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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少卿向夏凉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很快识趣的走人,独留空间给两人相处。
夏凉在他走之后,独自一人陷入沉思。
她怎么没想到黎少卿会询问她关于禾子的事情,她们多年的朝夕相处,夏凉除了她没有谁能了解禾子的过去,黎少卿轻易的试探,却让夏凉立马警惕,她并不想让人在伤害到她。
陆煜的手放在她肩头,细细婆娑,见她皱起眉头,“是在为少卿刚才的话烦恼?”
童夏凉嗯了一声,主动靠在他怀中,陆煜手顺势放在她腰间,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别担心,他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况且,你的朋友也不蠢。”
“我知道。”
童夏凉知道禾子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她不会轻易对谁动心,因为她的心早已经死在多年以前。
与禾子的相识在法国街头,那时的她刚好大病初愈,妈妈给她安排了学校还没有开学,心里空荡荡的,她一个人独自游走在街头,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说法语,更糟糕的是迷了路,不是她自恋,拥有东方面孔的她站西方崇尚浪漫之都的国家,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因为言语的不痛,她差点被一群街头流氓带走,就在这时同样拥有一张东方面孔的禾子出现在她眼前,她如同寻到了寄托,那时的禾子身旁站着一位高大的男生,她小鸟依人地靠在对方怀里,男生身上背着画板和颜料,禾子首先站出来和那群人交涉,不知道和他们说了那些什么,那群人骂骂咧咧地走开,直到最后她学会了法语,才明白禾子当时对那些人说了什么,才觉得好笑。
当时她告诉那些人,她是救世主,是专门解救被遗落人间的天使,她想那时候那些人一定会他们这群人不正常吧。
她只是觉得这个女生有点特别,她们再一次遇见,是大学开学典礼上,讲台上校长幽默风趣的言语让大家哈哈大笑,这时她已经可以用法语和人正常交流,听着讲台上精彩的演讲,创景着美好的大学生活,禾子突然来到她身后,拍了她的肩膀,“嗨!”
夏凉一头回头就看到禾子,还有站在身旁的男生,得知她们两个也在这所学校,夏凉很高兴,接下来的相处非常愉快,学校里有很多来自不同国家的留学生,他们常常会欺负其他国家的人,为了团结她们三个很快成为了铁三角,那个男生永远都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不管何时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禾子是喜欢画画,周末的时候,男生会替她背着画板,三个人一起到外面替路过的行人画画,他们有时候会结伴旅游,为了取景,她们三个去的地方多不胜数,再后来有了莫天宇和林菲菲的加入,恒古不变的铁三角变成了五人行,他们都来来自同一个国家,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能格外珍惜彼此的友谊。
还记得那是秋天,禾子最近的灵感不是很好,为了给她寻找灵感,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的男生主动提起要去山上露营写生,明明提前查好的天气预报,最近几天都不会下雨,却在他们山上露营第一个晚上就下起了大雨,他们只好原路返回,禾子明显心神不宁,那个叫梁默的男生一直在提醒她小心脚下,却还是出了事,谁也没想到会遇到山体滑坡,禾子一没留心脚便踩了空,梁默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自己却跌落山崖……
找到梁默的尸体是在三天后,他的浑身是伤,而禾子在看到梁默那一刻,终于在支撑不下来晕倒了,她的腿间流了一滩血,染红衣衫。
夏凉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血,接下来等待的给禾子沉痛的大家,她怀孕了,孩子不到三个月便了流了产。
当时童夏凉懵了,她望着面色憔悴的禾子,她面如死灰,眼里尽是绝望。
她知道,梁默去世以后,这个孩子或许是她唯一的慰藉和希望,可是老天不给她机会,还是残忍的夺去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那时候,禾子趟在床上,手指紧紧抠着病床,在她上前安慰时,一把抱住她大声痛哭起来,她不停地责怪地自己,怨恨自己,直到在她怀里慢慢哭着睡着。
禾子很快瘦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的体重下降,整个颧骨突出,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瞬间失去了往日神采飞扬,直到半个月后,她留下一封信,突然消失不见,没有在遇他们之间任何人联系。
禾子的再次出现,是在一年后,那时候她宛如脱胎换骨般获得新生,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妖妖娆娆的身姿,性感的红裙,一身时尚靓丽的装扮,犹如时装杂志上摩登女郎,而她的身边不在有一个叫梁默的男生形影不离,半个月后,她开始不停换男朋友,然后背着画板到处去写生,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旅游,一去便是十天半个月没有音讯,再次回来,又成另外一个样子,童夏凉开始还是很不习惯,直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之后,便默默接受她现在的生活方式。
她曾问过禾子,这么多年的走走停停,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为之停留。
她哀伤地说没有。
童夏凉知道,禾子表面上看着很坚强,她只不过是善于伪装自己而已,记得有一次她喝醉酒突然说了一句,“凉子,其实我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
童夏凉知道,她真的没有。
陆煜静静听完她讲的故事后,那双白皙优美的手指挑起她一撮头发,打了一个结,然后又松开,凑到鼻间闻了闻,很香!
见她还在纠结,拍了拍她的肩头,宽慰道,“别担心,少卿虽然爱玩,但他清楚那些人适合玩那些不适合,不过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打听一个女人的消息抱有好感,要不要叫他们两个人试试?”
童夏凉一时犹豫,这些年看着禾子一直走走停停,飘无定所般,她心里也希望禾子能有一个号的归宿,只是……
她犹豫道,“黎少卿到底靠不靠谱!”
靠谱?
陆煜这下还是有些为难,虽然他还想替自己好友美言几句,一想到童夏凉到时候知道真相会恼他,凉凉地来一句,“他虽然有些不靠谱,一旦认真起来,比谁都用心,就看你那朋友能不能抓住他的心。”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补上一句,“其实他们两个人还是有夫妻相的!”
被朋友出卖说不靠谱的某人这时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心想到底是不是谁在骂自己,他看了看四周,打了一个冷颤,收回奇奇奇怪的目光,再次和面前的小护士调侃起来。
童夏凉这边却在陆煜提醒下,仔细一想他刚才说的话,把禾子和黎少卿放在一起比较一番,才发现两人果真有夫妻相。
不过,她很快又为难起来。
“怎么了?”陆煜问。
“黎少卿家世是不是很好?”
一般这种家世都讲求门当户对,禾子万一被他家人瞧不起怎么办?
陆煜却突然有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望着她,见她还是一副为自己好友担心样子,皱起眉头,“你对沈碧君了解多少?”
“禾子是孤儿,他没有父亲,母亲死的很早,她一直靠自己勤工俭学才能上的大学,她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有问题吗?”
童夏凉不由翻了个白眼,见陆煜对禾子质疑,她处于维护。
看着眼前像老鹰护崽一般的夏凉,陆煜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干醋,酸酸的,“你见过穿着名牌勤工俭学的孤儿吗?”
要真的是孤儿,能维持正常生计就好,怎么会有钱去法国留学,要知道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为了不继续挫败眼前小女人的一直的信赖,陆煜决定不去戳破。
童夏凉也很快反应过来,仔细一想,从她和禾子相遇,她就从来没有为钱烦恼过,就她用的颜料都是很贵的那种,普通学生是消费不起,只是禾子说什么,她就当真,从来没有去探究过。
童夏凉这是心情突然变的低落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禾子的那个,到现在却发现她竟然隐瞒自己身份,对她自己并不了解。
“你知道禾子的身份?”
从陆煜刚才的表情,或许他知道,他一般接触的人比较多,社会关系比较复杂,也不知道禾子到底是哪里人。
“城北赵家人你认不认识?”陆煜道。
“你是说……”童夏凉怔了一下,神色复杂起来,“怎么会赵家呢?”
如果是赵家人,怎么姓沈呢。
“她随母姓,是赵家那位位高权重的女儿。”
“可是,我记得赵将军的太太并不姓沈。”
“是他前妻。”
“军婚也能离?”童夏嘴里小声凉咕哝道。
“他属于丧偶。”
“难怪。”
禾子说她没有父亲母亲早早去世,在加上她一直没有跟家里人联系过,看来她应该跟赵家人关系不好才会故意说自己没有父亲。
城北赵家,满门名将,从清朝末年祖上就是有名的神武大将军,经历了抗日年代和改革开放,赵家是开工建国的有功之城,赵家人同时做事很低调,在东城甚至是整个华国都是很有威望,陆煜的爷爷陆政也是赵老爷子当年手下一员大将,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将才,陆煜清楚禾子的身份也不见为怪。
陆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下还担不担心她跟少卿两人配不配的上?”
配!当然配的上。
赵将军的女儿,就算配太子也是可以的。
看着怀中的小女人一脸与有荣焉样子,心里不由地吃味起来。
童夏凉脑海中忽然有信息闪过,她想了想道,“陆煜,明天……我们要不要告诉慧姨?”
他明天就要动手术,关系着生死,不通知陆家人真的行吗?
陆煜的手突然停顿下来,倨傲的身姿笔直坐在那里,良久没有动弹,童夏凉察觉到他神色不对,跟着追问道,“你怎么了?”
“夏夏。”陆煜轻轻地叫了她一声,优美的手指留恋在她发丝间,“少卿刚才过来告诉我,之前的诊断有误,我没有得癌症。”
童夏凉在他怀里一僵,继而脸上露出明媚的微笑, “真好!”
陆煜双手放在她肩头,将她转过身,两人目光直视,他的眸光平静,“之前我并不知道。”
听着有些刻意解释,陆煜从前最不擅长就是解释。
“我知道。”童夏凉道。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童夏凉反问道。
她故意不去看陆煜懊恼的样子,心里早已是吃了蜜糖一般甜丝丝的,这时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就算陆煜之前真的是骗他自己得了癌症,那么此刻只要他坦白自己也不会生气。
记得有一次,她无意间看到过一句话,一个男人如果还愿意用心编制谎言去骗那个女人,说明他很在意她。
“你……”
陆煜看着一脸得意的夏凉,头顶的一片乌云也一下散开,像之前遇到这种事情他都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因为对方是童夏凉,所以显得特别在意。
童夏凉却不以为然,心中豁然开朗,开始得到这个消息,她一直不敢相信,到后来的默默接受,事情却突然峰回路转,彷佛就应该这样,然而通过这一次事情之后,童夏凉也逐渐明白自己心意。
“陆煜,或许我曾经是真的心仪你的。”童夏凉道,她静静地靠在他怀中,眷恋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味道,“最近我时常在做一个梦,梦到了我们的以前,我想大概是忘了你,不管那些记忆是什么总有一天我会找回来。”
最近,她常常梦到年少的自己,以前她羡慕禾子身边总有一个形影不离的梁默,直到在梦中看见她和少年时期的陆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情,就连禾子和梁默之间也时常会闹矛盾,而陆煜却不一样,他们吵架从来都是她赢,他只是随口说说的喜欢,他会想方设法地为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双手奉上。
她想,她心中大概是有他的。
“你真的这样想?”陆煜问。
此时,他的眸中一片宁静,可是她总觉得他的平静下面掩藏了一些她看不透的东西,不过她知道他是不会害她,也相信他有自己理由,不可能会故意要瞒着她,因此心中很是放心。
她没发现,自己已经逐渐在慢慢依赖他,甚至完全信任,毫无保留。
“嗯。”
她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她难得这么活泼,娇俏的样子惹人爱怜,陆煜不由伸手放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心中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现在的她对自己完全依赖和信任,可是他也有自己难处,她们之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有一定的原因,有时候他宁愿她没有这么聪明和理性,自己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流露不忍。
“你就没想过,你或许是真的想忘了我。”
“不会的。”
童夏凉目光坚定地道。
“陆煜,你相信我,就算你做了再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不愿你去忘记,因为那是属于我的回忆,哪怕是痛的也好,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定会弄清楚。”
这才是她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因为对方做错了事情就想把他的过去全部抹杀掉,这对陆煜不公平就她也也是。
陆煜的手停留在她脸上,久久才放开,他没有在说话,而是一言不发地将她搂进怀里。
手术开始前,童夏凉一直跟着推车看着陆煜躺在上面被推进了手术室,里面亮起红灯,外面的走廊里很安静,她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显得特别的安静,面前偶尔会有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或护士走过,他们走路的声音很轻,几乎安静的听不见声音,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度过,童夏凉渐渐变的紧张起来,她的手指骨节有些泛白紧紧捏在一起,下意识地咬唇,手术里的灯还没变,说明手术还在继续进行。
凡是是手术都会风险,手术前陆煜一再告诉她做这个手术不会有风险让她安心,也不用通知家人,可时间过去了四个小时,还没结束,他不是说是个小手术吗?
这时从手术室走出一位年轻的护士,童夏凉伸手教主她,“请问你里面手术结束了吗?”
护士显然不耐烦,“你是病人的家属?”
“不是。”
“怎么回事,做这么大一个手术连一个家属都不在,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
童夏凉的脸唰的一下变了。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无力起来,“我是他的女朋友……”
她的脑海中一片乱糟糟的,后面也不知道那护士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她脸色不是很好,她听不清,护士走了后,她再次跌坐进冰凉的椅子里,脸色茫然。
冰凉的泪水划过脸颊,落了下来,她很无助彷徨,一下子没有了重心,她急需要有人能给她在这个时候出处主意。
很快又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白衣的医生,童夏凉没有了上千询问情况的勇气,她目送对方离开,然后又匆匆返回,对方的脸上明显带着凝重,她突然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突然想起了赵慧娟,甚至是陆家所有长辈,陆煜如果出了事情,他们是首先最有权力知道实情的人,可是她不敢打给她们,害怕面临的一他们指责,或者是更加不好的话语,她想到他们曾经对她也是很好,从他们口中说出那些难听的话,会让她难以接受和难过。
其实她很怕,这个时候选择了躲避,她没有直接面对他们的勇气,更害怕的是曾经温柔相待的他们会对自己恶语相向。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童夏凉终于坚持不下去,她拿起手机,颤颤巍巍地翻出一个号码,电话等了很久才通,听到里面的传来的声音,她一下哭了起来,“慧姨……”
赵慧娟是在一个半小时后赶到医院,而陆煜这边的手术也终于到了尾声。
有些凌乱的发髻,红红的眼眶,那里还是那个精明干练的陆家夫人,一看到童夏凉,她迎上前来,抓住她的双手,“阿煜呢?”
她四处张望着。
童夏凉眼神黯淡下来,她试着安抚赵慧娟,没看到陆煜,赵慧娟那保养的纤细修长的指甲无意识地掐入夏凉的手心里,“童夏凉,我问你阿煜呢?”
这还是夏凉第一次听见赵慧娟叫自己的全名,她一直很疼爱他,她和陆煜结婚那会儿,她表面上岁说是她的儿媳妇,却胜过儿媳像女儿般对待他,在她和儿子之间,也一直向着她,现在她却六神无主,连看着自己的眼神多是那么的冷漠。
童夏凉明白,那是她自找的,她也知道赵慧娟同样跟自己一样,很担心陆煜的安危,知道他就在那道门后面,却还是不敢面对,而她不能再继续下去,赵慧娟是陆煜的妈妈,“慧姨,陆煜还在里面。”
赵慧娟随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眼眶一下湿润了。
她精明了一辈子,只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为人严谨早早去了军队跟她不亲,只有陆煜这个幺儿一直承欢膝下,难免对他宠了一些,简直就是自己心尖尖的上的一块肉,现在儿子生命危在旦夕,她却不是第一个知道,要不是出了事情,估计她连这回事都还不知道。
赵慧娟狠狠地推了童夏凉一把,怨恨地道,“都是你害的,阿煜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饶过你!”