乖了,小时候阿娘一摸你的头,你便睡了。”

    段怡心头酸涩,快步的走了出去。

    一出门去,迎头便撞见了跑回来的知路。

    她看了看知路的脸盘子,又仰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圆月亮……先前在屋子里没看清,怎么有人的脸盘子,圆得如此标准!

    知路阿娘怀她的时候,莫不是对着自己的肚子,天天搓丸子不成。

    知路瞧她神色古怪的看月亮,立马呸了一口,“明儿个又是十五了!”

    她说着,一把扶住了段怡,“姑娘姑娘,你不晓得。我刚追上那祈先生了,你猜怎么着!他在咱们坟山旁边的那个山上,种了香瓜!”

    “他婆娘死得早,娃儿也没有给他留下一个,一山头的香瓜,那是从早吃到黑也吃不完!我已经同他说好了,明儿个咱们守祖坟的时候,就去他那里摘瓜吃!”

    知路说得眉飞色舞的,“以前据说还是个读书的,考了十八回都没有考中,羞得啊!想找根绳子把自己个吊死!”

    “姑娘你猜怎么着?他家房梁被虫驻了,他一吊,吧唧一下,房梁都给掉断了!砸了下来,人没事,腿瘸了!这些好了,也不用考科举,往前数一百年,那也没有瞧见瘸子做官的不是!

    “我怀疑祈郎中脑子生在了脚上,要不怎么一砸,还给砸清醒了呢!他也不寻死了,回去继承了家业,做了个郎中!”

    段怡有些发囧,不是,你还记得你同那祈郎中,是头一回相见吗?

    知路说着,在段怡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金疮药瓶子,这才发现,她是从顾明睿屋子里出来了。

    顿时敛了喜色,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你不要忧心了。这天下节度使四十有余,可不是每一个,都如咱们剑南节度使。使公一定会找到最好的神医,治好明睿公子的。”

    “咱们是闺阁女子,别说寻人了,出了院子门那都抓瞎。就是豁出去寻了,那肯定也不如使公寻的好,再不济,使公还能上折子。让京都的太医过来诊治。”

    段怡点了点头,这一点,她早就想过了。

    她人生地不熟,唯一知晓的两个郎中,一个是晏镜,一个是祈郎中,都同外祖父交代过了。便是要寻,那也不是一时之事,只能看机缘了。

    知路见她松了眉头,点了点头,“唉,姑娘,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一会儿来接咱们的江妈妈吧!她可是不好对付,姑娘一离开剑南,她便立马飞鸽传书,去京城告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